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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0章 以最怂的神情,放最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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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萧唐等昔日啸聚造反,劫据郡邑,造恶为贼党,已是大逆不道,顾念昔日救还圣驾功劳,宽恕原罪,本合当存去邪归正之心,毋犯国威,当效革故鼎新之意。然朕诚恐枉劳生民,遂与金人住兵停战,尔等本为得蒙圣恩赦罪臣子,不遵天命,数犯皇旨,理合论罪降罚。然朕体念萧唐确有匡扶社稷、勘定祸乱之功,悯汝愚莽,故而今朕差天使前来示问,即到之日,即须将河东、京东、河北攻克州府应有钱粮,军器,马匹,尽数交割纳所在路治宪司,藩帅萧唐,亦须亲赴京面圣,陈述情词,方得原免本罪。

    然今湘楚摩尼教恶党纠聚,贼首钟相造反,占据州郡,擅改年号,杨进、王善等贼首作乱京西、淮南、河南,倾覆大宋城池,芟夷治下子民,朕敕萧唐为平寇都帅,待赴京陈情之后,即统领军马,星驰先征杨进、王善等作乱贼首,再讨湘楚摩尼教钟相,尔等将士,协力尽忠,功奏荡平,定行封赏......”

    直当张邦昌拿好言好语直向萧唐示好巴结一番,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高声宣读诏书。原因无他,这便是官家赵桓威逼勒令张邦昌务必须向萧唐传达旨意,至于其它些随从使臣官吏,说白了就是前来监管张邦昌到底有没有原原本本的将朝廷那边几近颐指气使的威逼示问向萧唐一方说得分明。

    可是按汴京朝堂向萧唐兴师问罪的内容要点:其一是要将大名府、济州等河北京东各处由萧唐统领的军旅拼死舍命,才得以攻克光复的几大多州府县镇交接给由朝廷指派的正佐官员;其二是要萧唐亲自赴京负罪陈情,以打消官家对他的猜忌;其三则是似如当年朝廷受招安的宋江那般,不必往北再去与金国攻伐交战了,而是命萧唐统领受帅司府署节制的所有兵马南调,征剿杨进、王善等群寇,再往南进讨湘楚钟相,遮莫这一路还要打倒宋境南端广西地界去,将曹成等造反贼首也为朝廷一股脑都给平了......

    休说是心里直叫着连珠苦,却也不得不朗声宣召的张邦昌认定萧唐决计不可能接受朝廷兴师问罪而降下的旨意,恐怕朝廷中那些早也看他张邦昌甚不顺眼,而极力进谏官家恁般向萧唐施压的所谓刚直臣子,也都不会信萧唐会认怂接受朝廷刻意拿腔拿势,明显就是力图要削弱自己势力的圣旨。

    而你萧唐这悖逆臣子若再是不遵圣旨,心怀不臣之心,自然是昭然若揭,至于前来宣召的张邦昌若惹得你怒发,便将这厮一刀宰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然而萧唐仍端坐在帅案之后,他肘触桌案、枕着脑袋非但半点不恼,而眼见张邦昌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怂皮相,却又不得不在此放着狠话,不但瞧着饶有兴趣,反而觉得张邦昌这厮倒直是可怜的紧。

    毕竟与心甘情愿投从金国而争做侵宋先锋,只图做个儿皇帝的奸厮刘豫截然不同,张邦昌被金军强迫扶植称帝时也是百般推脱,甚至直要自裁以对,也权因金人又以屠城相要挟,而逼迫张邦昌就范。而被迫登基不称帝期间,他也明知自己骑虎难下,再还政于赵氏多半不得善终,但张邦昌还是毅然退位还政,从始至终也都没抵死不愿僭越大宋君臣的身份。

    而当初也是被迫继位的赵桓继位后便着手肃清蔡京、蔡攸、童贯等权奸巨恶,但张邦昌虽是算是倾向站队于六贼当中王黼一派,但一个个赵佶当政时节势焰熏天的权宦都失势倒台了,他却也并非在清洗剪除的朝臣之列,也足见其平素施政期间也并无甚大恶。只是这厮当初也仍教赵桓瞧着不入眼,便如同现在被逼着前来宣召的形势相仿,当初便勒令教张邦昌担任赴金议和的使臣,一脚给他提到如狼似虎的外寇军中当中做了阶下囚,这才进了金人的眼界又被迫得必须登基称帝......

    这厮确实胆小,且在朝为官时好钻营,但非是甚么罪不容诛的大恶大奸之徒,可他先是被不待见他的官家赵桓一脚踢给金人,期间汴京中赵桓认怂被吓破了胆,其他臣子力主罢黜主战臣子,答应一切丧权辱国的条件时张邦昌仍还在金军做着阶下囚,是以昏君弄臣误国这笔烂账是以似也不能算在他头上,而后却是被金人强按在皇位之上。历朝各代但凡曾坐过龙椅的坐得却最不情愿最难受的,无疑这张邦昌也是当中屈指可数的一个。如今更是遭皇帝老儿猜忌与朝中众多臣子白眼,真有甚么把柄被抓住恐怕立刻会被弄死,所以朝廷如今又将这厮一脚踢到我这里来,后世不知个中细节之人几乎也都要叱骂他是数典忘祖、主动卖国求荣的败类汉奸,凭心而论吧,这张邦昌当真也就是个倒霉催的......

    萧唐心中念着,除了当初因把《说岳》看了几遍,而听闻张邦昌这厮的名头仍不免有些厌恶,但眼下情知他摆明了是被赵桓势必要送来当炮灰使唤,再听着那明显装腔作势的圣旨宣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张邦昌却不知萧唐心中想法,他时不时把眼偷乜过去,就见那如今声势也早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诸部义军统帅脸上神情不见喜怒,仍定定的往自己这边凝视过来,也不免愈发的心慌意乱。

    何况就算萧唐能淡定自若的瞧着张邦昌以最怂的口气放狠话,这也不代表其他性如烈火的头领能按捺得住。

    直待张邦昌呐呐的念道:“萧唐以降,受帅司府署节制众臣切勿自误,倘或仍昧良心,违戾诏制,否则天威震怒......”时,骤然间“喀嚓!”、声劲响乍起,鲁智深当先性发起来,蒲扇也似的巴掌又狠狠一拍,直把座下檀木椅拍得碎裂,张邦昌当即骇得呲溜下一屁墩瘫在了地上的同时,他当即便怒声骂道:“入娘撮鸟!忒煞可恼!朝内那干厮鸟孬弱,我等兄弟,为驱尽鞑子收复失地多有损折,腌臜奸邪尚不知耻,与金虏休兵苟合,如今倒有脸面要做大!”

    “呯!”的又是闷响声起,武松也长身而起,当即勃然怒发也已是眼含杀机:“我等众兄弟皆是有抱负的好汉,彼此死生相托、患难相扶,志在靖土安民不遭鞑子侵害,而累害得百姓从贼,丧师辱国而直教万民遭鞑子荼毒的,是朝廷那干谗佞奸厮,无力守土安民,颠倒着沆瀣勾当反来算计我等兄弟,这与做鞑子奴才的走狗,败坏国家害百姓的贼又有何异?收复军州城郭,也是耽上许多弟兄性命夺还回来,朝堂那干鸟人又做得甚么?如今北面外寇未除,倒要来削我家哥哥声势,哪里有这般道理!?”

    又何止是鲁智深、武松两个?在场气性刚烈桀骜的头领大多也都长身而起,皆有欲要发作之色,张邦昌见此场面更直是惊得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心中又哀道了声苦也,也几欲晕厥了过去。

    萧唐见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也渐渐长身而起,心里也暗付道:若朝堂那厮们拿好脸陪些和气,倒还能还于他们几分薄面,如今我偏生就是半点也不依从,却又怎的了?钟相、杨进之流,于这段时期也足以闹得宋境颠覆不宁,我率众兄弟便继续进讨金军,如今恁般时局,却又如何能奈何得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