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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飞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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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笔人:

    慕容摧花呆了一呆,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在性命攸关的搏斗之际,刹那间的疏忽都足以造成无可挽回的失败,何况是这致命的一呆。

    但是也怪不得慕容摧花,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想到有人能以这条金线丝作为武器来攻击自己的,那是他精心研制的独门兵器,上面沾满了剧毒,沾肤无救,而且运用灵活。一条金色的蛇,本身已具有生命,能针对敌手的动作而作适当的攻击。

    号称为天下第一技击名家的南宫芙蓉,就是在这条金线下毙命的。可是,慕容摧花再也没想到它会被人抓住。

    蛇身细而坚韧,名刃利剑都砍不断,而且淬满了沾上就致命的剧毒,谁会去用手碰它呢?

    金蛇缠上来时,慕容摧花还来得及用手去推挡,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上面的剧毒是沾不得的,即使他自己沾上也同样的无药可救,因而呆了一呆。

    就是这一呆的耽误,他想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只感到脖子一阵剧痛,这是他在尘世间最后的一丝感觉,而且心中居然电光石火般地兴起了一个想笑的念头。

    他是在嘲笑自己,制作这件兵器时,为了求取它能天下无敌,他用尽一切心思,务求其尽善尽美。

    然后,他看见一个个的高手在这件兵器前倒下,尤其是用它杀死南宫芙蓉时,他曾感到无限的满足。当时,他就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当有一天,我杀尽天下高手时,我一定用它来结束我自己的生命,而后我要毁了它。

    这样才能保持它的无敌盛名,让尘世间永远记住这一件没有被人破解过的利器,使它比干将、莫邪、鱼藏、昆吾等历史有名的兵刃更为有名。

    没想到今天,它没等天下所有的高手饮刃伏尸脚下,却先找上了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在这种方式下,算不算被人击败或是破解呢?慕容摧花没时间去探讨这个问题,他只有刹那间的生命了,必须用来做一件最重要的工作毁了它。他不留能它在人间,连剑尊夏侯长空想获知它的制造之秘也被他拒绝了,也有不止一次,他曾冲动地想用它来跟夏侯长空对搏一下,看看是否能够使这位剑尊也伏尸脚下,只是他没有敢那样做,因为夏侯长空并不是以武功来制他的,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只有永远地屈服于剑尊之下。

    不过,他也把夏侯长空放在名单上的最后第二人,除去了夏侯长空,就该轮到自己尝尝金线上毒药的滋味了。

    慕容摧花并没有尝到自己的毒药滋味,因为那条金线很快就切掉了他的脑袋,但是他那无头的尸体的手中还握着那支黑棍,也还有一点余劲捏了一下其中某个部位,然后只听见轰然一声霹雳巨震,以及满天纷飞的血雨。

    当血肉的碎渣将方圆几丈内铺上一层红色时,整个战场都显得安静下来,慕容摧花、邓飞龙,那支诡异的黑棍,那条如蛇般的金线,以及邓飞龙手中的那对分水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慕容摧花是个暴烈的人,他杀人时手段暴烈,用以杀人的毒很暴烈,用以毁灭的炸药也一样的暴烈。

    邓飞龙不愧为五湖龙王,他的技艺从未臻于绝顶,可是他竟凭着丰富的经验,跟这个剑尊谷第一杀手与慕容世家的绝世高手慕容摧花拚成同归于尽。

    每个人都呆呆地站着,连邓青青也不例外,他们似乎都难以相信看到的一切,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也没有人能真正地了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良久之后,邓青青才哭喊了一声:“爹”

    蹲下去想从血肉残渣中将父亲的残骨收拾起来,可是却无从着手。因为这些血肉残渣都炸得太碎了,分不出谁是谁了,她固然想要把父亲的残骸收拾起来,却又不愿意沾到慕容摧花的一点残骸!

    就在她茫然不知该如何下手时,一个平淡而冷漠的声音道:“站开一点,慕容摧花的兵器上淬有剧毒,沾上肌肉就必死无救,这些血肉残渣上早已沾满了毒!”

    那是白银夫人的声音,她已取下了那银色的面具,也脱去了银色的衣衫,显出了本来的面目。

    眉目依然姣好,肌肤也依然晶莹夺目,只是已没有那种妖异的美艳,只有一片冷漠的美与一种凄艳的肃穆

    认得她的人都能记得她就是邓夫人邓飞龙的妻子,像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没见衰老

    邓青青嘴唇动了几下,很想叫出那个娘字,但是却无法出声,因为这个白银夫人太年轻了,年轻得看上去最多只比她大上一两岁,怎么样也不像是自己的母亲。

    白银夫人冷漠地道:“你们快去接应李秀,他被夏侯清风追逼着到剑尊谷去了,李秀的神剑九大式若已练就,还可以跟夏侯长空一拼,但如若先与夏侯清风力拚,那他就毫无生望了。”

    剑东兄弟们都紧张起来,灵芝忙问道:“夫人,夏侯清风又是什么人?”

    “夏侯长空的族弟,有时也是他的化身,样子跟夏侯长空差不多,但剑技尚差一筹,虽然他不如夏侯长空,可是放眼中原,恐怕没几个人能是他的敌手。”

    灵芝一惊说道:“又是慕容摧花,又是夏侯清风,剑尊谷中,怎么会隐藏着这么多的高手?”

    白银夫人冷冷地道:“剑尊谷能在几年之内席卷武林,慑伏九大门派,制服三大世家,将黑白两道的霸权一把抓住,又岂是偶然的事,也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办得了的!”

    “这么说,剑尊谷内还有很多好手了?”

    白银夫人摇摇头道:“不多了,在征服的过程中,总也免不了要牺牲的。而且,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利用价值差不多时,他们自己也剪除了不少!”

    “这么快就对自己人开刀了?他还没有席卷天下呢!”

    “差不多了,你看看那些当世高手,一个个都对剑尊谷俯首听命,就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九成天下!”

    剑东立刻道:“至少还有我神剑山主没有被他征服!”

    白银夫人顿了顿,然后才道:“李慕云好算计,轻生就死,却留下了一个好儿子和一批好徒弟,老实说,凭你们初时的那点气候,夏侯长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而且李慕云也真会装蒜,活得窝囊,死得窝囊,使得夏侯长空对他的神剑招式根本不屑一顾,才容得你们慢慢地精练成长,若是他早知你们能有今日的成就,决不会容你们活到现在,他是个十分慎重的人,决不给对手一点机会的!”

    她的语气中已经流露出一丝的激动,也有一丝钦佩,但神情仍是漠然的,剑东兄弟与灵芝等人都不禁心神激动,热泪盈眶,心中感到既骄傲,又伤感,灵芝以充满了敬仰的声音说道:“主人是个很伟大的人,他为了天下安宁,为了武林所作的牺牲是无人能及的!”

    白银夫人身躯微微一动,却冷笑了一声道:“李慕云自己要做完人,却叫别人来负担罪恶,我最不原谅他的地方是他选我做杀死他的凶手,他的剑术高出我许多,却故意由我一剑刺中要害”

    剑东等人已经在几个人口中得到引证,知道了神剑李慕云就死的情形,也相信李慕云确有就死之心,故而对白银夫人如此的说话,都已经消除了恨意,只是不明白李慕云为什么要就死,可是这个问题却也立刻有人答复了。

    “妹子,这却怪不得他,他那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夏侯长空在向他逼取神剑之诀,他如不死,迟早也难脱老怪的毒手,力敌不足以抗,而这几个孩子也惨了,神剑之诀也无法悄悄地流传保存了!”

    这是黄金夫人的声音,她不知何时,也悄悄地来到了,而且及时地接上了这番话。

    白银夫人仍是愤然地道:“他要死就死好了,为什么要死在我手中!”

    黄金夫人一叹道:“因为他确是对你充满了歉意的,再者,你们互结的那一场孽缘是出于夏侯老怪的摆布,他只有在忏悔的心情下受你一剑而死,才不会引起夏侯长空的怀疑,否则他以任何方式自戕,都无法使夏侯老怪相信而保存剑诀的。再者,还有最大的一个原因,他是感到愧对飞龙兄,死在你的剑下,使邓兄能够消除一点对你的误会,他还是希望能挽回你们婚姻的。”

    白银夫人不作声了,低下了头,脸上却有着一种无以名状的表情,黄金夫人又深深地一叹道:“妹子,经过这么多年的煎熬与折磨,你也应该把心胸放宽,更应该懂得感情的真谛了,男人们心中,义的分量往往是比感情重得多的,李慕云、邓飞龙,他们两都是伟大的男人,跟他们一比,我们都太渺小了,当年你若不是那么任性,我若不是那么执着,夏侯长空就无法利用我们,逍遥仙子那女妖怪的邪术也无从施展了!”

    白银夫人也轻叹一声,然后看看地下的血迹道:“我一向都是个任性的人,对做过的任何事都不后悔,我不否认,我心中一直只爱着一个男人,只是遗憾被你捷足先登去了,婚前我争不过你,婚后我也要争一下,所以即使没有逍遥仙子施术,我也要那么做的!”

    黄金夫人轻轻一叹说道:“妹子,当着孩子,你又何必这么说呢!而且你又置飞龙于何地呢?”

    白银夫人道:“我不怕说,我也没有什么愧对邓飞龙的地方,他娶了我,并不是为了他爱我,只因为我是你的妹妹,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你知道吗?他经常对着我喊你的名字,所以我一气之下,生下了一个女儿后,也把她取了你的小名叫青青,让他叫个够。”

    黄金夫人不禁一怔:“什么,青青是你跟邓飞龙所生的女儿,不是慕云的?”

    白银夫人冷笑道:“当然不是,我在怀孕几个月后,才跟李慕云相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慕云的骨肉呢?”

    “为了气气你,你以为替李慕云生了个儿子,就可以独占他了,我要你难过一下,说我跟李慕云也有了个女儿。”

    黄金夫人呆了半天,才苦笑一声道:“妹子,你这个玩笑可开得大了,尤其是对飞龙兄太不公平了。”

    白银夫人冷笑道:“飞龙自然知道青青是他的骨肉,他们父子俩的脚底心都有一朵梅花形的红色胎记,这是他们邓家的独家标记,冒充不了的。”

    黄金夫人一顿后才道:“原来是如此,那倒是我错怪他了,我一直以为他明知青青是慕云的骨肉,却听任青青与秀儿的感情发展下去,我还骂他太卑鄙,故意要造成他们兄妹逆伦的惨剧来报复慕云呢。”

    白银夫人冷笑道:“报复李慕云?那才是笑话呢!他们两个人之间感情之深,连我这个做妻子都忍不住要吃醋呢!

    李慕云娶了他最心仪的女人,他说李慕云比他一切都强,跟你才是最佳的匹配,李慕云又抢了他的老婆,他居然说是我故意诱惑李慕云的,他相信李慕云不是那种人。”

    剑南激动地道:“主人义薄云天,本来就不会是那种人,邓前辈对他生死不渝的信任,更是男儿间道义相交,肝胆相照、友情至极的表现”

    白银夫人轻轻一叹道:“以前,我最恨的就是这两个男人,两个人都跟我有过亲密的关系,我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我也无所谓什么爱与恨了,但邓飞龙毕竟是我的丈夫,我有义务为他收拾残骸,这儿交给我吧,你们快去接应李秀吧”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剑东等三对夫妇急急地去了。只有青青、剑飞与黄金夫人还在原地没动。

    黄金夫人道:“剑飞!你为什么还不去?”

    剑飞顿一顿才道:“夫人!小的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当主人最后受剑濒死前,小的曾经听他叫了一声青青!”

    黄金夫人道:“不错!他确是那样叫过!”

    “小的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黄金夫人轻轻一叹道:“我想他是在向我解释他所以轻生的原因,也是向我祈求宽恕的意思!”

    剑飞道:“可是主人只叫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黄金夫人道:“那已经够了,剑飞!你应当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心灵之间早有默契,不必有太多言语的,他见到我跟剑尊谷主在一起,忍辱偷生,就知道我不但完全原谅他,也体会到他的苦心了,事实上我从来也没恨过他!”

    剑飞点点头道:“既然夫人明白了,小的就放心了,因为邓老爷子有一封信,今天才交给我,说的也是这一切,小的怕夫人对主人还有所误会”

    黄金夫人一笑道:“剑飞,邓老爷子跟慕云只是朋友,我跟他却是心灵相通的夫妇,还用得着邓老爷子来解释吗?有谁能比一个妻子更了解她的丈夫?”

    白银夫人却长叹一声道:“有的,我虽是邓飞龙的妻子,但却是最不了解他的人。”

    她看见青青还站在原地,耐不住叱道:“你怎么还不走,李秀在那儿跟人拼命,若是他能活着跟夏侯长空交手,你是最能帮助他的人,因为我把天竺剑法的优劣之处都悄悄地传给你了,虽然你自己功力不足,无法奈何那老妖怪,但你若能及时提醒李秀一声,也许很有用处的。”

    青青顿了顿道:“我想我在秀哥儿心中,没有那么重要,最近他似乎变得有些讨厌我。”

    黄金夫人道:“那恐怕要怪我们所有的人,因为我们都以为你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弟,怕你们不明就里,越陷越深,现在既然明白了究竟,没有那层顾虑了,你就该好好帮助他,青青!你对他很重要。”

    剑飞也道:“是的!青姑娘,少主虽然是故意在疏远你,但我看得出他心中很痛苦。”

    青青的脸红了,红得很奇怪,而且她什么也没说,跟剑飞也急急地走了。

    黄金夫人看在眼中,不禁深深地一叹道:“幸亏青青是邓飞龙的女儿,否则会很糟,看来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颇不寻常呢,邓飞龙也是的,我责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肯明说呢?”

    白银夫人冷笑道:“他见了你的面,心就乱了,若是你们两个人单独相对,他整个人都呆了,恐怕连你说的什么话都没听见,又怎么回答你呢?”

    黄金夫人摇摇头,轻轻一叹,大概是真有此等情形,白银夫人忽又一叹道:“我这一生中,什么都不如你,一直被你压着,女儿不如你儿子,可是我终于有一点能强于你的了,我问你,李慕云若不死,他与慕容摧花决斗,两人胜负谁属?”

    黄金夫人想了一下道:“论武功,慕云或能稍胜,但是慕容摧花的兵刃太邪,招式太诡异,出手太凶,而慕云的剑招失之于仁,恐怕会吃他的亏。”

    白银夫人道:“若只是论武,李慕云胜算较多,如是拼生死,则死的一定是李慕云,这个说法你承认吗?”

    黄金夫人想了想道:“我承认。”

    白银夫人得意地笑道:“可是邓飞龙居然杀死了慕容摧花,证明他比李慕云要略强上一点。”

    黄金夫人一叹道:“妹子,这时候你还争这胜负干嘛?”

    白银夫人平静地道:“我不是为自己争,我是为邓飞龙争,李慕云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好儿子,一群好传人,替他保住了神剑山庄的荣誉,而邓飞龙这一死,很可能一无所有了,连唯一的女儿都要属于李家去了!”

    她的声音,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空洞,好像是在叙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同时,她也从身边取出了一具革囊来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掬起一捧捧的血肉残渣,放进革囊里。

    黄金夫人在她掬起第一把时,曾经想阻止她,但还没开口前,她的手已经触及了血肉,就干脆不开口了。

    一直等革囊中盛了有半囊的时候,黄金夫人才道:“妹子!这些血肉是沾有剧毒的!”

    白银夫人很平静地道:“<>我知道,慕容摧花说这种毒无药可解,恐怕是骗人的,不过他死了,谁也不知道毒是如何配的,倒真的是无药可解了。”

    “妹子!你是决心求一死了?”

    “是的,我在尘世间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而且我总感觉到我对邓飞龙多少有点亏欠,只有如此补偿他了!”

    黄金夫人不禁默然,片刻后才道:“妹子!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尽心的吗?”

    “等毒药把我化成这皮囊一半大的时候,请你把我也装进去,生不能同梦,死后却能合囊,也算夫妻一场了!”

    “可是这囊中所贮的并不全是邓飞龙,还有慕容摧花!”

    白银夫人笑了起来:“姐!你实在太执着了,如果我与飞龙有心在一起,别的人能介入我们中间吗?我认为在整个宇宙天地间都只是我们两人的世界,又何况只是一具小小的皮囊呢?”

    黄金夫人也呆了一呆,然后道:“是的!妹子,你一向是个洒脱的人,敢恨、敢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比我看得远,也比我想得透澈。”

    白银夫人凄然地一笑道:“姐!我并没你说的那么洒脱,我也有看不开的地方,比方说吧,为了我这副容貌,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其实,我所爱的人已逝,徒留这花容月貌,又付以谁!想来实在很愚蠢!”

    黄金夫人在一边盘腿坐了下来,默然不发一言,白银夫人又等了一阵后道:“姐!你不去看看李秀他们?”

    黄金夫人轻轻一叹道:“我不必去了。那些人的胜负,生死、荣辱,原都是与我们无关的!”

    “与我们无关?我可以这么说,你却不是,你在夏侯长空身边,忍辱苟活多年,不全为了他们吗?”

    “是的,我是为了他们,掩饰他们,暗中曲护他们,现在把一切都挑明了,就没有我的事了!”

    “谁胜谁负,你也不关心了吗?”

    “我关心有用吗?若是秀儿败了,他再也没机会了,若是他胜了,也用不着我去关心。生活起居,有青青照顾他,重建神剑山庄,有剑东跟灵芝他们。”

    白银夫人也点点头:“姐!以后你将如何安排呢?”

    黄金夫人说道:“不知道,我想最大的可能是找个深山古刹,青灯贝叶,把自己埋葬起来!”

    “那是一种很寂寞的日子。”

    “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从慕云死去的那一天,我也把自己埋葬进了坟墓!”

    白银夫人又顿了一顿,然后道:“姐!我的心脉已经开始麻痹,血脉开始凝冻,我快去了!”

    “你去好了,我会照你的意思安顿你跟飞龙的!”

    “谢谢你了,姐!只可惜皮囊中所贮的东西是有毒的,否则我倒是希望能洒入五湖,那是飞龙最希望的归骨之所,遗憾的是不能达到他这个愿望。”

    “人生又岂能完全如意的!”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坐着像两尊石像,然后,其中的一尊倒下,慢慢地萎缩、消溶,发出丝丝的白气,而遍地血肉残渣早已化为白气为山风吹散了。

    黄金夫人站起来,用剑尖在白银夫人蜕化的地方,挑起了几撮泥土,装进了革囊中,然后,她用剑挑起革囊,荷在肩上,轻飘飘地走了。

    自始至终,她没有回顾看后面一眼,那是剑尊谷的方向,似乎那儿即将或已经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李秀踉跄地向前冲着、逃着,他受了伤,伤口在不断地流血。然而他的逃逸得不愧狈,并无败象,仍然是充满了骄傲,充满了斗志,他的剑仍然握得很紧,他那张年轻的脸似乎变得成熟、坚毅,像是一尊永不倒下的神像!

    夏侯清风在后面紧紧地追着,不断地变更着姿势,以备作致命的一击,却始终未能够上部位。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止一次,他想加快脚步,冲上前去,够上距离,发出那致命的一击,把李秀一剑刺穿,活生生地钉在地上。

    可是,他却始终未敢造次,因为这个受伤的年轻人,就像是一头入了圈的困兽,尽管已经逃不掉了,却仍然具有反噬的能力,而且还能一口咬死人的!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给他咬上一口,岂非太不上算了,所以,夏侯清风只有咬紧牙齿,一步不放松地紧追击着,他心中已经作了决定,等他追上了那小子,决不一剑宰了他,要慢慢地折磨他,让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亭台、楼阁、树林、门户,一段段地滑过去,在冲过最后的一道关口后,终于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型建筑之前,它像殿宇,又像厅堂,更像是一座寺庙。建筑的形式以及色彩都不像中土所有。

    只有阁上正中间一块大金匾上四个字,却是道地的华夏文字剑中至尊。

    阁前是一座白石的平台,晶莹如玉,十分宽广,而且四周都站列着一排排的执剑武士。

    他们的剑是金色的,身上的甲衣也是金色的,一片耀眼的金色,显得气势很雄壮。

    李秀奔上平台,意图闯进阁内去时,一列武士立刻移身挺剑把他给拦住了,而李秀却也没有试图硬闯,从容地停了下来,转身向后,恰好迎住了追蹑而至的夏侯清风,长剑轻搠,凌厉的剑气把夏侯清风反逼得退后一步。

    当他略有慌乱地把那一剑化解开,略带喘息地看着敌人时,不禁大为吃惊,因为李秀变得庄严无比。

    夏侯清风是个魁伟的巨汉,李秀至少要比他矮上一个头,可是两个人对立之际,夏侯清风却像是比李秀矮了很多。

    夏侯清风有一种很奇突的感觉,像是在面对着另一人,那就是他的堂兄夏侯长空,真正剑尊谷主。

    夏侯清风身高在七尺以外,剑艺出神入化,曾经挫败过无数高手,但是他只要一站在夏侯长空身前,就有一种熠然不敢逼视的感觉。

    奇怪的是现在面对着李秀,他也有了类似的感觉,这个年轻的剑手在气势上似乎就高出他很多。

    夏侯清风摇了一下头,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才挣出一声呼喊,然后一剑刺了出去。

    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攻式,他也用上了全力,这一剑曾使天下群豪慑伏,万剑称臣,威力无穷。

    可是今天,在李秀面前,却不知怎的,竟变得软弱无力了,剑势未及一半时,他已发觉不妥了,在这一招天衣无缝的凌厉剑招中,他居然找到了有三处破绽。

    他努力想撤回剑式,弥补那些缺失,但是却没有机会了,李秀的剑已像水一般地淌了进来,一股凉意,透进了他的身体,他看见李秀的剑刺进胸膛,也感觉到那支剑穿出了他的后背,使他定在那儿。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李秀的脸上却十分冷漠:“我要斗的不是你,是夏侯长空,但你纠缠不休,我只好杀了你,我逃走不是怕你,而是因为你告诉我,进入剑尊谷,要通过逍遥仙子所布的十道埋伏,我闯过四道,不得不承认那很有点门道,我不想多费力气,所以我佯装不敌,一路逃了进来,诱使你追击,有你在一起,那些埋伏的人不会发动机关,我才可以留下足够的精力一搏夏侯长空。”

    剑抽出,人倒下,夏侯清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犯了这个大错他倒不在乎一死,只是他很遗憾,无法知道李秀与夏侯长空一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