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凤灵 > 110.重逢

110.重逢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东宫中, 李将军第三日上,领来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侍卫。那中年侍卫品级不显, 李将军言辞之间却极为尊重, 郑重其事介绍给太子:“应粤并非世家子弟, 家中本是郎中。十余年前于臣有恩, 已在军中伴臣多年,十分得力。”

    小太子明白了。

    大司马把持朝政这二十余年内, 大燕国祚安稳未有战事。禁军侍卫福利高待遇好,又处在和平年代不用打仗,很多世家子弟削减了脑袋要做禁军侍卫,就是为了吃这份差事轻松待遇丰厚的官饷。

    李将军引荐的应粤并非世家子弟,但因为多年前曾对李将军有恩,所以被李将军也安排进了军中吃军粮。

    李将军这般郑重引荐, 小太子立刻卖了他这个面子,一揖到底恭敬尊重,沉声尊称:“应先生好。”

    应粤被太子这般以礼相待,大惊避让连连谢恩。李将军站在旁边并未说话,面上却似动容,再与太子说话的时候, 言语之间便更添了坦诚。

    “…如今天凉,秦宝林的尸身藏在冷窖内, 一时半刻虽不至腐坏。但是仵作验尸必不可少, 还须尽快进行, 以免夜长梦多。”李将军劝道,“应粤是郎中出身,军中也曾兼任仵作,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殿下手中若是无其他人选,还是应当令应粤验一验尸身。”

    验尸,是必要做的。小太子心中明镜一般。

    秦宝林死相蹊跷,究竟因何而亡尚未定准。

    更何况,秦宝林死后两日左右,尸身两腿之间,“诞”下了一枚血淋淋的死胎。

    半尺余长的男胎,手指面容都已成型,自逐渐肿胀腐败的秦宝林两腿之间滑出,腹中腥臭液体沁满了停尸的棺木。

    “鬼胎”一事,由小太子私下报给皇帝,也至此坐实了秦氏身怀有孕的事实,再无辩驳反转的可能。

    鬼胎何来?秦氏何亡?数件疑点亟待探查,势必需要信得过的仵作仔细验尸方有答案。

    太子沉吟片刻,对李将军点头应下,却迟迟未安排时间供应先生查验尸身。

    李将军心中渐渐生疑,却在第二日里,知道了太子这般犹豫的原因。

    早朝散后,大司马陈克令受皇后召见,入宫探望孕中皇后。午膳之后,转头又去了皇帝所在的昭阳殿。

    两人在殿中密谈许久,大司马离宫之后,立刻送了一位家臣入宫。

    名为懂医的家臣,为皇后来请平安脉。

    实则宫外一位十分有经验的仵作,年过七旬,颤颤巍巍地检查了秦宝林的尸身。

    仵作验尸完毕,前来回话的时候,小太子正陪侍在皇帝的身旁。

    “…夫人乃是水中自尽而亡。”那仵作并不知秦氏身份,语气十分笃定,“母体死亡,魂魄消散一了百了。胎儿却因未能降生而心生怨愤,怨气聚集,一鼓作气破体而生,才会有鬼胎诞生。”

    他洋洋洒洒说了满篇,先是说鬼胎来头不小,须做足七七四十九日法事,又说那鬼胎乃是妖孽托生,须在内城建塔镇灵。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太子的眸光越发冷冽,心中明白这仵作是活不成了。

    果然,皇帝强自忍耐许久,当面重赏那仵作数张金饼。待那人出殿之后,立刻嘱咐小内侍到皇后宫中,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请皇后将人“处理干净”。

    七十余岁的老仵作,尚未出得宫门就被毒杀。

    皇帝怒意仍然未平,愤愤对小太子怒道:“宫外私情怀上的野种,也配生什么怨气?你着人,将那野种拿到宫外去给我喂了野狗,半点残渣也不准留!”

    小太子面不改色,沉声应是。

    他父皇不信鬼神,情理之中,也是小太子意料之中。若是真信鬼神和善恶之报,他亲娘被绞杀这四年,他父皇又是如何夜夜安睡在皇城中呢?

    皇帝思来想去,又有些忐忑,问小太子:“睿儿你说,那仵作说的对吗?秦氏当真是自尽身亡?”

    小太子顺着皇帝的心思,慢慢说:“秦氏身上并无外伤,面容安详,也无挣扎反抗的痕迹。她年纪尚幼,未能在显怀之前得父皇临幸。如今她孕相尽显,再由父皇召寝,便会立刻暴露。父皇天威在上,若是秦氏担忧父皇发觉她有孕之事而畏惧自尽,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面色狰狞:“秦家以为我愚蠢软弱,欺我辱我。秦氏若未自尽,我必将她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丧事从简,我要让她不得入皇陵!”皇帝发了狠话。

    太子未立时搭话。昭阳殿内的一片死寂,又逐渐唤醒了皇帝的理智。

    “…不,还是不能这样。”皇帝深吸一口气,“宫中本就对宝林之死有诸多猜测,朝上更对我杖毙永巷宫人有微词。”

    皇帝本就因对宝林“一往情深”才会杖毙宫人,如今丧仪又怎能简陋?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秦氏性恭和顺,极愉婉以承欢,朕良深痛悼,以昭仪礼落葬。”皇帝咬牙切齿,宁愿将秦宝林塑造成魅惑君主的红颜祸水。

    “再厚厚赏赐秦家。”他更愿将秦家高高捧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今日,只是一切的最开始而已。

    太子冷眼,默默听着,只是在皇帝目光投射过来的一瞬间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恭敬地低下头:“阿爹说得是。”

    太子回到东宫,立刻请来李将军和应粤:“父皇已经下旨,预计很快就要落棺。先生还请尽快,我们时间有限。”

    应粤冷肃着脸,朝太子一拱手,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随李将军又回到了东宫。

    “臣已仔细查遍宝林全身。”应粤没有丝毫避讳,照实直说,“所谓鬼胎,不过是个诌人的幌子,臣不通鬼神,也并不相信妖孽附身怨气不散之类的灵异诡事。”

    他说得坦白,太子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咧唇一笑:“刚好,我也不信。”

    应粤有些诧异,抬头看着太子继续说:“妇人有孕,腹内五脏六腑皆受挤压。死亡之后,内脏腐败产生气体,便会顺势将胎儿从产道之中推出。”

    “乡间农妇难产而亡,不过一卷草席裹身埋在山岗。隔得几日,常能见到死尸娩出胎儿。秦宝林死后分娩,乃是十分常见之现象,与鬼神之说并无丝毫关联。”

    小太子微微勾唇:“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胎儿娩出,倒真的确定了她有孕的事实。”

    他回转身来,又问应粤:“可曾查出死因?”

    应粤的神情明显犹豫:“臣不能确定死因。”

    太子挑眉:“大司马送进宫的仵作,说是自尽溺毙。”

    应粤微微点头:“周身无明显外伤,颈后脑后也无淤痕,眼睑上有细小出血,确实符合溺毙的尸体形态。”

    太子疑惑:“那你为何犹豫,说不能确定?”

    应粤有些拘谨:“但是尸体发现之时周身干燥…”

    太子打断他:“衣服可以换。”

    应粤停顿片刻,道:“最关键的一点,是尸身巩膜之上,一块块的小黑斑…这种斑痕只有在极干燥的环境中,加之尸身双眼未曾合拢,才会因脱水而显露出来。”

    “所以…臣的判断是,”应粤压低声音说,“秦宝林是在十分干燥的陆地上,被溺毙的。”

    这话说得太过自相矛盾。饶是李将军对应粤极为信任,也不禁提高了声音:“这如何可能?既是陆地,又怎能溺毙?”

    小太子尚未答话,一直躲在他怀中的泰安却轻声开口,极低的呓语传入小太子的耳中:“我想…我知道秦宝林是怎么死的了。”

    可是秦宝林一案事发,李将军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六九寒冬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连骨头都冻成了冰。

    电光火石的霎那,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砰地一声炸开,却没有一个能救得他的性命。

    窥得皇家阴私,李将军自知在劫难逃。此时能做的,不过是封锁永巷宫门,连同自己在内,一只蚂蚁也不准踏出这朱红门外。

    如此谨慎,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曾有机会对家中妻儿吐露只言半语,以免之后清算灭口的时候,一家子都被满门抄斩。

    “殿下对臣坦诚相待,臣也不敢对殿下有半分欺瞒。”李将军深深看向太子,连一个小太监都知道为了性命冒险一搏,他又何尝不想活命?

    “不瞒殿下,臣已知自己必死无疑。”

    “臣亦劝殿下一句话,此事涉及圣人颜面。殿下虽是太子,却更是圣人的儿子,有些事情……不该您知道的,真的不要知道的好。”李将军一字一顿地说。

    李将军这话说得逾矩之极!

    小太子到底年少,骤闻勃然大怒,待要发火,却被泰安冰凉一只小手抚上胸口。

    心口一凉,小太子冷静许多。

    圣人颜面,说的就是秦宝林的尸体丢了他父皇的脸面。

    小太子深吸口气,淡淡地说:“莫非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赤身裸体?”

    李将军抬起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太子:“非也。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衣着完好穿戴正常,面容安详,通体无伤。”

    “唯有一点,秦宝林身形瘦削,小腹却突兀隆起。臣已有三子五女八个孩儿,一看便知……这,约莫是五个月的身孕。”

    什么!

    泰安双手捂脸,拼命压抑住口边的惊呼。

    小太子骤然起身,脸色涨得紫红。

    入宫未满三月的秦宝林,却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天大的一顶绿帽子,扣在了懦弱无能的皇帝头上。

    举世皆知皇帝是个傀儡窝囊废,可是就算再傀儡窝囊废,他首先也是个男人是个皇帝,如何忍得下这奇耻大辱?

    何况给他戴这顶绿帽子的,还是有头有脸的豪绅大姓,一进宫就被他礼聘宝林的,晋中秦家。

    周遭并无其他内侍,小太子却猛地后退两步,环顾四周,吐出一口浊气。

    “让奚宫局太医院大理寺都不必急着赶来了。”小太子良久之后,说出第一句话,“李将军,着令封死永巷。不仅不许人出,从现在开始,也不许人进。”

    “事情没搞清楚前,多来一个人,就是多死一条命。何必呢?” 小太子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感伤。

    李将军似有动容,低声应道:“传闻不假,太子确然仁德。臣替今晚未能进入宫门的数十位大人,谢太子大恩。”

    小太子淡淡挥手,转身进了永巷的内殿。

    他连门都尚未关紧,泰安就迫不及待从他怀中跃出,扒在他肩头上:“晋中秦家疯了吗?连失德女子都敢送入宫!小太子,怎么办?这么丢人的事,你阿爹这下,会不会连你也一并杀了灭口?”

    她这话听来十分可笑,可他笑过之后又觉得心底深处一片悲凉,只定定看着泰安的发顶说:“回禀父皇之前,我要亲去检查尸体……”

    话还没说完,泰安豪情万丈义气满满,叽叽喳喳地许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太子我陪你,咱们一道去!”

    四年来太傅悉心教导,如师如父关怀备至,数次为了他得罪大司马陈克令,更愿意将爱女许配给他。

    小太子这四年来,没有一次怀疑过太傅的真心。

    可是今晚这般妖异诡异的情形,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小太子慢慢在心中盘算,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水榭的尽头。

    水榭末端,是一株高大的垂柳。柳枝繁茂,随着晚风的吹拂轻轻摆动。繁华灿烂的中秋花灯绵延至垂柳前,越发显得水榭之中灯火通明,而水榭之外幽黑晦暗。

    泾渭分明,小太子从花灯悬挂的水榭步入垂柳的阴影之下,没有防备地眼前一黑。

    “殿下!”一个熟悉又略显凄厉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小太子下意识后退两步,闭眼两秒适应了黑暗,这才将眼睛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