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醉玲珑[中卷] > 醉玲珑[中卷]_分节阅读_18

醉玲珑[中卷]_分节阅读_18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忙持刀扑出舱外。

    身形未稳,背后杀机袭来,猝不及防时颈间轻电般带过一丝冰凉,回头处,见那北晏侯密使手中寒光闪过,白练耀目,锋芒之上那抹的鲜血,变成了他看到的最后景象。

    举手之间,一切悄无声息。小船依旧沿水行驶,平稳悠然。

    那北晏侯密使顺势一带,身前侍卫倒入舱内,反手亦将另一具尸体拽入。抬手在面上抹了抹,露出本来面目,身上长袍抖落,底下是件粗布衣服,杀人的剑早不知隐往何处。

    他自一个侍卫身上搜出什么东西,躬身出了船舱,捞起搭在近旁的竹竿笑道:“卫统领好枪法。”

    卫长征亦笑道:“冥执兄的快剑,叫人看得手痒。”边说边伸手在船篷之上摆弄几下,乌篷客船化做渔船,再看不出先前痕迹。

    冥执道:“若不是殿下有令军中不准私斗,倒真要讨教几招。”

    卫长征无奈地耸肩,两人相视一笑,长风顺水,转过几道河湾,施施然往江水郡城中去了。

    三日后,虞夙接到入蜀密使飞鸽传书,报说已与西岷侯达成协定,一切依计而行。白纸黑字加盖朱红信印,确凿无疑。

    于此同时,蜀中壅水双渠穿山越岭大功告成,命名“安澜渠”。

    十一月壬辰,西岷侯廖商以“正君位”之名自青州起兵举事,与虞夙两相呼应,兵分水陆沿渊江而上,欲取壅江水道南攻帝都。

    当日,虞夙叛军出临安关迎击湛王大军,一反避退之势,行动狠辣,北疆战况立时吃紧。

    虞夙长子虞呈率西路叛军猛攻幽州,幽州地势平原坦荡,不易死守。十一皇子率幽州将士化守为攻,与叛军多次激战,将虞呈叛军生生阻于城外二十里。双方日有交战,战事不定,频频多变。

    各处消息传至帝都,举朝惊忧。

    两路平叛大军被北晏侯攻势缠住,无暇兼顾蜀中,不过数日,青州、封州,岳州、衡州等几处重镇已完全落入西岷侯手中。

    朝臣各执己见,太极殿朝议,竟有大臣上书天帝言议和之策。

    天帝震怒,连贬中书郎奉恒、按察使成纶、都指挥同知唐匡等几名重臣,即刻降旨革西岷侯廖商世袭爵位,撤西侯国,发讨逆檄文,却未动一兵一卒。

    廖商兵取扼于雍、渊两江咽喉处的江水郡城,江水郡督使岳青云拒不顺逆,率将士两万迎击叛军于丰岭,寡不敌众,且战且退。

    西路叛军声势夺人,兵锋大盛。

    烽烟四起,西北皆乱,中原数十年安定分崩离析。

    军报战情频频飞奏入城,时日渐寒,江水郡似是极为冷清,城中军禁,坊肆街道空无一人,倒真显出几分冬季的萧索来。

    卿尘同斯惟云遥立在壅水高处,风冷刺骨,长浪击岸。

    斯惟云虽是身着裘袍,却仍不住咳嗽,卿尘极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惟云,你这病是思虑忧劳过甚,兼之外感风邪,着实不易在此吹风。”

    斯惟云原本便清瘦的脸上此时更添苍白,强忍下胸中不适,说道:“不在这一时,事关重大,岂能让王妃一人在此承担。”

    卿尘叹了口气,常人道呕心沥血,这一坝双渠工程之大时日之短,令斯惟云倾尽心神,如何能不伤身?安澜渠一成,他便是一场大病,今日非常之时,他硬是挣扎起身与她一起前来江上,否则要她自己掌控这长堤陡门助夜天凌行兵,说是无碍,心中倒也真有几分忐忑。

    千古江水,在人的超卓智慧下蓄水成湖,改流入川。眼前战事成败在际,自此蜀地水旱从人,斯惟云所做之事,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确实前无古人。

    卿尘知道斯惟云刚正严谨,是个非常执拗的人,劝而不得,只好说道:“待此间之事落定,不管这渠坝还有什么未曾完结之处,你必须歇息些时日,昨日我说的方子先服用着,好好调养。”

    斯惟云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偏偏亦杂着酸楚,低头微微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平寂无澜:“惟云遵命。”

    卿尘无奈摇了摇头,斯惟云似乎永远不会如杜君述或是陆迁一般在她面前谈笑自如,不过这正是杜君述之所以为杜君述,斯惟云之所以为斯惟云。

    每个人都会用不同的方式生存于世间,这便也是人生精彩之处。

    沿着这山河远远望去,斯惟云心中似乎豁畅了许多。

    目所能及之处,壅水大坝截江而立,十二道陡门交错分布扼于各处,分水湖蓄水拦洪,安澜渠穿山过水,蜿蜒长流。

    自然山川广袤的力量是人所不能及,却也能处处为人所用,造福苍生。人生于自然,长于自然,用于自然,眼前一切看来都如此和谐平静,却又暗藏生机。

    浮生短暂,多少人荒唐虚度,空过蹉跎。而自己却能将毕生心愿付诸现实,这番作为足以为傲,他迎风一笑,不由说道:“今生不枉来世一趟,斯惟云虽死无憾了!”

    卿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难道人世中再无留恋了吗?今后还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做呢。”

    斯惟云闻言怔忡,人性有七情六欲,苦苦执着,岂会真的了如浮云无牵无挂?他与卿尘清隽的目光微微对视,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方说道:“此后王妃但有用得着惟云之处,请尽管吩咐,惟云在所不辞。”

    卿尘眸光通透,在他脸上一顿,淡淡笑说:“怕是难,此时要你卧床静养都不行。”

    斯惟云语塞,正尴尬,卿尘却放过了他,静静转身望向前方,俯瞰山峦,眼底是一片幽深的清肃。斯惟云心中轻轻一震,她这神情竟似极了凌王,叫人几乎不敢逼视的风神中沉敛的是深稳与从容。一身冲淡平和下仿佛居看尽一切,一切又都不在心中。

    惶惑时醍醐顿悟,他眉心舒展,同卿尘一并望向远处,削瘦的身子如松柏迎风挺立,风骨肃然。这世上还有多少事等着他去做,能共同处事,得使天下安澜,亦何其幸也!

    人只应该做自己该做之事。

    前方突然响起破空之声,一道烟花升上半空,爆开鲜明的血色,刺人眼目。

    “来了!”两人同时一震。烟花为信,表示己方兵将已撤出江岸。卿尘与斯惟云对视一眼,纤眉微扬,目中掠过清光明锐,回身断声喝道:“传令开闸!”

    令出,隆隆声响,几乎同时传入耳中。

    江上十二道陡门水闸缓缓升起,分水湖中所蓄江水应势而出,洪峰奔腾,夹着千军万马之势铺天盖地的泻往江中。

    飞流激溅,白浪滔天,如同十二道怒吼的蛟龙,撼动江河。

    辽阔江面上激起猛烈的水雾,脚下大地亦微微震动,声势惊人。

    平静了许久的壅水瞬间卷起洪浪咆哮怒吼,再不复往日温柔风貌,似乎要毁灭一切,狰狞万分。

    谋出于智,成于密,败于露。

    称病不朝,暗中入蜀,筑堤蓄水,练军调兵,一切都行得极为隐秘。夜天凌将西岷侯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但连朝中近臣也鲜有几人知道他已到了西蜀,多少人还在猜测凌王失势,甚至更有凌王已被天帝幽禁的传言。

    此处,西岷侯起兵之机,朝中不早不晚传出凌王奉旨治江的旨意。岳青云亦适时散布消息,令西岷侯得知凌王到了江水郡军中,而后引兵节节败退,诈作不敌。西岷侯果然下令水军骑兵两路夹击,紧追不舍,务必要将凌王生擒活捉。

    以凌王在军中威信,手中领兵不败的神话象征着天军常胜之势,他若被擒,必然将给天朝军心带来致命的一击,这正是叛军迫不及待想要的效果。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对与错,成于败,生与死,往往便在这一步之间。

    等待十五万东蜀军的,不是匆忙迎战的玄甲军,而是壅江沉寂了多时的大水。

    西岷侯部下五万骑兵贪功冒进,自水流浅缓的古浪河段渡江追击退往江水郡天军,却不料遭逢灭顶之灾。

    洪水无情,往日脉脉江州化做猛兽深渊,同时将陈列江中的十万水军千艘战船瞬间吞没,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岳青云待洪水稍退,挥军反攻,紧追穷寇。

    西岷侯在亲卫拼死救护下幸免于难,率残兵往青州方向退去。

    丛林荒野,萧零于瑟瑟寒冬。

    曾威震西陲的东蜀军残部尚余三万人许,深夜仓皇回军,行至桐岭飞仙渡,离青州已不足百里。一路行军,人马皆疲,几近极限,领军方传令安营暂歇。

    散兵疲将狼狈歇于林间,为怕引来追兵,一律不得燃火照明,但黑夜中尚秩序井然,倒不愧历来素有训练。

    高石嶙峋,枯树残叶,黑魆魆一片瘆人的死寂。忽而不远处夜鸟飞起,掠的深林一阵微响。

    廖商一生戎马生涯,此时纵精力疲惫却警觉犹存,手按往剑柄,沉声喝道:“传令警戒,以防有变!”

    像是呼应他这句话一般,四周本来沉寂黑暗的山林突然亮起火光,几乎是在一瞬间照亮四野,将东蜀军余部所处的地方映的清晰无比。

    如此迅捷整齐的火把,看人数不在万人之下。而最可怕的是两边山崖同时燃亮,陷他们于居高临下的包围之中,这悄无声息却又分毫不差的行令,普天之下唯有一支军队可以做到。

    前方微微伸出的山崖之上火光最盛,映出百名玄甲战士,肃然而立。当先一人傲然立马崖前,火光明暗,一身利落的轻装武士服在黑夜中削出清拔轮廓,神色清冷俯视过来,正是叛军欲先擒之而后快的凌王。

    “侯爷别来无恙。”夜天凌面无表情,遥遥问候。

    廖商此时既反,早已废了臣属之礼,凌王灭他十余万东蜀军,此时仇人相见,恨不能生啖其肉,喝道:“夜天凌!你竟敢蓄水淹城,与老夫使诈!”

    夜天凌嘴角徐徐轻挑,似是带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兵不厌诈。”

    廖商骁勇善战,此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极为自负,今日虽经惨败,却仍不将对手放在眼中:“以巧为谋,侥幸得胜,何足称道?如今既狭路相逢,正好一较高下,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匹夫之勇。”夜天凌不屑一顾,淡淡说道:“你自己束手出降,本王或者可以留你一命。”

    廖商仰天长笑:“小子狂妄,以眼下你我兵力,胜负尚且难料,你口出狂言为时过早。”

    夜天凌冷眸扫过东蜀军,黑夜深沉,他锐利的目光却凛然洞穿人心肺腑,眼前溃败之军退而不乱,倒颇叫人欣赏,便是这样的对手才有趣。

    “若本王所料不差,侯爷定是想杀回青州,东山再起吧?”面对依旧三倍于己的兵马,夜天凌似在谈风论月,显然未将其放在心上。

    廖商冷哼道:“老夫兵归青州,必先取你首级祭旗!”

    “哦?”夜天凌轻描淡写应了声,随意抬手。身后暗处纵马转出一人,廖商一见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正是青州巡使罗盛。

    “见过侯爷。”罗盛拱手,上前致礼。

    不过数日之前,罗盛将青州城拱手让于廖商起兵立事,供兵械、粮草辎重之物,出谋划策左右随行,不料此时竟出现在凌王军中。

    廖商在此见到罗盛,只道他因己方兵败而归顺凌王,既惊且怒,怒极拔剑,长指罗盛喝道:“反复小人!无怪你青州守军不出一兵一卒,原来私下背叛于我。”

    罗盛神情肃穆,扬声道:“侯爷此言差矣!我罗盛受君之恩食君俸禄,岂会当真纵逆叛乱?我等不过是遵凌王殿下密令行事罢了。”

    青州既是如此,封州亦不远矣。此时东蜀军由进可攻退可守顿时变做进退两难,廖商本欲据蜀中天险重新立足的方略再不可行。

    夜天凌漠然道:“本王遣工匠军民抢修水渠保全青州封州,并不打算白手送与侯爷作乱。”

    壅江大水,沿江重镇原本绝无幸免,东蜀军众将士不少当地人氏,此时听得青封两州居然无恙,多数暗中松了口气,惨败之事倒成了其次。

    罗盛趁机说道:“侯爷若体谅这些跟你的将士,便莫要执迷不悟。如今多少父兄妻儿翘首盼归,何必去同逆贼虞夙一并送死?”

    东蜀军阵后突然掀起骚动不安,廖商喝道:“何事惊慌?”

    有士兵飞奔来报:“北面追兵临近,约有两万人许,请侯爷示下!”

    这正是岳青云率军追至,前后夹击,东蜀军残部已入合围之势。一方初逢大败,兵疲马倦;一方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