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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惊天遗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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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闲谈间,一名穿戴鲜亮的少年人急匆匆跑来,向段云义招手道:“师叔,王大哥请你过去,说是西海盟的人马朝这边来了,阁主恐怕忙不过来,请你去帮忙照应一下。”众人看去,那少年脸色白里透红,簇新的绛红绸衫,身后露出一缕锭蓝的剑穗,上缀一串五彩珠,煞是亮眼,原来是武当小侠田文孝。

    田文孝尚未立定,眼神一转就和站在段云义身旁的丘胤明四目相对,忽地有几分羞怯,强挤了个笑容向众人施礼。段云义遂朝众人致歉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在下须去接应,且让文孝代为奉陪。”说罢便急辞而去,留田文孝在众目睽睽之下。

    方才听见田文孝称段云义为师叔,姚局主笑呵呵地问道:“原来少侠也是武当派的,昨天见过一面,我还以为你是问剑阁的哪位公子呢。敢问是哪位道长的高徒?”

    被姚局主这么心直口快地一问,田文孝更不好意思了。以他的资质,本来断是没有代表武当派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一席之地,不过籍了是掌门程道长的小徒,软磨硬泡一番竟然跟了来,这几日一直跟随段云义在问剑阁里外帮忙,事事卖力,混了个眼熟。可各路来客众多,田文孝一时想不起这白胖汉子究竟是谁,也不知如何称呼人家,只好搔首道:“大侠见笑了。师尊是紫霄宫的程道长。这位大侠,怎么称呼?”

    姚局主笑道:“我姓姚,就是个开镖局的,称不得大侠。这边几位那才是人物。”方欲转身来介绍,却听东方麟道:“我们都曾见过的。”田文孝这才看见,有个男装姑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随即认出了她就是东方小姐,可再看,却又好像另一个人。东方麟见他疑惑,便道:“我们见过两次了。去年随段大侠一起监视西海盟祁先生的可不就是你。”田文孝又瞥见了立在一旁的无为,恍然:“你是……和上官公子一道的林少侠!”东方麟点了点头,对姚局主道:“这位田小侠可是胆量非凡,曾独自一人去西海盟驻地探查,还能全身而退呢。”

    田文孝听得面孔通红。无为知道东方麟故意打趣他,微微摇头。姚局主等人不明就里,连声赞叹。丘胤明看着好笑,有心解围,便问:“田少侠,听说你们武当来了不少人,怎么不看见?”田文孝正不知说什么好,这时总算松了口气,道:“师父,祖师叔,和众位师兄们这几日都在别院里落脚,想必一会儿就来。”

    独臂天师也来了。无为听言,心中一动,这老道长上次和他熟络得让他受宠若惊,如今又要见面,实有些令人无措。只听田文孝道:“上官公子,我几次听祖师叔和师父说起你,这次能见到你,他必然高兴得很。不过,今晚他不来。他老人家不喜欢热闹。”

    姚局主道:“田少侠,你的师叔祖,可就是那位江湖人称独臂天师的,常道长?”见田文孝点头,便笑对镖局的人道:“这回能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果然是不虚此行啊!对了,听说常道长已退出江湖多年,这次倒仍旧来了。”

    田文孝此时已不认生,接着话头道:“来的路上老是听祖师叔说,上次在密云堡同西海盟的大小姐切磋时被人打断,一直耿耿于怀,这次特意前来,就是为了和她再切磋一番。”姚局主满脸惊讶。田文孝却一本证经又道:“那场切磋段师叔和上官公子他们都亲见了。真是厉害!后来听段师叔说,那个大小姐和春霖山庄那位不知姓名的老宗师也打成平手!”

    “不是快来了吗?那我们也快去看看。”这时镖局有人说道。

    “走,跟我来。”田文孝在前面带路。

    无为和丘胤明一同走在后面。见他不怎么言语,无为轻声道:“刚才见过白阁主了?别多想。”丘胤明有几分黯然:“还好陆长卿也在,否则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胤明,听我一句,师父说得对,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恩怨。你若真要去和他旧事重提也罢,但此番过后,无论怎样,就让它去吧。”

    “嗯。”丘胤明看着前面一伙人有声有色地谈论,微微皱眉道:“我的事暂且倒没什么。昨天晚上我去不择园,盟主留我吃了顿便饭,说起那春霖山庄的老宗师,说他似乎有什么秘密,直等在这次大会上搬出来,看他们兴师动众的架势,想必是大事。还有,你也见过西海盟的霍头领,也就是雨还的大师兄。他这次前来似也别有目的。我怕近日会有变数。”

    无为点头道:“那霍头领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胤明,你是不是要加入西海盟?你这不是要往龙潭虎穴里闯么。”

    丘胤明垂首少顷,继而转头看着他说:“既然已是浪里行舟,又谈何辛苦。欲求骊珠,须探龙窟。”

    无为会心一笑:“你啊,到哪里都还是这样。”

    听说西海盟的人来了,众宾客不约而同聚集到问剑阁正门外的开阔场院两边翘首期待,议论纷纷,好不热闹。乍一望去,此时武林中说得上名号的门派皆已在场,门徒们各自为阵,相互交好的掌门则三三两两聚在几处,神色各异地低声攀谈。还有不少不知名号的江湖闲散之辈间杂其中,一副猎奇好事的模样。

    这时,不知人群里有谁大声说了句:“看!春霖山庄的人也来了!”

    攒动着的人头齐刷刷地向一处望去。

    “噫!西海盟主和老宗师原来有交情。”有人呼道。

    只见大道上蜿蜒而来数十众,衣冠肃整,袖带生风。细看去,竟是两家人马错综并行。顶头前行的是一架八人大肩舆,红漆描金,锦缎铺陈,抬的人身着春霖山庄的暗红短衣,而上头却并肩端坐着老宗师和西海盟主两个人。宗师身着月白宽袍,峨冠博带,目中精气四射,时而侧首同盟主言语几句。盟主则是一贯的乌袍金冠,不怒自威。肩舆两侧稍后紧随着两家精英。虽然春霖山庄的人数稍多,但最惹人瞩目的还是西海盟一众绝顶高手。早已在路口等候的段云义和问剑阁弟子们迎上前去。

    这时,和姚局主一同站在前面的东方麟回头问丘胤明道:“丘兄,这春霖山庄是不是很有钱啊?搞这么大的排场,你可知他家到底做什么营生?”丘胤明不曾将夷陵郡王的事说出来,此时只道:“不法的营生。”抬头望去,见段云义已同宗师与盟主相互见礼,引着众人直往问剑阁去。人多口杂,也听不清楚各人说的什么,只看得出两位贵客气势相当,威武逼人,而段云义也非等闲,有礼有度,不失大家风范。

    围观的人群已然沸腾,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西海盟主身后,那个同盟主一样身着黑袍的青年人。

    “这是谁啊?以前从没见过。”“没见过。”“没见过。”众人面面相觑,猜测不已。“恐怕是比那个大小姐更厉害的。”“这怎么说?”“这不是嘛?你们看,大小姐都走在他后面。”

    东方麟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问无为和丘胤明道:“他就是那个霍头领?好神气。”无为道:“就是他。他可是玄都的大师兄,武功高不可测,恐怕还不是个好人。”转头觑了一眼丘胤明,见他负手端立,若有所思,便也不去打扰,径自和东方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四周议论声嘈杂,几不可辨。“哎呀,你们瞧。那大小姐旁边的小子好俊俏,是个姑娘吧。”有人说。一旁立即有人笑道:“没眼力的。那不就是前些天大闹灯市的主角儿,西海盟奇货可居的二小姐!”“难不成真的嫁不出去了,到这里来招亲?”“天下高手他家十之八九,还要到外头招什么。打扮成个小子来看热闹是真的。”“嗳?不是说大小姐在外头找了个相好的吗?在哪儿?谁见过?”“不认识……”

    日色西偏,场院里,楼阁中陆续亮起灯火,场院四周火把通明,和白天不一样的光彩鲜亮,宾客们锦衣盛装,手中杯盏里佳酿摇光,还有无数光亮的额角面颊,整一片天南地北,人物缤纷。原来依照旧例,这问剑阁武林大会第一日的傍晚是主人迎客,来客相互熟悉的一场台面,各家自是鼓足面子,极尽排场。此地紧挨杭州府城,江湖人须收敛行藏,皆不带兵刃,于是远远望去俨然是世家宴饮场面。而次日方在城外远郊正式开场切磋武艺。两位贵客同来,白阁主郑重非常,亲自下阶来迎,礼数周详,不必细说。直至日薄西山,暮色四合时分,众门派首领依次落座,门人比肩接踵地围立在场院四周。

    丘胤明独自一人坐在一排交椅的当中。前面还有两排椅子,座中有认得的,也有没见过的。可笑的是,大约主人家并不知晓三个飞虎寨主,到底谁是春霖山庄的座上客,竟干脆将三名寨主排在了一起,此时他左手边坐着湘北常德的葛亮,右手边坐着四川眉山的袁刚,相互已都认识,倒也自在。东西两侧的上座西海盟和春霖山庄各占一边,虽然盟主同宗师看似相敬,可两边的人恁谁都看得出来,虎视眈眈,互不相融。

    一道茶上过之后,众人皆窃窃道,这隐逸多年的老阁主究竟何时才现身。切切察察,人声不断。正此时,白孟扬带着几名弟子上前,周围方稍稍安静下来。白孟扬四下先向众人行了礼,步至中央,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蒙先祖荫庇,赖众家信任,我问剑阁四代延绵至今,已八十八载,历尽江湖风雨沉浮,劫难重重,今日能再次齐集大众在此讲武论道,实属幸中之幸。白某先在此谢过诸位!”场院中仍旧嗡嗡地有人低语。

    “想必诸位都已知晓,家父要亲自前来主持今日盛会。”白孟扬面色凝重,稍作停顿,道:“家父年事已高,久病不治,本不便出面,稍后将由白某代为宣读家父之言。请诸位包涵。”

    话音还未落,满场的人忽地一静,目不转睛地向一处望去。

    只见从阁楼后面由数名家人缓缓抬出一张卧榻来,榻上盘腿坐着一名干瘦老翁,后面鱼贯跟随着问剑阁的所有男子,参差竟有几十人。众宾客如同定住了一般,没人说一句话,怔怔看着一行人行至阶前,众家人弟子按次序立定,垂首不语。

    白孟扬似乎也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场面,愣了片刻,方才躬身向老阁主道:“父亲,你这是……”

    老阁主白承飞示意身旁的家人捧出一只木盒,打开递给白孟扬,抬眼环视场中众人,也许是老病交加,行将就木,已看不出他有任何神情,只听他颤声道了句:“念!”

    白孟扬恭恭敬敬地将盒子里的文书打开,不安地看了老父一眼,缓缓开口念道:“天地先师为证。罪人……”语出掷地,字字绕场,周围突然沉寂下来。

    “念!”

    “罪人白承飞,于此青天朗日之夕,群英聚首之际,坦诚布告四方贤士豪杰。鄙仗剑半生,自诩仁义公正,无愧当世,然因一席私念,滋生恶果,终成大错。二十年闭关思过,犹不能解,始知善恶皆有报。余自知罪孽深重,无可饶恕,今欲将事由始末公之天下,虽不能偿罪过,但求后人以此为戒。”

    这横空而出的话语令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如此一出实是始料不及,一时里鸦雀无声。白孟扬怎么也料不到,父亲让他宣读的竟是这些话,再往下看去,神色刹地一变。众人见了,也不约而同地一阵惊诧,继而人声四起,嘈杂无比,一浪高过一浪。几位德高的掌门领袖纷纷立起身来,招呼众人安静。费了好大功夫,场中才渐渐平静下来。

    白孟扬满目震惊回头道:“父亲!你……你……这……”拿着文书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念!”白承飞攒着卧榻的扶手,用尽力气说道。

    白孟扬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念起,声音颤栗:“宣德四年春月,问剑阁大会后,《十方精要》失窃之消息,实为余一手捏造!”

    此语如同惊雷一般,将众人击得猝不及防。事过已久,别人或许还需回忆一番,可丘胤明却是一下子僵在了椅子上,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不去也咽不下,周围的人都模糊开去,此刻他眼中只有那半死不活的老翁和白孟扬手中的那张纸。四周人声如潮水般涌起,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他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年,余之弟子岳云溪,悟性超群,学艺精湛,力克群雄,实为本门第一人。然余因其身为女子,且不服管束,与外人私定终身,背师出走,心生怨恶,”白孟扬此时已吐字艰涩,吞吐半晌方继续念道:“当是时,鄙身为问剑阁主,论武败北已然无颜于世,弟子争荣,更添妒恨,一念之差,遂诬其伙同外人窃取秘籍。”

    “不用再念了!”

    一声怒吼突如洪钟般响起,激得众人周身一凉,只见左边首座上一条月白色的人影徒长,瞬间已欺到白孟扬身边,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文书,扯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