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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青梅等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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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映岚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家里也就做点小生意,生活富足,家庭氛围还是挺温馨的。

    那个时候,邻居家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男孩,两人从小就在一块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是小岚妹妹,他是苏亮哥哥。

    小岚妹妹总是怯怯地跟在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身后,喊他哥哥。

    少年择时转过身来,拉起她的小手,两人并着肩慢慢走。她总会软软的问他,为什么你老是要拉着我!

    少年回首,含着温柔的笑容,轻点她的弯弯柳眉,只要拉着你,我们就不会走丢了。

    赵映岚自嘲一笑,说,可是……现在……他是不是把我弄丢了,又或许,是我把他弄丢了呢?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呵呵……

    舞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感情这回事,懂的人觉得那很简单,可不就是两人在一起生儿育女,相互扶持,度过余生么。可她……还真的没那么明朗,只知道,有时候爱了便是爱了吧。或许会痛,会分,会不安,但人们确实是乐于为爱痴狂,不是吗?

    佛曰: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今生的一次邂逅,定然孕育前世太多甜蜜或痛苦的回忆。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便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了眼光交会的刹那。

    突然觉得手里一紧,舞幽低头,发现她和风千瑾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既然都爱了,那就好好珍惜吧,总有一些爱情是经得起风雨考验的。

    赵映岚看到两人的小动作,浅浅一笑,似是不以为意的说,年轻真好!

    舞幽愣了一下,她不老吧!也就二十多岁!

    赵映岚似是猜到她的疑惑,“我都已经二十七了,快三十岁了,都成老女人了,可不像你们,还是一朵还没完全盛放的娇艳小花!”

    “…………”保养得这么好,还真看不出来她居然都快奔三了。

    她看舞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也只是笑笑,接着继续说起她的那段往事……

    本来我对他的感情是懵懵懂懂的,一直都只把他当哥哥看,也没想过自己有那么一天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十二岁那年,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卖木娃娃的摊挡,上面摆着五颜六色各种形态的娃娃。可我不喜欢那些脸蛋胖嘟嘟,穿着难看衣服的娃娃。我以前很胖,和我玩的那些人都叫我肥岚,朝我扔小石子,吐口水,我是真的极其讨厌这个称号的。看到那些穿着难看衣服的胖娃娃,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在那摊挡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当时把苏亮哥哥吓坏了,他从我哭的天昏地暗时,说的模模糊糊的话语中明白了我哭泣的理由。

    那次之后,他来找我的次数少了很多,呵……当时也没太在意。直到两年之后,他把一个极其精致漂亮的木娃娃放到我面前时。我才知道,他那两年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去拜那个刻木娃娃的人为师,学做木娃娃,学了很久才学会的,那会,他满手都是被刀划出来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叠在一起。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两年他到底是怎么瞒过自己和伯母他们的。

    那个木娃娃是她出嫁时,披冠带霞,画着精致妆容的模样。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已经被磨的光亮的红色木娃娃,舞幽几人看去,瞬间被惊住了。这栩栩如生的娃娃,简直就是赵映岚的缩小版。果断刷新了舞幽的三观,谁说中国古代大部分都是抽象派呢,这不挺真实的一个艺术品么!

    那个娃娃穿着一身用金色丝线绣着云纹的大红嫁衣,头上戴着精致的凤冠。点着朱唇,画着柳眉,带着各种繁复的饰品。像是装入了一个叫小岚妹妹的灵魂,一颦一笑活灵活现。

    他对她说,那是她长大后的模样,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而他将会娶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当妻子。赵映岚当时很感动,哭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里埋下的那颗叫苏亮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直到有一次,赵家和苏家两家一起出门游玩的时候,遇上了盗贼。赵家父母为了保住性命,丢下了苏家父母,苏家父母最终死在了盗贼的大刀下,没有再回到京城。

    赵家父母回到家之后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和盘托出,只是说他们走失了,派了官府去找,当时的苏亮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了。他从赵家父母不太自然的神情中察觉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后来他找到和他们出游的另一家人,才知道,是赵家父母丢下了他们,他们冤枉的死在了那群狗贼的屠刀之下。

    他当时一下子就懵了,怎么会那样,小岚的父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父母的突然离世让他悲痛欲绝。

    父母的尸体后来被找到了,死状极惨,甚至已经开始腐烂了。在他们的葬礼上,他疯了一般冲上去质问赵父赵母,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不救救他们!

    赵父自知理亏,没有吭声,任由那个哭的肝肠欲断的少年用各种难听的话语的谩骂和拳打脚踢。

    终是赵映岚没忍住,制止了他,也不管葬礼上的那些人,大喝道,苏亮你够了!都说了爹爹他们不是故意的,你这样究竟算怎样!在那种情况,谁都会先想着自己安全的,这又有什么错!

    苏亮听到她的声音,果然停了下来,他失望的扫了一眼面带悔意的赵映岚。定定的看了她很一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累了……然后他静静的跪在了父母的棺材旁边,没有再出过声。

    赵映岚的心当时咯噔了一下,她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累了?

    葬礼过后,他没有再见过赵映岚,每次赵映岚去找他,他都找各种借口躲避着她。刚开始她很不解,各种哭泣闹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让他不高兴,让他失望了。有一天他终于不耐烦的爆发了,他说,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以后嫁给其他人吧,没等赵映岚反应过来,他就离开了。

    赵映岚完全愣住了,他说什么,让自己嫁给其他人?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说,那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娘亲说,那天的她跟丢了魂的木娃娃似的。

    他终究还是走了,在一个下着绵绵阴雨的早晨,没有和她告别,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面带哀愁的走了。赵映岚就躲在那颗梅子树后面,捂嘴痛哭,却不敢挽留。

    然后她决定了,她要等他,等他面上的哀愁散尽,仇恨淡化,他是否能回来,拉起她的手,继续说,只要拉着你,我们就不会走丢了。

    就这样,她等了十三年,她才华横溢,在京城内赫赫有名,追求她的人很多,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她每次都会对那些追求者说,她心爱的男人……走丢了,所以她在等他回来。赵父终究是心存愧疚了,他觉得自己当时似乎真的是做错了,女儿不愿意嫁人,他也没说什么,因为那是他欠他们的。一直到后来,赵映岚的父母相继去世,她为求生计,成为燕春楼的琴女,卖艺不卖身,她还是傻傻的等待着,不管他还会不会回来。

    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却把她的心划的千疮百孔。

    她每天都会来到这月老庙,祈求着,他能原谅自己的父母,原谅她,回到自己身边。

    让已经走丢了的青梅竹马,回首时,能看到彼此站在彼此的身后。

    她说,她愿散尽繁华,老去容颜,只求,清风能把她的愿望带到他面前,把他带回她的身边。

    舞幽本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戳中泪点的人,听到她说,散尽繁华,老去容颜,只希望清风可以把你带回来,不再离开。她还是感动了,默默流着眼泪。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绝望少女跪在棠梨树下,嚎啕大哭,祈求着外公的回来,她愿意散尽一切,只希望他能回来……再看她一眼。

    风千瑾毕竟是男人,没那么感性,他只是轻轻拍着哭泣的舞幽,没有说话,她现在是需要发泄一下的吧。

    几人终于到达了月老庙,赵映岚熟稔的拿出祭品,跪在莲蒲上,诚心祈祷。

    舞幽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几张硬纸,让赵映岚把她的愿望写在上面,然后她把它们折成了千纸鹤。

    几人好奇的看着她手中漂亮的千纸鹤,问她那是什么。

    “这叫千纸鹤,许愿用的!传说一天折一只千纸鹤,坚持一千天,就能愿望成真。”

    “我们怎么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呢?”赵映岚几人好奇的问。

    舞幽有点小心虚,“那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真心相爱的青年男女,他们深深的爱着彼此,希望永远不会分离。可……上天并没有眷顾这对有情人,战争使他们分离了。女孩被父母带了回家,并想把她改嫁给一个很有钱年龄却很大的老头子。女孩很伤心,天天以泪洗脸,她每天被关在房间里,撕了一本又一本的书,把他们折成了一个个千纸鹤。她叠了两个月,终于叠够了一千只。那天,她把所有千纸鹤都从窗户上扔了下去,那些千纸鹤飞上了天空,来到了她深爱男孩的身边,把战场上的男孩带了回家。最后,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舞幽刚想看一下自己吹牛皮的效果,发现那果然不错,赵映岚几人都开始捂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其实那个故事也不全是假的,那是外公和外婆的故事。那个时候,他被拉去当了抗日战士。外婆一个人在家,苦苦的带大了几个孩子,等着他回来。她把家里的红纸都裁剪成小张,每天都叠一个,里面写满了对外公的思念。三年后的一天,刚好是一千个,外公回来了。舞幽不知道那到底是巧合,还真的是外公说的那样,是外婆的行为感动了上苍。反正,有些东西,心诚则灵吧。

    她找到庙里的一个小师傅,让他找来了一副横幅。掏出自己改良的大头油性水笔,用左手刷刷的写下了几个大字,也把它挂在了两只千纸鹤的中间。

    赵映岚几人看到了上面的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低头痛哭了起来。周围的一些人看了,心里也很感动,暗暗地记下了那上面的字。“如果你们在路上看到一个叫苏亮的男人,请告诉他,一个叫小岚的女孩还在家里等着他,直到青丝变白,沧海变老!”

    “小舞……谢谢你!”赵映岚擦去眼泪,整理好仪容,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

    舞幽摇头,感叹“青梅等竹马,亦或是竹马等青梅!希望姐姐能把那个走丢的人给找回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嗯!”赵映岚坚定的点了点头。

    春风徐徐吹来,似是想吹散人们脸上的哀愁。

    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精致的木娃娃。坚强而又固执的说,我愿散尽繁华,容颜变老,只希望………清风能把你带回来,不再离开!

    希望这春风能把这句话带给远方那个,背着包袱,找不到家的男孩,那个男孩叫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