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木槿花西月锦绣5 > 第31章 地蛹金蝉花(2)

第31章 地蛹金蝉花(2)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前两句应该指的是前阵子,夕颜被册封东宫,是皇太女,也就是未来大理女皇,以夕颜的个性当是满面欢喜骄傲。而关键便在于这后两句……我闭上了眼睛,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他是说有人为了同夕颜争夺王位,而在大理境内兴风作浪。什么是鬼羽金蝉?

    我再次睁开了眼睛,拂去桌上的水迹,再写了一个凝字。然后轻轻地用丝帛擦净桌面,小玉垂下俏目。

    我暗忖,以他和白关的力量,如何还需向我求救呢?也许是有人使诈,以假情报陷害我吗?

    为今之计,我只有派卜香凝回去证实这个消息。

    我伸了个懒腰,轻笑道:“折腾这半宿,我也累了,睡吧。”小玉扶我上了床,放下帐幔的同时,取了幔顶挂着的鎏金双蛾纹银熏球,轻轻地将桂树皮掰成数小段,放到银熏球里面。

    里面本已混了林老头为我开的安神香,配方有沉香、白檀香、丁香等数十种香料,恰巧桂树皮亦是其中一丸香料,想来那桂树皮即便被人发现,也不易为人所怀疑。

    小玉乖巧地将银熏球放回帐顶,微风轻传,银熏微转,熏香被缓缓地燃烧起来,冉冉地升起白烟,安神怡人的香气暗暗地充满整个房间,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门外薇薇也停下了研磨工作,躺下睡了。小玉吹灭了烛火,也在我的榻边睡了下来。

    翌日,齐放进了紫园,回我那封信确为事实。段月容怒焚真腊叛军后,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株连其家人,早年和亲的南诏英仁公主,也是段月容族叔段肖的女儿,在战争中站在夫家这边,事败后,段肖替英仁公主求情,段月容怒斥段肖没有在战乱中出力,削了段肖的封地,并赐英仁公主自尽,接着大幅度地进行改革,罢免了一系列文武帝时代的冗臣,大力提拔在真腊战斗中表现良好的勇将,触动了旧势力的利益。

    夕颜被封皇太女后,许多反武帝的旧势力便以段肖为首,以白族从未有过女皇,新帝残暴不仁、迫害老臣为由,趁段月容登基未稳,联合真腊余部开始叛乱。段月容被激怒了,其所有的乖戾本性全部被激发,开始大规模地迫害反对派,常常一个寨子接着一个寨子地诛灭,堪比当年的庚戌国变。就连不问世事的后宫,皇后佳西娜也开始上书劝谏段月容停止这样残酷的株连,还无辜的百姓一个公道,段月容才有所收敛。段肖一党虽被剿灭,恶因却惹来恶果,盛夏来临,尸横遍野,便引来严重的疫症,君家寨的孩子们也染上了疫症,巫医称疫症易解,良药难寻,境内缺乏两味珍稀药材——鬼箭羽和金蝉花,此两味只在秦岭山脉生长。

    “鬼箭羽有破血通经、解毒消肿、杀虫之效。物虽稀少,但秦岭山中仍旧可寻,”林老头如是回信说道,“只是金蝉花甚邪,此物又名草蝉蛹,根为蝉蛹在土下幼体遇冤魂而化,尝闻遇冤魂乃从蝉蛹头部生长,约一寸多长,从顶端开花分枝……形似白优子,然邪气更甚……”我在快速地查询资料后明白了,所谓冤魂而化其实不过是所谓生物病态现象,是一种虫菌复合体,蝉虫为菌类的寄生体。然而与白优子不一样的是,白优子可与宿主共生,而是金蝉花的菌类入侵蝉体并最终导致蝉死亡,蝉完全成为菌类生长的培养基质,最终蝉的营养被菌类吸收殆尽,有点类似所谓的冬虫夏草。因而,人们所说的“蝉花”其实便是菌体吸收了足够的精华以及蝉虫被消耗后的剩余物。

    林老头最后提及,金蝉花在秦岭每年不过成活数十支,而被发现的才不过三四支而已,内务府库应有十五支,去岁汉中王发痘症,陛下全数赏于锦皇贵妃了。

    这么说锦绣有这个金蝉花喽?

    我便使人淘净市面上的鬼箭羽,的确价值千金,花了点钱,但总算买到了,再高价请药农到秦岭中找了些来。考虑到可能疫症北移,我便分了一半留着,另一半打包秘密运往南国。

    就在我琢磨怎么向锦绣开口的时候,齐放出了个主意,正好今年打算推销给内务府,也就是用以后宫御赐朝堂内外命妇的新制纱衣已赶制成功,不如趁此机会问锦绣要之。

    我便以君氏之名上秦中宫,玉楼装的春夏季时装展示会天下闻名,今岁主推价廉物美的亚麻纱衣,在此国基未稳之际,可减国帑负担,可能考虑到我是锦皇贵妃的姐姐,且兼君氏大名,圣上竟痛快地准奏。锦绣名为副后,又被皇帝授予协理六宫之权,实为后宫实际掌权者,便由其下诏。夏至日,替皇后在紫园内设下女席,广请后宫贵人,以及各府夫人千金前来赏玩。我也同齐放尽力张罗在宫中的第一次时装表演秀,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锦绣下诏之地竟是荣宝殿的双辉东贵楼。

    自从锦绣实掌原氏内帏之后,圣上命乔万大规模整饬扩建紫栖山庄为皇家紫栖宫,而连氏因家族失势,又兼自锦绣生下非流,接逢幼女夭折后,宠幸大不如前,便日日念佛诵经打发时光,后来锦绣便以修宫为名,求得圣旨,命连氏搬出荣宝堂,改搬到原为玉北斋的北斋宫。

    当年非珏脾气乖戾,圣上曾为其亲至法门寺亲捐释迦小金身放置玉北斋,正是当年玉北斋的由来,如今便令连氏在北斋宫里日夜为皇室祈福。而她原先住的崇光阁并前面的荣宝堂及左右堂舍改扩为荣宝殿,在锦绣封妃前夕,圣上竟着内务府亲赐予锦绣了。

    五月二十五夏至,正值朝节,百官放假三天,众妇女相娶,进彩扇,以粉脂囊相赠遗,宫中亦不例外。这一日,我便奉皇后谕,早早来到当年盛极一时的荣宝堂。

    那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我站在庭院中放眼望去,庭院中葱茏洇润,那架子上的紫藤花盛开依旧,紫花烂漫,串串低垂,旁边新栽了很多绿枝新冒的梅树。听说锦绣投皇帝所好,又移栽了很多株梅树,果然不虚。然而更夺人眼球的则是那铺天盖地的雪拥蓝关,朵朵大若银盘,开得恁是热闹,一派富丽香烟。

    眼前一座峥嵘轩峻的高楼,正是在当年的荣宝堂上加上一层楼改建而成,应锦绣之请,圣上亲赐名为双辉东贵楼,隐含了锦绣的双龙戏珠之志,还有她刚进府中那人人艳羡的紫气东来的传说,如今的双辉东贵楼已是皇帝大宴后宫的主要之所了。底层的麒麟斗拱的色彩依旧簇新艳丽,龙门雀替上的龙纹图案依旧苍劲,早年杂役房的我们曾经多少次羡慕地偷偷仰头观望,因为能出入此地就意味着拥有紫园侍者中最光鲜、最高等的地位,被主子赋予生杀予夺的权力,过着同主子般最优越的生活。

    这里曾是我同碧莹还有众小五义受尽屈辱之地,就是在这里我和碧莹的命运被残酷地改变,如今却成为锦绣的金丝牢笼。她极度张扬圣上所赋予的烈火烹油般的荣宠,仿佛战火从不曾来过,仿佛我同碧莹的鲜血从来未曾洒在那明亮的金砖之上。

    一阵舞乐传来,东贵堂中涌出一片衣香鬓影,为首一人,紫瞳潋滟,绝代风华,正笑意盈盈地沐浴在紫藤花瓣雨中,正是吾妹锦皇贵妃。她的高髻饰佩十支花钗、十朵花钿、两博鬓,只比皇后仪少两支花钗、两朵花钿罢了。

    我正一边行礼,一边研究她紫色襦衣上绣着的十二行红色五彩銞翟花纹,好像亦是皇后仪制,未免也有些逾制。她却早已扶起了我,免了我的礼,在紫色花瓣雨中,她对我柔笑道:“姐姐来得正是时候。”那时,西洋琉璃钟正走到上午九点。

    “锦绣,姐姐想向你讨个赏。”我对锦绣笑道。

    锦绣一挑眉,“姐姐可真有意思,君氏富可敌国,什么样的稀罕宝贝要不到呢?”“你可说笑了,自姐姐回到原家,家产早已缩水不止,就算见过些稀罕玩意儿,但有些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儿,如何比得圣上亲赏予你的好物件。这倒还是其次,倒是皇上给锦绣的恩典,姐姐艳羡不已。”这一番话下来,锦绣果然很是受用,紫瞳盈满了得意之色,拂了锦袍的广袖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连那袖口上绣的芍药花都似要飞起来,“哎哟哟,木槿,我可服了你了,你的小嘴还是像以前那样甜,难怪咱们家的北晋王为你痴狂如许了。要什么姐姐只管说,妹妹一定给便是了。”“哎,这个,是这样的……”我正要开始。

    这时,有太监洪亮的传颂声道:“皇后娘娘驾到。”我的请求被搁了下来,只得随着一群女人统统去中庭迎接皇后。年轻的轩辕皇后盛装站在中庭,着一身大红缭绫的广袖襦裙,上面精工细绣了六只金凤凰穿梭于白牡丹之上,脚着高高的蜀锦珍珠履,站在锦绣身边,容貌虽稍逊几分,但贵在笑容可掬,年轻可爱,倒也令人如沐春风。

    她的身后跟着同样盛装的原非烟,拖曳着鹅黄银缎大裙摆,贴了荷花钿的妆容精美,眉眼画得极是修长,百花髻上斜插着一支硕大的金凤步摇簪,在一群女人之中更觉气质贵绝,只是娇躯在微风中略显清瘦。

    一群华贵的女人像热带鱼一样,纷纷华丽地游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大殿上立时空旷了起来。齐放也走了进来,行礼并报备了演出。“众贵女可都来齐了?”皇后问向身边的宫女。锦绣向座中扫了一眼,垂目侧身道:“诸位内外命妇皆已入席,唯有连姐姐还未到来,不如容臣妾让他们先开始吧。”皇后大度淡笑道:“无妨,可再等一等。”锦绣便着宫人奏起编钟,雅乐立时传遍东贵堂。因皇后同皇贵妃都在,内外命妇皆肃然而坐,不敢造次。

    皇后同锦绣聊着家常,目光落到我的披帛上,看了几眼那新颖的几何图形,便笑道:“晋王妃的纱帛花样好生漂亮,还没见过这样新奇的花样,听说出自君氏之手。”我亦俯首敬诺,“正是君氏玉楼装的设计,不过纹样新颖些,论质地却实不及娘娘身上的纱帛轻柔飘逸。如果臣妾没有猜错,应是亳州最新样式的印宝纱吧。”皇后的眼中闪过惊讶,愉悦道:“王妃好眼力。”我便与皇后就时尚前沿的话题聊了几句。原非烟描绘过长的凤目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露出一丝嘲讽。

    忽然,一阵低沉的当当声从珠帘内传来,我同皇后扭头看去,阳光正洒向一座做工精致的西洋琉璃钟,那琉璃置面上正泛着金光,顶部的小门大开,一个脑袋上梳着个大辫子的小丫头木人弹了出来,咧着滑稽的大笑脸,跟着当当声摇摇晃晃地拍了十下小手,然后弹了回去。

    啊,这个丫头长得很眼熟啊。

    “看着眼熟吗?”锦绣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把我唬了一跳。回头看去,她正俯在我的耳边,背着众贵女,对我扯了得意的鬼脸,任描绘再精致的眼角挤出一条淡淡的笑纹来,我给逗乐了。她对我轻笑道:“这琉璃钟有些年头了吧。当年皇上命连姐姐搬到北斋宫,想一起搬走,结果下人们不小心摔了一次,坏了报时小人,皇上便顺水推舟地给姐姐又赏下一座更大的。听说那钟字还是用象牙和珠宝镶制成的呢,我却舍不得把这座扔了,便着人修缮,索性把那个报时小人换成你的模样,继续用着,看看像不像你小时候那傻样!”皇后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看了一眼那个小人,略惊呼道:“晋王妃年少时便是这副模样吗?好生、好生可爱。”然后妙目频频看向我,满含深思。

    我猜其实她的潜台词是:真想不到你当年好生丑陋,是如何泡到原非白大将的?

    我便嘿嘿干笑了几下。锦绣抿嘴笑得更甜,纤指一扬,唤了歌舞,却见十几个身着白纱的舞伎,手持大拂来到殿中,跳起了宫中流行的白鸠舞。

    舞乐渐渐舒缓了场中气氛,众贵女也开始低声笑着聊起来,锦绣的紫瞳瞟向我,明明笑得甜美,却压低声音对我道:“当年我初被调到夫人房内,就为一天没有擦拭此钟,便被她杖责十下,我当时便想,总有一日我要让她也尝尝被人裸杖的滋味。”我正欲笑着回话,倒是宫人来报,“连皇贵妃娘娘到。”不一会儿,连氏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的门口。她慢慢走了进来,给皇后行了大礼。

    这是我自回到原家后,第一次近距离看连氏。年岁同样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迹,甚至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她鬓边的青丝已暗暗染上几丝秋霜,即便敷上再厚的粉,下眼窝还是深深地浮肿起来。眼睛仍然漂亮,却已经被丧女之痛经年累月打磨得毫无神采。我注意到她的面色极度苍白,乌黑的青丝上虽压着金钗宝钿,但仔细一看,夹杂着几丝雪白,竟有些许凌乱。

    锦绣敛了笑容,站起身来,按长幼之序微微向连氏行了一个礼,而连氏却必须回一个完整的屈膝礼。

    “今日乃是皇上准皇后宴请后宫诸姐妹,及众贵女前来观赏天下闻名的君氏新衣秀,姐姐即便再有要事,可着人来通禀一声。奈何令皇后娘娘、后宫众姐妹,及众内外命妃等汝一人多时?吾原氏最重礼法,姐姐又是宫中老人了,此举实在有违宫闱体制,兼有藐视皇后之嫌,难做后宫楷模。”这个帽子太大了,连氏的眼中闪出一丝憎恨来,目光也更冷了。年轻的皇后正要开口劝解,旁边一位略年长的嬷嬷却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皇后便默不作声了。

    连氏平静下来,倨傲一笑,“你意欲何为?”锦绣冷笑道:“姐姐的记性越来越差了,自然是实行原氏家法。”连氏高昂起天鹅般细长的脖子来,大声道:“吾乃皇上正室发妻,你这嬖妾也配碰我?”锦绣绽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来,“姐姐说得对,妹妹确为妾室,只是如今……只有皇后才是皇上的发妻正室,就连姐姐你……也不过是一个嬖妾罢了。”所有人成功地看到连氏的面容因为悲伤而扭曲起来。

    锦绣的语调逐渐强硬了起来,只听她厉声说道:“姐姐如此僭越,实属大逆。”锦绣一挥华袍的广袖,不待侍婢前来搀扶,早已来到中场,猛然对皇后双膝跪倒,含泣道:“臣妾恳请娘娘按宫规责罚连氏藐视之罪,庭杖五十,以儆效尤。”此语一出,众妇皆惊。高堂上的轩辕皇后饶是涵养再高,额头也渗出了汗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嬷嬷。那嬷嬷只是凝着脸,对着皇后微一点头。

    皇后轻咳了一下,微点头道:“准……奏。”皇后的话音略带不稳,锦绣只是更柔声微笑道:“领皇后懿旨。”立时有两个强壮的太监前来拉过连氏。连氏身边的两个宫女亮出利刃,挥退太监,可惜不及施救,锦绣身后的初喜如鬼魅一般冲到连氏身边。初喜的娃娃脸上仍然挂着讨喜的笑容,却众目睽睽下快速击落那两个宫女手中的利刃,然后毫不留情地打断其中一人的手骨,拧断了另一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