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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退不退得,你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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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短暂的沉默了。

    对于商经纬的遭遇,说一点也不同情那是假的。先是死了女儿,又没了儿子,妻子因为丧子丧女之痛常常精神恍惚,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庭顷刻破碎。

    这一切,都算是方笑语的杰作。可若说是谁对谁错,却又无法轻易说的清楚。

    商可人在宝相山上推了梅春水下山崖,又在庄严寺中诬赖这是方笑语所为。可惜梅春水命不该绝,竟然活着回来了,拆穿了商可人的谎言,方笑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想要诬陷她,给她与丞相府树敌的人。

    说起来,商可人的死是自尽,并非是方笑语下的手。只是让商可人自尽的原因是因为方笑语当着众多大臣和家眷的面儿将商可人打的鼻青脸肿再也无法见人,这才因此寻了短见。商经纬丧女之痛,自然是把一切的因果都算在了方笑语头上。

    那之后,商经纬经常着与方剑璋作对,对方笑语也是百般阻挠,惹怒了这个难惹的方大小姐。特别是流沙国之战时,方剑璋失踪,本就叫方笑语担忧,偏商经纬跳出来说方剑璋通敌叛国,彻底将方笑语给惹毛了,趁着皇上下令磨练京畿卫的时机,干脆就将商经纬在京畿卫任职的儿子顺手坑死在了北燕。

    如此,先丧女,再丧子,也难怪商经纬会像是疯了一样紧咬住方笑语不放。

    而皇上宠信方笑语,太子又信赖叶西辞。若是太子上位,恐怕根本就没有他商经纬的立足之地了,所以投靠二皇子倒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只是,同情归同情,但商经纬做了想要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的帮凶,却是大错特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被原谅的。

    “商经纬,你若就此悬崖勒马,皇上念在你丧子之痛的份儿上,许会既往不咎。你不要一错再错,误了你商家一族的性命!”太傅还想要劝说商经纬理智一些,可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根本无法欺骗任何人。

    皇上会放过曾想要谋反之人吗?

    “若是皇上肯处置了那方笑语及其镇远将军府一门,我便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何?”商经纬讽刺的看了众人一眼,随即惨笑道:“我至今日,已无回头之路。又何必多说。”说着,商经纬便牢牢的把持着殿内的大门,将刀光剑影隔绝在一扇门内外。

    “诸位大人不必再多做无谓挣扎。那些投效本王的,本就是被逼至无路可退之人。他们明白得很,若是收手,便只有死路一条,跟着本王,就还有机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今日皇宫已落入本王之手,你等再无处可逃。若是识时务者,便起誓效忠本王,拥立本王为帝,否则就休怪本王大开杀戒!”二皇子胜券在握。

    “我呸!我等便是死了,也绝不拥戴你这样的贼人为帝!你若有那本事,就将我等尽皆杀绝,就算你得了江山,坐了龙椅,我等也咒你不得好死,江山年余而亡!”众位大臣之中颇有几个难啃的老骨头,他们平日里也喜欢找皇帝的碴儿,仗着年纪大便倚老卖老,思想顽固,固步不前,还不允许别人也走在前头。皇上但凡说些什么,就总有一大堆的理由推三阻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却十分靠得住。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给皇帝找麻烦,但他们却忠心耿耿,从不曾有丝毫的谋逆之意。

    他们宁死也会守住心中坚持,宁亡也要守住帝皇的尊严。他们是几朝老臣,无论从前如何,他们都是认可了皇帝才会继续拖着佝偻的身躯在朝中效命,不曾告老还乡。

    如今,他们虽为鱼肉,二皇子为刀俎,但他们心中无一丝惧怕。为了皇室的尊严,为了皇上的江山,他们绝不惜一命。

    他们就算陪着这叶家江山亡了,也绝不效忠一个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

    “说得好!朕的江山,我叶家的天下,就算就此亡了,也休想被迫屈膝低头。孽子!朕不妨告诉你,这江山,朕要亲手将它交到太子的手上,他人休想染指半分!你这逆子,便是软禁了朕,毒杀了朕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终有一日,这王座你坐不稳,会日日担惊,夜夜受怕!你这样的小人,何德何能,敢要朕的天下!”皇帝自始至终都平静的看着一切。不曾为二皇子的叛逆露出生气的表情,也不曾为几位老臣的忠心耿耿而感到欣慰。

    他始终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心中很清楚,借由这一日,他看清了许多许多的东西。这些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的发展,于他而言,都是财富。

    生死危难之间的选择,能让他看清楚一些人。这就足够了。

    太子双目微微湿润。这样的时刻,能够听到父皇掷地有声的说要将江山完好的过继到他的手中,即便今日赢不得,即便今日活不了,他都不觉有丝毫的遗憾。

    虽然宫中的生活时常伴随着尔虞我诈,自小到大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艰险,可他很幸运,父皇一开始就疼爱他,对他寄予厚望。哪怕这样的厚望常常叫他压力倍增,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苦。

    比起叶西辞幼时所经历的艰险,比起方笑语被继母迫害的危难,比起叶书成和如今的二皇子身份对调却又被一直利用,他所经历的那些,就真的不算是什么了。

    他很开心能从父皇的口中听到这一番话。这一番话,即便是死,他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委屈。

    江山何足道哉,性命何足道哉!

    他是大承的太子,无论生死,都该有身为太子的尊严,岂能低了乱臣贼子一头?

    他站的笔直,身形挺拔,胸膛鼓起,掷地有声道:“要杀要剐,放马便来。父皇说的是,我大承皇族的威严比天高,比海深,俯仰不愧天地,何须向贼人低头!我大承皇族的男儿,挺胸抬头,死生不惧,你若觉得凭这等威胁便能折辱我等,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叶家儿郎!”

    “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太子!”皇帝神情中满是赞赏。

    二皇子脸皮微微抽搐,随即扭曲的放声大笑道:“好!说的好!说的真是太好了!你既如此舍生忘死,我若不成全,岂非是枉费了你一番苦心?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便成全了你!正好本王也想瞧瞧,父皇寄予厚望的好太子一命呜呼之后,你这铁骨铮铮的大承江山又能何去何从!”

    二皇子面现阴狠,退后几步,到了坐着木轮椅的皇帝跟前儿,一手捏住了皇帝的下巴,冷声道:“若是一个太子不够,本王大发慈悲,亦可将父皇您所有的儿女全都送去地府陪太子投胎,你叶家之人如此有骨气,本王又如何能不好好欣赏他们的尊严被踩踏时的绝望!父皇,您睁大了眼瞧着,今时今日,太子的死,全是拜您所赐。若非是你舍不得这张龙椅,他就不会死!”

    “你敢!”皇帝阴沉的咬牙道。

    “我敢!”二皇子冷哼,全然不惧皇帝身上的威严,而后走上前去,走到太子身前,对着太子身后那两个拿刀架着太子和太子妃的侍卫道:“给本王砍下太子和太子妃的一双手脚,且不能叫他们咽了气。”

    说完,二皇子转过身后,看着怒发冲冠的皇帝,露出阴狠的笑容。

    “遵命,二皇子殿下。”二人同时领命,刀光剑影瞬时闪烁不止。

    “不要!不要伤害太子殿下!”太傅大怒,痛心疾首的想要扑上前去,只可惜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就在太傅上前去想要救太子之时,他却发现,他情急之下扯住了太子的胳膊,竟然将太子整个人都扯到了自己怀中,还摔了一跤,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但他没有时间顾忌自己身上的伤,而是紧张的打量着太子,想要确认太子究竟伤到了何处,一边在太子身上摸来摸去,一边大叫着太医,可惜,外头被京畿卫围的水泄不通,就算有太医又如何进的来?

    不过,马上太傅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发现,太子除了脖子处被刀刃比着有点发红之外,浑身上下似乎并无大的伤痛。

    这下子轮到太傅迟疑了。

    这人是这么好救的吗?

    二皇子找来劫持太子的侍卫,哪怕是不是正规出身的京畿卫而是私人侍卫,也不该如此菜到连他一个老头子没用多少力气就能救下太子的地步。

    太傅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场中的形势瞬时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劫持着太子和太子妃的一男一女两个侍卫,如今一人将刀架在了二皇子的脖子上,一人一脚踢飞了二皇子妃,瞬间便将皇上的木轮椅抢到了手中。而显然,这两人似乎是临阵倒戈了,不仅挟持着二皇子,将他的脖子都划出了一条细细的浅痕,就是那二皇子妃,也被那女侍卫一脚踢的吐血不止,抱腹翻滚,无法站起。

    “你们是何人?想要做什么?”二皇子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声音中不自觉的都带起了一丝颤抖。

    大意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在两个一开始就没被他在意过的侍卫身上。

    “叫外头的人都退下。”挟持了二皇子的男侍卫声音低沉着,犹如黑夜中的幽冥,手中寒刃闪烁着慑人的杀机。

    “你休想!”二皇子咬牙。

    “你不怕死?”男侍卫眸中闪过一抹冷冰冰的杀意。

    “你敢杀我吗?”二皇子冷笑。满朝文武都还在他的掌控中,他怎么会轻易妥协?

    “为何不敢?”男侍卫眼露莫名之意。

    二皇子心中有些发坠,但依旧强装镇定道:“你虽挟持了本王,可你不要忘记了,如今外头都还是本王的人,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便可叫这满朝文武血溅当场!你可敢跟本王一赌?”

    男侍卫的刀刃松了松,叫二皇子以为他被他唬住了,可还没轮到他高兴起来,那闪烁着锋利的寒芒便又一次靠近了他的脖子,且比之前压得更紧。

    男侍卫似是听到了一件颇为好笑的事,于是笑道:“二皇子殿下,不妨试着叫外头的侍卫大开杀戒一番试试?”

    二皇子听了这话,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商大人,叫外头的人退下。”此时那推着皇上木轮椅的女侍卫开口了。

    商经纬看了一眼被人压制的死死的二皇子,又看了眼神色波澜不惊的皇上,最终一阵纠结犹豫,便退了开去,连着外头的京畿卫,他也挥手斥退了。

    “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退一步便是死路一条!难道你此刻还有着不该有的妄想,以为事后皇帝会饶了你?”

    “商经纬,你我现在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只要你不退缩,他们便不敢拿我们如何,无论如何,退不得!”二皇子怒吼道。

    “退不退得,你说了不算。”商经纬却摇摇头,径直走到了皇帝面前,噗通便跪下了。

    “商经纬!你疯了不成!你以为你悬崖勒马,他就会放过你?无论如何,你已经做了错事,他会一辈子都记着你曾想要弑君之事,往后,你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又岂会再信你!”二皇子被气个半死。没想到,原本好好的计划,竟然会横空杀出两个不知哪来的侍卫,彻底坏了他的大事,而那商经纬又是个如此扶不上墙的,对方三言两语,竟怕的要摇尾乞怜。

    “朕当然会放过他!商爱卿忠君爱国,乃是众臣之典范,朕不信他,又信何人?”在二皇子气的要吐血之时,又一个打击是皇帝硬生生送给他的。就见原本瘫软着不能动的皇帝此刻骤然站起,一步步走下台梯,步伐稳重而踏实,哪有一点瘫废的迹象。

    “你……”二皇子大惊:“你没有中毒……不可能,是我亲手喂你吃下的的药……”

    二皇子简直不能相信。

    他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他亲手熬煮,亲眼看着皇帝吃下去,亲自目睹着他的毒发、瘫痪,如今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可知,朕一直在等这一日。你终是走出了这一步,叫朕无比的欣慰。”皇帝眼中寒芒不退。

    他说了和大周老皇帝同样的话,说这话的对象同样是他们的儿子,可这其中的含义却全然不相同。

    二皇子嘴唇动了动,但眼中满是颓然。

    上当了。他们竟然示弱,等着他自投罗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