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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作者:自带小板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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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话说机智识破了美人计的县丞大人,回家后,刚洗完澡就看到了床上有个妖怪,呃不,不是妖怪,是妖精,一个大大的女妖精。

    初夏的夜晚,尚未到入睡的时间,但床上却已放下了纱帐,卧好了美人。

    透过朦胧的纱幕,只见那美人侧卧在床榻上,一手支头,一手……屋中烛光摇晃,映得……

    夜风拂纱,一片模糊中,只见那红肚兜、白玉臂散着淡淡光芒,伴着一缕香气,就像仙姿妙体隐在了云雾中一样。

    泰相公没忍住,咽了下口水,轻手轻脚走到了床前。他还没开口,就见那纱帐里的女妖精忽然探出只手,娇滴滴地说了句“夫君,我渴……”

    感觉自己更渴的泰县丞,伸出爪子就握住了这只小手,顺着这手就摸进了纱帐。

    帐中风光实在太好,软玉温香、红唇乌发。美人娘子微垂的眼睫仿佛春风般抚过心头,直叫人浑身酥麻,心痒难耐。

    这一夜,县丞大人实在过得快活,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了满足。在一阵猛冲后,他恍若遨游了宇宙般彻底解脱,心满意足地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弹。

    第二日是休沐,泰蔼鑫酣睡到了半晌午才醒了过来。

    已经给过了甜枣的孟娘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听某人交代昨晚智破美人计的经过。

    当她听到自家相公宁可绝后也不纳妾的誓言后,心中也是大为震惊。孟岚琥抬眼看着颇有些不自在的县丞大人,一伸手,拉低了他的脑袋,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泰呆子脸色涨红地边擦脸边维护自己的君子形象,倒把对面的虎美人逗得大笑不止。

    这笑声把在屋里练字的两个孩子都惊动了,博哥儿没停笔,只是派妹妹去看看情况。

    于是,夫妻俩就听瑶瑶嫩嫩的小奶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娘亲在笑什么啊?瑶瑶也要听。”

    院子里正和太阳过招的婆婆也凑到了窗前,好奇地摇晃着脑袋。

    泰蔼鑫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娘子,那眼神中还露出点可怜巴巴地羞恼。这表情让孟岚琥顿时有种耍了流氓占了便宜还不认账的自豪感,结果她两只手都用上了,也无法捂住嘴里不断冲出的笑声。

    这个休沐日,泰家过得欢乐轻松。可同一时间里,正在程县令家做客的蒋县尉蒋松杰,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

    昨晚没送出去的干女儿,此刻正立在程县令身后,把那一套干女儿变贵妾的话又听了一遍。

    但是比起昨晚那年轻英俊的县丞,如今对面那人不但年纪大,而且面貌也粗鲁黝黑。要给这样的人做妾,真真是让女儿家好伤心啊!

    伤心的还有一位程县令,本来他偷摸着带个美貌丫鬟上任就是想避开家里那个老妒妇的,可谁知她竟然派了个混账婆子追来,那婆子一来就说丫鬟心大,要发卖了出去。看那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程大人觉得发卖掉实在太可怜太可怜了,不如……不如用来拉拢几个下属划算!

    粗鲁黝黑的老男人——蒋县尉,看着对面的两位伤心人,糟心地问候了下程大人的祖宗。

    好嘛,整一不情不愿的贵妾回去,让我那些二十多岁的儿子们管这位十四五的丫鬟叫小妈,我还能要点脸吗?!

    蒋松杰心里转了会主意,片刻就有了决定,这个丫鬟他不能要!但是他不能要,有人倒是可以要一下的。

    于是他开口说到:“县令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竟然要把贵女儿许给我这样的粗人做个妾,这实在不妥不妥。”

    他这话一出,程县令脸都黑了,他心想着,好哇,我昨天想送给泰县丞,人家因为自己出身的原因,发了誓不纳妾也就算了。你一个四十多岁的糙老爷们,说起来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县尉罢了,竟然还敢瞧不上我的丫鬟,咳咳,我的干女儿?!

    程县令想到这里,连假装都懒得装一下,直接就拉长了脸。蒋县尉看了,心里自然也窝着火,可他还不得不赶紧把话说完:“县令大人的女儿配我是糟蹋了,更何况还是做妾,这太委屈了。我想着,不如厚了脸皮和县令讨个情,能不能将您的干女儿配给我二儿子做个正房娘子?”

    他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是那位干女儿,她就差直接喊“我愿意”了,嫁给年轻小伙做正房,吃穿上又不会差了她的,她能不愿意吗?

    程县令倒是想了下后,才假客气几句应了这事。

    这样一来,县尉和县令家倒是真成了亲家,两人约好下次休沐时就由蒋家前来提亲,这才放开来饮酒吃菜。

    蒋县尉事后还觉得自己英明,发现老二以前的亲家受灾落败后,果断退亲,这实在是做得太对了!要不然今天,他可落不到什么好果子,要么是恼了县令,要么就得给家里弄回去个膈应人的小妈。

    第二天,泰县丞回来后告诉孟岚琥,县尉家二儿子就要娶那位丫鬟干女儿做正头娘子了。夫妻两人都对此表示:你们开心就好,离我们远点,谢谢!

    也不知那蒋松杰是如何想的,他过后还找了个机会朝泰蔼鑫诉了顿苦。什么不想纳妾乱家啊,被逼无奈贵妾变儿媳啊,什么今后多帮帮老哥啊,有事多提醒两句啊……

    泰蔼鑫如今对他已经有了提防,所以无论他如何郁闷凄凉如何热情奔放,县丞大人都淡定的没放在心上。

    要说现在和县令大人成了姻亲的蒋家,远没有外面以为的那样风光。

    蒋县尉的娘子,得知自家老头子差点多了个贵妾,当时就在家里把程县令骂得赛过猪八戒,骂完后,又听说贵妾要变二儿子的媳妇,立马就开始琢磨要如何整治那即将进门的狐狸精。

    蒋家老二,蒋柏顺更是为此陷入了绝望之中,背信弃义娶不到自己喜欢的青梅不说,怎么转头他就得娶个父亲的贵妾做老婆了?父亲就这么嫌弃他吗?什么垃圾都丢给他?

    蒋家哭闹争吵了几天后,还是到了该去提亲的日子。

    被吵得满头是包的蒋县尉拿着上吊绳堵在二儿子屋门口,这才逼得他跟着自己去了县令家提亲。

    定了亲的蒋柏顺如丧考妣般找到两个发小喝了顿闷酒,最后醉死在街边的大树下,抱着树死活不愿回家。

    时间转眼进了六月,县尉家还在忙着亲事,衙门里却是收到了今年的治水款。

    因着去年才发过洪水,大皇子又把那些贪官好好清了一遍,故而今年的治水款发到县衙时,竟然还剩下八成,这在往年简直不可想象,能剩个两三成就谢天谢地吧。

    突然多了四百两银子,这让县令和大小官员都有点眼红。

    要说贪个一多半吧,这伙人胆子小,不敢。要说干脆不要吧,这伙人更舍不得了。

    而在干女儿事件上,多少有点恼了泰蔼鑫的县令大人,转了转眼珠后,对他说:“就由你来决定治水款的具体花费吧,不过也别让大家太苦了,可都盼着能多少得点呢。”说完还笑着拍了拍泰蔼鑫的肩头。

    泰某人也知道,县令这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他了。一个搞不好就会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回到家后,县丞大人招来自己的狗头军师孟岚琥,商议大事。

    这钱要不要分一些给衙门里的官吏?夫妻俩都觉着分肯定是要分的,不然大热天的谁愿意跟前跑后的张罗事儿?至少要个辛苦费不是?

    分多少,怎么分,这才是最关键最棘手的问题。

    两人商量一夜后,第二天找来高二狗,请他帮忙给六十里外的王知州带封信,并把回信尽快带回来。

    高二狗拍胸脯应下了,说是两天之内必然回转,在接过孟岚琥手里的包裹和吃食后,租了匹马就出发了。

    看那高二狗翻身上马,“驾驾”吆喝着,拍马远去的身影,竟还真带了点高二侠的英姿出来。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打开,高二狗就急匆匆地回了城。

    他赶到泰家时,正好是早饭时间。于是高二狗洗了下手,也上桌吃开了。

    泰蔼鑫先把回信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后,这才安心吃完早饭。

    原来王知州告诉他,五年前,他曾修整过一次堤坝,衙门里有存档,记录了当时服劳役的人数,各种材料的消耗,以及花费银钱的数量。这里面,前两种都可以参考,最后关于银钱那个,是做不得准的。

    不过泰蔼鑫只要根据这个存档,去打听下这些材料眼下的价格,再按人头算一下每日的饭钱,就能估算出个大致的成本。

    有了这个成本数,后面分给衙门官吏的钱,就有了个大致的范围,只要不超过界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于是,泰蔼鑫翻出了五年前的存档后,抄录了一份,晚上带回家去。

    夫妻俩先看单子,材料还不少,木头就分了桩子和挡板几种,此外还有石料、麻袋、细砂、粘土甚至糯米等等。

    这些材料的价格,大部分都需要去找人询问,而且这要遇到不会问的人,那还很可能被人坑。

    得了,还是找真地头蛇高二狗他们吧,至少问价时,有可能遇到开价高一点的,但没人敢瞎宰人乱开价。

    大家凑在一起分了下工,前期由佰子苏一伙小兄弟负责打探,周遭什么地方有出售这些材料的,同时也要尽量探明质量和以往成交的价格。

    接着由泰蔼鑫从中挑出比较合适的几家,再由高二狗去摸摸这些人家的底细和真实价位。

    分完工作,孟岚琥取出两吊钱,一吊交给佰子苏他们,做活动花费。一吊硬塞给高二狗,算是谢他这次送信的事情。

    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推脱不掉后,只好收下来,抓紧时间出门做事去了。

    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不是说今天去了,就能立刻得到消息的。所以县丞大人只能耐心点,先做准备工作了。

    这天,泰家娘子孟岚琥亲自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准备晚上款待几位县丞大人请来的同僚。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县里的主簿以前就和泰蔼鑫关系不错,新县令来了后,这位名叫云黎的主簿倒与泰县丞走得更近了些。另外就是以前就在泰蔼鑫手下干活的两名书吏,如今也算得上是亲信了。今天同来的还有位工书,姓谭,叫谭达勃。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典吏,一直在工房里负责水利、建造等事务。

    之所以要请这些人吃饭,一来是为了加深感情,二来是为了几天后永佳河河段的巡查工作。

    治水工作的基础,就是先查明本县内,河流堤坝的实情,再根据这些情况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最后才会征劳役、购材料,开始修整。

    王兼墨县令在任时,是亲自主持永佳河巡查工作的,当时县衙里的官吏跟去了快一多半。而如今程县令只是把这事丢给泰蔼鑫后,就不再过问了。就连人手也只给了他五个名额。

    泰县丞也不计较这些问题,反复思考后,决定带上两个书吏,再请动熟悉水利和工程建造的谭达勃谭工书同行,最后再加上两个身强体壮的差役,一路上也好有个护卫开路的。

    今天请客,主要就冲着谭达勃去的,若是能让他尽心尽力的跟着一起去巡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主簿平时不但与泰蔼鑫交好,更巧的是,还与谭达勃有点远亲,今天请他同来,也是为了更好说话。

    谭达勃表面看是个好好老先生,平日见谁都是笑呵呵的,然而要真与此人交好,却不太容易。

    今天他也是,满面笑容来了,心里却一直波澜不兴。

    不过,当他听说泰蔼鑫想请他一同去巡查永佳河河段时,倒也没有推辞,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了。这里面,一个是因为这事本就和他职责有关,再一个他也观察这位泰县丞快两年了,心里觉着此人倒也值得帮上一把。

    酒席散了后,泰家夫妻俩躺在床上又商量了起其他人选的问题。

    孟岚琥望着纱帐上的纹路,想了会后,开口说到:“要不,除了你县衙里那五个人,再把高二狗也带上吧。你先别忙拒绝,听我说。你们这趟出去,不比走亲访友,而且同行的又总共不过六个人,路上很可能遇到些意外情况,而像高二狗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候是能帮上大忙的。”

    泰蔼鑫想了下,侧头看了看娘子,还是拒绝了:“我知道,高二狗比起差役要灵活些,也比我经历的更多,可我走了后,家里就没有男丁了。万一再像我上次出门时那样,发生点什么意外,我就怕……高二狗就留在县里,你有点什么事,不能总指望几个半大孩子,有个大人在还是更稳妥点。至于我这边,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哦?什么人?”孟岚琥侧过身,伸手搭在泰蔼鑫胸脯上,很自然得揉了揉,就听身边人低笑一声。

    “放心吧,没你的大,哎哟!”嘴贱的某人被狠狠捏了一下,过了会才说回正经话:“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守门的兵士里,有个叫宋满斗的家伙,他有个厉害本事,对人脸能过目不忘。虽然不知道这次出去,这本事有没有用处,不过我看他体格不错行动敏捷,说话也从容不迫、有条有理的,就算没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该是个很得用的。”

    就这样,三天后,当泰县丞出发去巡查河堤时,一共带了五个人。除了两个书吏加谭工书外,还有个差役以及宋满斗。虽然人数没有变多,但看着宋满斗淡定沉稳的模样,就感觉挺让人放心的。

    送走了县丞大人以后,孟岚琥看着这住了快一年的屋子,突然觉着有点空荡荡的。

    不过,她没时间想太多,还有事情要忙呢。去年为了存粮,在柴房下挖了个地窖,里面全是装满了粮食的密封罐子。

    如今,正好趁泰蔼鑫不在家,都取出来,翻晒翻晒,不然保不齐就要坏在里面了。

    如今夏麻县的米价已经降到了去年五月的两倍左右了,也没有必要再存这么多粮食了。

    对于吃这方面,孟岚琥上辈子跟着太医还是学了些好东西的,她最后总结得出,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吃最新鲜的饭菜来得养人。

    所以,眼看这米也放了不少时间,该想办法处理下了。

    其实,这办法,一早就说过了,甚至在泰蔼鑫面前都过了明路,就是酿酒。

    孟岚琥先在院子里清理了一块地方出来,再把夏天的草席铺在上面,就开始翻晒存粮了。

    把白米均匀的铺洒好后,就轮到婆婆大人登场了。只见,院子里,一位老妇人正一脸严肃的拄着扫帚,盯着草席上的白米。时不时还机警地抬头四处扫视一圈,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家巧儿们防得死死的。

    这正是孟岚琥这段时间的教导成果,疯婆婆现在已经能正确执行不少简单指令了。照这样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后,孟娘子就可以放心出门了。

    酿酒是个比较复杂的事情,家里除了孟岚琥就没有劳动力了,所以她做起来并不快。

    这天下午,她正在院子里给罐子里的米换水时,就听墙外传来一阵吵嚷声。那吵嚷里,还夹着小橘子的声音。

    这下,孟岚琥就得赶紧去看看了,怎么也不能让那小家伙在自己大门口这儿吃亏啊。

    把袖子放下来后,她围裙都没脱,就走到了门口。开门一看,就看到一个大乞丐正在与小橘子他们推搡争吵着。

    听到开门声,小橘子他们倒是都停下了手,那个大乞丐却趁机抢过半个馍馍拼命朝自己嘴里塞。

    孟岚琥皱着眉,问道:“橘子,怎么会事?伤着了没?”

    小橘子忙摇头说:“孟娘子,没事,你快回去吧。”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那个大乞丐突然直愣愣扭头瞧了过来,接着,他嘴巴一张,那些还没来得及嚼碎咽下去的馍馍就这么从口中掉了出来。

    虎嬷嬷还没来得及嫌弃他埋汰,就听这位仁兄扯开嗓子大嚎起来,边嚎还边朝着她爬了过来。

    这一下,倒把周围人都惊到了,看他朝孟娘子爬去,小橘子几个下意识地就拦了上去。

    可这位倒好,不管是被踢还是被拦,他躲两下或者绕个弯后,仍旧是执着地朝孟岚琥爬去。

    他爬得近了,干嚎竟然变成了痛哭,那眼泪就如不要钱一样,淌了一脸。终于他似想起来什么般,半直起身子对着孟岚琥大喊一声:“姐!是我啊!孟岚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