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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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玄凝眉不语。

    “两位师叔最擅追踪之术,又有法宝相助,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你!”李梦棠焦急道。

    “二师姐……”小玄恋恋不舍。

    “快走!”李梦棠又连声催促,从他怀里挣起,拣起丢在地上的衣裳,匆匆穿上,见小玄不动,急又拉他起来,为他穿整衣裤,犹如催哄晚起的弟弟去上学堂。

    小玄痴痴望她,喉节轻颤。

    李梦棠睨见,转过脸来仔细瞧他,眸子里尽是温柔。

    两人凝目相视,欲语还休。

    “乖。”李梦棠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听话。”

    “下一次,下一次……我们在哪才能再见到?”小玄哽声道。

    “只要你……”李梦棠轻轻道,“只要你记得师姐,终有一天能见着。”

    小玄用力点头。

    “云州眼下兵荒马乱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李梦棠道。

    小玄怕她担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没找到安身之处么?”李梦棠问,言罢便即悄叹一声,心忖:“他这情形,又有哪里可以躲得过去……”

    “师父怎样了?”小玄忽问。

    “教尊罚师父上凤凰崖,进真珍洞面壁修行了。”李梦棠轻叹道,兰指作梳,为他理顺头发。

    “是因为我么?”小玄沉声道。

    李梦棠心知瞒不过,点了下头。

    小玄心如刀绞。

    李梦棠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难过,师父说,真珍洞乃吾教圣地,在那里修行,再好不过的……”

    “教尊可有说,什么时候才让师父回来?”小玄问。

    李梦棠微微一滞,眼眶蓦尔红了起来。

    小玄心惊脉跳,正要再问,忽闻远处传来数声呼唤,运功提聚耳力,隐隐听出是雪妃的声音,立时想起还要赶去营救老丈人,心头骤紧。

    “有谁在叫么?”李梦棠惊问,她的真气此时已远不及小玄,听得甚不真切。

    小玄点点头,突闻后面有人轻咳一声。

    两人一惊,转身望去,猛然发现十余步处立着一个白发老妪,正是黎山老母。

    黎山老母柱杖静立,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

    李梦棠急赶撒手,满面晕红。

    黎山老母仔细望去,见她云发蓬松,眼角晕润眉心已化,一副楚楚惹怜的模样,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不由悄叹一声。

    李梦棠快步上前,曲膝跪下,额伏至地颤声求道:“师伯慈悲,师弟没做过什么恶事,放他一条生路吧。”

    黎山老母转目望向小玄。

    小玄迎着她的注视,心中一阵忐忑,终也跟着师姐跪下,怯怯地唤道:“三师伯。”

    “孩子。”黎山老母道:“天地不容汝,并非无缘无故,望汝明辨是非,莫积怨恨,今世莫再误入歧途。”

    “是。”小玄忙应,听她言语温和,面上尽是慈祥之色,不由心中一暖。

    “去吧。”黎山老母竟道。

    小玄颇为意外,没想三师伯如此轻易便让自已走,心中万分感激,叩首道:“谢三师伯。”

    他站立起身,恋恋不舍地朝李梦棠望去,见她焦急地望着自己,连打眼色,显然是要自己赶快离开,不由心中大疼。

    “倘若你两个师叔到了,老身也难以阻拦。”黎山老母叹道。

    小玄既不忍心让师姐担心受怕,老丈人那边亦耽搁不得,一咬牙根转身离开。

    李梦棠凝视着他的背影,眸底渐渐盈满晶莹,长睫忽尔轻轻一颤,泪已悄然滑落。

    小玄在竹林中循声摸寻,听得雪妃呼声渐近,脚步愈速,终于在昏暗中瞧见彼此。

    雪妃又惊又喜,急步上前,秀目上下打量小玄,颤声道:“陛下伤着哪里了?”

    “我没事。”小玄应,不敢再作片刻耽搁,召出鹿蜀车携雪妃掠空而起,悄无声息地飞出老远,方才松了口气。

    “玄教那些人,不知是怎么认出陛下来的?还说孽狐后人什么的好生奇怪……”雪妃惊魂未定道。

    小玄默不作声,一阵黯然。

    雪妃瞧了瞧他,挪近身子,轻轻挨抱住他的臂膀。

    小玄屏住呼息,恍惚间身边人就是水若。

    蜀鹿车在星光月色中飞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雪妃忽指下方坡地上一个惹眼的黑影,讶色道:“那是什么?”

    小玄已早一刻瞧见,遂徐徐降下车子,朝那黑影飞去,岂知降到十余丈之处,猛然发现情形不对,原来坡地上躺满了尸体,横七竖八或堆或叠,怕是有千百具之多。

    “到战场了?”雪妃紧张道。

    “按路程,坠星岭差不多就在这一带。”小玄道,他驾车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大圈,见下方全无动静,方才小心翼翼地把车子降落到地面上。

    两人下车,只见坡上尸横遍野,除了断臂残肢,折断的刀枪、破裂的盾牌及损毁的战车散布各处,状极惨烈。小玄推开尸体,拣起一杆残破旗帜,见上面绣着日月图徽,凝目道:“是皇朝军。”

    雪妃却盯着二、三十丈外的一个庞然大物,正是适才在空中看见的黑影,微颤道:“那边那个……到底是什么?”

    这时一阵夜风拂来,两人齐皱眉头,却是闻到股血腥,比周遭的气味更加浓烈与恶心。

    “过去瞧瞧。”小玄道,迈开脚步率先行去,雪妃紧跟其后。

    走到七、八丈处,两人已瞧出个轮廓,数根长足无比惹眼,赫是只巨大的蜘蛛状怪物,诡异的是身上覆着岩石状的大块壳甲,纹丝不动地趴伏着。

    “陛下。”雪妃轻唤了声。

    “应该是个死物,你别过来。”小玄道,依然前行。

    雪妃迟疑了下,却没驻步,罗袖轻挥,指间已多了道暗青色的符。

    腥气稠得几如实质,小玄同雪妃终于走到怪物跟前,不由吸了口凉气。

    只一眼,眼前的怪物就让他想起了在巨竹谷中见过的恐怖之足,体型相当,皆巨如亭台,只不过恐怖之足要瘦高些,而此物则显得更加厚重与狰狞。

    但是,两者有着最大的不同:恐怖之足是没有生命的机关,而眼前的怪物却是十足实的血肉之躯,让人疑惑究竟是靠什么生存的,平时需要多少食物以及上哪去找这么多食物。

    小玄还想起了在大泽见过的骷髅血蛛,只是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它死前,显然经历了激烈的战斗,身上钉着数根长矛及许多箭矢,一根长足深深地刺入地面,另一根则烤串似地穿透了两个士兵的躯体,而在它腹侧,有一个致命的深深创口,血肉及内脏从残破处滚出,流淌了一地,此时犹未干透,散发着中人欲呕的腥秽。

    小玄只觉胃里阵阵抽搐,想起旁边的雪妃,转头望去,见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无太多惧色,不由暗暗称奇:“一个后宫妃子,怎有如此定力?”

    “妾身知道这是何物了。”雪妃忽道。

    “是什么?”小玄奇道。

    “娘亲曾飞符传书与我,说爹爹在云州与南宫叛贼对垒,两军数月相持不下,后来南宫叛贼军中出现许多邪兽恶怪助阵,其中就有这种巨蛛状的魔物,叫做冥狱岩蛛,乃上古冥界的战兽,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迅猛远胜虎豹,连娘亲炼造的石狮甲兵都不是其对手,要我问师公有何对策。”雪妃道。

    “你师公是谁?可有问到对策?”小玄问。

    “贱妾师公姓陆名压,乃那天外海散仙,我爹是他在中土的唯一门下,妾身幼时,也曾有幸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雪妃道。

    “老丈人的师承原来是他!”小玄心中一震。

    他曾听李梦棠说过,陆压曾于商周交替之时现身中土,助武王伐纣,截教高人赵公明、余元、丘引皆是其刀下亡魂,后又授赠姜子牙葫芦灵宝,斩了九尾妖狐,乃那谜一般的世外仙真,出处至今无人知晓。

    “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定有对策,只是他云游天地行踪无定,许久未到都中,因此一直没能见着他。”雪妃继道。

    “可惜了!”小玄道,“这冥狱岩蛛如此厉害,不知又是何人所杀?”

    雪妃看着巨蛛身上的可怖创口,若有所思。

    小玄走到另一侧,吸气道:“这边还有个对称的创口,像是有什么锋锐之物击穿了它身上的壳甲,直接贯透了它!”

    雪妃终道:“我娘亲擅铸法器,炼造了一口飞刀,叫做离合心意斩,能于千百里外斩妖除魔,看这创口,或许便是娘亲的手笔。”

    小玄听得神奇,忽想起巨竹谷一战中遇见的雪羽娘娘来,心忖:“楚纯的娘亲却是能御五口飞剑,不知哪个更厉害些?”

    两人又察看了一阵,终究不能确定,小玄道:“坠星岭应该就在不远了,我们再找找。”

    他们重登鹿蜀车,飞上空中,继朝西驰,沿途接连瞧见惨不忍睹的厮杀残迹,直如修罗屠场,心中越发沉重。

    此时月已中天,四野清辉一片皎洁。小玄见前边拦着一脉山岭,遂将车子拔高,沿山脊爬升,当鹿蜀车飞跃过巅峰的刹那,两人蓦然一震,赫见山下灯火如海,无数营帐比肩连结,层层围着一座山岭,绵延直至极远,异样壮观。

    “到了!”小玄轻喝。

    “对面那座山,多半便是坠星岭!”雪妃指着前方道。

    “真个水泄不通!”小玄心中震憾,举目四眺,虽已夜晚,仍见营寨外围有数队盔甲整齐的骑兵往来巡逻。

    “这阵势如何过得去?”雪妃惊道。

    小玄思索片刻,挥起八爪炎龙鞭,驾车再次拔高,直往天际驰去。

    雪妃立时明白,他是是欲从高处绕过重围。

    鹿蜀车很快爬升到了极高处,此时即便有人抬头,多半也只能望见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小玄驱车向前,朝重围之中的山岭飞去。

    “也许……到时候可以从空中接走一些人,鹿蜀车虽小,但载上我老丈人同丈母娘还是可以的,即便再挤个大舅子二舅子也不成问题,万一危急,还有骨头龙可以拿出来救救急!”小玄心中悄打算盘。

    “陛下。”雪妃忽然轻唤一声,秀目紧盯着前方。

    小玄凝目望去,见近岭处疏疏朗朗地悬着数十朵巨大云团,虽说天上有云无甚奇怪,但那些云团隐隐结成连珠状,便显得有点突兀了。

    鹿蜀奔速极快,转眼已近云团,小玄运气入鞭暗自戒备,猛闻“哑哑”声大作,云团中突然飞起千百点黑影,密密麻麻地汇做数股黑流席卷过来。

    小玄急挥炎龙鞭驱车调头,方才拐过个弯,已有许多黑影掩至,两人定睛望去,却是一只只大如鹰隼的乌鸦,通体漆黑,生着一对惨绿色的眼,瞧着莫明反胃,仔细再看,原来是无瞳的。

    “是冥鸦!吸血冥鸦!”雪妃失声叫道。

    小玄立时想起,在逍遥峰上时曾听李梦棠说过,冥鸦乃是冥界鼎盛时代的主要战力之一,是令人胆寒的冥界大军中的精锐,喙爪如钩,羽胜金铁,疾迅如飞电,后来随着冥界的没落渐渐消失,不想在竟此处遇见,且数量如此惊人。

    一声悸人的怪叫,一只追上鹿蜀车的冥鸦飞扑过来,两只如钩利爪几要抓到雪妃脸上,小玄眼明手快鞭挥击出,将那只冥鸦砸飞出去,爆做一团火球。

    雪妃方舒口气,猛见那只冥鸦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身上火焰竟然熄去大半,摇摇摆摆地同另外几只追至的冥鸦再次扑上。

    小玄脸色微变,连挥数鞭将几只冥鸦击开,然却去了又来,阴魂不散地紧随追击。

    雪妃手上一晃,已多了根青白的枝状物,其上分支几茎绿叶数枚,每挥一记便见青气吞吐,却是百宝娘娘炼造的法宝——蓬壶珠玕,既是疗伤之宝,亦为防身兵器,对邪秽之物别有奇效。

    几只冥鸦果然略显惧惮,不似先前猖獗无畏,纷纷闪避,然而更多的冥鸦已追赶而至,远处的几朵云团也开始飞出冥鸦,铺天盖地的扑袭过来。

    两人心中吃惊,猛闻前边鹿蜀嘶鸣起来,转目望去,却是一只冥鸦扑在了鹿蜀背上疯狂乱啄,小玄厉喝一声,瞬见白光掠过,将冥鸦斩做两段,出了鞘的神骨剑已在手上。

    “数量太多了!”雪妃喊道。

    小玄不敢再做纠缠,驱车疾驰。

    这时地面也骚动起来,一队上百人的将士飞空掠起,赫是人人跨坐奇兽,形似骏马,额顶却生一角,白躯黑尾,张弓放箭朝他们疾射。

    小玄认不得是何物,挥剑四击,将一支支箭矢拨飞,雪妃也舞动蓬壶珠玕,但见青气纵掠,赶开了拦在前边的几只冥鸦,四头鹿蜀奔速极快,受惊吓后更是飞驰如电,堪堪在合围前冲了出去。

    “你驾车!”小玄将炎龙鞭抛给雪妃,自己横剑守在后座。

    雪妃驱车疾掠,转眼奔出数十里远。

    “甩掉了!”小玄叫道。

    雪妃惊魂未定地回头,果然后面已无追兵,这才稍松了口气,瞬又蛾眉紧锁:“这天上地下,到处都有敌人,围得铁桶一般,我们又怎能过得去?”

    “再想想法子,我们找下有无薄弱疏漏之处。”小玄沉吟道,心中已在盘算是否要祭出骨龙来个硬闯。

    冥鸦虽硬,但骨龙的吐息也不是好对付的!

    “呀,它们受伤了!”雪妃指着前边道。

    小玄转首望去,见两头鹿蜀背上鲜血淋漓,跨到前面仔细一瞧,还有鲜血自几个深坑似的伤口里滚冒出来,心中吃惊,急将车子降下。

    “底下有个院子!”雪妃望着下方道。

    小玄伸首望去,见底下果然有个院落,围墙内有片大空地,顾不得许多便将车子降下,落在地面,急启如意囊翻寻疗伤丹药。

    “陛下,让妾身来吧。”雪妃道,拎起白狐香囊,手上一晃,已多了只小小花篮,当中盛着簇簇奇花异草,另有几枚小小瓷瓶安放其间,分青、白、朱、紫数色。

    她走到车子前,用蓬壶珠玕轻轻一挥,口中低低颂念,两头因受伤而烦躁轻嘶的鹿蜀忽然安静下来。

    雪妃又打开一只青瓶,兰指轻抖,将内里的粉末状物事分别倾入两头鹿蜀的几处伤口中,再将蓬壶珠玕徐徐挥动,但见一团淡柔的青气氤氲流转,如烟若雾的悬在伤口之上。

    小玄旁边瞧着,赫见二兽背上的几处伤口竟以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过数息,已是完好如初,半点伤痕都无。

    两头鹿蜀极有灵性,一同伸颈过来,贴着恩人轻轻挨蹭,雪妃笑吟吟地摩挲二兽,甚是亲热。

    小玄瞧得目不转睛,心中赞叹:“原来雪妃医术这等高明,瞧来亦是仙家之技,不知与我二师姐相较如何?”蓦地想起适才在夜光潭畔的缠绵来,不由一阵销魂。

    就在这时,猛听外边蹄声大作,由远至近,似乎正朝这边奔来。

    “追兵来得好快!”小玄心中一跳,迅将鹿蜀车收入如意囊中,拉着雪妃急避入前边大殿之中,反手把门掩上。

    只闻外边人喧马嘶,似有许多人马闯入院中。

    小玄抬头望去,见殿上塑着一尊金甲神人,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原来是座山神庙。

    又听外边脚步声未停,那些人似乎也要进殿,小玄转目疾扫四周,揽住雪妃腰肢飞身纵起,轻轻落在横梁之上。

    只听“呯”的大响,殿门猛给踢开,紧接一大群人涌了进来,有人道:“没人!庙主多半为避战祸,逃走了。”

    小玄同雪妃悄悄望落,见是二十来个手执兵刃的汉子,个个身披盔甲形貌狰狞,定睛再看,竟都是些虎豹豺狼等精怪。

    “你们就不能轻一点,小心冒犯了神明!”忽然响起个娇辣声音。

    小玄听着心头一动,正觉有点耳熟,已见众妖两边让开,一个妖冶女子袅袅娜娜走进殿来,赫是婀妍麾下众妖将其一的采缤纷。

    “俺奶奶,只要这破毛神敢露出半个脑袋,老子定把他胡子揪下来!”旁边的一个豹子精粗声粗气道。

    周围众妖一阵哄笑。

    “那牢子还没来么?”采缤纷道。

    “没有,这庙里半条人影都无!”有个虎头怪答。

    “竟敢让姑奶奶等他!”采缤纷哼了声,一屁股坐到山神前的香案上,还一靴子踏了上去,膝盖架着一边臂膀,一派山大王的架势。

    “一会来了,老子屌死他!”

    “那厮就是个草包,连只小蝎子都看不住!”

    众精怪纷纷呼喝。

    “那牢子不会失手了吧?”一个山羊精捋须道。

    “没这么不济吧?宫主说那厮有些手段,颇为了得。”采缤纷道。

    正说间,忽听外边有人叫道:“怎么现在才来,快进去,大王正等着呐!”

    一个声音应道:“这不来了嘛!”

    小玄微微一怔,心忖:“怎么像是二哥的声音?”

    旋见一个汉子迈过门槛进殿,身材魁梧,腰悬一只大葫芦,正是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