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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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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发披在他白皙的背部,软软垂至腰窝,黑白分明,美得让人心惊。

    邪魅昳丽,却又纯粹无比。

    须臾,萧墨轻哼一声,悠悠转醒。

    他眼中还带着茫然的迷雾,氤氤氲氲,水波潋滟,但漆黑的眸子划过暗红微光,无意识勾着黑雾绕行身侧,魔意满盈。

    道人堕入深渊,妖魔盈盈升空。

    心魔元婴大成。

    第21章

    暮山秘境崩塌,百来位年轻弟子仅存一成,余下的人尸骨湮灭,连个灰也捞不到。

    暮城震荡。

    一夕间各大世家白幡缟素,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声哀鸿遍野,年轻弟子折损严重,不知多少人在只有衣物的棺椁边哭晕过去,好不凄惨。

    楚家活了四个,死掉的人里有三个是嫡系,算是世家中嫡系损失最少的,前院铺了白,丢了孩子的几房呜呜大哭,看到楚郁生楚五妹或者楚小十就嘶吼扑上去,问他们怎么不救自己的孩子!

    “楚惊澜,对,全该怪楚惊澜,连你们都能活,他为什么不救我孩儿!”

    而楚惊澜此刻没被他们打扰,只是因为他房间里站不下了。

    家主、长老还有医修在楚惊澜的卧房里来来往往,吵吵闹闹,正在昏迷的楚惊澜都一无所知。

    “丹田尽碎,只余一灵息保命。”

    “经脉寸断,即便接好,今后也寸步难进。”

    “楚少主……废了啊!”

    “再找医修!向中界幻剑门求助,他不能这么废了!”

    焦急的、气急败坏的,这么多人挤在房中,却无人发现在楚惊澜床尾,坐着一道靓影。

    天光照来,他却没有影子,眉间红莲似火,一双眸子勾魂夺魄,此刻却只安安静静望着昏迷不醒的人。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尾,像缕艳魂,又像个瓷娃娃。

    今日是楚惊澜昏迷第三天,萧墨也在这里看了他三天。

    楚惊澜识海里唯一的光源碎了,萧墨在识海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到月湖边、枯树下,拼命抢救碎成片的月光。

    萤火般的微光不断熄灭,根本追不上,好容易笼在指尖,却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们化成沙从指尖滑落。

    萧墨心尖发颤,却努力稳住手,不敢让手指跟着不稳,他用了全力抢救,也只勉强凑起一点残片,送上了空中。

    残片在空中只虚弱凝成一道惨白,与其说是月亮,不如说是条将被湮灭的银线。

    这点残钩也是楚惊澜丹田最后的碎片,给他剩了那么点儿灵息。

    从金丹巅峰一朝跌落,除了此点灵息,他现在内外都是伤,还不如普通人强健。

    偏偏萧墨却扶摇直上,突破了元婴。

    当本体修为上升,心魔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可本体道毁,心魔却不会跟着遭罪。

    除非碰上死亡,否则心魔跟本体的关系是可同甘,但不共苦。

    真讽刺。

    萧墨把半张脸往膝盖里埋了埋,只剩一双眼暮霭沉沉露在外面。

    他穿着一身水色烟罗,漂亮又安分地待在楚惊澜床尾。

    楚惊澜在灵晶处爆发的灵力,加上萧墨自己最近的修炼,他直接被送上元婴,甚至都不用再花积分兑换。

    现在萧墨在外面也能维持正常人形了,他终于可以在日光与清风中舒展四肢,用灵力覆盖身体后,也能触摸外界的东西了。

    但萧墨面上却不见半点喜色。

    人在实现一个目标时,本是该愉悦的,萧墨被困在雾团和小人这样狭窄的身躯里许久,终于将牢笼掀开一点缝,但曾经想象过的舒畅心情却根本不在。

    系统那欢快的恭喜声宛若定时发送的模板祝福,激不起萧墨半点波澜。

    萧墨眼里只有楚惊澜灵晶前喷出的血,和如今惨白的脸。

    楚惊澜现在睡得无知无觉,外界无法侵扰他,可等他醒来后,终将要面对一切。

    萧墨抱着膝盖的手指掐得死紧。

    就好比放在前世,如果有人在把录取通知书当着他的面撕了,告诉他学校其实不收你,告诉他十几年书白读,头悬梁锥刺股白搭,你一个被遗弃的孤儿,本来要什么没什么,最为倚仗的学习生涯一朝崩塌,未来全化作泡影。

    光是想想,要死的心都有了。

    更不用说对楚惊澜来讲,惨烈程度远不仅如此,萧墨独身一人,楚惊澜身上还绑着娘亲的命。

    中界幻剑门的医修也很快赶来,最终却也只是摇头,束手无策。

    于是热闹的小院渐渐冷却,大人物们不再来了,只剩三两仆从。

    屋外清风徐徐,风光正盛,屋内帘幕厚重,残忍推拒了鸟语花香,只余药苦。

    好在最开始不知楚惊澜还能不能恢复时,楚家把他外伤治了,断掉的经脉勉强接上,不至于让他残破着躺在那儿。

    但主子们放弃的态度太明显,底下的侍从也敢不尽心了,楚惊澜的药从一天几顿变成一两顿,吊着命就行,补药伤药若是跟不上,身体恢复肯定会受阻。

    萧墨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了灵药,趁屋子里没其他人时,偷偷喂给楚惊澜,帮他养伤。

    修真界灵药分一到九品,萧墨至今为止攒下了一千积分,全部砸下去只够换一枚三品的疗伤灵丹,但系统说楚惊澜现在受不住三品灵药的药性,萧墨便换了二品。

    二品灵药补气髓,一瓶需要一百积分,只够三口,一天就得喝一瓶。

    萧墨以为自己攒积分的速度还算快了,没想到花起来更快,积分如流水送出去,不过他半点没犹豫或者心疼。

    下界的药物多是一品或者凡药,二品已经是上好灵药,很为珍稀,楚惊澜被带回来的前三天还能用上,过后却只有便宜药材给他了。

    得亏还有个心魔暗暗给他喂药。

    就连侍从看到楚惊澜那本毫无血色的脸逐渐回转,都诧异地嘀咕:“居然养得还不错?天之骄子连身体素质也比常人好吗,不过……”

    不过可惜了,天资卓越将永远成为过去,侍从啧啧摇头,也敢对着楚惊澜露出怜悯来。

    是可怜,也是嘲讽,还有落井下石的优越。

    萧墨掐了掐指骨,有心想把侍从直接轰出去,但他身上如今多了法则限制,不能轻易伤害他人。

    寻常心魔根本没能力触碰除本体以外的东西,只有萧墨是例外,他在自身表面覆盖灵力后,能碰到别的东西,或许是穿越金手指之一,但这样的特殊,必须施加限制。

    他可以拎着剑挥舞,也可以碰丹药,但如果他想提剑伤人,或者下毒杀人,天雷就能落下,把他劈个外焦里嫩。

    他想做这些事,除非占用楚惊澜的身体,否则世界法则绝不饶他。

    这是进阶元婴时,萧墨脑子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限制他的法则。

    修为提升后,萧墨还开启了包裹功能,但现在包裹不大,面板上只有十个格子,每个格子只能放一种物品,上限二十。

    以每种物品的常见单位为基准,比如金子可以放二十两,不能放二十吨,银子也只能放二十两,一视同仁。

    第七天,吃掉萧墨四百积分的楚惊澜睁开了眼。

    天光正好,屋子里没有侍从在,侍从只会在傍晚来喂上一回药,楚惊澜手指刚一抽动,萧墨立刻就从床尾跃下,站到楚惊澜床头,紧张地盯着他。

    他如今不再是心魔小人,而是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到床头边,视角自然是居高临下的。

    萧墨顿了顿,而后缓缓矮身,改为趴在楚惊澜榻边,专注又轻轻地凝视他苍白虚弱的脸。

    即便褪去了精神气,楚惊澜的脸依旧清俊冷冽,他如今面颊上还剩最后一缕少年青涩的味道,待到完全长成,不难想象会是何等俊美无俦,玉山心倾。

    他若是肯笑一笑,少年郎行过之处,必然掷果盈车,绢花漫天。

    但楚惊澜身处囚笼,连笑也是冷的,萧墨只在一个随意的午后,不经意的抓住过一丝他轻笑的尾巴。

    仿佛是错觉。

    楚惊澜在梦中挣扎几番,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盯着房梁,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昏死前发生的事他一件不忘,而此刻醒来许久,耳边依然没有侍从大呼小叫的声音,他便能摸清自己的处境了。

    ——若非的确成了废人,楚家不会将他就这么扔着不管。

    丹田空空,只有一丝气息苟延残喘,他自修行以来,灵力充沛,从没感受过如此空荡的躯体,一时间竟对自己感到陌生。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但手脚尚可抽动,说明经脉已经续上了,疼痛是因为滞涩,断掉的每一寸、每个伤口都在倾诉如今这具身体的残破。

    楚惊澜定定看着房梁,他没有因为被废而暴躁震怒,也没有绝望痛哭,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良久后,楚惊澜才慢慢转头,顺着枕边看出去。

    旁边有一道视线静静等他很久了,他知道。

    心魔眉心红莲艳艳,本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如今愈发昳丽漂亮,因着过分妖艳,即便旁人能看见心魔,也绝不会把他和楚惊澜认错。

    一个邪魔外道,此时就安安静静趴伏在他床头。

    闭合的窗棂关不住光,天光透过窗户纸朦胧镀在心魔身上,竟将这幅画卷蒙上了说不清的缠绵缱绻。

    楚惊澜静静瞧着他,没有说话。

    萧墨也无声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全然清醒后,起身去桌边,熟练地倒上一杯水。

    楚惊澜视线跟着他动:心魔能在外界以人形活动了,还能自如触碰其他东西,看起来,竟与活人没什么分别。

    如果不是毫无呼吸心跳的话。

    萧墨一手端着水,一手扶起楚惊澜的头,楚惊澜的脖颈下意识因抵抗而僵硬,萧墨眼睫微微颤了颤,却当做没发现,他把水送到楚惊澜唇边,没有催促。

    楚惊澜没有挣扎,但也没有动。

    须臾,他才张开嘴,一点点将杯中水喝尽了。

    喂完一杯清水,萧墨拿出玉瓶,倒了一点药液在杯中,兑了水喂给他,甫一入口,灵药的气息便顺滑落入嗓间,浑身的疼痛仿佛都跟着轻了一瞬,楚惊澜漆黑的眼眸动了动。

    待萧墨放下他,楚惊澜哑着嗓子开口:“楚家不可能再给我这么好的药。”

    他睡了许久,说话时嗓子格外沙哑低沉,也讲的很慢,萧墨等他缓缓说完,才道:“前三天他们来时,我偷偷藏的。”

    这是他们时隔多日的第一场对话,双方似乎都非常平静,萧墨不提自己修为,楚惊澜不谈自己被废,比他们以往任何一次相处都来得平静,仿佛他们不是身为宿敌的心魔和本体,而是什么品茶煮酒的君子好友。

    但只有他俩知道,这样虚假又压抑的表象经不起一点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