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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酒楼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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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仍然没遇上一个人这情形自然是大大的反常。意外的平静反而使有一种阴沉恐怖的感觉。进入月洞门就是书房了一片小小的花圃三间精舍在夜色之中仍然一片阴沉死寂。石中英到了此时心头也不禁渐渐泛起了懮虑。

    蓝老前辈四人明明进来了他们会到那里去了呢如果庄中没有人他们早就该退出去了怎会连一个人影都不见他突然想到“蓝老前辈他们会不会中了贼党暗算”一念及此立即身形掠起飞快的朝书房冲了进去。

    左月娇看他忽然朝书房掠去也立即纵身跟了过去。书房门当然也没有关。石中英一下冲进书房就已发觉不对。他目能夜视目光一扫已然看到书房中一片混乱。几碎椅裂古瓷茶盏洒满了一地显然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而且搏斗的相当激烈。但地上未见血迹动手的人自然山没有一个负伤那么人呢

    石中英不觉轻「啊」一声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片紫檀木的碎片凝目细看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是被剑锋绞碎的。”

    左月娇跟在他身后问道:“大哥你说什么?”他内功不及石中英自无法看到书房中情形。石中英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火筒「卡」的一声亮起了一片火光。

    左月娇这下看清楚了忍不住道:“有人在这里动过手。”

    石中英剑眉微蹙说道:“而且战况相当激烈。”

    左月娇道:“他们人呢”

    石中英把手中碎木片朝地上一丢沉吟道:“以这里的情形来对方剑法也极高明战况才会如此凌厉那就证明此人不是祝伯伯就是屈长贵……”

    “哦。”左月娇口中轻哦了一声并未追问。

    石中英又道:“地上不见血渍足见他并未受伤这自然是蓝老前辈他们要活口。”

    左月娇只是点头等他说完才道:“那么他们人呢”

    石中英道:“贼人自知不敌觑隙逃走蓝老前辈他们准是追下去了。”

    左月娇道:“我们一直守在前面怎么不见他们出去。”

    石中英道:“也许贼人往后面去的妹子在这里仔细搜搜看看有没有潜伏的贼党我到后面瞧瞧去。”说着把手中火筒递给了左月娇转身往外就走。

    左月娇接着火筒口中急急叫道:“大哥。”

    石中英已经掠出书房回头笑道:“你怕什么我去去就来如果让屈长贵逃走高掌门人三位就取不到解药了。”话声未落人已腾身掠上墙顶一闪而逝。

    左月娇心中虽然有些害怕那只是黑夜里阴沉沉的感到胆怯。她想想大哥说的也对他门从君山马不停蹄的赶来主要就是屈长贵一人。贼党之中假扮石盟主的老贼虽死贼党井未全垮如今知道内幕的已经只有屈长贵一个。万一让他逃脱不但贼党内情无人知道高翔生等三人心痴症的解药也就落空了。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真石盟主的下落山没人知道了这就是石中英急着要赶去的原因。

    她知道大哥轻功高出自己甚多自己也跟不上他自然不如留下来的好。她在这里住过六七个年头这里等于是她的家纵然有些胆怯也不会十分害怕。她手中执着火筒左手扣了一把飞针转身退出书房心中暗暗想道:“自己既然回来了总该去翠翎小筑瞧瞧不知霓儿还在不在”心念转动之际已经跨出月洞门穿行长廊出了东院门。

    这一路依然不见一个人影。左月娇心中又禁不暗暗纳罕那是说屈长贵他们早已得到了消息才会全数撤走但这也不对假如屈长贵早已得到消息全撤走了书房里怎么还会有搏斗呢这条路她平日走的最熟悉不过但今晚穿行在花林之间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那是因为一路行来太静寂了。本来静寂的不闻入声令人别有幽趣但今晚的挣寂主使人感到阴森死寂提心吊胆。好像黑暗之中正有鬼脸在身后探出头来觑伺自己。身后当然不会真的有什么鬼魅但左月娇的脚步受到心理上的影响不自觉的加快起来。

    「翠翎小筑」还是那样静静的立在半山腰里。千竿修重因风摇曳发出细细的清吟。到了左月娇轻轻舒了口气拾级走上石砌的平台心里山有了安全感。这是她已经住了七年的家自从搬到石家庄来她就开始住在这座小楼上。

    方才一路上看到婆姿树影心里都会泛起恐怖的幻想。这是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每一支绿简她都亲手抚摸过当然不会再觉得可怕。小楼上自然不会有灯看来霓儿也不在了。如果这时她突然看到有灯又会油生惊怖。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奇怪没有灯觉得可怖有灯也同样会害怕。

    她手上还执着千里火筒火光足可照到一丈方圆其实到了这里就是没有火筒她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楼上去。左月娇轻盈的走过平台推开朱红的小木门。楼下是一间小客室和一间精致的小书房。她现在并没有在楼下停留就沿着雕刻精致的扶手朝楼梯上走去。

    心里还惦记着霓儿她虽是屈长贵派来的人但这些年来她一直陪伴着自己情同姐妹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庄上有好些事情还是她告诉自己的。如果霓儿在话这时早就抢着迎出来了只不知她如今被他们带到那里去了她心头暗暗感到有些凄楚。

    踏上楼梯她已看到黄漆的楼板依然光可鉴人纤尘不染。光这一点她已可断言庄上的人是今天才离开的那么他们一定是事先得了消息。左月娇心里虽然想的很多脚下井没停不知不觉已经走近房门。房门只是虚掩着她伸手拉开房门掀帘而入。

    房中陈设也和自己在的时候一样收拾的甚是整洁。只是床前绣帐低垂梳妆台上的一面菱花镜也放下了绣花镜套。那是表示主人不在怕被灰尘沾上了。左月娇这一回到自己房中心中不觉起了一份淡淡的怅惘。走到中间一张圆桌随手点起桌上座银任拉开倚子娇慵无力的坐了下来。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床上好像有人翻身的声音。

    左月娇蓦然一惊全身毛孔几乎根很直竖倏地站起叱道:“什么人。”因为已经点燃了银虹火筒就放在桌上右手迅快的按上剑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帐门。

    床上传出一阵「啼索」细响接着有人低低的打个呵欠轻轻说道:“是小姐回来了么?”

    左月娇手上已经渗出汗来娇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丝帐启处缓缓钻出一个人来尖声笑道:“是我。”

    左月娇骤然看到此人一颗心不由的往下直沉惊颤失声道:“会是你。”这人正是戚婆婆。

    她依然一身黑布衣裙黑布包头一双变幻不定的眼睛望着左月娇诡异的笑道:“老身已经来了半天看你还没来就在小姐床上睡了一觉小姐终于来了。”

    左月娇心中暗暗焦急后悔自己不该一个人上楼来的但到了此时焦急也一无用处她强自镇定目光紧盯着对方问道:“你怎知我会来的”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你是我老婆子一手扶养大的这点心思我还会摸不透你不回来则已回来了自然要到楼上来看看。”

    左月娇道:“你是在这里等我”

    戚婆婆点头道:“我自然要在这里等你这里的人都走光了我是特地来带你去的。”

    左月娇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不去。”

    戚婆婆笑脸微沉说道:“那怎么成你是石盟主交给老身看管的你若是不肯去教老身如何交待”

    左月娇冷笑道:“戚婆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戚婆婆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

    左月娇道:“方才是你说的这里的人已经全走光了。”

    戚婆婆点头道:“不错。”

    左月娇冷冷的道:“那我不妨告诉你崆峒蓝掌门人八卦门高掌门人百步神拳邓老前辈风云子道长都已来了你自己估量估量是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戚婆婆呷尖笑道:“你还少说了一个人小姐的情郎剑公子石中英也来了。”

    左月娇粉靥不禁一红娇急的道:“你胡说些什么?”

    戚婆婆神秘一笑道:“我一点也不胡说你们好的如漆如胶连一刻也分不开难道老婆子说的还是假的不成。”她不待左月娇开口接着说道:“就因为你们好的难舍难分小姐的身份就越来越重要了。”

    左月娇道:“我有什么身份”

    戚婆婆道:“你本来是石盟主的义女如今又成了石家的准媳妇儿只有你才能教你那个情郎上钩所以小姐非随我走不可。”

    左月娇一手按着剑柄冷冷的说道:“你想带我走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戚婆婆似笑非笑道:“我的小姐你要我估挝估量我老婆子早就估过过了你说的这些人能赶来救你么?”

    左月娇道:“我只要大声一嚷他们就会闻声赶来我武功纵然不如你但我叫上一两声的时间总可以支撑得过去。”

    戚婆婆阴笑道:“咱们不用动手我让你先叫十声八声看看有没有来”

    左月娇心头暗暗吃惊看她说话的神气似是充满了自信莫非这老婆婆纵然诡计多端但蓝掌门人一行四人都是一派之主岂会上她的当心念闪电一动不觉冷哼一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蓝掌门人他们都已来了。”她这是激将法想套套戚婆婆的口风。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我自然相信蓝纯青这老东西居然套着面具想冒充你干爹要不是副教主和老婆子比他门先一脚赶到真还中了他们的圈套。”

    左月娇一颗心又紧了起来问道:“副教主是谁?”

    戚婆婆干笑道:“你天天叫着干爹叫了几十年连副教主是谁都不知道。”

    左月娇大吃一惊问道:“你说是干爹他……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

    戚婆婆又是一阵大笑道:“副教主真要是死了咱们大伙子人不就全折伙了么?”说到这里幽灵般的跨上了两步柔声道:“我的大小姐现在你该全明白了老婆子就是奉你干爹之命前来接你的你该跟我走了吧。”

    左月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喝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戚婆婆摇摇头道:“好吧我老婆子不怕你会生了翅膀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左月娇道:“蓝掌门人他们人呢”

    戚婆婆尖笑道:“我还当你要问情郎的下落呢蓝纯青这这个老东西早就跟副教主走啦。”

    左月娇道:“我不相信。”

    戚婆婆道:“信不信由你反正这几个老东西都跟副教主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左月娇心中暗道:“就算蓝纯青等四人都着了干爹的道但听戚婆婆的口气干爹已经走了那么这里只留下戚婆婆一个人自己纵然不是戚婆婆的对手大哥找不到人自然很快就会回来自己最好和她拖延些时光只要大哥赶来就不怕她了。”

    戚婆婆看她没有作声忽然诡笑道:“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可是还想等你情郎来救你么?”这话口气不对。

    左月娇心头不由「咚」的一跳忍不住问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戚婆婆似笑非笑的道:“没有老实说副教主爱屋及乌他知道大小姐爱上这小伙子为了想成全你们这一时并没有对他采取报复行动……”

    她那双诡异多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尖笑道:“人家还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我看呀丈人老头看女婿也一样越看越中意副教主八成是看中了干女婿才会轻易放过了他。”

    左月娇听说他们没对大哥下手心头稍稍放宽了些只是戚婆婆说太露骨了姑娘家难免会脸红耳赤她粉靥一片酡红但又惦念着他忍不住问道:“那么大哥人呢”

    戚婆婆一张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神秘之色笑了笑道:“这个老婆子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大小姐只管放心他一定会回来。”口气微顿接着笑道:“老婆子看得出来只要咱们这位准姑爷肯加入咱们教里副教主准会在教主面前全力推举不出几年就可出人头地爬上高枝老婆子说不定将来还得仰仗姑爷姑奶奶提拔呢”

    左月娇羞涩叱道:“你胡说什么?”

    戚婆婆道:“这是实话老婆子一点也不胡说所以老婆子对你大小姐也得卖点交情这样吧咱们要走之前我老婆子让你门小俩口再见上一面这样总够了吧。”

    左月娇心中暗喜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答应让我和她再见一面”

    戚婆婆尖笑道:“我老婆子几时说过的活不算数不过老婆子来接你是公事我让你跟准姑爷见一面是私事公私呵得分开来办。”

    左月娇道:“公私如何分法反正我只要和大哥见上一面答应跟你走就是了。”

    戚婆婆道:“那可不成咱们公归公私归私副教主交代的事我老婆子要是办砸了就得提着脑袋去交差。”

    左月娇道:“那你要怎样”

    戚婆婆尖笑道:“咱门先离开这里然后我会领你去看他的。”原来她说的只是美丽的谎言。

    左月娇可不是三岁孩子那会听不出来脚下不觉连连后退冷笑道:“戚婆婆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跟你去的。”

    戚婆婆忽然呷呷尖笑道:“小丫头你应该知道老婆子既然找到了你就绝不会再让你从我手掌里溜走的。”

    左月娇方才从见到戚婆婆起一再往后退这是她的房门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当然不会朝墙角退的。这时眼看距离房门已不过八尺来远。这机会左月娇岂肯放过猛地双足一点纵身朝门外飞去只要点了足就是一个普遍没练过武功的人也跳得起来了。

    左月娇自然跃起来了但她没有掠出一步就「砰」然了掉下去一跤跌坐在地上。戚婆婆眼睛的变幻更见诡异她响起一阵像夜泉般的尖笑也格外刺耳说道:“大小姐老婆子没说错吧只要是老婆子找上的人绝不会再让她从手掌缝里溜走的。”她已经随着话声一步一步的朝左尺娇走来。

    左月娇一颗心直往下沉。她左手明明握着一把飞针在一丈五尺以内例无虚发但此刻竟然连五个手指都已不听使唤。右手还紧紧的握着剑柄但此刻除了从掌心会渗出冷汛来已经连抽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完全绝望索性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戚婆婆话声说得更柔更和蔼像催眠般在她身边说着“乖孩子戚婆婆从小就最疼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会让你和他见上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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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英离开书房就长身纵上墙头再一点足身如飞隼凌空扑上屋棺凝足目力朝四面打过了一阵。只觉整座石家庄院一片黝黑沉寂如死。这一景象已显示庄上确实一个人也没有了。石中英只是暗暗感到奇怪庄中既然一个人也没有书房里何来打斗迹象既有打斗迹象何以会连蓝老前辈四人都不见了

    他施展「天龙驭风身法」一连越过三进屋字掠出后院依然不闻一点人声堪堪飘落墙头就看到右侧大树上画着一个白粉的记号。石中英目能夜视自然看的清楚这记号正是蓝老前辈几人在离开龙门帮时约定的指路标记除了自己一行人就没有人知道。指路标记突然在此发现可见蓝老前辈等人果然从此山追下去了。

    这条山径名中山径实则是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绕过庄院小山一路婉蜒向北足有三里来长两边山坡间遍植果林。这是石中英小的时候也时常跟阿荣伯到后山来玩他记得那时只是一条黄泥碎石的小径并没有这么平整的石板路这老贼鹊巢鸠占居然大兴土木连荒僻的后山都铺上了这样宽阔的石板路。

    他奔行极快三里路程自然转眼就到石板路尽就是两山夹峙的谷口了。石中英奔近谷口就看至右首一处石壁上也留了一个白的记号箭头指向西方。石中英自然知道出谷西行就是北山脉人烟稀少山岭连绵一直西接大别山脉。

    敢情贼人猜想前可能有人埋伏才从后山逃走。其实前面有一个十里长的石门石门山只有一条出潞自然不如后山的广了。蓝老前辈等人既已追了下去自己也快走才行他脚下突然加紧朝谷外奔去。

    那知刚一奔出谷口就看到一个人附在山坡草丛间一动也不动石中英看到他后形心头募然一惊暗道:“会是穿云镖沈长吉。”心念方动人已迅如飘风一下掠到那人身边伸手把他翻过身来那不是沈长吉还有谁来。他双目突出口角鼻孔俱有鲜血流出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击中后心口喷狂血而死业已气绝多时。

    石中英暗暗叹息一声他是和自己一行人一起赶来的只是他的任务是扼守后山出路防贼人由后山逃路不想竟中贼人毒手。当下抽出长剑在山坡间挖了一个坑把这位无名英雄放入坑中然后覆上了泥土口中喃喃说道:“老兄安息吧你的血仇石某会给你报的。”说完就长身掠起朝西奔去。

    一路之上果然不时见到白粉的指标暗记走的尽是荒凉小径飞掠于危崖乱石之间。他展施「天龙驭风身法」矫若游龙一旧气奔行二十八里依然不见几人的踪影。心中不禁暗暗起疑停下脚步忖道:“贼党明知后面有人紧追不舍急于脱身就不专拣这等险峻难行的路走莫非他们是诱敌之计”

    想到「诱敌之计」不觉心中又是一动暗想“如果是诱敌深入那么贼党在这山区之中莫非另有巢穴不成。”他往前走了十几步路但见一株巨松之下果然又有一个白粉标记指示的方向是朝北而去。

    石中英依着指标又奔行了十几里翻过两座峰岭眼看峰峦连绵夜雾迷离。入山已深不但未曾追上蓝纯青一行人这一路上甚至连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过到了这里已经再也找不到白粉的指路标记。石中英望着黑蒙蒙的山势暗暗皱了下眉心想“像这样的深山崇岭就算清指路标记也极易迷路偌大山区自己又到那里找他们去吧。”

    “啊。”石中英忽然想起过去这些年来每一位师父都一样告诫自己江湖上人心险恶诡橘多诈遇事务必冷静切忌盲从。白粉标记忽然中断若非贼党诱敌之计那么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不好妹子一个人留在庄上莫要出了岔子。

    一念及此心头登时大急双脚一顿急匆匆循着原路奔掠而去差幸他从小接受九位名师的严格训练除了武功之外就是各种应变常识。方才一路行来每一留有记号之处他都看了特别仔细因此这时循原路退出虽在深山黑夜凭看来时的记忆还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但饶是如此石中英还是费了不少气力才从四顾荒凉的山峻岭间重又回到了石家庄。石家庄当然还是黑黝黝的不见一点灯光不闻一丝人声。石中英身如飘风从后掠墙而上一路翻房越脊直奔书房急匆匆飞身落地连掀帘都来不及口中叫了声“妹子。”冲进书房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和方才一样并没有人动过只是不见左月娇。

    “果然不见了。”石中英心头一急返身退出书房提高声音又叫了声“妹子。”当然没有人应他。

    “难道真的被贼党掳去了。”双足一顿飞身上屋四周还是一样的沉寂他略为住足心中暗自盘算“妹子会不会回到「翠翎小筑」去了。”一念及此立即长身纵起朝东掠去奔出东院门好到翠翎小筑。

    修竹丛中一角小楼还是那样幽狰。石中英无暇多想匆匆越过平台老远就看到朱红小门敞开着没有关心中不禁一喜忖道:“妹子果然回来了。”急步奔入仰首叫了声“妹子……楼上一片沉寂没人答应。

    石中英登上楼梯奔到左月娇的房门口一手掀帘而入。房里并没有人但他目光一掠就看到中间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火筒那火筒正是自己在临行时交给左月娇的。由此已可证明她己回来过了。那么她人呢石家庄院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何以蓝老前辈一行以及妹子会离奇失踪了呢他想到方才一路上留的白粉记号。

    这是自己一行人在离开龙门帮时约走的联络记号除了自己几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那么自己这几个人中莫非有了内奸。事先已把消息洩了出去贼党才会设下陷饼张网以待他心头逐渐沉重起来。如今一起从龙门帮出发的七个人除了沈长吉已死蓝老前辈和妹子等五人离奇失踪生死未卜。眼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救人的责任全落在自己身上。

    这样茫无头绪的事儿又到那里去找呢他缓缓走近圆桌边上伸手取起火筒看到桌上还有一盏油灯心中忽然想道:“是了妹子一定在回到房中之后才把油灯把火筒放在桌上的。”

    “照说她点起油灯之后应该把火筒收起来才对她没收火筒就放在桌上那是说在她刚刚点起油灯之际就发现了什么来不及再把火筒收入怀里了。妹子左手掌心握着一把飞针火筒应该执在右手她连收起火筒都来不及了那准是急于拔剑了。”

    “莫非贼人就躲在房中那么这里应该有打斗的痕迹了。”石中英随手打亮火筒点起油灯仔细朝四周察看了一下。这下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他在床前不远的地上发现了十数支软钢制的花须针一就认出那是左月娇的。

    接着他又在房门口墙角下发现了一支缠着布片的竹箭箭长不过五寸钢链上还带着一丝血渍。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布片了石中英一眼就认出那是从左月娇新穿的衣衫上撕下来的。竹箭不是左月娇的暗器那自然是贼人的暗器无疑。

    既是贼人的晴器箭欲上留有血渍那自然是妹子负了伤由此可以证明妹子在负伤之后才被贼人掳去的。就算妹子中了箭她拔出箭来也不会撕下一条布片更不会把布片缠在箭上。这只有一个解释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怕自己忽略过去才撕下身上布条缠在箭上好使自己特别注意。那么这支竹箭定然和贼党有着什么关连了想到这里不觉凝目瞧去。箭干比竹筷略细色呈青绿上端刻着一个相貌狰狞青面撩牙的鬼脸刻划极为精细。

    这自然是使箭的人的记号了但石中英总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这人是谁一时不禁暗暗皱了下眉仰首说道:“五个人的下落一个人的血仇看来全在这支箭上了。”

    他怀着一颗沉重的心退出「翠翎小筑」越过平台穿行竹径之际。突然一滴冰凉的水落在他的颈子里。石中英不经意的用手一揩竟然有些粘腻腻的不像是水不觉低头朝手上瞧去。这一瞧石中英心头大惊。那是鲜血四个指头上都是血。

    石中英抬起头凝目朝上望去竹枝上好像挂着一件东西。他飞身直掠而上探手抓住了竹枝上的那件东西。那东西入手冰凉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腕。被利器削断的一只人手用草绳缚着挂在竹枝之上。只要从这只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和光润细腻的皮肤一望而知是女人的手而且还是年轻少女的手。

    石中英一颗心直往下沉喃喃的道:“这手难道会是妹子的”这自然极有可能。妹子叛离了贼党江湖上对叛离的人所采取的手段都是十分严厉而残酷的。

    “只要她不死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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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石家庄三里外的狮子山脚下是附近几里路方圆的唯一市集。一条石板路的街道足有一里来长两边是矮平房的店铺当然也有几家是二层楼的店面。他们都是从石家庄搬过来的因此大家还是叫它「石家大街」。这条街因为北通含山西接巢县离两处县城都不太远虽非交通要道但往来的行商可也不少少。

    这时已是辰牌时光街上已有不少骡马行人此往彼来店铺门前也有不少小贩沿街叫卖。街尾有一家面馆专卖面点酒菜。掌柜的大家都叫他老张两夫妻年过半百在石家大街卖了几十年的面如今头发都白了。

    本来他门只是一个面摊子自从「石家大街」搬到狮子山下来他们才有这片面馆于是也兼卖酒菜。老张两夫妻勤勤俭俭同样一碗五文钱的面就比别地方多上一半因此从早到晚生意着实不错。这时他们店里七八张桌子已经有五张桌上坐了客人有的已经在吃了有的还在等面下锅。

    左月娇和戚婆婆就坐在靠墙角的一张桌上。左月娇已经换了一身花布衣裤长长的秀发也梳了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分从肩头垂到胸前看去活像一个乡下姑娘。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易了容瘦削脸上皮肤又粗又黑。

    戚婆婆也换了一张面孔扁脸塌鼻还有几颗麻子。她是拍花党的老祖宗自然会易容术。左月娇只是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乡下姑娘嘛敢情从没上过面馆自然有些怯生。但有谁知道她身上几处主要穴道全被制住了而且还点了「哑穴」既不能挣动连话也说不出口。她们坐在角落里任何人只要瞥上一眼都会当作祖孙两个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她们。

    左月娇虽然垂着头但她一双眼睛不住朝门口打量。这是戚婆婆答应过她的让她和大哥见上一面的她等的当然是石中英。她当然盼望石中英来救她但她想到戚婆婆如何知道大哥准会到这里来莫非他们想以自己为饵引大哥上钩这又是一个陷阶她又巴望大哥不要来。她内心充满了矛盾已经不想再等下去尤其是身上多处穴道受制这种罪更是受不了。

    这时候只见店门口缓缓走进一个人来。这人一身文士装束身穿一袭青衫生得长身玉立貌州清俊看去不过三十来岁气度雍容潇洒出俗。左月娇骤睹此人不觉心头一动暗暗忖道:“他莫非就是大哥”石中英精擅易容自然可能易了容前来尤其这人举止滞洒风度脱俗这是普通人所没有的。

    青衫文士走进店铺就在门口一张桌上坐下。掌柜的老张赶忙迎了过去陪笑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青衫文士抬目道:“你给我来一壶花雕切一盘卤牛肉就好。”一清早就要喝酒。

    左月娇暗问忖道:“看来他不是大哥了。”石中英不大会喝酒尤其昨晚发生了大事故当然更没有心情喝酒了。

    老张陪着笑道:“客官原谅卤牛肉还没有烧烂呢。”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没关系只要不生就可以了快去给我切一盘来。”老张连声说「是」匆匆退了下去。不多一会就端着一盘还没烧烂的卤牛肉和一壶花雕送来。

    青衫文士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了一口点头道:“酒还不错。”

    老张陪笑道:“客官还要些什么?”他开的是面馆这是问青衫文士要不要一碗面青衫文士清朗的笑道:“有酒就好了。”

    左月娇暗暗哼道:“看来倒蛮斯文的原来是个酒鬼。”

    突听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小姑娘你可是被七花娘点了穴道。”左月娇听不觉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谁急忙抬目朝那青衫文士看去。只见青衫文士正好喝了口酒举筷夹起一片还没烧烂的牛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左月娇心中暗暗纳罕忖道:“难道不是他”

    只听耳边又响起那人声音说道:“小姑娘你别东张西望老夫问你你想不想自己解开穴道哦你不用点头要是愿意的话就用眼睛霎一霎就好好。”

    左月娇心中暗道:“自己准遇上了一位武林中的老前辈。”自解穴道她如何不愿意老实说左月娇武功并不差普遍点穴她自己也会冲得开只是戚婆婆手法促狭点了她全身几处主穴使气机无法凝聚运行。这时听了这人的活心中虽是疑信参半但还是依言抬心头来睁大眼睛霎了几霎。

    她看到那青衫文士嘴里还有嚼着牛肉左月娇耳边却及时响起那人的声音说道:“很好你仔细听着等到日值午时哦这一点特别重要必须正午才能施行施行此法不论在什么地方也不拘形式只要把眼睛闭上就好。”

    左月娇心想“那有这般容易的事”只听那声音接着说道:“在施行解穴之前心中默想老夫传你此法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必须有坚强的信心。”

    只听青衫文士清朗的声音叫道:“掌柜的添酒。”

    那声音依然在耳边说道:“有了信心就一心一意的想着记住现在就是行动诀要了心中排除杂念开始想着由地底升起一团地火凝结成珠由你左足「阴经」「井穴」进入体内产生一股热汽热气随珠而生愈来愈盛循经直上所过之处均感的热无比再循手上「阴经」接连「阳经」循经内行再循足部下行至足趾尽头「井穴」为滩然后再从右足「阴经」练起循「阳经」而下自行还入关窍不须一盏热茶工夫周身受制穴道自解。”

    左月娇黑默的记在心里但总究还有一点怀疑“这样就能解穴了么?”她心中想着不觉又抬眼朝那张桌上看去。

    只听那声音又道:“哦你武功也许不是七花娘的对手解了穴道仍然逃不出她的手掌好吧老夫再传你几句辙儿只要不遇上几个老一辈的高手大概目前在江湖上行走的所谓一流高手只要听到老夫这几句辙儿就会很快的退走了。”

    左月娇听的更是奇怪心想“这人好大的口气不知是几句什么辙儿”

    只听那声音又道:“记住你要念这几句辙儿之前必须正身向南左手中指指天口中念道「天火烧太阳地火烧无岳我兼三昧火……」这时候中指就随着缓缓指向你的敌人不论他有多高的武功就会仓惶逃走了。”左月娇自然不会相信就凭这三句话真要能唬得一流高手还要练什么武功

    就在此时她看到店门口又匆匆的走进一个人来。左月娇差点大叫出来“他真的来了。”只可惜她叫不出声来来人正是石中英。他本来清俊的脸上显得焦急而憔悴双目之中也有了红丝。

    他当然看到了戚婆婆和左月娇但戚婆婆和左月娇的脸上都易了容他只要仔细的看当然可以看得出来但他只从他们身上掠过并没有细看他当然不好直勾勾的看人家的黄花闺女。他已经在石家庄院和附近十数里之内每一片树林都搜索遍了整整搜索了半个晚上。

    最后是在数里外又发现了白粉记号一路把他引来的最后一个记号就在面馆墙脚下那是约定在面馆里会面的记号。虽然他对白粉记号早已发生了疑问但他还是来了。不论是真是假是敌是友这是唯一的线索。

    石中英刚一坐下老张就巴结的倒了一盅茶送上放好筷子就陪笑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石中英随口道:“肉丝面。”老张连连应「是」一面转身。

    戚婆婆颤巍巍的回过头来叫道:“掌柜我们的面怎么还没来”

    老张身躯陡然一震口中哦了一声连忙躬着身道:“就来就来面刚下锅。”

    贼婆婆道:“我要素面多加些麻油听到了吧。”

    老张连连陪笑道:“小老儿记得记得。”他转过身去连脸都发白了三脚两步朝厨房奔去。

    戚婆婆恰在此时耳边听到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七花娘你又在害人了。”

    戚婆婆听的大吃一惊急忙举目四处打量看来看去几张桌上只有喝酒的青衫文士最惹眼但他正在喝酒吃茶又有些不像是他心中不禁暗暗起了狐疑。左月娇没想到石中英真的会到面馆里来她虽然不知道这是戚婆婆安排的但她想得到戚婆婆早就知道大哥会来其中必有诡计。因此她又不禁替大哥耽心不知道这里会出什么事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她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石中英。

    她看到大哥进来并没看她就已想到戚婆婆一定在自己脸上易了容。她希望石中英只要多看她一眼就会认出她来可是石中英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那是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乡下姑娘就是左月娇。当然接照情理左月娇既被贼党掳去决不会在面馆坐着的。他最注意的只是一个人那就是对面桌上的青衫文士。

    他直觉的感到此人非寻常人物尤其在此时此地也只有他最令人值得注意。青衫文士只是自顾自喝酒连看也没看石中英一眼。他桌上已经放着三个空壶一壶如果装一斤酒的活他至少已经喝了三斤。老张慌慌张张的奔向厨房喘息着朝他老伴张大娘道:“老伴那人已经来了。”

    张大娘道:“你看怎么办好”

    老张颤声道:“我已经没了主张咱们要是不照她吩咐做。只怕她不会放过我们的你没看到她随手指了指咱们一笼子鸡就全瘟了再说那人是害死石庄主的凶手石庄主对咱们恩重如山咱门怎么也报答不尽……”

    张大娘道:“我看那就照她吩咐行事的好。”

    老张问道:“你面下好了么?”

    张大娘道:“这里已经下好了三碗你端出去吧。”

    老张点点头探首朝外望了望然后神色紧张的从袖斗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包双手颤抖着打开纸包把一小撮淡黄粉未撒在一碗下好的面汤之中用筷拌了拌再盖上肉丝和另外两碗面一起端了出去。他先把两碗素面送到戚婆婆的桌上然后又把肉丝面达到石中英的面前。

    石中英当然不疑有他取起筷子慢慢的吃起来。这时那青衫文士又在叫着添酒这人真是海量一清早已经喝了四壶酒了老张巴巴结结又端着一壶酒走出。

    戚婆婆叫道:“喂掌柜的你面里没有盐巴。”

    老张陪笑道:“这怎么会呢小老儿……”

    戚婆婆道:“别咯唆了快去拿盐巴来。”

    老张连声答应果然转身回进厨房用汤匙装着盐巴送到戚婆婆面前说道:“真对不起也许是老伴忙中有错你老多多包涵。”他左手还执着一壶酒连连陪着不是。

    戚婆婆在他说话之时右手指甲朝酒壶中轻轻弹了一下。反正店堂里吃酒的只有一个就是青衫文士。她手脚何等快速老张就站她面前都一无所觉。但就在此时戚婆婆义听到有人在她耳边细声说道:“还得多放一些少了没有力量。”戚婆婆听的大吃一惊脸色剧变急忙抬目看去。

    青衫文士正在仰起脸虽完了杯中的酒胡乱夹了块牛肉塞入了口中一面叫道:“店家添酒。”他敢情已有六七酒意连活声都有些大了舌头。老张赶忙就了一声把手中一壶酒送了过去。

    戚婆婆止不住心头暗暗泛凝忖道:“看来方才说话的并不是他当然也不会是石中英这小子要是认出了我老婆子认出了小丫头还不早就跳了起来那么这间店堂里一共只有十儿个人还会是谁呢”

    石中英一晚没睡还在山林间搜索了一个晚上体力消耗极多这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戚婆婆暗暗觉得奇怪她早晨交给老张放在石中英面汤里的是拍花党最厉害的迷药──「迷魂散」。普遍人只要闻上少许就会昏迷不醒自己交给老张的一个小纸包至少可以迷倒五六个人的份量。照说应该入口就倒才对他连汤带面一起喝了下去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还有就是那个青衫文士自己在酒壶里下的也是「迷魂散」。照说「迷魂散」下在酒里发作的更快。如今他这壶酒也快喝完了也没有昏倒。难道是自己的「迷魂散」失去了效用这简直不可能的啊。

    青衫文士已经站起来了他探手入怀掏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飘然往店外行去。他喝了五壶花雕已有七八分酒意走起路来当然有些飘飘然了。石中英看他走了也赶紧跟着站起同样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匆勿踉了出去。他急忙跟踪青衫文士当然没有再向左月娇看上一眼。左月娇完全绝望了那声音说得没错只有自己才能救得自己。

    戚婆婆眼看着两个喝下「迷魂散」的人居然行若无事扬长离去心头深感骇异。这两人如果发觉是自己下的毒这还了得她额上禁不住泌出了冷汗匆匆吃完素面就抹抹嘴低笑道:“孩子你不吃么吃不下那就走吧。”左月娇当然吃不下她连张口说话都说不出来如何能吃东西

    戚婆婆朝老张招招手叫道:“掌柜一共多少”

    老张陪着笑道:“你老不用客气小老儿这片店都是庄上的你老是庄上的人还算什么有空多来照顾小老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戚婆婆最贪小便宜听说吃了面不用付钱不觉裂嘴一笑道:“这怎么好意思”一面伸手在左月娇腿上轻轻捏了两把替她解开足部受制的穴道接着笑道:“我这小孙女有病还得找大夫去。”一面柔声朝左月娇道:“孩子奶奶扶着你走吧。”说罢才扶着左月娇朝门外走去。老张送走这位瘟神心头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他店里没出事儿。

    戚婆婆扶着左月娇走出面馆长街尽头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独轮车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坐在树阴下正在歇息。戚婆婆没有说话那庄稼汉已经站起身来两手把稳了独轮车。戚婆婆双手抱起左月娇把她放到车辆左边自己也跟着坐在右边。

    她没说去那里庄稼汉也没问就推着轮子朝山径上行去。左月娇不知道戚婆婆要把自己送到那里去反正落到他们手里不用说也是押她去她们巢穴无疑。难道他们在附近还另有巢穴不成她暗暗希望他门巢穴不要离这里太近。因为距离近了很快就会赶到只要进了他们巢穴纵然解开穴道也很难逃得出来。

    她抬眼望望太阳这时差不多已快是已未午初不到半个时辰就是正午了。她心中开始感到有些紧张只要照那声说的运气方式真能解开穴道那么他说的那三句辙儿大概也不会假的了。不过左月娇还存着怀疑自己练了十多年内功都无法解开受制的穴道那人说的方法只不过是心里想着什么是地火凝成珠循行经络那会有效

    推车的庄稼汉两臂腕力惊人他先前还和一般推车的一样独轮辗动毗输的走的但一进山问小径山路崎岖高低不平他却推的越来越快脚步如飞。左月娇坐在车上但觉两耳生风身子不住的摇晃两边山林就像流水般往身后倒流过去。

    片刻功夫已经差不多了二三十里路程如今四面重山叠岭山势愈儿荒凉。左月娇暗暗估计他从「石家大街」一路朝西这里已该是北峡山脉之中。距离正午已经越来越近左月娇闭着眼睛依照那声说的方”法默默想着“现在只有我自己才能解穴道我有紧定的信心解开穴道……”

    有了坚定的自信然后就集中念头一心一意的内视「关窍」想着地火上升凝结成珠由左脚「井穴」进入体内。说也奇怪她这想着想着果然觉得「井穴」起点产生了一股热气循肿而上心中不禁大喜更不敢怠慢全心全意的导着热气上行由「阴经」注转入「阳经」再循经而个回到终点一团热气自行还入「关窍」就消逝无形。

    做完左足接着再做右足。当做完右足尽中想着的火珠已在她身上循行了两圈但觉热气经过之处全身经络感到舒畅无比心中感到不胜惊奇只不知受制穴道是否已经解开当下双手轻轻一动果然舒展自如几处主要穴道竟在不知不觉中悉数解开再试着仰了下脚脚下受制穴道也己全解。这一下真使她喜出望外略微调息忽然扭过头去说道:“戚婆婆我不去啦再见。”一跃跳下了独轮车。

    事起突然戚婆婆不觉一楞。在这一瞬间那推车奔行的庄稼汉已然双臂运力陡然刹任了独轮。戚婆婆身手俐落跟着纵身飞起口中呷呷尖笑谊“小丫头真有你的老身点了你九处穴道你居然还能自解穴道看来你翅膀真的硬了。”

    左月娇已经飞射出去四五丈外冷冷的道:“你点我九处大穴这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告诉你就是我三十六处大穴全闭住了我也不在乎。”她口中说道双手朝身上一阵掏摸。

    糟糕自己一柄随身长剑和软钢花须针全被戚婆婆搜去了如今手无寸铁。戚婆婆看她双手在身上乱摸不觉尖声笑道:“小丫头你还想和老身动兵刃告诉你你身上一些破铜烂铁。早被老婆子全搜出来了你还是乖乖的随我回去的好。”

    左月娇哼道:“我不去。”

    戚婆婆缓缓朝她走来面色阴沉的道:“老婆婆说过我找到了你就绝不会再让你从我手缝里溜的昨晚你左手握着一把飞针右手还有一柄剑在老婆子面前都一无用处今天空着双手还能和老婆子倔强么?”她说着每一句话脚下也跟着缓缓跨上逊近过来。

    左月娇心头感到十分紧张大声道:“戚婆婆你不要逼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随着她的逼近双脚缓缓后退。

    戚婆婆尖笑道:“那怎么成我不是告诉过你老婆子是奉副教主之命来接你的好好跟我回去这是最好的机会真要触怒了副教主任你逃走天涯海角老婆子好话说尽你还不听那就成了叛教叛教这罪名可不好受。”

    左月娇道:“我不是你们教里的人按不上叛教这两个字。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

    戚婆婆脸色一沉冷笑道:“小丫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婆干好话说尽你还不听那是真要和老婆子动手不成。”说着双手作势又朝前巡近了两步。

    左月娇也横了心突然站注柳眉一挑娇叱道:“站住戚婆婆你认为我真的怕你了么?”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小丫头在我老婆子面前你还敢反抗不成。”

    左月娇道:“七花娘老实告诉你我不过是看在从小由你扶养长大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其实你从小把我用拍花术拍来虽然扶养了我那是为了扶养长大了可以卖钱我根本不用感谢你你把我卖给了义父我们之间早就恩尽义绝你若是还想掳我回去邀功我劝你休要妄想。”

    戚婆婆听的不觉一呆三角眼隐露凶光怒笑道:“反了小丫头你骂得好老婆子倒要看看你恩尽义绝又能对我怎样”

    左月娇凛然道:“七花娘只要你再敢近一步莫怪找出手无情。”

    戚婆婆想不出左月娇突然口气强硬是不是已有帮手赶来了她怕的是石中英和在面馆里以「传音入密」说话的那人。她是老狐狸了没弄清楚虚实一时间倒真的不敢再汹过去就在脚下一缓之际目光迅快的朝四周一惊空山寂寂这一带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根本藏不注入。

    心中暗暗骂了声“好个丫头居然给我来这一套。”口中不觉呷呷笑道:“小丫头你有多少斤两老婆子还不清楚么唬人的话老婆子可听的多了。”随着话声双手箕张当胸又举步逼来。

    左月娇不觉又后退了几步娇声喝道:“七花娘这是你自己逼我出手的了。”

    戚婆婆看出虚实那会理她尖声道:“很好小丫头你有什么就只管出手老婆子可以让三招……”她随着话声去逼上了三步。

    左月娇这回居然并没后退两人在这一阵工夫已由三丈距离逐渐拉到近一丈四五。戚婆婆当然不会因左月娇停下而停步她仍然在一步步的往前迈去。左月娇已经正身凝立左手缓缓抬起中指直竖指天。戚婆婆已经逊近之时一双三角眼一霎不霎的注定在左月娇身上左月娇的怪异动作她自然看的很清楚正因她动作怪异倒使得久年成精的戚婆婆不由不起戒心。

    就在此时突听左月娇朗声道:“天火烧太阳地火烧五岳我兼三昧火……”就这句话骤然钻进戚婆婆的耳朵立时如遭雷诬。

    刹那之间脸色如土没待左月娇再念下去本来缓缓逼进的人突然行动如电一下倒掠出去两丈来远只见她目露惊疑色厉内荏尖声道:“火龙功小丫头你几时练成了「火龙功」”「火龙功」这名称左月娇从未听人说过但她心思灵巧看出戚婆婆仓惶后掠脸上犹有余悸的神色已经猜想到大半。

    那声音传自己的这三句辙儿敢情就是戚婆婆说的「火龙功」发招前念的词了由此可以椎想「火龙功」准是武林中一种无人能抗拒的厉害武功无疑。她心念闪电一动身子原式未动口中冷冷的说道:“七花娘你以为闪躲得很快么你应该明白我若不顾念昔日之情你未必就能逃得出去。”

    咸婆婆一双眼睛阴睛不定的注视了左月娇一眼忽然一语不发转身就走。那庄稼汉看到戚婆婆走了也立即推着独轮车朝山径如飞而去。左月娇真没想到打了个手势念上三句辙儿真会把戚婆婆吓跑。「火龙功」不知「火龙功」是什么功她无暇多想她目前唯一的任务是追上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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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英和青衫文士只不过是先后脚离开面馆但当他跨出门口长街上早已没了青衫文士的踪影。石中英心头暗暗惊异忖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他断定他是贼人一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立时展开脚程朝西追去。出了「石家大街」朝西去就是北峡山脉西连皖山再往西就是大别山了。这一带山势连绵横互达数百里之多。石中英使展「天龙驭风身法」尽力施展何异流星划空快速绝沦转眼功夫已经飞越过两座山头。

    凝目看去但见前面山林之间正有一条人影犹如御风而行去得好快自己和他距离极远看不真切但从人身形看去极似青衫文士。他一发现立时猛吸一口真气身形突然加快像风驰电卷般急起直追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在山林岩壑之间起落飞掠。

    这一前一后少说也隔着三五里路有时就隔着一重山岭一个在山前一个在山后随着山势奔逐。有时一个已经到了山脚一个还在山上。石中英一路急追差不多奔行快一个时辰一直提吸真气纵掠如飞渐渐额上有了汗水再看前面的青衫文士依然速度不减毫无休息之意。

    经过这一阵紧追两人之间依然相极远双方距离并没有缩短前面的人影也依然可望而不可即。石中英心头不禁暗暗冒火提吸真气一路紧追下去。这两人无形之中像是赛上了脚程。前面的青衫文士只顾赶路始终没有休息后面的石中英紧迫不舍自然也没有时间休息。

    石中英凝足功力展尽脚程也无法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仅能勉强维持这段距离不让自己落后太远而已。这一追两人从已牌时光开始赶路山中午而傍晚如今天色已经黑了。石中英一晚未睡早晨只吃了一碗肉丝面渐渐感到有些吃不消他不相信前面的青衫文士只喝了五斤花雕。已经跑了一天会不累不饿

    年轻人就有一股傻劲你不怕累我山不怕累你不怕饿我也不怕饿脚程依然一路赛了下去。如今已经初更天了。前面青衫文士掠到一座高耸人云峭拔如柱的高峰之前突然停了下来。石中英藉着夜色掩蔽悄悄掠到十丈左右闪身隐入一棵大树之后凝目看去。

    这回距离近了已可看清对方面貌那不是面馆里见过的青衫文士还有谁来青衫文士到得峰下仰首向云气弥蒙的峰顶看了一阵突然双袖了挥一条人影立即凭空拔起往上直升。只见他袍袖一连几挥人影始终冉冉而上不过瞬息工夫便已没入了云雾之上。

    这下可把石中英看的呆了。「平步青云节节高升」这是武林中仅有传闻有轻功至高境界。像这样没有一点凭藉完全靠着一口真气飞升上百丈高峰此人功力之高简直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这人是谁自己既然来了倒不可失了交臂不如跟他上去瞧瞧。

    石中英心念转动人已随着几个起落掠到峰前举头略一仰望立即双足一顿人如白鹤穿云朝上拔起八九丈高扑上一处危崖连纵带跃手足井用一路揉升而上他虽然比不上青衫文士那样驭空上升但攀崖附壁迅捷如飞这份身手也是不弱。

    石中英因对方功力高不可测而且敌友未分是以丝毫不敢大意等到快要接近峰顶隐蔽着身形才穿林而上。峰顶地方极大但却是十分平整靠右有几根石笋参差立中间是一片十来亩大小的草地茸茸绿草如茵如毯。

    在这片草坪中间有一张圆形的石桌左右各有一个石凳。青衫文士就负手站在石桌前面仰着看天状极悠闲。石中英暗暗忖道:“看情形他好像在等人。”跑了两三百里专程赶来等一个人这人自然是很重要的了。

    此人敌友未分他等的是什么人石中英自然非弄个清楚不可当下缓缓的伏下身子以最轻最细的调息不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呼吸。天空没有月亮连满天繁星都显得黯淡无光。青衫文士好像在数着天上的星星老半天没有动一动。

    天风吹着他飘忽青衫潇洒得有如图画中人。石中英渐渐发觉。自己对这位青衫文士居然颇得好感。这也许是因武功奇高自己无意之中生出了钦慕之忱。青衫文士负手站了一会忽然回过头笑道:“小兄弟从四百里外一路跟到此地既然来了何用再躲躲藏藏”

    石中英听了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藏早已被他识破了。四百里外自己竟然跟着他跑了四百里的路。他说的不错自己行藏既被识破那就用不着再躲躲藏藏了心念一动立即站起身来朗笑一声道:“兄台果然神目如电在下自问已是十分小心依然逃不过兄台目光冒昧追踪实出误会还望兄台多多海涵。”说罢缓步走出朝青衫文士作了个长揖。

    青衫文士仰首大笑一声道:“很好很好像小兄弟这样年纪的人能有这等身手倒是难得的很不知小兄弟的尊师是谁?”他看去不过三十左右的人只气却托大的很。

    石中英道:“家师隐居狄谷自号狄谷老人从未在江湖走动过。”

    青衫文士点头道:“世间上不知有多少高人蹈隐林泉不为世俗所知。”说到这里不觉打了两个哈哈比电还亮的眼神直注在石中英的脸上问道:“小兄弟高姓大名”

    石中英道:“在下石中英。”

    青衫文士含笑道:“早晨在面馆里我看小兄弟英华内敛莹光照人分明已具上乘身手而且头辔「闢毒犀」足可闢毒正好在下另有要事才让你喝下了七花娘的迷药并未插手多事不想小兄弟追踪在下而来足见有缘丁某颇想和小兄弟结个忘年之年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石中英听的大感惊奇。

    此人目光犀利居然一眼看出自己头上替的是「闢毒犀」来。什么戚婆婆在自己面里下了迷药自己怎会一无所觉青衫文士最多不过三十出头他居然说要和自己结为「忘年之交」。他怔怔的望着青衫文士只觉他不但双目神光如电不可逼视尤其脸上神采隐泛宝光分明是一位绝世异人。心中暗暗一惊慌忙拱手谢道:“前辈世外高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言语冒凛之处前辈幸勿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