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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情人节——离人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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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煜宸就疑惑地低声问他妈妈:“我爸怎么了?”

    他的妈妈歉意地看了一眼尚煜宸,随后就叫了一声:“东元,先吃饭吧,煜宸肯定饿了!”

    过了一会儿,尚煜宸爸爸才转身回来。他的妈妈就忙碌地给尚煜宸夹菜、盛饭,一边还说:“这些都是妈妈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的。有些是照着菜谱做的,你尝一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尚煜宸笑着说:“妈,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他拿起了汤勺,给他爸爸盛了一碗汤:“爸,生意再忙,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平常少喝点儿酒。”

    尚煜宸爸爸一边喝着尚煜宸给他盛的汤,一边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尚煜宸就一边吃饭,一边给他父母讲起了他在美国所见所闻的趣事,而尚煜宸妈妈一直在不断地给儿子添着各种菜,忙得不亦乐乎。然而,他的爸爸却一直沉默着,他没吃多少饭,只是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着尚煜宸。

    饭后,尚煜宸妈妈端上来咖啡和甜点。尚煜宸喝了一口不加糖的咖啡,说道:“还是不加糖的咖啡有味道,苦到极点后,就品出了丝丝的甘甜。”

    他的妈妈坐下后,也端起了咖啡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苦到极点,所以才更回味悠长。”

    尚煜宸知道爸爸一向不喜欢喝咖啡,所以就要给他倒茶,然而,他爸爸却伸手拿起咖啡壶,给自己的杯中也倒了一杯苦咖啡,慢慢地品了起来。

    过了片刻,尚煜宸妈妈放下杯子,看着他,忽然轻声说:“煜宸,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很快都要有自己的家庭了。这些年来,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和美的家,我甚至连一手好菜都不会烧,还把你交给尚先生抚养。

    不过,妈妈非常庆幸上天赐给我一个你这么好的儿子。现在,你长大了,还长得这么优秀,妈妈真的特别欣慰。”

    尚煜宸的爸爸静静地听着,他端着咖啡杯子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透露出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在机场时,他的脑海里就冒出了一丝疑云,而刚才在饭桌上,爸爸异常的行为,再到现在,妈妈这一番如同在忏悔的话,都让心思缜密的尚煜宸感到有一种止不住的惶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尚煜宸妈妈看着低头不语、一脸沉默的儿子,她突然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儿。她赶忙扬起脸来,抿着嘴唇,尽量在控制着,但是,眼泪还是成串成串地落了下来。

    尚煜宸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他的妈妈,眼里满是怜惜和心疼。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爸爸终于长叹了一声:“煜宸,是爸对不起你和你妈。这些年来,我没有尽到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责任,这都是我的错。但是,不管未来会怎么样,你永远都是爸最爱的好儿子。”他说完后,面带苦涩地看了一眼尚煜宸妈妈。他的妈妈也叹了一口气,她缓缓地说道:“煜宸,妈妈决定了。”

    尚煜宸紧盯着他妈妈的眼睛,她浸在泪水里的双眼分外得明亮,还透着一种坚定和释然。尚煜宸的心脏蓦地就抽搐了一下。

    只听他妈妈说道:“一会儿,妈妈和爸爸就要去办理离婚手续了。”

    听到这里,尚煜宸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咖啡杯,一言不发。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从他有清晰的记忆时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就没有过多少。虽然,他能体会到父母对自己深深的疼爱,但是,他现在更期盼着已年近半百的父母能够彼此恩爱,互相扶持。

    在今后自己远离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可以相亲相爱,一同携手走过人生的后半程。这样也会让身处异国他乡的自己能够稍稍放心,不至于太过惦念。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天。曾经,他们也是亲密无间的知心爱人,一路相携,走过了多少人生的风雨。可是走到如今,他们却要孤单单地踏上各自的路途,从此不再相依相靠。他们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境地?曾经付出了无限的深情,最后却要落得满心的沧桑!

    尚煜宸的心一阵阵地疼痛着,但是,他却不能干涉父母的决定,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人生。

    他的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煜宸,我知道,这是你一直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不过,你去美国的这两个月里,我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对于过去,对于将来,也想了很多。我现在虽然不再年轻了,可是,我却还想要过好未来的日子。

    我想了很久,觉得只有和你爸爸分开,我才能真正地开始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向你爸爸提出了离婚。煜宸,你不要误会你爸爸,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离婚,是我坚持要分开的。”

    “和你爸爸的婚姻,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今后的人生能活得更有质量。本来前两天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儿,不过,正好你说要回来,我就不想让你在回国的路上还要分心,所以才现在当面告诉你。煜宸,你已经长大了,未来也会成家立业,所以我相信,现在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不过,你今后会理解我的选择的。”

    尚煜宸的妈妈停顿了一下,又对他的爸爸说:“东元,虽然我们两个人不能一起走下去了,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从前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今天是情人节,我只希望,当年我们是满怀着对彼此的爱,对美好家庭的向往而走到一起的,现在还能在一个爱的日子里,不留怨恨、心平气和地分手。”

    尚煜宸的爸爸,虽然在极力地克制着,但是,他还是流下了眼泪。他低哑着声音,说自己对不起齐扬,更对不起齐扬的妈妈。

    尚煜宸似乎对周围的动静置若罔闻,他一直都沉静地坐着,并不看他的父母。后来,他的爸爸脚步沉重地跟在妈妈的身后一同出了家门。尚煜宸妈妈那一身绚丽的红衣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热烈得极为耀眼,恍若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当车缓缓驶出他的视线时,尚煜宸已经发木的胸口好似被人撕扯般地疼痛了起来。他跌坐在阳光房里的椅子上,眼前闪过了一幕幕过去一家人在一起的欢乐情景,于是,一种漫天的哀伤就席卷而来。

    许久之后,他环顾着四周。宽大明亮的客厅,富丽奢华的家具,此时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静得让人窒息,让人想赶快逃离。

    这一刻,尚煜宸发疯般地想念着沈琳汐,他想马上飞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与她静静相拥。似乎只有这样,他心底那无尽的荒芜才不会肆意地疯长,他才能渐渐地感到安心,不再有凄凉。

    于是,他飞快地拿起了车钥匙,匆匆地出了家门。他上了车,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等出来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联系沈琳汐,也不知道她现在工作结束了没有。于是,尚煜宸停下车来,给沈琳汐发了一个短信。

    但是,过了十多分钟,却还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他就失望地重新启动了车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到处开着。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尚煜宸看看眼前的路标,才发现他已经开到了克维斯的附近。他索性直接到了大学东门,找了一个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他又给沈琳汐发了一个短信,说在大学东门等她。之后,他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车中,等待着沈琳汐和他联系。

    看着路上一对对年轻的情侣手持玫瑰,相拥而行,亲亲我我时,尚煜宸忽然间又陷入了无法名状的伤感之中。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可是,果真如此吗?让无数男女都为之痴狂的爱情真的能够天长地久吗?

    曾经的山盟海誓、浓情蜜意都会有消失殆尽的一天,那么今天的亲密爱人,是否终有一日也会走到情路的尽头?

    天早已黑透,尚煜宸的身体因为久坐变得僵硬了。他看看车窗外,远处的华灯已亮起,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他不由地心头一阵焦躁。

    尚煜宸正准备再给沈琳汐打一个电话,忽然,他就看到右侧的远处,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他无意中瞥了一眼,正好看见沈琳汐从那辆车上迈腿下来。一刹那,一股暖流就穿过了尚煜宸的全身,他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然而就准要下车的时候,他就看到,从那辆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尚煜宸一眼就认出来竟然是上次那个送沈琳汐贵重礼物的男人,于是,他马上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只见那个男人捧了一大捧花来到沈琳汐的面前,但是,他的身体此时恰好被沈琳汐的身体挡住了,因此,尚煜宸就无法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但是,眼前的场景和那一大捧鲜花,让尚煜宸心底的怒火陡然间就升腾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