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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撕破脸面,捉拿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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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东阳侯沉声道:“分家之事,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言。”

    时人宗族观念极强,轻易不会分家。东阳侯也曾希望一家和睦,共同兴旺家族,所以曾经在众人面前说过,有他在的一天,就绝不能分家。

    可世上有很多事情并非人为控制的。如今大房与二房嫌隙已深,若是继续让他们在一起,怕是会起更多的摩擦,倒不如早早分家,免得最后兄弟成为陌路仇人。

    “我名下房屋、田产等一切务事均分给你们三兄弟,大房得其四,其余二房各得其三,你们可有异议?”

    宁晟和宁珏二人齐齐应声,“父亲做的决定,儿自当遵从。”

    “祖父主意已定,孙儿莫敢违抗。”

    宁玖也点了点头道:“既是祖父的决定,我们身为小辈的,自当遵从。”言罢,她的目光落在郑氏身上,语气有所指,“这次的事情,也足以让人明白,咱们这侯府也是时候该分家了。”

    见到大房的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场众人心中瞬间了然,看来这大房早有分家之意,只是一直未表现出来而已。

    事到如今这般地步,加之东阳侯又如此坚决,郑氏知晓今日这分家一事怕是板上钉钉,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既无法改变,那他们只好接受。

    郑氏和宁濮二人下意识对了对眼。

    可听到东阳侯说大房比他们要多分一成时,宁濮夫妻二人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郑氏目光隐晦的看了李氏一眼,李氏方才被东阳侯驳了话,心中有些后怕,但此时为了二房的利益,只好硬着头道:“既然侯爷执意要分家,那我们便不多加阻挠。不过大房得四,其余两房各得其三,怕是有些不妥。”

    “大郎和二郎二人都是嫡子,而三郎是庶子,按理来说,位低者应当少分。可如今二郎和三郎分得的比例一样,这实在是不妥。”

    三房夫妻二人听到李氏这话,脸色不由得齐齐一变,很是尴尬。

    在场众人中除了郑氏夫妇二人不想分家,蒋氏夫妻二人亦同样不想分家。

    三房乃是庶出,本就是处境艰难,平日里少不得沾父兄的光,若是分了家,那他们三房的日子必然没有以往好过。

    蒋氏心中十分担忧,面上不由得入了几分愁苦之色,她给了旁边的宁柏一个眼神。

    宁柏摇了摇头。

    他父亲的性子,他很是清楚,看着温和,其实十分固执,一旦做下什么决定,旁人轻易无法撼动。

    听到东阳侯说三房与二房各分三成的时候,蒋氏心中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了,他这位阿翁素来公正,就算是要分家,也不可能因他们三房是庶房便亏待他们的,只是蒋氏心中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松懈,便听李氏说了那样一番话,立时面皮发红,心中怒已难消。

    蒋氏不忿道:“阿家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翁这样分配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这话莫不是说我们三房不配分得三成?”

    李氏心中本来就看不起三房,眼下见蒋氏竟敢如此同她说话,当即便道:“你们三房本就是庶房,如今竟想要与嫡子分得一样的,岂不是痴心妄想!”

    东阳侯听了李氏这话,当即便不赞同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分配便按我方才说的办。”

    东阳侯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由旁人有一丝一毫的置喙。

    李氏面色铁青。

    宁玖与宁玖二人对视一眼,宁珏对她点点头,上前一步道:“既然要分家,那府中的一应物事都需重新清点才是,尤其是公中的账册,更需要好好算算。这么些年来,我阿爷南征北战,挣下的赏赐大多入了公中中,不过那些东西时日已久,也不好区分,我们大房的意思,这些东西便算了届时便按照宫中的账册各自分给三房便是。”

    宁晟点头,表示宁珏这番话是他授意。

    郑氏等人听到宁珏这话,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喜,这么些年来,他们可没少从大房的手里得到好处。

    然而不等郑氏一颗心完全放下,便听宁玖道:“之前那些赏赐是无所谓,不过今年我阿爷回到永安城后,圣上所赐下的东西却是一分都不能少的。”言罢,宁玖抬头看着上首的东阳侯。

    东阳侯点头道:“这些东西是你父亲自个儿挣来的,理应属于你们大房。”

    郑氏闻言一怔道:“什么!那些赏赐不都入了公中吗?”

    宁玖笑道:“那些东西是入了公中,不过时日并不长,账册什么的都在,清算起来必然很是方便。二叔母若是嫌麻烦的话,届时由我差几人来负责清算便是。”

    郑氏心中不由得一阵肉疼,要知宁晟多年未曾归京,今年的赏赐比以往尤为丰厚,其中一些东西,她已借着掌家之权的便利,充作了她二娘出嫁时的嫁妆。

    二娘的嫁妆已然抬了出去,眼下若要来补那些东西的亏空,必然得掏掉他们二房的老底不可。

    郑氏双眼扫过宁玖带笑的眉眼,忽然顿悟。

    大房先给他们颗甜枣,故作大方姿态,言明以往入了公中的东西均分,借此赢得他们好感。接着再顺理成章的提出要将今年原本预计充入公中的那些银钱财物给收回去。

    以往的那些东西毕竟时日已久,就算有账册在,圣上赐的那些东西早就用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再要清点,也清点不出什么油水。

    可宁晟最近归京得的那些物事,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赏赐!

    郑氏恨得牙痒痒,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东阳侯临时提出分家,宁玖和宁珏等人反应不可能这么快的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权衡好了。

    唯一说得通的便是,他们之前便谋划好了分家。

    所以眼下东阳侯提出分家,他们便第一时间顺水推舟地提了这些要求,为的便是要将他们二房的老底都掏空。

    郑氏咬牙,双拳紧紧拽住,恨不得上前将大房的人的脸撕个稀巴烂。

    本以为她才是今日的设局的人,未想自己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郑氏越憋屈,宁玖便越猖狂,见状,面上笑意更深道:“怎么?我见二叔母面带难色,似乎很不不甘不愿。莫不是想将这些东西暗自私藏?还是说身为掌中馈之人的你已经将些东西都挥霍一空了?”

    郑氏闻言瞪大双眼,正要出口回答,宁濮忙上前按住她的手,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道:“就按你们说的,该是哪样便是哪样,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到时候必会原原本本的归还。我们二房还不至于眼浅至此地步。”

    郑氏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惊愕的瞪大双眼。

    这个宁濮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吗?他难道不知,他们二房并不富裕。

    早些年由于是安平郡主当家,郑氏也没捞到什么油水,直到安平郡主去世之后,她当了家,便开始大肆私吞公中的财物,尤其是宁晟的那些赏赐。

    那种银钱满腰,腰包鼓胀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欲罢不能。

    这一来二去,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便已挥霍许多,眼下若真要将那些东西补上……那他们二房必然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陷入一种十分困顿的境界。

    郑氏目光落在宁玖身上,不由得握紧拳头。

    这个宁玖再过几月才及笄,可她的手段已是如此,这简直……

    郑氏心中又是后怕,又是痛恨,复杂至极。

    宁玖见蒋氏面上带着几分忧色,不由道:“三叔母放心,便是分了家,日后我们也可以常走动。你和四娘若是想我们,到时候常联系便是。”

    末了,宁玖的目光落在郑氏身上道:“不过,似二叔母这般心思深沉之辈,日后若是无事,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宁濮见宁玖竟敢如此对郑氏说话,当即喝道:“宁六娘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

    宁玖闻言一笑,只是这笑带着一丝冷意,“二叔,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我的人,我难道要对她笑颜相迎吗?”

    宁濮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宁晟见此上前一步,将宁玖护在身后,对着宁濮二人冷冷的道:“上次我便警告过你们夫妻二人,少打大房的注意。本以为你们会有所收敛,可未想如今愈发变本加厉。”

    “既然如此,那以后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扰为好。若你们胆敢再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届时就别怪我宁晟不顾兄弟之情。”

    宁濮见宁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气盛地数落他,当即一怒,方才在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喝道:“什么不顾念兄弟之情?你几时将我当过真正的兄弟,少在父亲面前做戏,你……”

    “侯爷!”

    “祖父!”

    宁濮的话说到一半,上方的东阳侯忽然咳嗽不止,面色涨红。

    宁晟见状忙上前几步道,“阿爷,你怎么了?”

    郑氏夫妻二人也不甘落后,齐齐上前,“父亲,您怎么了?”

    一时间,屋内的一帮子人都朝上首的东阳侯围了过去,场面十分混乱。

    东阳侯的身子出现这样的情况,此处自然不宜多留,当即便被人送回了院子。

    东阳侯撤了,旁的人也没有在聚集在此处的必要,也一一散了开来。

    宁玖从大厅出来之后,径直去了自己以前居住的琼华院。

    此时琼华院内柳若灵已然等候了她多时,她被沉香等人关押在了一间屋子里面。

    柳若灵见宁玖近前,目露亮色,忙道:“你关了我这么久,现在,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宁玖闻言递给了沉香一个眼色,沉香道:“六娘子放心!方才那李七郎的遭遇,奴婢已然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她听。”

    柳若灵听沉香陡然提起这话,身子不由下意识的一抖。

    那个李七郎身为李氏的侄子都落到这般境地,这次她站出来作伪证,她岂不是要更惨?

    思及此,柳若灵当即便道:“六娘子,永乐真人,我错了,我不应该在太子面前替李七郎做伪证,不该帮着他来陷害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日后我再也不犯。”

    宁玖闻言冷笑道:“放过你?”

    “柳二娘子莫不是记性不大好,甘泉行宫时你出面指证我,明文堂前你出面污蔑我,哪一次我没有放过你?”

    “可到头来你回报的是什么呢?依然不予余力地与我作对,这样的你,你觉得我敢放吗?”

    柳若灵面带骇色,冷汗直冒,“那你想要如何?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宁玖点头道:“简单,你先说说是谁指使你来做此事的,若你胆敢有半分隐瞒,我倒是不介意用处置李七郎的方法来处置你。”

    李七郎被拖在东阳侯府府门面前打板子,不论旁的,单说这脱了裤子在大庭广众之前被打,便是一件极为令人羞耻之事。

    此事之后,李七郎必在永安城抬不起头来,日后每每有人提到他,恐怕第一时间便会想起此事。

    李七郎虽是男子,但此事对他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她是个女子,若她像李七郎一样被脱了裤子,扔到人前打板子,那她的一生名誉可就全毁了。

    如今晋王已死,她虽嫁不成晋王,可她自认才貌尚可,若是努把力,还是能够谋得一门有利的亲事的,可若是被这样打了板子,那永安城内还有哪个敢娶她?

    柳若灵心绪飞转,脑子转得极快,很快便将此事权衡了利弊出来,只是若要捅出崔婉,若被她知晓,那……

    柳若灵顿时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两边她都不能得罪。

    但此时此刻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宁玖见柳若灵久久不答,笑道:“怎么?你莫不是不愿?若是不愿的话也无妨,我自有方法收拾你。”说罢,宁玖正准备走了。

    柳若灵听她这样说,见她还准备走了,心中便一慌,忙道:“我招!我招!但在我招认之前,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宁玖闻言抿唇,眸色微沉道:“你并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说着,宁玖便要往外而去,柳若灵见此不由得大慌道:“我说,我说,是崔婉,是崔婉指使我替那个李七郎作伪证的。”

    宁玖脚步顿住,转身目光落在柳若灵的身上,柳若灵神色坦然,并无异常。

    宁玖眸光不由得微凝,若有所思。

    她以为经过上次在甘泉行宫的事后,柳若灵应当与崔婉是敌对关系才是,未想这才多久的时间,柳若灵便被崔婉收买了。

    不过,这次收买李七郎人是郑氏,而收买柳若灵的人乃是崔婉。

    这崔婉和郑氏,二人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崔婉……如今永安城中与崔婉有往来的人,无非就那么些人,除此之外,与她沾亲带故的……沾亲带故,思及此,宁玖手下意识收紧,面上浮出几抹了然之色。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如今端王和崔婉有婚约在身,晋王一倒,崔氏一脉必然要寻求新的依靠,太子和齐王那边,崔缇已然分不到羹,他自然只有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个时候端王若是找上门去……

    宁玖咬牙,突然忆起上一世端王继位之后,崔缇很快便恢复了尚书左仆射一职的事情。

    若她猜的没错,端王已然与崔家达成了同盟。

    若柳若灵是崔婉指使的话,那此事极有可能是端王在背后捣的鬼,不过,这李七郎又是怎么和端王搭上的关系?

    宁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薛珩说的,李氏兄妹二人父母的死有些蹊跷,这二人之所以上京,好像是因为旁人的指点。

    宁玖脑中的各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零碎线索,在此时好似穿珠子一般,被有序的串连了起来。

    端王,崔婉,还有二房……

    宁玖不由得心惊,没想到端王竟在不动声色间将这些人都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暗地里,不知道他的势力已扩大到什么样的程度!

    宁玖收紧拳头,暗暗咬牙,看来她必须加快进程才好,否则若是继续拖下去,端王的实力必会更加壮大。

    端王和崔家有所往来,这很正常,但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端王是如何与二房的人搭上线的,思索半晌未果,宁玖只好拂袖而出。

    柳若灵见此忙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要关押到我何时?”

    宁玖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吧,很快便会有人来接你的。”

    柳若灵因宁玖这话松了一口气,心中还有些暗喜,可等京兆尹的人上门来后,她才一脸茫然不解,面对身着官服的士兵,她不解的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士兵用公事公办的声音冷冷回道:“你恶意诽谤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造谣生事,损害皇家威仪,在太子面前胆敢作伪证,你需到京兆府走一趟。”

    柳若灵闻言面色发白,心中疯狂叫嚣。

    这个宁玖不是说有人来接她吗?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家人,没想到竟是京兆尹的人,这……原来她从头到尾只是在耍她。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饶了她!

    即使柳若灵再不甘愿,最后还是连拖带拉的把京兆尹的人压到了京兆府衙。

    郑氏夫妻二人回去之后大吵了一架,郑氏怒斥,“你真是愚蠢,竟然答应了东阳侯要求,还承诺将入了公中的赏赐给让出去!”

    宁濮怒道:“那不然怎么办?你以为我父亲是个好说话的?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更改,若我们在他的面前继续闹下去,到时候别说是三成,恐怕一成都分不到!”

    郑氏道:“好,就算答应他分三成,可你为什么要答应宁晟将公中的东西让出去!要知二娘出嫁的时候,那些的赏赐已被我挪用许多,现在突然分家,那些亏空我怎么补得清!”

    宁濮沉声道:“补不清也要补清。”末了又道:“暂时先用你的嫁妆扛着吧!等到此事之后,我再慢慢补齐你的嫁妆。”

    郑氏闻言气得笑道:“嫁妆?你以为你们东阳侯府很富裕是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嫁妆早就贴在了一双儿女的身上,你求职问路,你儿子读书识字,你女儿请教书先生,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不花钱?前些年由安平郡主执掌着中宫,根本没有油水可捞,若非是我的嫁妆,你们二房能有今天?”

    此时此刻,郑氏早已抛弃了什么贵妇仪态,整个人浑身带刺,疯狂咆哮。

    宁濮对于她这番带刺的话很是不愉,沉了脸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二房,你难道不是我二房的人吗?再说此次的事情若非是你捅出来的,父亲又怎会贸然提起分家之事,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将爵位不声不响的给定下了。”言罢,宁濮恨恨的将手捶在梁柱之上。

    郑氏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叉腰破口大骂道:“宁濮,你还是不是男人!这次的事情我是事先知会过你的,当时你还说此计甚妙,可眼下事情办砸了,你倒好,撇得一干二净,将罪名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宁濮闻言自知理亏,“我……”

    宁濮我了个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见郑氏面上带着怒气和怨怼,宁濮顿觉自己在她面前的气势落了大半,原本那丝由然而发的愧疚也荡然无存,以不输于郑氏的气势道:“此事本就是你搞砸了,你还有理?”

    郑氏闻言瞪大双眸,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嘣响,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便对着宁濮的胸膛狠狠的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嚷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嫁给了你这样一个窝囊废!”

    宁濮被骂得眼眶发红道:“你说什么!”

    郑氏蓄了指甲,直接朝他的颈脖上狠狠招呼过去道:“我说你是个窝囊废!”

    宁濮从小就生活在宁晟的阴影之下,生平最恨的便是别人说他不如人,而眼下自己的妻子竟口口声声,一口口地叫他窝囊废,这叫他如何忍得。宁濮当即红了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泼妇!你这个泼妇!”

    郑氏被打蒙愣在当场,气极反笑,眼中含着泪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宁濮看了眼自己的手,显然也有几分意外,但见郑氏欲要再次扑上来的凶狠样,心再次冷了起来。

    正在此时,郑妪急急忙忙的将门拍响,“郎主,娘子,大事不好啦!娘子,外头京兆尹的人来了,说是要拿你前去。”

    郑玉的话让郑氏夫妻二人齐齐一愣,出声道:“什么?京兆尹的人!”

    郑妪的话落下不久,便听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接着一男人的声音道:“京兆府尹冯闻,特奉命前来东阳侯府捉拿郑氏。”

    郑氏理了理发髻,宁濮抚了抚身上的衣褶,而后二人将大门打开,齐齐走出去,宁濮看着冯闻皱眉道:“奉命?你这是奉了谁的命?”

    冯闻并未答话,而是错开身子,让他身后的宁玖露在宁濮二人的面前。

    宁玖道:“此次郑氏指使李七郎到永乐观污蔑我,太子面前胡言乱语,无视皇家颜面,藐视皇家威仪,证据确凿,还望冯功秉公办事。”

    冯闻闻言,额头有冷汗溢出。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宁玖的狡猾了,是以看见宁玖居然胆敢状告自己的叔母,心中的震惊也没那么多。

    不久前,他忽然接到宁玖差人送来的消息,说是让他亲自到东阳侯府拿人。

    宁玖送信不久后,上面有人也给他传来的消息,说是若东阳侯府要拿什么人,让他无需畏惧,叫他只管前去便是。

    冯闻来前便知晓今日要拿的人,一个乃是淮阳侯府的娘子柳若灵,另一个则是东阳侯府的二夫人郑氏。这两个都算是永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当他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便果断前往了东阳侯府。

    今日这事瞧着是柳若灵和郑氏二人是得罪了宁玖,可实质上当时太子也在现场,他们此举无疑是狠狠的得罪了太子。

    事关皇家威严,冯闻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到了东阳侯府,听说了东洋侯府即将分家的消息之后,心中原本存着的那几次顾虑也都打消了。这个郑氏狠狠的得罪了宁玖,难怪宁玖不顾自己的声名,也要亲自状告她。

    郑氏看到冯闻身后的宁玖,终于忍无可忍怒道:“宁六娘,我就知道是你,今日的事情是你早就设好的圈套,等着我们上钩,把你这个心思歹毒的丫头!”

    宁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圈套?二叔母,只允许你加害于人,难道不允许旁人有防备之心吗?”

    “按理来说,今日这事儿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神色癫狂,实在是不像一个贵妇的样子,你还是好好的到京兆府衙的牢房里养养性子吧!”

    郑氏咬牙道:“你得意什么?就算我被押到京兆尹府的牢房又如何?”

    只要她没死,只要她还活着,便有翻盘的一天!今日落在宁玖的手中,她认栽,但下一次她必然会连本带利的将在宁玖手中失去的东西,从她手中悉数拿回来。

    宁玖如何听不出郑氏的话外之音,她对冯闻点了点头,一扬手中的拂尘道:“不如何,总归这次二叔母还是好好到牢中去反省反省吧。”言罢,宁玖便转身要走,宁濮见此叫住她道:“宁六娘,你事情做得这么绝,亲自状告你的叔母,你就不怕与你自己的声名有碍?”

    宁玖顿住脚步,转首看了宁濮一眼道:“郑氏让人害我名声之前,你都不担心于她的名声有碍,我还担心这个做什么。”

    言罢,宁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中。

    冯闻挥手让身后的人上前将郑氏拿住,欲往外带走,宁濮见状面露为难之色,对冯闻道:“此事虽是我夫人不对在先,但可否通融通融?”

    郑氏到底是他的正牌夫人,若是就此被押到了京兆尹的府中,那他无疑会成为永安城的笑柄。

    冯闻摇头对他拱了拱手道:“某也是按命令办事,请恕某无法遵从。”

    李十娘与宁璋的事情处理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兄长李七郎便被宁晟带了出去,未过多久,院中的其他人便被人带了出去,说是东阳侯有事要相商。

    李十娘原本以为东阳侯将府中的人召到一起是为她的事情,心中还有些窃喜。传闻说这位东阳侯为人很是公正,对自己的子女孙辈更是要求十分严格,若是他知晓宁璋做了这等事情,说不得便会遂了她的心愿。

    可谁知这院中的人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迟迟未归,无奈之下,李十娘害怕事情生变,便差了自己的丫头秋雁去替她打探消息,结果这秋雁带回的消息让她很是震惊。

    先是他兄长被宁晟带到府门前打了二十大板,不省人事后被丢到街上。再是东阳侯府分家的消息……

    李十娘面上带着难以置信,脸色有些发白道:“你确定这些消息是真的?”

    秋雁的面色也不太好看,连连点头道:“娘子,七郎君确实是被怀化将军带到府门前打了二十大杖扔到了街上,娘子不必担心,说是宁濮回来的时候将他送去了医馆,眼下七郎君正在医馆当中医治。”

    李十娘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兄长居然会被郑氏怂恿去干了这事儿,而且此事他之前一丝风声也未给她漏过。

    李十娘咬着牙,神情很是痛愤,她虽恨对李七郎下狠手的宁晟,但更恨的还是郑氏。

    此人没安好心,先是教唆她去勾引宁晟,在教唆她兄长去陷害宁玖。毫无疑问,这个郑氏压根未将他们兄妹二人当人看,完全便是将他们视作了攻击大房的一根枪来使。

    至于听到秋雁说郑氏被京兆尹的人带走的时候,她的心中很是痛快,

    但郑氏到底是永安城内有头有脸的夫人,听闻她娘家也是有势的,就这样被京兆尹的人带走,李十娘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下意识便问道:“这郑氏被抓走的消息,你从何得来?”

    秋雁知道自家娘子生疑,于是连忙解释道:“此消息千真万确!方才京兆尹的人来将宁玖带回来的那个柳真人和二夫人一道抓走了。而且府中的下人都在议论日后的去处,说是东阳侯府要分家了。”

    李十娘稳住心神,眉头下意识皱得紧紧的,“这分家的消息可属实?”

    秋雁点头,“绝对属实!奴婢特意到账房那边看过,此时侯府里面的账房先生已然在开始算账了。”

    若要分家,首先第一个划分的便是钱财,账房那边既然忙碌起来,那说明这消息乃是属实。

    秋雁小心翼翼的看了李十娘一眼,而后道:“娘子,接下来咱们该如何?”

    李十娘神色不太好看,她会尽千辛万苦故意设计与宁璋,无非便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可眼下东阳侯府分家,二房与大房的矛盾摆到明面上来……

    李十娘清楚这如今的东阳侯府完全是靠大房撑着,这二房的宁濮没有什么真本事,凭着父兄的庇佑,在朝中谋了个不高不低的官职,眼下要,这二房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思及此,李十娘不由暗自庆幸方才李氏和郑氏二人迟迟未将她与宁璋的事情定下,否则如今她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行不行,眼下二房生乱,若她真的嫁给宁璋,怕是讨不了好。

    此事还要再做计议才是。

    第二日,朝会。

    一身着赭黄描金龙的宣德帝坐在上首,握拳在唇边咳了咳,眉头微皱,这些日子他身子愈发的不大好了,这时时发作的头痛更是扰得他苦不堪言,每每发作之时头痛欲裂,唯有陈全的按摩,可缓解一二。

    是以宣德帝最近十分倚重陈全,无论走到哪都要带着他,为的便是在头疾发作的时候,有个人来替他舒缓。

    当然陈全这手按摩方法,不是未想过交给别人,只是旁的人来做,总是没有他亲自替他按摩来的舒服。

    宣德帝伸手揉了揉额头,对着下方的文武百官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这话刚刚落下,便见朝中御史出面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宣德帝道:“何事?”

    御史道:“敢问圣人,若是治家不严,后宅混乱,纵容妻子惹是生非,这样的人是否可堪在朝中为官?”

    宣德帝的手压在额角处道:“连小家都治理不了,妻子都教化不了,何谈为官之道?”

    御史连向宣德帝恭声道:“圣上所言极是,臣要参户部侍郎宁濮治家不严,纵容其子宁璋做下丑事,任由其妻郑氏污蔑圣上亲封的永乐真人声名,这样的人,观其妻,其子品性,便可知道宁濮品性。”

    “依臣之见,此人不堪为官,等他什么时候将后宅治理好了,将妻子教化好了,再来朝中为官也不迟。”

    御史话一落,余下的几个御史纷纷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