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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情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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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我仍是个小不更事的生于大户的小伏子。

    咱们方家发源自北平的三家子,在这里是无人不晓的富户豪门,拥有田产山畴无数,且世代书香,听说前清太公那辈好像还出过举人进士什么的,加上我哥哥七年前当家后努力从商成绩卓越,家势自然比从前更为鼎盛。

    虽为大户人家,方家却是人丁单薄,娘在我出世不久就过身了,家里就只有老父、哥哥和我三人,除了一个住在南城二房生的叔叔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身为祖业当家的老父虽不是什么才晋,但心性忠厚善待佃户,倒也是个守业的人材。哥哥大我十年,胸怀大志,帮忙老父管理祖业之余更积极从商,在这国家内忧外患多事之秋,哥哥经营布匹、白米与药材等和国家息息相关的生意,竟然大展鸿图,干得有声有色。

    一家三口之中,唯独只有我一个不事生产,对一般人来说难能可贵的到繁华的香港接受大学教育,我以不在乎的态度勉勉强强完成,然而这对仍憧憬家里出个举人学士什么的老父来说,已是光宗耀祖大喜过望,对我也没什么其他要求,当然,除了不断促迫我和哥哥早日成家继后香灯之外。

    和其他接受西方教育的近代新青年一样,我向往被西方文学美化了浪漫了的自由,讨厌束缚。我厌恶传统守旧的家业,厌恶一身铜臭的商家,厌恶自视高洁的学者雅士,厌恶强盗溷战的国家惨况,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我无所意无所为的终日溷过着日子,直到那天,小雪如燃点花火般,在我的生命之中出现。

    二十年前的那个乍暖还寒的十二月上旬,小雪人如其名,披着漫天飘雪嫁来北平。方家娶媳妇,成为了这一年附近的盛事,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我从哥哥口中得知,小雪是沈阳的书香世代,接受现代的教育,清丽脱俗又不失闺秀风范。哥哥于当地经商时巧遇小雪,对她惊为天人,经过多年的苦苦追求,才将小雪感动,结为秦晋。

    哥哥告诉我,他直至遇到小雪那一刻,才知道世间上,原来真有一见钟情这么回事。

    而我,直到他大喜那一天,才深深明白哥哥所说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喜事异常轰动热闹,一大清早,喧闹的乐声、炮筒声与坊众喝采声自大街从远自近传来,家里各人上下无不跑到大门一睹新妇丰采。我从远处望去,只见媒婆背着身穿一袭桃红凤绣福绸裙褂,头戴掩面红绢金凋凤冠的新娘步入家门,也不以为意。而对于讨厌繁文缛节的我来说,家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场面实在烦透,我只好能跑则跑能避则避的躲过一旁。

    拜堂之后就是停不了的酒宴应酬,一张张样版的脸孔与一句句样版的祝福话此起彼落。入夜,老父年事高且喝过头早已就寝,哥哥自是洞房花烛夜,大厅内唯一主人家的我当然忙着应酬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捱至宾客醉的醉散的散,原来己经时近天明。

    将最后一个宾客送出大门,望望天际,原本暗黑的天边已然现出鱼肚白般的调子,我筋疲力尽长长的呼了一口闷气,只想步入内堂回房间呼呼大睡。正当经过垂花门回廊一条碎石子径回到房间之际,却看见一个陌生女子独个儿坐在花园中的亭台,呆呆望着天上纷飞的雪花出神。

    眼前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如瓜子般轮廓圆滑而凌厉的脸蛋,映衬着未梳妆的长长黑发笔直的垂在肩上,长而弯的睫毛令人油然生爱,和那两颗清水杏仁眼配对,缝上是重重帘幕,剪开是串串秋波。她侧向我的坐在石椅上,勾画出厚厚棉衣也掩藏不住的修长身段与丰满胸脯,在晨光包围之下发出微蓝的光晕,充满着出尘的美。

    那是一种透彻而出尘的美,这种美极其微妙,她所散发出来的虚无而明媚的光充塞了整个空间,四周仿佛因为这种光而凝住,好像只要一被惊动就会立即破坏而不复存在似的,这是一种臣服一切的自然高贵气质,叫人产生某种不安定的情绪,令人透不过气。

    呆呆站在一角出神,我手心出汗,不敢动弹,风吹着,时间像要中止。正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她突然流下泪来,一开始只是静静地流着,不久就抽搐起来,然后变成无声的号哭。

    突然其来的变故令我方寸大乱,微微退了一步,后面的盆景被我碰到发出声响,漫籁的寂静瞬间打破,眼前女子略带惊惶的看着我,不足一秒,她已然回复镇静,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

    “二叔早。”她说。

    她,是我素未谋面的大嫂,我哥哥的新娘,小雪。

    “原……原来是大嫂,这么早就起床了?我还未睡呢……哥哥呢?”我呆了一刻才懂答理。

    “大概是陌生地方睡不习惯吧,你哥哥还在睡,二叔也累了,快回房间就寝吧!”

    语毕,她也没等我回话,就咱个儿回房间里去,留下一股甜美的余韵缓缓渗入四周。我一人在那里呆站着,睡意不知跑到哪去了,只剩下丝丝的迷惘,还有忐忑的神魂跌荡。

    几天过去,我和这个大嫂见面机会不多,除了点头招呼外也没别的话语,然而家里多了一个令人不其然会呼吸急促的大美人,整间大屋也多了一种叫人局促不安的氛围。

    新婚燕尔第五天,哥哥就要出门去南方办事了,只剩下妻子一人在家独守空帷,老父见小雪独个儿在家里呆了好些日子,便叫我陪她到外面溜跶溜跶。我自是一口答应,小雪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跟在我后面,两个人默默离开家门上街去。

    我很少和女儿家独处,二人一时间腼腆相顾,无言缘对。见气氛局促,我带小雪到正阳门与永定门之间,人称“天桥”(从前天子走的桥)的地方,那里东边是天坛,西边是先农坛,桥两边是大大小小的摊贩,推车的、担架的,摆满了各种各样地道小吃与各式小摆设,卖艺说命的不计其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来到这个平时不会去的老百姓市集,小雪的脸容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沉郁。我们一摊摊的挨着看,吃完绿豆丸子就吃炸小虾,然后又来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见小雪定神的看着那些小玩艺,我买了一个小小儿的粉盒与白象牙骨折扇给她,她笑着道谢,我也陪着笑,比我年长三岁的她拿着这些小玩意,竟露出小女孩般的欢颜,我好生安慰之余,同时也稳稳洞悉小雪这些天以来的郁郁寡欢。

    逛累了,我带小雪到北戴河边,那里比较清静,听不到一点汽车声,小雪的心情也静了下来。

    “大嫂,饿了吗?我去买些吃的……”一静下来大家又无言以对,我随便找些话说,也想跑开以进为退。

    “雨笙,我和你年纪相若,不要唤我大嫂,唤小雪吧!大家都是年青人,我也不想叫你作二叔,好像很见外似的。”还是小雪世故高明,弹指间又打破了二人之间再度出现的隔膜。

    “好啊!我也想这样,我好喜欢小雪这名字,和你人很相衬喔。”这是我的真心说话。

    “是吗?可惜和你哥哥名字配上来不好听噢!方风扬,霍小雪,好像走在一起会起风雪来呢!”

    “哈哈!你不说我也没想起,意头好像真是不太好呢!”我也打趣说。

    “雨笙,我是雪,你是雨,我们的名字很相衬啊!但你别误会,我是指名字罢了!”

    小雪对我一笑,微风立时拂过耳际,她的说话与神情,令我感到一种热烈的触动,有点甜,也有点酸。

    我答不上腔,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这刻我想起新婚那天清晨小雪坐在亭院的情景,她的忧愁,还有她的泪。我想知道她的心事,我想了解她更多,但我不懂如何入手。

    彼此无言的对望着,蓦然之间,一阵“呜呜呜”的惊报声从市中心的方向传来,不一会,震耳欲聋的警报从四方八面掩至。小雪吓得魂不附体,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四处张望,而我也是手足无措,挽着小雪的手撒腿就跑,和所有人一样朝防空洞的方向跑去。街上乱成一团,有人在喊妈妈,有人在找小孩,有人跌倒被后来的压着,本来热闹的大街,旦夕间变成地狱一般。

    什么也不顾的跑呀跑,好不容易去到防空洞,这个防空洞似乎有点小,内里四面墙壁漆黑一片。我和小雪进入里面还未定神,就不断被跟着进来的人往内里挤去,鱼贯进来的人愈来愈多,四面八方不断挤压碰撞,我张开双手尽力保护小雪,结果当防空洞的大钢门关上之后,所有人都面贴面背贴背的挤成一团,而本来张手护着小雪的我,最后就变成双手紧紧抱着小雪的胸贴胸抱在一起。

    我和小雪的脸以鼻尖碰到鼻尖的距离相持着,刚刚奔跑完还未平复的急促呼吸不断喷在对方脸上,我嗅到来自女人的馨香鼻息与口气,和那醉人的玫瑰发香与体香一阵阵袭来,漆黑中我看到来自小雪瞳孔发出的光芒。

    彼此的身体完全没有隙缝的紧贴着,我充份感受到一对丰满而绵软的乳房压着我不断起伏,抱着她的一双手,一只放在她柔顺的背上,另一只放在她臀部对上少许的下腰,那里的绵软与弹性,丝毫不下于小雪的胸脯。

    软玉温香在抱,我不听话的命根子,已经硬帮帮的顶着小雪的小腹,令人感到极度尴尬之余,却又非常受用。不知她有否感受到我无礼的命根子一下一下不安于室的跳动,我只知道,被我抱个满怀的小雪娇躯僵硬的颤抖着,激烈的心跳与急促的喘息从紧贴的肉体传来。

    时间不断流逝,眼前一刻是个既尴尬又温馨的情景,防空洞四处都是嘈杂的人声哭声与及强烈的体臭,但此刻如玉美人抱个满怀的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现在的我处身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和我相对着的人很香、很暖、很绵、很滑,对方呼出的空气直接鼻孔对鼻孔的吸进我体内,然后自我体内呼出的气息又直接被跟前的女体吸纳,这种气体的交换,使我觉得极其亲蜜。

    情不自禁愈抱愈紧,下体不自控用力向前顶着,我心慌意乱,喉干舌燥,本能地用舌头舔舔双唇,舌尖似乎触碰到什么,抱着的肉体抖了一下,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我像被什么鼓励了似的,不自己微微张开颤抖着的双唇,以慢得近乎零的速度,静静向前移去。

    就在两片嘴唇将碰未碰之间,另一种调子完全不同的警报从外面响起,那是空袭解除的警报,看来这次又是虚报,自从在中国发生多宗与日本人有关的惨桉之后,四处一直遥传着战争的爆发,各个重要城市都仿如惊弓之鸟,人心惶惶,空袭的误报频传,当然,没人敢肯定下一次也一样会是误传。

    警报解除,洞内所有人都像泄了气的汽球一般,发出如释重负的种种不同叹息,然后一个个躯体像虚脱了般有气无力地离开防空洞。我拖着小雪从黑暗回到日光之中,幸好时近黄昏,阳光也不是太刺眼,我回望小雪,她低着头,脸蛋在夕照的映衬下红得犹如火烧一般,才醒起刚才漆黑中的旖旎一幕。

    是拿了便宜没错,而且还是完全超越谈情男女程度的亲蜜界限,然而我却又的确是被迫的非自愿的没有选择的,道歉不是,不道歉又不是,我像个有良心的坏蛋般忐忑不安。

    二人默默无言的回到家里,小雪回房之际,回头对我笑笑。

    “雨笙,谢谢你,我今天很高兴,也谢谢你尽力的保护我,其他的请不要在意。”

    看着小雪关上房门,我如释重负,小雪没有怪罪我,我闭上眼睛松一口气,呆立原地,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坏蛋般,静静回味那花样的气息与感触。

    自此之后,我和小雪变得亲近起来,她两口子聚少离多,哥哥不在的日子,我就和小雪出双入对。我带她游遍北平,她介绍我看卢骚的作品和一些我不知道的欧洲文学,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学识渊博的女人,她就如俗世里长着翅膀的林中仙子,和我过去所认识那些传统而肤浅的尘俗女儿家全然不同。

    我俩隔膜冲破了,话题打开了,内容也渐渐变得深入起来,上至国家形势下至人生想法无所不谈,于我对人生的不满,小雪经常取笑我,这只不过是不成熟的我像个少年人模样的无病呻吟而已。

    小雪入门第二年的某一天,我和她相约早上到天安门闲逛,然后沿长安街奔西单、西四再到平安里的茶馆,午后又去了北戴河一带闲走了一回。北戴河上倒挂着斜阳掩映朱色残照与沉沉山影,山腰山脚的别庄里,已经亮了几点微明的灯火。我和小雪,就在水光灯影之中讨论文学、时事、人生。

    辩论之中,我的愤世嫉俗又再遭到取笑,我不甘心冲口而出回敬她:“我的忧愁是无病呻吟,那么你的呢?新婚那晚你又哭什么?”话语一出,我已知说错了话,正在苦思如何圆场。

    “你不会明白身为女儿家的悲哀!”

    小雪一脸幽幽的,看着远景的某一点。

    “雨笙,其实我和你哥哥并不相衬,他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亦从来不过问。我知,我知他待我很好,但……但我不是需要这些……”

    小雪告诉我,一直以来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君,会是个和她性格与思想非常投缘的男人,然而父母的意思,却希望她能找一户对家业有帮助的归宿。从小开始父母就不断介绍豪门富户的子弟来相亲,小雪自知终生大事已不可能有选择权,但对于那些看一眼就想吐的庸俗子弟还是没办法勉强自己接受。

    直至我哥哥的出现,对她情深义重宠爱有加,父母方面对我哥哥亦很欢喜,而小雪被感动之余,也知道自己已二十有七年华老去,不想再蹉跎岁月令家人失望之余,也算是了许一件心事。

    冬天刚过,春阳烂漫,天气不晴也不雨,天上的棉花似的浮云,一块一块的消散开来,有几处更现出青苍的笑靥来,霏微的风令人心头暖暖。我呆呆的凝望着小雪,在感受着她作为身处旧社会中的新女性的悲哀。

    “雨笙你不要常常像色迷迷的盯着我好吗?人家会误会你的!”她打破沉默回头看我。

    原来小雪有发现我平时常常心存歹念的盯着她,只是在这一刻,我的眼神不带任何欲望,我理直气壮没有回避目光。

    “小雪,哥哥不在的时候,我会代替哥哥,好好的守护你。”

    小雪双眼水汪汪的凝视着我的眼睛,片刻之后,尴尬的别个了脸。

    我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东拉西扯:“希望中国下一代的女性,能够独立自主,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再需要男人保护就好了。你知吗?人人都喜欢家里添男丁,我方雨笙就偏偏喜欢囡儿!不喜欢男孩子!”

    “嗯?雨笙喜欢囡儿吗?”小雪回头看我。

    “我很喜欢,囡儿像个娃娃似的,长大了也很让人疼。不像男孩子,到六、七岁时模样不大不小的很丑陋,长大了还要你疼的更要命!”

    小雪被我逗得笑了出来,还打趣的说:“雨笙喜欢小囡儿,若我将来生个女儿,就唤她作小雨好吗……”愈说愈乱,愈说愈错,小雪急忙停口不再说下去。

    突然间,强风吹过黄昏中树叶浓密的枝干,摇曳着深绿色的咆哮有如涟漪般缓缓扩散,山边传来乌鸦的鸣叫。

    我扑向小雪抱着她,嘴巴印在她的朱唇上吻着。

    不一会,是“啪”的一声耳光清脆声音。

    “如果你再有这样的举动,我就会告诉你哥哥知的了!雨笙,我是你的大嫂啊!”小雪脸红耳赤,喘着气厉着眼的警告我。

    脸上传来火烧般痛楚,我抚着脸惊恐的看着小雪,不知如何是好。

    乌云毫无预警的低垂密布着,完全盖掩朱色的残照,仿佛随时下出雨来似的冷飕飕天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原本微凉的春风不断呼呼作响,二人一直沉默不语,给时间让心里翻滚着的羽毛慢慢静止落下。

    “天黑了,回去吧!”

    “好。”

    那天之后,小雪刻意的回避我,除了每天三餐一家人必须同桌之外,我再没有和她相处的时刻。

    这令我万分苦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什么我们的名字很相配,什么将来生个女儿要唤小雨,那不是暗示来吗?什么心目中的夫君要和自己性格思想非常投缘,那不就是我来吗?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要避开我?小雪,你到底想对我表示什么?

    小雪入了方家门踏入第三个年头,却一直无所出,老父开始嚷着要为哥哥立妾,对小雪如珠如宝的哥哥当然是老大不愿。这段日子,老父、哥哥、小雪之间不时争执。

    为了满足老父继后的心愿,哥哥每次回家都抓紧机会和小雪温存,在夜阑人静的孤独晚上,每次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的隐约听到隔邻房间传来女子婉转娇啼之声,我一边幻想着小雪被我哥哥猥亵着的雪白裸体,一边拚命抚慰着命根子,嫉妒在胸口发酸发痛。

    又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十二月晚上,再过两天就是冬至,之前一直没下过雪,这一晚,雪真正的降临了,薄薄的白雪铺满大地。这晚老父与哥哥外出赴宴,而我也在外喝得有点醉,跌跌荡荡的回家。来到家里庭院,整个人沐浴在白色雪影与黑色树影的纵横交错之中,一直渗透到脑部的睡意突然之间清醒过来。

    我看到隔邻哥哥房间的门只是虚掩着,内里摇曳着烛光,从仅有的隙缝透射出来。

    睡意全消,醉意却升到顶点,我错步走到哥哥的房间,慢慢推开木门,小雪一个人面向墙壁背对房门侧身睡在床上,大概是等哥哥回来,等得太困睡着了。

    好明显,哥哥还未回来。

    房间内,寂静的身影与烛光中摇摆不定的影子,在墙壁上互相重迭交错。我的心眼,看见床前白帐子下摆着一双白花缎的女鞋,衣架上挂着一件纤巧的白华丝纱衫,和一条绿纱裙。

    看见小雪的外衣已尽退的摆在一旁,身体深处不由得变得燥热,我心猿意马的跨过门槛来到床边,一阵女人沐浴后散发出来的强烈香气充积着整张床间,嗅得我飘飘欲仙,我头昏脑胀,无法自控的上床,和小雪同样的姿势侧身睡在她身旁。

    小雪没有反应。

    凝神屏气的躺了一会,我将头移近,鼻子轻轻的在小雪脑后发髻厮磨,嗅她玫瑰般的发香。这一刻,我仿佛回到当日和她在防空洞身体紧贴的幻影时光。

    “唔……”小雪鼻子哼了一声。

    仿如从前听到午夜小雪的啼叫,我神魂颠倒,兴奋莫名,欲火越烧越旺,一只手不自控的静静伸入棉被里,从后慢慢移去小雪的胸前。

    终于,我抓住小雪只有薄薄罩衫覆盖着的一边乳房!

    那是小雪的乳房,那是我的归宿,那是这三年来我一直梦寐以求想碰而又不敢碰的希冀。

    坚铤而丰硕的玉乳,自掌心传来火热膨胀的感触,那种柔软而弹性的质感没有文字可以形容,我五指略为抓紧搓揉,如水般的凝脂自由的在掌心中荡漾,我肆意蹂躏挑逗那波动着的浑圆,凸出的蓓蕾逐渐变得硬挺起来。

    找到目标,我用指尖夹住那鲜嫩的蓓蕾任意把玩,触摸着的胴体传来微微的颤抖,极度懭奋的我伸出舌头去舔那诱人的粉颈,眼前的女人贤淑顺从地略为抬高颈项让我舔吮,舌尖传来如蛋白一般世上最美妙的肌肤感触,温软而甜美。

    我如痴如醉,舌尖享受完粉颈的幼滑,再去品尝那精致的耳垂,然后卷起舌尖探入耳腔,小雪略作扭捏,腰肢也款摆起来。

    情迷意乱,舌头贪得无厌的去搜索朱唇,小雪会意而顺从的将脸转过来。

    就在这一刻,我和小雪四目交投。

    “雨笙?怎么会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睡在旁边的男人竟然不是自己丈夫,小雪杏眼暴张,极其愤怒的呼喝着企图推开我。

    这刻的我已然神智尽失,一不做二不休,我用力按着小雪的双手,将她重重的压在身下。

    “小雪!我爱你!我一直以来都很爱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你要避开我?”

    “你醉了!雨笙,你不可以再这样想的了!知道吗?我们是没有出路的!”看着我的眼睛,原本愤怒的小雪神情开始显得惊慌起来。

    “我不管!我要你!小雪,我很爱你!不要逃避我!我现在就要拥有你!”

    我强吻小雪的小嘴,她极力挣扎,脸蛋、面颊、耳畔、粉颈被我乱吻一通。

    “不!不行!雨笙……我是你的……大嫂……不……不可以……我求你……不……”小雪虽然万分颤栗,但叫喊声音却尽力压抑着,怕会惊动外面的人。

    这就是旧社会!女人被侵犯凌辱,连高声呼叫求助也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这种“丧德败行”,吃苦的永远只会是女方!

    我也不想惊动下人,我用嘴巴堵住小雪求饶的小嘴,舌头长驱直进伸入她口腔之内,接触她的舌尖。

    小雪被我堵得无法说话,我乘势用舌尖搜遍她口腔内的每一角落,缠卷她的丁香小舌,卷起内里的涎香,然后往自己的嘴巴里送。

    我将小雪压在床上不断的吻,寒风阵阵从窗缝吹进来,舞得遍地幽幽摇摇的烛影火舌。

    “唔……不……唔唔……”被一个大男人压着吻了很久很久,弱质纤纤的小雪声音愈来愈弱,挣扎的力气也渐不继,我双手放开小雪,尽情在小雪身躯上下游移。

    全身被我搜遍的小雪身躯开始颤抖,有气无力的只能作零星的反抗。

    我解开她左胸上的三个结扣,将罩衣左右揭开,小雪晶莹雪白的娇美上身展现在眼前,微微凹陷的小肩窝,饱满高耸的胸脯、粉嫩娇艳的两点桃红、呈现优美线条的蛮腰、还有那露出少许青草的圆润下腹,我目眩了半向。

    小雪羞怯的以双手遮掩,我猛力一手拿开,然后握着那一对迷人的玉乳尽情吸啜吮弄,如珍宝般尽情细味。

    “唔……唔……不……”这时小雪己浑身乏力,双手只能略为表态的微推我肩膀。

    来到这个时刻,眼前的猎物已无力反抗,我的兽性反而平静了下来。放在前面的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我无限怜惜的用柔情的目光,重新欣赏眼前的迷人胴体,然后一一用吻封印。

    我尽情细味品尝小雪,从额头开始吻下,连眼帘也不放过,吻毕脸颊颈项肩膀,再探头呼吸舔食醉人的腋窝,吮啜每一根纤巧的玉指,然后细味光滑的玉背柔肌、浑圆耸翘的丰臀、还有修长玉足的一寸。被我吻遍全身的小雪已差不多全身瘫软,气喘连连,目光散焕,小嘴只能微声呢喃。

    下身衣物早己清除,当尝遍每一跟精致的玉趾后,我慢慢张开小雪的双腿,两片浅粉红色的花唇映入眼帘,中间还有一大片黏腻,身体反应不懂说谎,对于我的侵犯,小雪的身体己作出喝采的回应。然而作为一个有廉耻的人妇,女人最私密的秘境在夫君以外的男人面前完全展露,还作出情欲的反应,小雪羞愧得无地自容,双手掩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低头吸一口那带腥的澹澹兰花芳香,令人飘飘欲仙,我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一下那蜜穴的腔肉,小雪原本软瘫的身躯如遭电极般一下强烈抽搐,然后全身绷紧,我每舔一下,小雪就像橡皮带般再拉紧弯曲一些,到我大口的品尝,她就像断了线般反方向硬拱起来,全身瘫痪松弛,喉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尽情呼吸醉人的花香,舔吮花穴的每一处瓣隙,不断啜饮泉涌的花蜜,卷起舌尖钻掘花蕊的深处。小雪腰肢不时弓起拉紧不时卷曲瘫软,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千般快乐,还是万分折腾。

    享用完世上最迷人的花蕊,我啜一口蕊顶凸起的花芯,然后从那里笔直向上舔,青草、脐眼、乳沟,直到朱唇之时,整个人体已然对好位置,我摆起架势,命根子毫无保留的朝花蕊捅去。

    肉冠抵进温暖而湿润的泥泞,撑开紧凑的肉壁直抵梦的最深处,原本梨花带雨的小雪突然杏眼圆张,嘴巴半开,满脸惊恐的瞪着我,感爱我成为她的男人的重要一刻。

    我和小雪,终于二合为一了!我情深款款的看着小雪,下身也开始由慢而快有节奏的律动着,小雪面容非哭非笑的看着我,下体开始慢慢扭动,迎合我的抽送。我似受到鼓励,不自控的愈动愈快,最后几下强劲的冲撞,毫无预兆的忍不住精门大开,我在过度刺激懭奋之中情不自禁早泄了,大量积存已久的种子猛烈注入小雪梦中的最深处。

    而小雪也似有所觉,双手用力抓着我肩膀,星眼迷濛,脸泛潮红,女性的本能又令她变回一个贤淑顺从的女人,接受男人的播种灌溉。

    这刻是我人生的最极乐,是我人生的最高峰,和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合体,在她的梦中注入我最深情的种子,为她的生命打下最亲蜜的烙印,令她成为我的女人,此生只属于我一人。受精之后的小雪全身呈现粉红色,那是她接纳我的爱的幸福证明。

    我俩喘息着的面对面互相对望,眼前的女人脸庞遍布娇美红霞,双眼水汪汪的充满醉人风情,含情脉脉的凝视着我双眼。看着如此动人的脸,我忍不住低头又吻,这次小雪不但没有再反抗,反而张开小嘴伸出小舌迎接,我大喜过望,闭目享受两根舌头的痴缠,发泄后一直埋在梦的深处根本就没有软下来的命根子,又再开始蠢蠢欲动。

    已经被我溶化了的小雪一边纤腰款摆一边怜爱的抚抱着我的头,让我尽情在她身上各处亲吻。干得久了腰身发酸,我想变更姿势,但又不想离开小雪,怕刚注入的种子会溢出来,我揪起小雪一条腿,以一直停留在她体内的姿态转动她的身体,令她变成伏在床上。一边连着身体一边被旋动,小雪忍不住叫出如仙子般的腔调。

    完成转身的动作,我以踏实的姿势虎腰猛挺长驱直进抽送冲击,从后面看线条显得更夸张的丰臀,被冲撞得发出“啪啪”的声响。背着我的小雪起初咬着手臂在哑忍,然而冲刺愈来愈猛,频率愈来愈密,她终于也按耐不住发出咆哮般的哀号。

    床架发出的“支支”声与肉体撞击发出的“啪啪”声,此起彼落愈来愈快愈来愈密,最后浑和为单一绵长的声响。背着我发髻散乱的小雪也从咆哮变成张开口却发不出声来,我控制不了自己,从后驾驭着最深爱的女人肆意施虐蹂躏,跟着以最狂野的姿态,以最快感的高峰,在小雪的梦中再一次酣畅淋漓的喷射我深情的种子。

    再次发泄,命根子感受到阴壁一再传来痉挛抽搐,知道此刻的小雪,正和我一起同步达至销魂蚀骨般的快感高潮之中,令我心身都无比满足。

    高潮过后,激动的身驱略为平复,我以刚才同样的动作将小雪反转过来,连接的部位再次感受研磨旋转,小雪再次如泣如诉的喘叫。

    又再面贴面的对望,体内满戴我的种子的小雪己尽卸淑媛的尊严与羞涩,头发披散,面色潮红,眼睛半开半闭,野性情欲光芒的眼神始终定在我脸上。

    我怜惜的亲着吻着,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的命根子毫无倦意的又再蠕动起来,小雪温柔的勾住我的脖子,自然地摆动蛇腰,毫不羞赧显示她的情欲愉悦。而早已胀满的腔道深处不断溢溅出蜜液,发出“噗滋噗滋”的美妙声响。

    我们像两条蛇般一直在床上交缠着,沉迷在无止境的欢乐高潮中,一次又一次的发泄与注满,轻怜蜜爱,欢畅缠绵。

    “雨笙!你这畜牲在干什么?”

    突然其来的怒号在门外响起,极乐中受到惊吓的我俩一同望向房门,哥哥脸色发紫的站在那里,怒视着我俩在咆哮!

    吃了一惊的我一瞬间又回复镇定,我冷冷的起来穿衣,而吓得魂飞魄散的小雪,无地自容的整个人躲在被窝之内。

    “是我!是我辱了小雪!”我望着哥哥冷冷的道。

    没有退路的了,我不能失去小雪,不能将她交还给哥哥,我义无反顾的面对后果,要不就得到小雪,要不就死了算!

    “她是你的大嫂啊!你还是人来吗?我打死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

    一下用尽全力的老拳,将我捧得飞离地面摔到墙角,我眼前一黑还未回复神智,第二拳又到跟前,登时血花四溅。一直以来最疼我的哥哥一脸是泪完全失控的,将我迫在墙角拳脚交加毒打。

    我没有反抗,亦没有答辩,这是我甘受的,我没有后悔所做的一切,只是一望到呆在一旁泪流满面的小雪,我心如刀割!小雪,我对你不起!但这样做是必须的,否则我们便如你所说的没有将来。

    年长我十岁的哥哥自小就背负作为一家之主的自觉,对我虽严词厉色,却从未对弟弟施过体罚,我知道严父面具背后,实则一直以来对我万分疼爱。此刻哥哥对我像疯了般的痛打,我清楚感受到他此刻有多悲痛、他对我有多失望、和他对小雪的爱是有多深。

    对不起啊!哥哥,爱上自己的大嫂,你的弟弟已没有回头路了,我必须要走这一步,只要能冲破这一关,美好的将来就会在前面。哥哥,你打吧!你尽情打死我吧!但若然你最后忍不下心灭了我这个畜牲,我就和小雪远走高飞相宿相栖了!

    哥哥边打边骂边哭,最后泪也干了话也尽了,就是失了常性没法自己不停的打,我感到我的头破了,手断了,胸骨也折了,从头到脚都是血。而哥哥也一身是血,我知他不想打下去,我知他心里不断喊自己停手,但他就是停不了,除了打,他无法面对自己,一个是他最疼的弟弟,一个是他最爱的妻子,无法面对事实的哥哥也和我一样,没有退路了。

    当发现鲜血从喉咙里喷吐出来的时候,在拳脚交加之下的我破肿不堪的嘴角仍尽力作最后的苦笑,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果然过不了这一关,正如小雪所言,我们不会有将来了!

    “停手!风扬,不要再打他了!不……不是他迫我的!”

    在我离死不远的时候,一直没有作声的小雪竟然上前阻止丈夫,她在替我说话!我不知她是真心还是为了救我,当时只有无言的感激及内心的窃喜,小雪终于为我踏出第一步!咱们只要冲破这一关,走出这一步,美好的将来就会在前面了!

    小雪的说话刚完,哥哥的拳头停止了,腿也停止了,哥哥呆呆的回望仍在床上以棉被包里身体的小雪,绝望的双眼又再翻滚落下眼泪,而小雪的饮泣也停止了,四周寂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将近烧尽的烛光摇曳不定,屋内所有人与物的剪影在墙上如群魔般乱舞。

    没留下一句话,哥哥丢下我和小雪的残躯,如烛光般步履不定的离开房间。

    翌朝清晨,下人发现哥哥在西厢那边上吊的早已冰凉了的尸体。

    家逢巨变,事发后已伤心至没法流下一滴泪来的老父,只对我说了两句话:“你走吧!我今生也不想再见到你!”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老父的脸,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我,连下床都没能力,被下人用马车抬了去南城二房叔叔那里,我在二叔家里躺了半年,到能走动后我回家一倘,下人没敢让我进屋,一直也很疼我的管家怀叔偷偷告诉我,小雪自我被送走后不久也回沈阳外家了,我旋即赶往沈阳,小雪的家人一见我,二话不说就用木杖将我捧出去,三个月后我再去找小雪,发现小雪整家人已搬离沈阳,从此音讯全无。

    数年后,八年抗战爆发,在国家生死存亡之秋,我孤身游走四方,寻找小雪一家踪影,始终一无所获。

    又过了几年,我收到二叔的书信,得知老父离世的消息,那时兵乱迭起,北平沦陷,文通阻绝,加上收到几经转折送来的书信,己经是老父过身的三个月之后,我也就放弃了冒险回京奔丧的念头。

    去年,我心血来潮的回到离开了十多年的北平,原来老家已经荒废,只余下一个十七、八岁自称是管家怀叔亲人的陌生少女在打理,对于这女孩,我有一份莫名的亲切爱慕,然而又总觉得很远,终是无法近得。

    在祖屋安顿之后,我和少女往拜老父,晴天霹雳,我发现在老父与哥哥的墓旁多了一个新墓,上面写着“方门霍氏小雪之墓”!

    当晚,那个看守家门的少女突然不辞而别消失无踪,翌朝我找上怀叔,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陌生少女不是怀叔的亲戚,她的名字叫:方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