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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第383章 闯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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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晏珅果然带着妻子离开了京城,皇帝没有派人去阻拦,只是任由他离去。朝野上下从皇室到平民百姓,再没有比他晏珅更来去自由的人了。众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更猜不透皇帝的用意。

    容澜因昨日晏珅的话伤心而精神更不好,今日终是拗不过络梅肯宣太医来瞧,不料这一瞧,竟是天大的意外。容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能在这个年岁怀上孩子,而近日来精神萎靡不振,一半也是因了这腹中的胎儿。当太医将这消息告诉她时,也是很慎重地说:娘娘务必多加小心,微臣斗胆说一句,必要的时候,还是以娘娘的身体为重。

    容澜知道,这个年龄怀上孩子若保养不当,弄不好她和孩子都会丧命。可腹中这块骨肉,是她和彦琛的,她这一生最大的痛就是没有留住自己和彦琛的任何一个孩子,如今上天又赐予她这新的生命……她说过若能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孩子的性命,她在所不惜。

    彦琛得知这一消息后便即刻赶来坤宁宫,彼时容澜正坐在窗前发呆,见了他微微一笑后,旋即就落泪了,她这个坚强的女人,竟是多久没在丈夫面前落泪了?只是这眼泪,是喜极而泣的。

    “澜儿,你知道朕更在乎你。”彦琛会来,就是因为他晓得容澜这个岁数怀孕,不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他害怕失去这个与自己风雨兼程二十多年的妻子。他本可以霸道地对太医说:“你们务必保护好皇后和孩子。”可他分明知道,万一真有不测,这不是太医能左右得了的。

    况且那两年在宗人府,容澜跟着自己吃了不少的苦,她的身体未必如看起来那么好,而她也从不会把柔弱的一面表现出来,成为皇后后,更是如此。

    “澜儿,我们不要冒这个险,你听朕的话,让太医……”

    “不要,皇上不要说这样的话,孩子听见会不高兴的。”容澜有些失态,她含泪道,“臣妾想要这个孩子,他是老天赐给我们的,臣妾想留住他。”

    “澜儿,听朕的话,朕要你健康平安,朕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彦琛微微蹙眉,他真心不期盼那个孩子,虽然他也高兴,可是他害怕这个孩子会折磨去容澜。

    “皇上……”容澜再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情地看着他,把所有的心意都含在了眼眸里。

    “答应朕,保护好自己。”彦琛无奈,他不愿勉强这个为自己奉献了一生的女人,但旋即转身吩咐方永禄,“让御医馆的太医为皇后会诊,午后到涵心殿见朕。”

    皇后怀孕的事传遍后宫后,每一个人的反应都不相同,自然人人都前来贺喜,但散了后心中怎么想,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也是这一日赫娅抱着儿子进宫来,贤妃已是催了好几次,总算儿媳肯在今日大驾光临,偏偏那么巧,皇后这件事横添出来。

    抱着孙子,李子怡不冷不热地问儿媳:“这些日子你和昀儿还好吗?他还在后院里住着?”

    赫娅讪讪一笑,“我若能劝得了,也不是如今的光景了,不过总是好一些,母妃不必担心。”

    “呵!”李子怡冷笑,可看着孙儿又即刻转变甜蜜的笑,却又嫌儿媳妇养得不好,责备说:“府里的奶娘嬷嬷到底可靠不可靠,怎么把孩子养得那么瘦?”

    “兴许是随了儿臣的体格,而且泓昀他也瘦。”赫娅敷衍着,对于婆婆的挑剔,她早就习惯了。

    李子怡不理她,再细细看她的宝贝孙子,说道:“垚儿印堂饱满,耳垂丰厚,就是大富大贵的命相,你们这做爹娘的,可不能毁了他的前程。”

    赫娅不解,只不说话,婆婆便又道:“皇上把泓昭送出去,对昀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如今皇上总不提立太子的事,我的心就一直悬着呢。可惜啊……才为泓昭松一口气,皇后却怀孕了。这个女人果然是好命,失去那么多孩子,眼下到了这个年纪,竟还能怀的上。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命生下来,生下来若是女儿便罢,万一是个儿子,那可就是嫡皇子。”

    赫娅听着婆婆絮絮叨叨,心里才笑她分明是自己不讨人喜欢,却去嫉妒皇后,可突然听到‘嫡皇子’三个字,心里莫名地就一动,她素来争强好胜,于是看到这样光芒四射的字眼,就会有十足的兴趣。

    李子怡正好瞧见她眼里的光芒,便笑道:“将来你若能成为我天朝皇后,垚儿自然也是嫡皇子了,难道你这个做娘的,不想给他大好的前程?”

    “可是儿臣又能做什么,不过是个女人罢。”赫娅讪讪,“更可况王爷他根本不听我的,平日里我想说些什么,他也不会听。”

    李子怡恨道:“对我抱怨有什么用?他不听你就要让他想法子听,他喜欢什么你就尽管哄着,吃点亏受点委屈怕什么,可不都是为了儿子吗?”

    “母妃说得容易,可是儿臣天生愚笨,就是有心为垚儿谋前程,也不晓得从哪里开始做,又要怎么做。”赫娅装愚,只哄着婆婆高兴。

    李子怡虽然不是最精明,可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下来,总是有些手腕有些眼力,况且儿媳妇之前陷害梁嗣音的事竟能做得那样巧,她会不晓得赫娅几斤几两,此刻见她卖乖,也是一恨。却也不发作,只道:“你不会母妃自然教你,只要你记着,一切都是为了泓昀,为了承垚。女人一辈子争什么?还不是争男人好,争自己的孩子好!”

    赫娅忙道:“孩儿就跟着母妃做,为了垚儿,我什么都愿意。”

    李子怡方才满意,不过她并不着急,皇后这一胎有太多文章可看,若老天帮她收拾了谁,她何必上赶着自己去动手找麻烦,此刻抱着承垚乐悠悠说:“我的孙儿,岂能是没有福气的人。”

    赫娅冷眼看着,心底是一片冷笑,从唇际冷到骨髓里。

    符望阁里,奶娘抱了初龄来,笑着说:“小公主今天很高兴,一直在笑,方才困了也不哭,乖乖地就睡着了。”

    嗣音才从坤宁宫回来,正换下外衣,伸手抱过女儿,笑着说:“我们初龄多聪明啊,她这是知道自己要做姐姐了,心里高兴呗。”

    “这回可是主子自己夸的,往后可不能说我们夸小公主了。”谷雨忙接口,嗣音都不屑嗔她,只乐颠颠地说,“真盼着再有一个小娃娃,宫里就更热闹了。”

    却是此刻,书房里当差的小太监跑来,说大公主得知十四爷离京后急了,转身就带着四皇子出宫去了,说是要去追十四爷,他们拦也拦不住,这会子只怕已经出去了。

    “皇上知道了没有?”嗣音问。

    “报过去了,承乾宫那里也送了消息。”

    嗣音皱眉,这孩子昨夜才答应自己什么来着,怎么今日就犯浑,真真越大她越掌控不住了。

    然这个时候,淑慎和泓晔已经离宫,他们强征了守门散骑的马匹,一路往东北去的官道猛追,但今日一早晏珅就带着周桃离开,他的车马也快,又间隔了几个时辰,凭两个孩子策马扬鞭追了一个时辰,竟是连人影也瞧不见。

    泓晔终究是理智的,勒马挡在姐姐的路前,“皇姐不要追了,再追也赶不上,真的走远了赶上,难道还要皇叔送我们回城吗?”

    “你是怕被父皇母后责怪吗?”淑慎停了马,涨红着脸气喘吁吁问。

    泓晔也不生气,只道:“怕就不会陪皇姐来追了,只凡事都要有度,皇姐,回去吧。”

    “他每次都这样不说一声就走了,谁知道明年他还会回来吗?他是不是有了那个周桃,就忘记全天下的人了?那个周桃有什么好的?我不喜欢她,我真心不喜欢她。”淑慎嚷嚷着,挥着马鞭儿撒气。

    泓晔引马靠近她,耐心地劝,“不论如何还是先回去吧,这会子回到宫里天也黑了,我们免不了挨罚,如果再晚些弄得父皇他们紧张地四处找,罪过就更大。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让皇姐你做无谓的事,挨更重的罚。”

    淑慎不言。她知道今日做的事的的确确出格了,可是当她得知十四叔走了,又想着昨天在坤宁宫的事,她就笃定十四叔是为了那个周桃。他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却还要口口声声辩驳休妻不是为她,明明如今在他心里连母妃都不如周桃了,就更不要说自己这个只会给他添麻烦的侄女了。如今走,竟是连一声口信也不留了。

    “我们回去吧。”淑慎终是放弃了,想到嗣音此刻该多着急,她还是愿意灭下心底那一份固执。

    二人遂拍马回城,回到京城时天已暮色,京城大街小巷华灯初上,煞是热闹。进了城就不能飞马奔驰,姐弟俩只是慢悠悠地走着。她们俩衣着华丽、面貌俊美,偏偏个头都不大,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只是这大晚上的在路上溜达,也没个随从侍候着,不由得引路人注目。

    可淑慎浑然不觉,她沉浸在十四叔和周桃这个执念里,任凭马儿悠悠超前去,也不知它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泓晔也有心事,又要注意路上的行人,便疏于回头去看跟着的姐姐,等他说了半天话不听见回答,猛地转身去,身后竟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哪有一人一马的影子。

    糟了!泓晔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竟然把淑慎丢了。眼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赶紧回宫向长辈禀告,让他们派人在京城里找,要么就是自己去寻,找到了淑慎再一起回去。

    没有时间去优柔寡断,泓晔转身拍马,也不顾是夜市大街,奔腾着就朝皇宫去。母妃对他说过,任何人做事都要量力而行,他知道自己对京城地貌并不熟悉,贸然去找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这次挨罚是逃不掉了,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把皇姐找回来才是正经。

    而这一边,原来淑慎在马上的时候瞧见路边有人卖木雕的佛像,不知什么力量吸引她下马过来,等她用头上的簪子换了一尊手掌大小的木雕立佛再回身来,马儿早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而泓晔也没了踪影。

    其实她并不怕,她不是如泓晔那样在深宫里长大的孩子,只能说这样的市井是她入宫后久违了的。宫廷重新给了她父慈母爱的温暖,却扼杀了她童年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时候太子府里虽然日子窘迫潦倒,可她很自由。

    定一定心,她握紧了手里的小佛像开始漫步街头,路人从身边过往,拥挤时摩肩接踵也不过是点头一笑的事,没有人会冲着自己下跪行礼,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姐姐,买朵花儿吧。”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揽着一篮长枝的菊花到了淑慎面前,淑慎涩涩地一笑,“我没有钱。”

    “哦。”小姑娘并不纠缠,笑着便转身走了,可是淑慎突然叫住了她,拉着她在一家当铺前停下,这夜市里的当铺到这个时辰还不歇业,就知道是专门为那些夜里聚赌挥霍的纨绔子弟准备的,通常有当无赎,价压得低利息却高得翻天去。

    淑慎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也不知卸了身上哪件东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钱袋子,她拣出一块碎银子给那孩子,“买你所有的花,够了吗?”

    “够了够了。”小孩子怯怯地接过银子,想把花儿递给淑慎,只是她也奇怪,眼前的姐姐并不见得有多大,仿佛也是个孩子般。

    “我要一朵就够了,其余的你散给别人或自己留着玩。”淑慎挑了一朵白菊,也不再管那小孩子,捻着手里的菊花就一路往前走。那花瓣花蕊本是娇弱,岂容得淑慎在手里把玩,白菊的花瓣便洋洋洒洒散了一路,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淑慎只呆呆地不知想着什么,直到有人将她撞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以为自己撞了人,正想道歉那人却早一阵风般过去了,她便不以为意地继续朝前走,路过一排饺子摊,在香气的诱惑下才感到肚子饿,可此时再探手摸一摸腰中的钱袋,那里早空空如也。

    “恶贼!”她咒骂一句,才醒悟方才那一撞,分明是撞上贼了,但此刻再想起来去追去喊捉贼,岂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她愤愤地摇头,无奈转身来,却见一人在灯下长身玉立,正隐隐冲自己微笑,她紧一紧手中的木佛,缓步走了过去。

    宫里为了两个孩子的失踪已经大乱,从上到下凡推脱不开责任的都受了罚,而随着四皇子出现在宫门口,乱了半天的宫廷也总算消停几分,得知他把淑慎丢在闹市里,羽林军出动了三十精兵隐入街市去找寻。

    此刻涵心殿外,一身疲倦的泓晔却正笔直地跪着,没有人惩罚他,只是他求见父皇,而彦琛不见。

    这一跪,竟是一夜,翌日彦琛从涵心殿起身上朝去,泓晔仍跪在那里,毕竟小孩子单薄又奔忙了一天,他眼睛里透出的光芒都是虚的。方永禄满头汗地对皇帝说:“奴才们都劝过了,四殿下就是不肯走。”

    彦琛冷哼一声,漫步走到儿子的身边,泓晔似警醒了一般,深深磕下头去,再起来却见父亲如炬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他心底一颤,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接受惩罚。

    “泓晔,昨日你错了两件事。头一件是纵欲放肆,随着你的皇姐胡闹,次一件,便是跪在这涵心殿外逼朕见你。”彦琛蹙眉看着他,说道:“这一晚的跪,不是朕罚你,而是你自己罚自己,可惜的是你罚了自己仍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朕不要这样糊涂的儿子。”

    “父皇!”泓晔急了。

    “滚回承乾宫去,你的母妃必然会惩罚你,朕和你的账先攒着,自有问你的那一天。”彦琛天眉不散,仍是愠怒的模样,“父皇不会怪你做错事,却恨你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说罢,皇帝径直离去,满朝的大臣还等着他去定夺天下,培养儿子的事总是有缓有急。

    “殿下回去吧,听说昭仪娘娘一夜没合眼呢,您这样子娘娘该心疼坏了。皇后娘娘如今有了身子,也是不能着急的,直到此刻您和公主都回宫了,才敢把消息送过去呢。”小太监来劝泓晔,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事。

    “皇姐回宫了?”泓晔惊讶。

    “才刚被人送回宫的,据说送回来的时候睡得正香,这会儿大概已经在符望阁了。”小太监说着,来搀扶早跪伤了两条腿的泓晔。

    再站起来的确很艰难,痛得泓晔额头冒汗,他咬牙硬挺着仍旧是站不稳,腿一软险些跌下去,幸有小太监扶着,继而他们将自己背在了身上,知道是走不回去了,泓晔也没有拒绝。

    “谁送回来的?”他还不忘关心淑慎的事。

    小太监却道:“这奴才就说不清楚了,据说是那人把马车往宫门前一放就迅速不见了踪影,侍卫上前看发现是公主,忙给送了进来,倒是神乎得紧,也不知公主这一夜在宫外如何过的。”

    “你们莫要瞎传,毕竟是公主,若再听得流言蜚语我便拿你是问。”泓晔冷声道,他明白淑慎毕竟是女孩子,在外一夜这样的事往大了去,甚至可以毁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