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甜心萌宝太难追 > 第197章爸爸回家

第197章爸爸回家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197章爸爸回家

    明远道拥有的这栋位于巴黎西北的吉维尼小镇上的房子,简直就像是童话书里的花屋一样,每一扇木窗外都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每个小阳台的木栅栏上都挂满了花篮,色彩丰富鲜艳,连最顶层的小阁楼都垂满了绿色的藤萝植物。

    丁瑢瑢根本就无心欣赏这异国小镇的美,她只希望快点儿有人出来开门,有人出来告诉她,她的儿子正在某一扇挂满花篮的白色小木窗的后头安睡。

    她一心只盯着门,没有留意到明君墨倚在车身上,正转头望着巷子的那一端慢慢行过来的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中国女人,三十几岁,微微发胖,剪着齐耳的短头发,圆脸大眼睛。

    女人的膝上搭着一条印花的方毯,脊背稍稍有点儿佝偻。不过她的精神很好,怀里抱着一束刚采的野花,艳粉的颜色,映得她的脸色很明亮。

    她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几个人,正在转头跟推着她的金发小姑娘说着话,一口流利的法语。不知道小姑娘说了什么,逗得她很开心,她就从花束中摘下一朵小粉花来,别在了小姑娘的发间。

    明君墨看着她越来越近,心里一阵恍惚。就仿佛是一个旅人,在跋涉了遥远的路途之后,驻足四望,发现自己竟站在最初的那个起点上。

    当她从巷子的那一端出现的时候,明君墨还以为是自己连续几天疲惫奔波,看花了眼。他静静地望着她有说有笑的样子,望着她慢慢地走过来,就像以前曾经无数次在梦中遥望着她那样。

    人生真的就像是一场梦。当年正是这个女人夺走了他少年纯真的心,而她却背叛了他,突然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爱在最炽热最浓烈的时候戛然而止,就像是一辆车在高速的行进中突然撞上了山崖!

    因为她,他遍体鳞伤,多少年都找不回自己丢失的那一颗心。他曾经多么怨恨这个女人,并且因为她而怨视着天下所有的女人。

    直到丁瑢瑢不经意地出现,他才渐渐地从这个女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如今他的心安稳宁定,他以为自己余生都不会再与这个叫杨倩宜的女人有任何的关系。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悠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轮椅从石板路上碾过,发出轻轻的声音。明君墨觉得那锃亮的轮椅钢轮像是碾压着他的过往人生,一步一步朝着他逼近过来。

    在法国的这座小镇上,在他父亲的家门外,她的出现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明君墨突然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命运之手摆布着,专门从遥远的中国急火火的跑来,就为了赴一场命运之神为他安排的鸿门宴会。

    房门已经打开了,明远道的画家妻子潘若昕出现在门口,睡意未消的样子,又黑又长的直发披落在腰间,棉布碎花的睡袍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

    门一开,她一眼看见站在台阶下倚在车身上的明君墨,顿时目瞪口呆。

    而丁瑢瑢就在此时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我儿子呢?我儿子是不是在你家里?”

    “哦你们”潘若昕看到了杨倩宜清晨散步回来的身影,看到了明君墨正在专注地望着轮椅上的杨倩宜。她的心狂跳不止,一时竟没有留意到丁瑢瑢的问话。

    丁瑢瑢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去问。她只见潘若昕怔怔的,以为是小丁当有什么事,这个女人说不出口。

    她一把推开潘若昕,冲进了屋子里,一楼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只有一扇门通过一间画室,门开着,丁瑢瑢一眼就看到画室里的画架。于是她奔向楼梯,冲向二楼,一边路一边大声喊着:“小丁当!小丁当!你在哪儿呀?妈妈来了!”

    明君墨的父亲明远道听见门外的吵嚷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上前拦住丁瑢瑢:“小姐,你是谁呀?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样横冲直撞的。”

    丁瑢瑢仰起脸看他,一刹那感觉自己看到了明君墨二十几年后的样子。只是明君墨不会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留着长发扎着马尾,明君墨是清朗英俊的,眼前这个男人慵懒随性的。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明君墨的父亲,她抓着他的手臂问:“明伯伯,我是小丁当的妈妈,我儿子在哪里?”

    明远道心里疑惑,董菲儿前天带着一个小朋友来到他家,说是一位朋友的孩子,她带出来玩几天。看这位妈妈的神情,怎么像是儿子被人绑架了一样?

    “那间卧室,和菲儿睡在一起。”明远道指了指楼梯另一侧的一间屋子。

    丁瑢瑢立即跑过去,伸手去推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丁瑢瑢推了一个空,整个身体向前一扑,一个趔趄冲进了卧室里。

    董菲儿手握着门把手,转身看着丁瑢瑢踉跄几步,她就笑了:“姐姐是孙大圣转世吗这么快就追过来了?简直是从天而降呀。”

    丁瑢瑢暂时顾不上跟她理论,往靠窗的那张床上一看,小丁当正坐在床里,愣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妈妈。

    丁瑢瑢扑过去,将他抱了过来,从头上看到脚下,从后背看到前身,发现他好好的,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她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浑身一软,就跌倒在床上。

    小丁当这几天一直被陌生人包围着,小小的心灵也受了一些惊吓。此时终于确认是妈妈来了,搂紧丁瑢瑢的脖子,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妈”

    丁瑢瑢抱着他光溜溜的胖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在他的脸上使劲亲着:“儿子,你吓死妈妈了”

    董菲儿撇了撇嘴,从门边走了过来:“我好歹也是小丁当的小姨,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外甥?你们真是多虑了。既然你来了,小丁当就交还给你吧。”

    丁瑢瑢这几天担心得死去活来,董菲儿居然对自己偷偷抱走小丁当的事如此轻描淡写。丁瑢瑢的火气噌噌地往头上蹿,抱着小丁当站起来,挥起手来就给了董菲儿一巴掌。

    董菲儿被打得歪了一下,却也不恼,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笑眯眯地看着丁瑢瑢:“姐姐,你先别顾着生我的气,想打想骂,我就在这里,又跑不掉。我倒是好奇,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了,君墨呢?”

    她这样一问,丁瑢瑢猛地意识到,怎么就她一个人冲上来了呢?明君墨呢?

    董菲儿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楼下望了一眼。随即她得意地笑了,朝着丁瑢瑢招手:“姐姐,你过来看,君墨还在门口呢,他遇到多年不见的老熟人了,兴许你也认识呢。”

    丁瑢瑢不认为自己在法国会遇上什么熟人,但是她听说明君墨还在楼下,就走到窗口,向下看去。

    只见明君墨仍然站在车旁,他的对面有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他正在和那个女人说话,从上往下的视角,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但是能看出来他的姿势很僵硬。

    董菲儿在丁瑢瑢的耳边轻笑着:“姐姐,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丁瑢瑢懒得听她说话,但是明君墨居然不着急见儿子,而是逗留在楼下跟一个女人说话,这让她感觉很蹊跷。

    她抱着小丁当出了卧室,往楼下走去。下到一楼的时候,她看到明远道和刚才开门的那个女人站在一起,正望着门外的情形,一脸的担忧。

    见到小丁当平安无事,丁瑢瑢的理智也找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刚才怪没礼貌的,就向两位道歉:“明伯伯,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你别介意,这位是伯母吧”

    其实丁瑢瑢这一声伯母叫得很心虚,因为潘若昕是那种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虽然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但是她整个人都散着洒脱飘逸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是,我姓潘,你是菲儿的朋友?”明远道夫妇二人很久不与明君墨联系,也不太关注明家的事,他们两个所知道的状况里,明君墨的未婚妻还是董菲儿。

    “哦……”丁瑢瑢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件事稍后再向伯父伯母解释,我先出去看一下,君墨怎么还没有进来。”

    她说完,作势就门外去,明远道却伸手拦住她:“你先不要出去吧,暂时不要打扰他们,他们两个好多年不见,大概有许多话要说。”

    丁瑢瑢心里疑惑:不能打扰他们?好多年不见?难道那个女人是明君墨的旧情人吗?可是明君墨的旧情人怎么坐进轮椅里去了?

    明远道夫妇不知道她和明君墨关系,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朋友,才这样说。可丁瑢瑢是什么性子?如果那个女人是明君墨的旧情人,她就更要出去见一见了。

    于是她在明远道夫妇惊讶的目光中,抱着小丁当走出门去,下了台阶,走到明君墨的身边。

    小丁当先是见了妈妈,这会儿又见到了爸爸,自然很高兴,也不管别人,就扑到明君墨的身上搂他的脖子,高兴地喊着:“爸爸”

    明君墨抱住他,脸上有一丝尴尬。

    丁瑢瑢心里已经很不爽快了,她扫了那个女人一眼,转过脸对明君墨说道:“我刚才上楼的时候,以为你跟在后面呢,你好像不太担心小丁当呀。”

    明君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指着丁瑢瑢对轮椅上的女人介绍道:“她……是我女朋友。”

    这是什么语气?女朋友就是女朋友!怎么还要犹豫一下才能说出来吗?

    丁瑢瑢心里对明君墨憋着一股气,人前却不失态,微笑着朝那个女人点头:“你好,我叫丁瑢瑢。”

    那个女人也笑了,朝她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杨倩宜。”

    丁瑢瑢只觉得有三声响雷在她的耳边炸开!她浑身一震,呆在那里,伸出的手还没有到达杨倩宜能够得着的位置,就停住了。

    杨倩宜将轮椅往前摇一点儿距离,再次伸出手,抓住了丁瑢瑢的指尖:“丁小姐好,看来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呀,我们在法国简直孤陋寡闻了。”

    “都别站在门口了,大家进屋里来吧。”潘若昕从屋里走出来,招呼大家一起进去。

    金发小姑娘推着轮椅,从台阶旁边留出来的斜坡上去,将杨倩宜推进了屋里。明君墨抱着小丁当,跟在后面。丁瑢瑢木然地呆了几秒之后,突然冲上去抓住明君墨:“她真的是杨倩宜?为什么和照片上的不一样?她怎么在这里?她的腿怎么了?”

    明君墨的神情凝重,见到小丁当好像并不能使他快乐起来,他满腹心事的样子:“我也知道的不确切,先进屋吧,回头再说。”

    他们进到屋里的时候,杨倩宜已经回了房间。明远道和潘若昕等在大厅里,明君墨一进去,先跟明远道打了一声招呼:“爸爸”

    明远道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明君墨哼了一声:“怪不得这么多年从来不邀请我到你家来做客呢,如果我打过电话再来,你是不是会先把倩宜藏起来?”

    明远道被问得一滞,窘迫地搓了搓手:“事情已经这样了,让你知道也于事无补。”

    明君墨突然就愤怒了,横目瞪着明远道:“怎么会于事无补?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吗?现在突然知道了真相,原来我一直恨的人,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恨她!原来你和爷爷合起伙来骗我!”

    丁瑢瑢尚在震惊之中,听明君墨这样说,她于惊讶之外,又添了一层不安。

    小丁当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发火,吓得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叫着他:“爸爸”

    明君墨把小丁当往丁瑢瑢的怀里一塞,迈步跑到楼上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楼上就传来剧烈的争吵声,丁瑢瑢听到明君墨在大声地斥责董菲儿卑鄙,而董菲儿则讥笑他是个负心的男人,辜负了一个又一个。

    明远道听他们吵得不像话了,跑到楼上去劝架。潘若昕指了指楼上,问丁瑢瑢:“他们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丁瑢瑢吸了口气,对潘若昕笑道:“潘阿姨,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我才是君墨的女朋友。”

    “啊?”潘若昕愕然,“那这孩子?”

    “我和君墨的儿子。”楼上的吵闹声让丁瑢瑢恢复了理智,“我儿子已经失踪了四天了,昨天我才知道是被董菲儿抱来了法国。我在国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想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现在我大约明白了”

    她明白了,潘若昕还糊涂着呢:“你说这孩子是菲儿偷偷抱来的?那孩子是怎么上的飞机呢?她是早知道倩宜在这里?引君墨来见倩宜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她早跟我说过,如果她得不到明君墨,我也休想得到,原来她的秘密武器在这里。我也好奇她是怎么把孩子带出国的,也许她早有预谋,伪造护照”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楼上的争吵声已经变成了董菲儿一个人的喊叫声:“明君墨!你放我出去!这里是法国!你敢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快开门!”

    随即就听到明远道质问明君墨的声音:“墨儿!你疯了?你把她关起来干什么?”

    一时之间,明家这座鲜花盛开的小别墅里,充斥了喧嚣和不安。

    明远道气极了,把明君墨从二楼扯下来,掼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然后他又上楼把董菲儿的房间打开,把她也带下楼来。最后他又把杨倩宜从她自己的房间里推了出来。

    一楼的客厅里聚齐了所有的当事人。明君墨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人家墙上的爬山虎,丁瑢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董菲儿气哼哼地坐在明远道的身边,而杨倩宜则安静地窝在轮椅上。

    明远道坐下去,一拍手边的木几,威严地说道:“你们谁也别哭谁也别闹,矛盾不是集中到我家里来了吗?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把事情都弄明白了!我先跟君墨说一下倩宜的事”

    刚才明君墨和杨倩宜在门外遇上了,明君墨也问过杨倩宜怎么会这样了,杨倩宜支支吾吾,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后来丁瑢瑢突然出现,就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其实现场只有明君墨和丁瑢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董菲儿早就知道杨倩宜的事情了。当年明君墨和杨倩宜谈恋爱,她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她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还为这件事伤心了一阵子。

    后来杨倩宜突然就从明君墨的生活里消失了,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心里是很高兴的。

    谁知道两年后,她在许多地方看到了杨倩宜开的牛肉汤饭连锁店,她心里起疑,就在香港雇佣私家侦探调查了一下,结果查出杨倩宜已经高位截瘫,居住在明远道位于法国的家里。

    她早就知道,但是她从来不说,因为这件事如果被明君墨知道了,他一定会追来法国。到时候不管是出于愧疚心还是出于旧日的感情,明君墨都有可能会娶了杨倩宜。

    她只是没想到,不该是她的男人,不管怎么算计和小心,终归都是徒劳。她一直当杨倩宜是情敌,以为这世上除了杨倩宜以外,没有人能从她的手里抢走明君墨。

    却不想天降奇兵,出现了一个丁瑢瑢。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知道自己和明君墨已经断了缘分了,想要嫁给他是不可能了。但是她不甘心,尤其丁瑢瑢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希望破灭的那一刻,她想:她不幸福,那么大家就都不要幸福!她要让明君墨知道杨倩宜的事!看着他纠结为难,才能出她心头的一口恶气!最好明君墨愧疚不过,娶了杨倩宜这个瘫痪的女人,那她才高兴呢!

    在明君墨和丁瑢瑢为小丁当的失踪而忧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机不是孩子的安全,而是他们的感情。

    明君墨意外地在这里见到杨倩宜,他的震惊可想而知。

    根据明远道的讲述,当年明君墨把杨倩宜从台湾接到美国,没多久老爷子就知道了。那个时候明君墨年纪小,老爷子在他身边安排了好几个人监督着他。

    老爷子得知他和一位贫民出身的女子在谈恋爱,而且那女人还大他几岁,就对杨倩宜警惕起来。他让明君墨身边的人观察着,如果明君墨只是一时兴起,随便谈恋爱玩一玩,他就不管了。一旦动了真情,有迹象朝着婚姻嫁娶的方面发展,那他说什么也要阴止。

    后来明君墨身边的人向他汇报,说明君墨对杨倩宜非常好,供她读书,帮她洗衣给她做饭,根本就不是找个女孩儿玩玩而已。

    老爷子一听这种状况,立即就飞去了美国。

    老爷子找到杨倩宜,要她离开明君墨。杨倩宜当即就回绝了,说她和明君墨是真心相爱,谁也别想把他们分开。

    一次没有谈成,老爷子又找过她两次。

    这件事杨倩宜并没有告诉明君墨,她担心明君墨一旦知道了,会去找他爷爷吵架。而明家爷孙俩儿才刚因为明君墨读什么专业的问题争得不可开交,导致明君墨逃到台湾,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老爷子当然不想再因为他谈恋爱的事,又把他逼走。

    所以那个时候,变成了老爷子和杨倩宜两个人较上了劲。

    有一天,老爷子让自己的身边人去找杨倩宜,想跟她再见一面。那两个人去到杨倩宜居住的公寓时,正遇上她下了课回家。

    那两个人说明来意,杨倩宜当即说:“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再见几次也是这样,何必呢?”

    两人担心不能把杨倩宜带到,会被老爷子责怪办事不利,于是就打算把杨倩宜强行架到车上去。

    杨倩宜很小就在夜市里混,打架殴斗之类的事情见得多了,她根本就不怕,跟老爷子派去的两个人撕打了起来。她毕竟是女人,力气上要输很多,被他们逼到了楼梯扶手上之后,左右被架住,就要把她强行拖下楼去。

    杨倩宜情急之下,借着两个人架住她的力道,身体突然挺跳起来,一脚踩在对面的墙壁上,用力一蹬,想要摆脱两个人的箍制。

    那两个人没想到她的身手如此敏捷,在她用力蹬墙的那一瞬间,同时脱了手,没有抓住她。

    杨倩宜倒是成功摆脱了他们两个人,但是因为身后就是楼梯扶手,她整个人从扶手上翻了过去,身体掉进楼梯回转的狭小空间里,向下滑落两层之后,卡住了。

    那两个人担心在这里出事,被人看到,赶紧把她从狭缝中拉了出来,把她送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的时候,杨倩宜已经不能动了。医生检查后,证实是第二胸椎以上脊椎受重创,尤其是把她从楼梯狭小的缝隙里拉出去的时候,加重了她的伤势,已经无可挽回。

    从那一天开始,杨倩宜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老爷子把她带到一个僻静的乡村疗养,派两个人照顾监视她,怕她跟明君墨联络。杨倩宜被软禁了,开始她很暴躁,又哭又闹,甚至还绝食自杀。

    时间久了,她渐渐地平静了。

    一年之后,她让人给老爷子带话,说要见见他老人家。两人见面后,杨倩宜很淡定地告诉老爷子:“你不用再看着我了,我想开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见了君墨又如何?君墨那么优秀的人,怎么能娶一个高位截瘫的女人做妻子?我以后都不会见他了。”

    她这样说,老爷子哪里肯相信?就问她想干什么?

    杨倩宜说:“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我十几岁就开始在台湾夜市卖牛肉汤饭,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开一间专门卖牛肉汤饭的店。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了,不能亲手做牛肉汤饭了,但是我这个梦想依旧在的。”

    “这好办,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不见墨儿,我出资给你开牛肉汤饭连锁店。”明老爷子最喜欢钱能解决的问题,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就有了杨倩宜的牛肉汤饭连锁店。她行动不方便,只能负责食物配方的研发,生意上的事全是她的弟弟杨君宜在打理。因为有老爷子这么强大的后台,生意做得很顺利,开了许多家的分店。

    虽然明老爷子得到她的承诺,一定不会去找明君墨,但事实上他并不相信她。一辈子软禁她是不行的,老爷子想了许久之后,就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被撵出家门的儿子。

    他知道儿7;150838099433546子和孙子的父子关系很冷淡,而且明君墨从来不去法国父亲的家里。于是他亲自带着杨倩宜来到法国,将她送进了明远道的家里。

    他是存着让儿子帮忙监视着杨倩宜的意思,即便他没有明说,明远道也明白。

    明远道则是存着为父亲和儿子赎罪的心态,收留了杨倩宜。一起住得久了,杨倩宜真的从来没有找过明君墨,她与明远道夫妇也变成了一家人。

    在明君墨被告知杨倩宜背叛了他,带着一百万美金离开他的时候,杨倩宜事实上正在饱受脊椎受伤高位瘫痪的折磨。在他心心念地记怨着她的时候,她其实就生活在他父亲的家里,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么多年来,哪怕他有一次起意来法国探望父亲,他都有可能会见到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多奇怪,因为一个别扭的理由,他居然一次也没有来过。

    事隔十年之后,他坐在父亲这栋别墅的客厅里,面对着因为多年的瘫痪少动而有些微发胖和佝偻的杨倩宜,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复杂感受,只觉得是他害了这个女人。当初把她从台湾接到美国,以为能给她一份比卖牛肉汤饭更适意的生活,却不料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明远道讲完这件事,客厅里的人都没有说话。明远道打量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丁瑢瑢和董菲儿,说道:“倩宜的事就是这样,她现在我这里生活得久了,已经变成了我的家人。你们三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自己解决,谁也别想在她的身上做文章。”

    董菲儿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好啊,我听伯父的话,现在就离开”

    “不行!”明君墨的声音有点儿沉闷,“你不能擅自离开,等我安排人把你送回国去,你绑架了小丁当,必须回去向警方交待清楚!”

    董菲儿立即大声辩解:“我哪有绑架他?他是我外甥,我带他出国玩一趟,应该解释得通吧?”

    “算不算绑架,回去后警方会界定。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今天坐在这里面对倩宜,你也应该回去面对警察,这才公平,不是吗?”明君墨冷冷地看着董菲儿,他对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地厌恶了。

    这个时候,就听到杨倩宜轻轻地叹息一声:“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屋去了,你们聊吧。”

    说完,她把轮椅摇转了方向,自己回房间去了。

    明君墨的目光追随着她佝偻在轮椅上的身影,脸上有沉痛之色。丁瑢瑢默然地看着他,心里想:谁说董菲儿不了解他?最其码董菲儿知道他的痛处在哪里。

    杨倩宜走后,明远道看着明君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三个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明君墨冷然斜瞄了董菲儿一眼,继续看向窗外,不说话。丁瑢瑢接过他的话来,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前几天君墨与菲儿解除了婚约,菲儿觉得我们两个对不起她,既然她不好过,我们大家要一起不好过才行,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明远道吃惊地看向董菲儿:“是这样吗?怪不得呀,我说你从来不到我家,怎么不打招呼突然就来了呢。菲儿,你和君墨之间的事,你们之间解决就好,你专门跑过来连累倩宜,这样不太好吗?”

    董菲儿此时成了众人所指,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可是明君墨又摆明了不会允许她逃避开,她就向明远道求情:“明伯伯,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君墨,我们两个订婚也有好几年了,他突然就跟我们家退婚,还算计了我妈妈,我一时生气冲动,就做了错事。小丁当怎么说也是我外甥,我真的不是要绑架他啦,我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要去日本休养,君墨不让我走,这样怎么行?”

    明远道夫妇都觉得这件事有点儿乱,听起来像是姐妹两个同争一个男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小朋友。他们辨不清谁是谁非,就茫然地看着明君墨。

    明君墨的姿势一直没有变,也不看董菲儿一眼,态度却很坚持:“你自己应该知道,小丁当并不是合法入关,如果我现在向法国警方报警,也许不用回国,你在法国就可以被定一个贩卖人口罪名,是想在中国做牢还是想在法国做牢,你考虑一下吧。”

    董菲儿觉得自己没伤害到小丁当,就不算什么事,没想到明君墨会认真跟她计较。听他说马上要报警,她开始慌张起来。她用可怜的目光看着明远道,看着潘若昕。明远道叹气,想说什么,被潘若昕轻轻一个眼神递过去,他就住嘴了。

    潘若昕微笑着对她说:“菲儿,我和你明伯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好插嘴。”

    董菲儿环视在座的几个人,最后转身抓住丁瑢瑢的手:“姐姐,你不会让我做牢的,对不对?我只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我没有伤害小丁当”

    丁瑢瑢旋即起身,对身后的周美美说道:“周室长,麻烦你帮我订机票,我要回国。”

    说完,她迈步就往楼上走去。董菲儿掂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觉得在法国进警察局会比较麻烦,还是求丁瑢瑢比较靠谱,于是她跟在丁瑢瑢的身后:“姐姐,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丁瑢瑢在楼梯上站定,回头看她:“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姐姐了?我们两个闹到今天这种地步,你还叫我姐姐,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是……”董菲儿还要跟着她上楼去,明君墨已经走过来,把她推到一边:“你最后别想着逃跑,如果我发现你不见了,我会立即报警。”

    董菲儿简直要哭了,她偷偷地做这件事,家里人都不知道,如果在法国被警察抓住,那她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丁瑢瑢上了楼,走进小丁当睡觉的那间屋子,想收拾一下小丁当的东西,发现他只有两套衣服放在衣柜里。

    明君墨随后跟了进来,倚在靠门的墙上,看着她:“别这么着急回国好吗?我现在心里很乱,没有办法马上就离开。”

    丁瑢瑢将小丁当放在床上,回头看着他:“是我要回国,我没有要求你。你心里很乱,你留在这里整理心情好了。我家里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说起来也是你爷爷做的好事呢,菜馆的生意要做,我妈妈需要照顾,胖叔需要康复,我不可能留在法国。再说了,你和杨倩宜之间梳理以前的那些恩怨,我留在这里多尴尬?所以我要回去!”

    明君墨就走过来,抱住她,说道:“瑢瑢,你生我的气了,是吗?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心里很过,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丁瑢瑢鼻子酸酸的,推开他:“我当然能明白你的感受,我甚至能明白董菲儿的感受,可是那不代表我会接受伤害和背弃。从你见到杨倩宜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在刻意的冷淡我了,也许你只是不想刺激杨倩宜,但你没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意外呢。”

    “瑢瑢,我不是刻意要冷落你,我只是心情不好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明君墨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他不愿意让丁瑢瑢走,可是他又也觉得她留在这里会很为难。

    丁瑢瑢哼了一声:“其实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你一直就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你从来都不在乎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因为你不在乎那些定义你的人。现在你却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而愧疚,因为你在意杨倩宜的看法。既然你是不是一个好人,取决于杨倩宜怎么看,那你就留在这里挽回你的形象吧。”

    “你这样说不公平”明君墨听出丁瑢瑢在生气,他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来。

    丁瑢瑢什么道理都想得明白,但是理智和感受不是一回事。她坐回床上,抱起儿子,对明君墨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对这件事哪怕是略有微词,对杨倩宜都是不公平的,因为我是健康的。我来法国是为了接儿子,我的事办完了。杨倩宜是你的债,这件事我帮不上你的忙。我真的要回国去了,麻烦你让周室长给我订票吧,小丁当如果董菲儿给他伪造的护照能用的话,倒是省了麻烦,我只想赶紧回去,一天也不想多留。”

    “那如果我在这里多留些日子,你能体谅的吧?”明君墨跟她商量。

    丁瑢瑢点头:“我能体谅,不过我不会给你太长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君墨坐到她身边,想要抱她一下,却被她伸掌抵住。她态度坚决,表情漠然:“当你在心里想着别人的时候,就不要来碰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分得清楚吗?”她问他。

    明君墨被问住,说不出话来。他的确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又好像不是丁瑢瑢理解的那样。

    丁瑢瑢不再理他,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小丁当刚刚失踪的时候,她还瞒着丁妈妈。但是在家里闹开了以后,韩照廷知道了,小姨也知道了,就瞒不住丁妈妈了。丁妈妈急得差点儿晕死过去,后来听说孩子在法国很安全,她才稍稍放了心。

    丁瑢瑢告诉丁妈妈小丁当很好,她很快会回去,让丁妈妈放心。

    放下电话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手机就响了,是韩照廷打过来。大概是董菲儿感觉到自己逃不脱了,向韩照廷求助吧。韩照廷在电话里的语气几乎可以低声下气这个词来形容。

    他说:“瑢瑢,菲儿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原谅她一回吧。她的身体真的不好,实在是经不起再受折腾了。你和君墨受了惊吓,我很抱歉,但是孩子没事,菲儿就罪不至死吧你就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你生气恼火,回来后对爸爸怎么样都行,放过菲儿这一回,好不好?”

    丁瑢瑢听他那语气,心里一软。她又看向明君墨,随即说道:“她可不是偷偷把小丁当抱走而已,她是有预谋有策划的绑架,这种事我说了不算,既然已经立了案,案件要怎么处理,不是我能干预的了。”

    明君墨听她说这话,就猜出打电话来的是韩照廷。他抢过电话,说道:“韩叔叔,你找瑢瑢没用的,这件事我做主,菲儿可以选择回国后去自首,或者我在法国以贩卖儿童罪报警,总之我是不会纵容她这种行为的。”

    大概韩照廷在电话的那一头骂了明君墨几句什么,明君墨冷笑道:“韩叔叔,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阴险,她偷偷做的事,有几件是你知道的?菲儿是我控制起来的,你找瑢瑢也没有用,在家里请个好律师,等着她回国后为她辩护吧。”

    明君墨说完这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丁瑢瑢拿回自己的电话,默不作声地收起来。明君墨问她:“是不是韩照廷求你,你心软了?对待这样的事,我有自己的原则,如果她对我怎么样,我很有可能会原谅,但是她动我儿子,这个坚决不行。”

    丁瑢瑢吁出一口气来:“你这样坚决,倒省得我为难了,只是你打算怎么办?把她押上飞机吗?”

    “是的,我会给王队长打电话,他会在航班落地的时候等在飞机下面。我知道董家是有人脉的,给董菲儿定罪并不容易,我也不想对她做赶尽杀绝的事,但是我的态度不能错,她绑架了我儿子,就要受到审判,这对她是一个教训。”

    “随你吧,我儿子没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谈过之后,确定下来丁瑢瑢带着小丁当先回国去。

    丁瑢瑢心情很沉重,事实上她是有危机感的。明君墨是因为杨倩宜这个女人,才变成后来那个样子的,杨倩宜对他的影响是重大深远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带不走明君墨的,即便强迫着他回去,他偷空还是会到法国来看望杨倩宜。

    丁瑢瑢了解他,在不为外人看到的明君墨的内心深处,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男人,杨倩宜因为他而受伤瘫痪,为了不影响他的生活,她自己沉默隐居,忍下多少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楚,一想便知。

    所以她决定留明君墨在法国,让他自己慢慢解决突然混乱起来的感情和心理问题。

    周美美给她订好了机票,是第二天的。董菲儿也跟她是一班飞机,明君墨找了两个人看住了她。

    丁瑢瑢稳定了情绪之后,下楼去见明远道夫妇。不论将来怎么样,这两个人终究是她的长辈,她从清晨冲进他们的家门那一刻起,就没有表现出对长辈该有的礼貌和尊敬。

    她向明远道夫妇道歉,潘若昕就摇头:“你想太多,我们不会介意的。谁知道竟然会出这样的事?那天菲儿突然敲门,我和远道都觉得奇怪。虽然我们知道她是君墨的未婚妻,但事实上她从来不与我们联系的,哎!不知道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骂我们呢,我们答应过他老人家,照顾好杨倩宜,一辈子都不让君墨知道她的事”

    明远道替自己的儿子说话:“墨儿他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看到倩宜这样,肯定会对倩宜充满愧疚。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爱你的,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肯留他在这里慢慢平静,我很欣赏你。小丁当是我孙子,我很喜欢他,你说家里有事,我也不好强留你,以后有空闲,你可以经常到我们这里来玩,吉维尼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这次仓促了,下次让潘阿姨带你去莫奈的故居看一看”

    夫妻两个对丁瑢瑢都还不错,但是丁瑢瑢却感觉得到,明远道不是一个善于表达亲情的人。

    其实明君墨出现在他的家里,他是很欢喜的,他的目光会追随着明君墨的身影,他会吩咐厨房在午餐的时候准备明君墨爱吃的菜,他居然记得明君墨爱吃什么,这让丁瑢瑢非常吃惊,觉得他这个父亲并不像明君墨说得那么糟糕。

    但是他看明君墨的眼神却很平静,他和明君墨讲话,腔调也很平稳,听不出欢喜的情绪来。

    而明君墨一整天都陪在杨倩宜的身边,他推着杨倩宜出门去,在街道拐角处的那间小小的咖啡店里,坐在店门外墨绿色的遮阳篷下面,一人点一杯咖啡,一聊就是一下午。

    丁瑢瑢站在二楼的窗口,稍稍往外一探头,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好像有许多的话,说也说不完的样子,对面坐着,彼此望着,一直讲到夕阳落下,咖啡店里亮起了灯,他们才起身,明君墨推着杨倩宜慢慢地穿过狭长的巷子,回到家里。

    丁瑢瑢承认自己没有一颗圣母的心,她看着他们在一起,心里非常拧巴。虽然她也告诉自己,他们可能只是叙叙旧,聊一聊这些年彼此的生活,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熟稔、温暖、默契的感觉,还是会让丁瑢瑢心里酸溜溜的。

    晚餐的时候,除了董菲儿,所有人都出现在餐桌前。丁瑢瑢与杨倩宜对面而坐,看见她眼睛亮亮的,整个人容光焕发。丁瑢瑢又去看明君墨,他很沉默,只顾低头喂小丁当吃布丁,什么也不说。

    饭桌上的气氛很尴尬,明远道和潘若昕试图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打破僵局。但是他们两个并不擅长调节气氛,往往说出来的笑话,只有杨倩宜会友情回应。

    晚餐之后,丁瑢瑢洗了澡,准备带小丁睡觉了。小丁当不见之后,她几天不吃不睡,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刚铺好了床,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明君墨,心想他到底还能惦记起她来。跑过去开门,站在门口的却是照顾杨倩宜生活起居的金发小护士。

    小护士不会说中文,只朝着楼下比划:“杨……”

    丁瑢瑢想,这大概是杨倩宜邀请她过去说话的意思。其实她不愿意面对杨倩宜,因为她担心自己说话不注意,会让杨倩宜以为她是小气的。

    但是人家既然已经邀上门来了,她也没有必要逃避吧。于是她抱上小丁当,下楼去了。

    整栋别墅里,只有杨倩宜的卧室是在一楼。当丁瑢瑢走进位于画室旁边的那间卧室时,杨倩宜正在修剪一个花篮。她温和地笑着,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过来坐。”

    看着丁瑢瑢坐下了,杨倩宜说道:“看到你,我就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年轻真好呀,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岁,我都快成老太婆了。”

    丁瑢瑢就客气了一句:“你天生一张爱笑的脸,看不出年纪的。”

    “从我出事那天开始,十年时间里,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要谢谢你。”杨倩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一只白色百合花递向丁瑢瑢。

    丁瑢瑢接了:“谢我?其实我觉得你更应该谢谢董菲儿。不过我能理解你,君墨会在这里住一阵子,如果你高兴,他也会很高兴的。”

    “瑢瑢真会说话,也很宽容,君墨很有眼光呢。今天下午在咖啡店里,他讲你们的故事给我听,他说你很迷糊,脾气不好,嘴巴很厉害。我倒觉得,你一点儿也不迷糊,也很有胸怀,不过的确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这一点他没有说错。”杨倩宜将剪好的花一朵一朵插进花篮里,慢慢悠悠地说着话。

    “他这样讲我?”丁瑢瑢心里微微恼火,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初恋面前描述自己的现女友,不是应该极力赞美吗?他怎么净挑她的缺点说?

    杨倩宜见她的眉梢挑起来了,就笑道:“如果一个男人肯用宠溺的语气讲一个女人的缺点,那是他爱她。你大概想不到,其实我早就知道你。”

    “怎么会?”丁瑢瑢倒真没想到。

    “我弟弟上次来的时候,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去店里吃饭了,他还和你聊了几句,他觉得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并不像君墨以前的女人那么浮夸,所以他说,君墨对你可能是认真的。”杨倩宜把短发拨到耳后,露出她微胖的脸来,笑得很坦然,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好的动机。

    “哦……杨君宜,没想到他真的认出我来了。”丁瑢瑢有点儿不好意思。

    “是呀,我弟弟很聪明的。你有没有觉得,君墨挑女人的眼光还是很独道的,你看我们两个,都是不错的女人,对不对?”杨倩宜说着,自己捂着嘴笑出声来。

    丁瑢瑢也被她逗笑了,说:“这话以前有人对我说过。”

    “谁?”

    “明老爷子呀!他说君墨看女人的眼光很准的,被君墨看中的女人,品行都不错的”

    “哼!”提到明老爷子,杨倩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你恨他?”

    “当然。”杨倩宜毫不隐讳,“他把我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恨他?不过他对你也许不同吧。”

    “没有什么不同,他瞧不上我的家世,不许君墨跟我结婚,只允许把我当一个外头的女人养着,就像他们家三老太太那样。”

    “顽固不化,刚愎自负。”杨倩宜用两个词形容明老爷子。

    丁瑢瑢点头:“就是!”

    “不过你不同,你读过书,最重要的是,你给明家生了重孙。老爷子见了重孙,一定很欢喜,他们那样的家族,能生儿子的女人就是功臣,他早晚会接受你的。”

    两个女人随意闲聊着,也没有说到什么重点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小丁当在丁瑢瑢的怀里直打瞌睡,丁瑢瑢就起身告辞,回了楼上。

    回到屋里,她发现明君墨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了。

    丁瑢瑢走到床的另一侧,将小丁当放下去,轻轻地拍哄着,口中对明君墨说道“你不会是打算睡这里吧?就算你不怕别人笑话,也不怕刺激了杨倩宜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君墨今天心事很多,思维也没有平时那么机敏,回答丁瑢瑢的话总是显得迟疑。

    他一迟疑,丁瑢瑢就生气:“我可没想成怎么样,我就知道我是和你一起来的,现在要自己回去。我又迷糊,脾气又不好,嘴巴还厉害,长得还丑。”

    明君墨知道她是从杨倩宜那里回来的,听她这样说,立即反驳:“我可没说你长得丑!”

    “这么说,前面那三项优点,真的是你向杨倩宜介绍我时说出来的喽?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没脾气说话又温柔的女人?何必跟我丢人呢?”丁瑢瑢掰开小丁当抓住她衣襟的手指,歪着头瞪着明君墨。

    明君墨把睡着的小丁当搬到另一侧,然后他靠到丁瑢瑢的身边,拉起她的手:“你今天别跟我吵架,好不好?我好累,我们睡觉吧。”

    说完,他揽住丁瑢瑢的腰,将她往下一拉,她就躺倒在他身边了。他搂着她:“我头很沉,现在就想睡觉。”

    丁瑢瑢扳开他的手:“你让我换上睡衣,这样我很不舒服。”

    明君墨伸手拉开她后背上的裙子拉链,帮她把裙子褪下去,还顺手解下了她的胸衣,然后掀起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丁瑢瑢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小内裤,就扭着身子要下床去拿睡衣:“你放手,这样睡我不舒服。”

    明君墨搂紧她,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关了灯,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闷声说:“就这样,我很舒服。”

    丁瑢瑢拗不过他,只好做罢。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了半天,丁瑢瑢开口问道:“你会不会离开我?”

    “为什么?”明君墨大概是真的累了,声音都模糊了。

    “因为你找到你的初恋了呀,她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一定会感动的呀。”丁瑢瑢试探着说道。

    “别胡思乱想快睡觉吧,明天你还要赶飞机。”明君墨的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他害怕这个话题吗?为什么他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丁瑢瑢的后背感受着他绸缎睡衣上传来的凉意,心往下一沉。

    第二天上午,丁瑢瑢离开了明远道的家,离开了吉维尼小镇,乘车去机场。明君墨让周美美陪同她一起回国,同行的还有董菲儿和一个看守董菲儿的男人。

    明君墨没有送他们去机场,丁瑢瑢很不开心。离别前,她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之内你还不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那你就留在法国娶了杨倩宜吧”

    车子离开那栋开满鲜花的三层小楼时,丁瑢瑢看着后视镜中明君墨的身影越来越小,这个时候她还有一些信心。她认为三个月足够明君墨从负疚和混乱不清的情感的中走出来,既然她给他三个月的期限,他一定会在期限内回到她的身边。

    回国的飞机上,董菲儿就坐在她的旁边,看她沉默,就说道:“你以为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杨倩宜一出现,他就完全顾不上你了,这种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好受?”

    丁瑢瑢偏过头看着她:“他顾不顾我,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我就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既然想引他见杨倩宜,直接说不就行了,何必折腾我儿子一趟?还为自己惹一场官司?”

    董菲儿得意地一抬下巴:“我要的就是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果我在D市的时候告诉他,杨倩宜并没有背叛他,她受了伤,现在住在明伯伯家里呢。那样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你也会有防范,那种状况下他跑去法国见到杨倩宜,还能在这么震撼的效果吗?说不定那样的话,今天他会坐在飞机上和你一起回国了呢。”

    丁瑢瑢摇头:“你真是太可怕了,对你来说,做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哼!底线保得住幸福吗?你倒是一个做人有底线的人,让我等着看你怎么样能胜过杨倩宜在君墨心中的地位,怎么把他从法国弄回去吧。”董菲儿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报复得很爽的样子。

    丁瑢瑢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你知道吗?昨晚君墨在我的床上过夜,他并没有留在杨倩宜的身边。”

    董菲儿脸一白,咬了咬嘴唇,说道:“反正他留下陪杨倩宜了,在你的床上过一夜,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对事情缺乏基本的判断能力,做的事情一错再错!偏偏自己还不醒悟,当自己是有多聪明。”丁瑢瑢鄙夷地回了她一句。

    董菲儿不服气,狠狠地说道:“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缺乏基本判断能力,不妨拭目以待。如果君墨在法国逗留超过三个月,你就等着参加他们的婚礼吧!明君墨风流滥情,活该他娶一个瘫痪的老婆!”

    董菲儿的心思是歹毒的,但她的乌鸦嘴也是很有一些准头儿的。

    三个月过去了,明君墨果然没有回到D市。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胖叔醒了!

    由明氏慈善基金捐建的仁爱医院促醒中心还没有筹备完成的时候,胖叔就在医院里醒了。只是最初醒来的时候,他仍然卧床不能动,而且言语不清,医生说这是脑损伤患者醒来后通常会有的症状。

    好在胖叔认得人,记忆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那天丁瑢瑢正在菜馆里忙碌着,突然接到丁妈妈的电话,她一接起来,就听到丁妈妈在哭,哭得很厉害,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丁瑢瑢以为胖叔出事了,吓得浑身都软了。

    好不容易听到丁妈妈从哭声中挤出几个字来:“赵友同醒了……”

    丁瑢瑢激动坏了,马上跑去医院。

    她一进病房,胖叔就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虽然叫不清她的名字,但他的目光里没有怨恨,完全是劫后余生重见亲人的那种喜悦。

    丁瑢瑢扑到他身上大哭,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一句对不起。

    后来促醒中心建成了,胖叔就从医院转到环境和设备都很好的促醒中心,做专业的康复治疗。醒来后的两个月,胖叔基本恢复了言语功能,也能下床了,只是还走不太稳,需要有人搀扶或者拄拐杖。

    但是他在一天一天地好转,丁妈妈看到了希望,心情就越来越开朗。

    有一天她甚至问丁瑢瑢:“明君墨还没回来?他想怎么样啊?你有没有打电话问一问他?”

    丁瑢瑢摇头:“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难道不应该是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他在法国都在干什么吗?”

    的确,就连丁妈妈都知道了,自从丁瑢瑢从法国回来后,她和明君墨就失去了联系。起初几天,她还会主动给他打几个电话,问一下好不好。后来她发现只要她不主动,他根本就不联系她。

    她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一生气,也不找他了,然后他们就失去联系了。

    赌气不打电话她做得到,但她做不到内心平静。失去联系的日子越久,她就越伤心难过。后来她想,也许被董菲儿那张乌鸦嘴说对了,临别前的柔情能说明什么呢?也许他根本就对杨倩宜旧情不忘,再加上他欠她的,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他娶杨倩宜也不是没有可能。

    董菲儿终于成功地把明君墨和丁瑢瑢的关系搅和乱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回国后被刑拘了半个月。

    明君墨早就料到,董家是不会让董菲儿真正蒙受牢狱之灾的。半个月后,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为由,不肯为这桩绑架事件立案提诉。

    不过丁瑢瑢听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董菲儿被刑拘期间,探望她最勤快的人竟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杜西平的妈妈。半个月时间,她就去拘留所看望董菲儿五次。

    杜妈妈的司马昭之心似乎过于明显了,以至于有一次韩照廷去菜馆看望丁瑢瑢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丁瑢瑢听后,只是笑笑。从她的本心来说,她不希望杜西平和董菲儿走到一起。杜西平缺点再多,本质是好的,董菲儿却从骨子里自私自利。而且董家势大压人,杜西平要是真娶了董菲儿,说不定就会成为第二个韩照廷。

    不过杜西平的事,已经轮不上她说话了,哪怕是好意的劝告,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听起来也像是极大的讽刺。

    杜西平很忙,他们家的新工厂已经动工了,为了新厂建成后生意开门红,他的工作室也正在加紧设计工作,扩大规模,招聘了一些新锐设计师。

    所以他的妈妈做了些什么,他大概顾不上去了解吧。

    后来董菲儿从拘役所出来,直接就去了日本休养,杜妈妈一片诚心,就这样打了水漂,不免失落。

    董菲儿临走前,仍不忘朝着丁瑢瑢打枪。她对丁瑢瑢的恨简直绵绵不绝,不放弃任何让丁瑢瑢不好过的机会。去日本前,她亲自给明老爷子打了电话,告诉他老人家,小丁当是明君墨的亲生骨肉,是他的重孙。

    如果不是老爷子中意的女人,生了明君墨的孩子,老爷子会是什么态度呢?以前她曾经试探过老爷子,老爷子回答她:要孩子不要妈。

    所以她把电话打到香港,预想的结果是老爷子会杀到D市来,抢走小丁当,让丁瑢瑢痛失爱子。

    但事随时迁,老爷子因为杨倩宜的事,被明君墨打电话质问,正无地自容,而且明君墨滞留法国,不理明信的公司事务,靠着周美美和两位副总裁支撑,实在是勉强得很。

    董菲儿没有打电话前,老爷子就在和三老太太盘算着,想要到D市来,请丁瑢瑢出面去一趟法国,把明君墨劝回来。

    接到董菲儿的电话后,老爷子一刻也不耽误,立即从香港飞到D市。

    他约丁瑢瑢见面,想要见一见小丁当。丁瑢瑢对他是十二分不信任,不久前才被人偷偷抱走儿子的她,立即将小丁当转移到了小姨家里,说什么也不给老爷子与小丁当见面的机会。

    老爷子急得不行,让人跟踪调查了几天,知道了小姨家的地址后,每天开车到小姨家的楼下等着。

    一早一晚,小姨会推着小丁当出去买菜或者散步,老爷子就从车上下来,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有一天被小姨发现他在跟踪,他干脆正大光明地走上前去,说他喜欢小孩子,小丁当又长得像他儿子,他不免想要多看几眼云云。

    小姨见他老人家气度不凡,不像是坏人,就让他跟小丁当玩了一会儿。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小姨买菜散步的时候,都会遇上这位老人家,给小丁当带各种各样的礼物,都是贵得吓死人的东西。

    小姨警惕了,把这件事告诉了丁瑢瑢。丁瑢瑢当即就猜出是明老爷子,于是她又把小丁当转移去了胖叔的家里。

    如果不让老爷子见面,也许他只是出于重视明家血脉的考虑,想要争取到小丁当的抚养权。但是一旦看到了小丁当,他立即就爱上了这个胖乎乎的聪明小家伙。

    后来他到小姨家楼下,再等不到小丁当,简直就害了病,吃不香睡不着,坐立不安。

    若是以前,把他逼到这种地步,他真的会派人去把小丁当抢到手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顾虑到明君墨,爷孙二人的关系正紧张着呢,他不想再惹恼孙子。

    他把三奶奶从香港叫来,让她想办法。

    三奶奶考虑再三,亲自去了仁爱促醒中心,见到了丁妈妈。她对丁妈妈说:“我们家老爷岁数也大了,儿孙的事他也管不动了,也不想管了。只要瑢瑢去法国把君墨劝回来,老爷也不想阻止他们结婚了。”

    丁妈妈是一个聪明人,明君墨在法国干什么,她听丁瑢瑢约略讲过。她说:“你们家老爷子多精明,以前有董菲儿这个未婚孙媳的时候,他哪里看得上我们家瑢瑢?现在他担心君墨给他娶回家一个行动不便的孙媳,又想起我们家瑢瑢了?”

    三奶奶被质问,也很尴尬,她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老爷子也没想到菲儿那孩子心机那么重,相比之下,还是觉得瑢瑢善良,我们家娶媳妇,品行是最重要的。”

    这个时候,胖叔在一旁说道:“碧瑶,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这事还是问一下瑢瑢吧。”

    丁妈妈就答应了祁雪娥。

    丁瑢瑢去促醒中心看望胖叔的时候,丁妈妈和胖叔一起劝她:“你也别扛着了,你自己好受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瘦得简直没了模样。心里放不下,就去问问他,这样一直稀里糊涂,怎么能行?”

    可是丁瑢瑢犯了倔,九头牛也没有办法把她拉回来:“我为什么要去找他?难道不应该是他回来找我吗?如果他连一个电话都不肯给我打,我还找他干什么?”

    她虽然嘴硬,但是心里却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她从法国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在日历上做了标注,第一百天被她划掉的那一刻,她不淡定了。

    她自己订了机票,带上小丁当,在某一天上午,乘上飞往巴黎的飞机。

    临走之前,她打算悄悄地去一趟吉维尼,找一家当地的小酒店住下,然后偷偷地去明远道家,远远地看一看,明君墨到底在那里干什么。

    可当她真正到了吉维尼,她又改变了想法。她觉得丁妈妈说得对,他到底要怎么样,她要问个明白。

    她从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吉维尼小镇明远道的家。下了出租车,她走到那栋别墅的门前,抬手摁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

    潘若昕走出来,看见丁瑢瑢,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丁瑢瑢听她这语气很奇怪:“潘阿姨不欢迎我?我怎么不能来?”

    潘若昕赶紧解释:“我当然欢迎你,你知道君墨明天要回国,特意来接他的吗?”

    “明天回国?”丁瑢瑢听说他要回国了,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冒火。他可真是沉着啊!三个多月了,一点儿消息也不给她,要回去了也不告诉她,他到底想干什么?

    丁瑢瑢火大了,就问潘若昕:“君墨呢?人在哪里?”

    “他一早就去了公墓,大概中午能回来吧。”潘若昕接过丁瑢瑢的行李,让她进屋。

    丁瑢瑢听到公墓两个字,心突地一跳:“他去公墓做什么?”

    “君墨没有告诉你吗?倩宜她一周前去世了。”潘若昕痛心地说道。

    丁瑢瑢手臂一软,差点把小丁当掉到地上去。潘若昕赶紧接过小丁当:“君墨没跟你说?我以为你一定知道呢。”

    “他三个多月没给我打电话了,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杨倩宜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去世了呢?”丁瑢瑢觉得人生真是太无常了,不久前还微笑着和她聊天的人,这么快就离开人世了。

    潘若昕说:“倩宜就是那么样的一个人,临终前她还讲笑话呢,其实她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各个器官衰竭,我们尽了力了,但还是没有留住她。”

    丁瑢瑢深深叹息,然后问:“公墓在哪里?”

    “这条巷子向西走到头,会看一座山,沿着山路爬到半山坡,就会看到一个墓区。”潘若昕指点了一下方向。

    丁瑢瑢把小丁当交给潘若昕,出了门,往公墓走去。

    头上是澄净的天空,白云如絮,丁瑢瑢踩着干净的石板路,沿着盈满花香的小巷子走出去,上了半山坡,看到了一片公共墓区。

    吉维尼是一个小镇,镇上人口不多,所以公墓区也不大。丁瑢瑢往前走不远,就看到明君墨坐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的旁边,抱着膝,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

    丁瑢瑢走过去,明君墨听响动,一转头,就看见了她。

    他指了指一旁的墓碑:“你看,她终于解脱了。”

    “她很痛苦吗?”

    明君墨眼睛一湿,点了点头:“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一直不让我爸爸告诉我。后来有一天她半夜呼吸衰竭,急忙请来医生,我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坚强乐观,怪不得你爷爷夸她呢。”丁瑢瑢在墓碑前站住,看到了杨倩宜那张温和的笑脸,嵌在大理石的墓碑上。

    “还好,我陪她走完了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路程,她很高兴,我也没有遗憾了。”明君墨转过脸去,偷偷地擦了一下眼角。

    “她跟我说过,你来的那一天,是她十年中最高兴的一天。还好,我当时没有闹着要你回国,这三个多月也没有来吵你,我也没有遗憾了。”丁瑢瑢对明君墨满心的怨气,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明君墨站起来,牵住她的手:“你怪我吗?”

    “当然怪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丁瑢瑢仰着脸,泪水悄悄地盈出眼眶。

    明君墨抬手帮她拭掉泪水:“我哪里敢不要你?倩宜临终前说,丁瑢瑢是个好女孩,明君墨只有娶了丁瑢瑢,她在天堂里才会放心。”

    泪水汹涌而出,丁瑢瑢使劲地抹着眼泪,看着杨倩宜的遗像笑着:“太好了,以后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来这里向倩宜告状。”

    明君墨抱住她,任她在自己胸前蹭着眼泪鼻涕,轻声说道:“我不会给你告状的机会,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不会再辜负一个女人了。瑢瑢,你嫁给我,好吗?”

    丁瑢瑢在他的衣襟上擦干净眼泪,抬头看着他:“不行,我现在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明君墨疑惑。

    “因为结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看别人结婚,都累个半死,我现在身体不允许,不能结那么累的婚。”丁瑢瑢一脸委屈的样子。

    明君墨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又怎么了?生病了吗?”

    丁瑢瑢拍拍他的胸口:“你别担心,我身体很好的,我怀孕了呢!”

    明君墨张大嘴巴,又惊又喜,后退一步看着丁瑢瑢的肚子:“真的?我们又要有一个孩子了?”

    丁瑢瑢在他的眼前比出两根手指来,严肃地说道:“明君墨!你低估了形势的严峻性,不是一个,是两个!”

    “两个?”明君墨紧张地用手去触丁瑢瑢的肚子,“太神奇了!这里面居然有两个小家伙?”

    “我带他们找爸爸来了。”

    明君墨一下子把丁瑢瑢抱起来,朝着山下走去:“走,爸爸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