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大秦国师 > 250.二五零

250.二五零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楚国有将都城命名为“郢”的习惯,早在公元前278年,那时位于长江中游水陆交通中枢的郢都,就被秦国大将白起攻破了,那时郢都成为一片废墟,楚国险些就此覆亡。但是逃过一劫的楚国,没有想到,在百年后,他们再次栽倒在了秦国手中。

    如果没有历史上那个西楚霸王项羽,或许楚国就再没有再起的可能了。

    当徐福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到王宫外了。

    王翦就站在宫门口,见他们下来,便立即上前,朝嬴政行了礼,而后便先同嬴政说起了楚国如今的状况。徐福对这些倒是没甚兴趣,便不远不近地拉开距离,走在了一旁。

    他的目光扫视过眼前这座王宫,最后无意中瞥见,有些宫人在偷偷朝他们这边瞥来。

    那是在偷看他们?

    不过很快就有士兵上前驱赶了。

    因为楚王是被活捉了的,他这王宫中的宫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王翦便没有下令杀了他们。

    早在来之前,徐福就告知过他,若无必要,不要屠杀其他人。毕竟徐福实在不希望,这些账最后被历史算到了嬴政的头上。何况,人命本无辜,能保全下来总归是好的。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关押楚王的宫殿外。

    徐福还没见过那楚王是什么模样,便跟着嬴政一同进去了。

    楚王被捆在了柱子上,发冠歪斜,衣袍不整,看上去颇为狼狈,一见有人进来,他便立即抬起了头,憎恶地看向这方,只是他发现自己见到的并非王翦,而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楚王怔了怔,最后从嬴政的衣着上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你……你是秦王?”楚王不甘地咬着牙道。

    “不错。”嬴政淡淡点头。

    楚王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够呛。秦国的君王,却能在他楚国的境内来去自如,再一想到如今他就成了亡国之君,楚王便更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你、你为何要如何待我楚国?你莫要忘了,楚国贵族还曾在你秦国做官!”楚王死死地盯着嬴政的方向,口中不甘心地骂道。

    嬴政并未将楚王这副模样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失败的人,最后叫嚣的机会了。

    “你是说昌平君和昌文君?他们已经死了。”嬴政残忍地提醒了对方这个事实。

    而徐福却对这两个名字陌生得很,于是站在他身后的侍从,就小声提醒道:“庶长,那二人屡次想要害您,后来便死了。”

    徐福愣了愣。

    意思是,还是他引起的?

    这一边楚王闻言,情绪更为激烈了,“那你也莫要忘记,秦国的华阳太后,曾是我楚国的贵族!”

    “很可惜,华阳太后也死了。”嬴政淡淡道。

    徐福马上转头去看那侍从,心道,这不是因为他而死的了吧?那侍从低声道:“华阳太后极为喜欢您,曾在去世之前,承认了您和王上的关系。”

    这一点,凡是在宫中待得有些年岁的人都知晓。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宫人们对待徐福,才是一年比一年更为崇敬。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徐福实在太有本事了。

    那楚王已经没什么可以拉出来攀关系,指责秦王的了。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最后目光又向嬴政身后看了过去,站在嬴政身后的正好便是徐福。

    徐福便瞧着那楚王,在望向自己的时候,眼底升起了得救的光芒。不过没一会儿,他眼底的光就熄灭了。

    或许是他察觉到了徐福的冷眼旁观。

    徐福也觉得这楚王实在挺蠢的,不管他想要向谁求救,都不应该是向着自己。

    那楚王盯着徐福道:“听闻秦国的驷车庶长在秦王身边极为得宠,难道庶长就没有劝诫秦王,这般肆意行为,终究是要遭祸报的吗?”

    徐福常对人说起福祸之事,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在他面前这样指责嬴政。

    大概是因为楚王不知晓“关公门前耍大刀”什么意思吧。

    正当徐福要反击楚王的时候,嬴政就已经当先开口了。

    “楚王倒是提醒了寡人一件事。”嬴政冷冷一笑,“你曾派了人,潜入咸阳,妄图掳走我大秦的驷车庶长!今日你落到这个地步,倒还真是遭了祸报。”

    楚王脸上的表情变幻无数,最后定格在了心虚的表情上。

    “楚王竟敢肖想寡人的驷车庶长。”嬴政又冷笑了一声。

    徐福听着听着,就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那寡人便只有先剁了你的手了。”嬴政接着说出了后半句。

    而楚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吓傻了,他哆哆嗦嗦口中几乎不成句,最后只道:“寡人……寡人已经自降,秦王怎能再取寡人的性命?”

    徐福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此后没有楚王了,你怕是不能再自称‘寡人’了。”说来也觉奇怪,嬴政如此自称的时候,徐福只觉得说不出的英武霸气,但是楚王如此自称,徐福却只觉得心中别扭和好笑,就好似原本属于嬴政一人的称呼,被谁胆大地夺走了一般。

    楚王脸上一片青白,倒是再说不出话来。

    按理来说,身为一国君王,起码的硬气还是要有的,不然以他此时这样畏缩的模样,如何能做楚王?但也正是因为他做了楚王,养尊处优许久,所以才更畏惧去死,于是他被捉住之后,便立即求饶了。

    曾经嬴政对待有些降了的他国后代和贵族,便是手一软放过了的。

    只是这楚王到底想的太天真,他曾经对徐福下了手,还能指望现在有个好结局吗?

    果不其然,嬴政缓缓道:“你自降,王翦将军没有杀你,那已是饶了你一命;但你冒犯庶长,寡人要惩处你为庶长出气,有何冲突?”

    楚王瞠目结舌,已经被嬴政的这个逻辑噎得说不出话来。

    楚王实在是怕极了,他忍不住又道:“庶长,庶长难道不看往日情分吗?”

    什么?徐福整个人都呆了呆,往日情分?何来的往日情分?

    徐福冷了冷脸,目光紧盯着楚王,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王对上徐福那张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曾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会有一日成为秦王身边的驷车庶长,还会有一日站在他的跟前,要杀了他啊。

    嬴政的脸色也冷了冷,口吻更是冰寒至极,“楚王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楚王先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我与庶长确实是旧识,当初我也并非为了掠走他,只是……只是想见一见故人罢了。”

    徐福仔细盯着楚王脸上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最后他确认,楚王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徐福只得转头问嬴政:“我说过我认识他吗?”

    “未曾。”

    那就算是认识又如何?反正他现在也不认识了。

    于是徐福点点头,无比自然地道:“嗯,那就是不认识了。”

    楚王顿觉自己喉头哽了一口血,他不由得道:“我并未胡说!庶长曾经在楚国停留了几月,那时我对卜筮极为感兴趣,还曾请教过庶长,后头就差一些,差一些庶长便做了楚国的客卿。”

    嬴政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些,他知晓这应当是在秦王政九年之前发生的事了。而且听那楚王叙述,二人顶多也就有个君子之交,可现在徐福半点记忆都没有,那再有交情也变成没交情了。

    难怪刚才一进殿,那楚王便先对着徐福开口了,只可惜此举反倒会惹得徐福厌烦罢了。

    “哦,这样啊。”徐福淡淡道,“我既然没有在你楚国做客卿,可见当初是你得罪了我,那这点也算不上是交情了,说是仇怨还差不多。”

    “不!不是……”楚王连忙辩解,他拼了命地想攥住最后的稻草,全然没注意,徐福和嬴政的口吻,都十分的轻飘飘,可见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当初庶长之所以会离开楚国,是庶长一心想到咸阳去。”楚王道。其实当年他也分外想不通,为何这人一定要到秦国的咸阳去,却不肯留在他楚国!这人能在楚国做客卿已经十分了不得了,所以知道对方离开的时候,楚王心中还是有些不快的,他认为对方实在蠢了些。那秦国与楚国相比,自然是楚国更好!

    楚王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以徐福当初的本事,说不定他那时就已经预言到今日了,所以他才一心要到咸阳,他就是要留在秦王身边。

    楚王舌尖发苦,若是知晓徐福有这样大的神通,当初他又怎么会让人走?这也正是后来他得知徐福的身份,心中久久不甘,同时也想利用徐福为自己改命,于是才派人想办法将徐福从咸阳掳走。

    楚王还陷在悔恨之中,而此时嬴政已经忍不住笑开了,“原来那时庶长是为了到咸阳来,方才放弃了客卿之位吗?”嬴政笑了笑,随后看着楚王道:“幸亏当年你未能留住庶长,方才让庶长到了咸阳。那寡人便饶了你,不剁去你的手。来人,为楚王留具全尸。”

    听到前半句话的楚王还未来得及笑出声,现在就已经懵住了。

    ……什、什么?留具全尸?

    徐福也忍不住笑了。

    他笑的时候本就少,此时嬴政瞥见徐福脸上冷淡之色褪去,露出浅淡的笑意,心中的愉悦更浓了。这一切不正是天意吗?年少的徐福游方到了楚国,与楚王相谈甚欢,但最后徐福却不屑楚国客卿之位,转而到了咸阳。那便是注定无论如何,对方也会来到自己身边啊。

    可以说,此时嬴政心中是分外满足的。

    只是他不知道,假如真的每次徐福失忆,都会重复以为自己刚从现代穿越而来,那么徐福一定会知晓,以后六国都会覆灭在秦始皇的手中,那么此时他怎么还会选择留在楚国呢?自然是先到咸阳去,此时没有比咸阳更安全的地方了。

    嬴政握了握徐福的手,带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寡人容忍不了楚王活在这世上了,他不仅错在派了人掳你,他还害得你在途中失了记忆。”嬴政的声音有些低沉。当初他是确实极为担心,若是徐福在外没了记忆,又被他人诓骗,那该如何?所幸一路上徐福也没接触什么人,最后回到王宫的时候,倒也信了他的话。

    徐福心中微微一揪,点了点头,面上分毫不显露出情绪来。

    他就知道,嬴政果然还是在意失忆一事的。

    徐福将思绪撇开,转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先不要杀楚王。”徐福低声道。

    “为何?”

    “我也厌恶他,若是这样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徐福淡淡道,“那楚王既然说我曾经在此处停留过几月,那我便就选在这里吧。”

    “做什么?”嬴政一怔,本能地觉得徐福似乎又要做一桩大事出来。

    “郢都是楚国都城,这城中的百姓,可以说是与国君接触最多,距离最近的了。不如此次便从他们身上下手试一试,就来试试如何在战后迅速抚慰住当地的百姓。”徐福顿了顿,又道:“征服六国对于你来说极为容易,但如何安抚住民心,让他们迅速从国仇中摆脱出来,这还需要花些功夫。”

    徐福私心里实在不希望秦二世而亡。

    秦会亡的原因有很多,跟胡亥之流有关系,但是与暴.政也的确分不开。一旦这些百姓认为过得不舒服了,而这个不舒服已经值得他们冒险造反了,那么他们必然就会反.动起来。

    在现代有个很有意思的词,“文化软实力输出”。从那时候起,徐福就知道,文化是非常有意思的东西,传播文化,可能会动摇一个人的三观,改造他的信仰。

    也正是因为如此,古代有些帝王提倡“愚民”,因为一旦接触到的文化多了,那心思也就杂了,不好糊弄了,或者说不好控制了。

    但实际上,利用好了,便可以让上下达成一心,达到信仰的神奇效果。

    语言可以动人心,可以抚慰住百姓,可以令他们脱离对楚的归属感,转而对在秦的统治之下产生期待。

    徐福在语言之上没有绝对的优势,但他却可以利用这个时代大行其道的文化,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要你想做,那便去做。”嬴政对此事倒不是很上心,他的骨子里的确是霸道的,在他看来,还没有需要到这样的地步。不过待到统一之后,他有时间了,仔细想一想,便也会想到这上面来了。

    毕竟正是在他的手中,不仅实现了天下的一统,还实现了字体、钱币、法律等的统一……这也变相的是用一种文化,来同化众人了。

    徐福极为喜欢嬴政这样的态度。

    仿佛一切事他都能放开手去做,而背后还有个嬴政跟着收拾摊子。

    “好。”

    ·

    大约因为来过郢都的缘故,虽然徐福已经没了记忆,但他的身体却还是记得的,于是他在郢都中转悠的时候,竟然提不起多少兴致。于是徐福只粗粗逛了一圈,将郢都的模样大约印在脑中之后,他便回到了王宫中。

    此时楚王宫便堂而皇之地被他们霸占了。

    只是这一夜,徐福始终未能睡好,或许是换了地方不大适应,也或许是他脑中占据了太多其它的信息。

    第二日,王翦还在搜城中剩余的楚兵,而徐福却感觉到了天气的闷热。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顿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压抑。

    徐福叫来一名侍从,然后递了个布条给他,道:“去街上,寻些小孩子,给他们买吃的,教他们唱这个。”

    侍从点点头,不明所以地攥着布条离开了。

    这样的招数,实在太常见了。这是散播最快的方法,尤其是古人相信,小孩子可以看到人们所看不见的东西,由孩子口中唱出,那才令人觉得深信不疑。毕竟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可实际上,最容易撒谎的也就是小孩子,毕竟他们就是一张白纸,谁都往上涂抹。

    下午,那侍从回来了,说是已经搞定了,用些食物便轻易地收买那些孩子。

    然后徐福便交给了他第二个任务,徐福让他在城中寻了处高高的山峰,摆上几面大鼓,再堆以无数木柴,在那处画了圈,然后就在那个圈内点燃了火。之后那圈外再摆上大鼓,有力气的士兵便被派了上去擂鼓。这时候刚好是半夜,那些士兵擂起鼓来,山上又燃起大火。

    许多入睡的百姓都被惊醒了,但他们只以为那是雷声。

    唯有瞥见那远处的一抹红,百姓们被惊得赶紧又睡过去了。有些景象可不是他们该看的……

    此时还分外纯朴的百姓们,只当那是异象,却从未思考过,会不会是人为之。这般动静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眼看着一轮圆日就快从远方冒出尖儿来了,闷热的天气陡然间达到了极致,于是天上的云朵化作水滴降了下来。

    这是徐福早就玩儿过的把戏,此时也只是正好趁着天气有些发闷,便将本该几日后才下的雨,提前催动了。

    这一场雨下得又急又大,徐福站在殿门内,盯着看了会儿,顿觉得有些倦意上头。

    在楚国还是不大习惯,他还是更喜欢待在咸阳宫中,那里更让他觉得舒适。

    一双手突然蒙上了徐福的脸,想也知道只有嬴政才敢如此,徐福低声道:“怎么?”

    “你头有些烫。”嬴政摸了摸徐福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面颊。

    徐福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生病了。

    嬴政抬手就轻而易举地将徐福搂入了怀中,因为徐福个子稍矮上一些,于是整张脸都近乎埋在了嬴政的怀中,嬴政带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问:“玩得开心吗?”

    徐福被他捂在怀中,只得瓮声瓮气地道:“不出十日,见到结果我便开心了。”

    嬴政有些心疼,他知道徐福应当是水土不服了,徐福的身体本就不大好,于是他道:“好,十天后,我们便启程归去。”想来,时间应当也差不多了。

    “嗯。”回去正好,起码他能有时间多做几个梦,将那些记忆拼凑得更完全。

    因为染了风寒,发起热来,徐福便直接睡了一日,待这一日睡过去之后,那些小孩儿口中传唱的内容,已经传遍全城了,就连宫中的人都有耳闻了。那些遗留下来的楚宫宫人,面露仓皇之色,服侍的时候更小心了。

    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徐福让那些小孩儿传唱的内容,约莫就是,神明将会降下一场大雨,洗刷历任楚王带来的罪恶。唯有秦王是龙的化身,他得了神明的庇佑,将会统一各国,在他的统治之下,百姓们将能得到更多的食物,生活得更为富足。而仍旧追随楚王的人,便是追随罪恶,他们将会被这场大雨冲刷走……

    歌谣从来都是民间最容易传唱的,不少准备造反的人,都会在之前从这上面下手,先表示,这是神明的指示,你必然要亡,能煽动几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就煽动几个。

    这些话听上去挺扯淡,如果有人认真地与你说起这段话,你肯定会认为他脑子有病。但是这些话都是从小孩子口中传出去的,而且传播开得很快,再加上大雨很快就落了下来,众人怎么还能不信?这等鬼神之事,他们怎敢不信?谁都不愿意被这场大雨带走啊。

    而恰好这两日,王翦处置了楚国之中不肯归降的官员。

    血从城墙上混合着雨水流下来,并未让百姓们觉得恐惧,反而奇迹地让他们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还活着……大雨过后,他们活了下来。

    这都是那些歌谣的内容带给了他们先入为主的观念,这是一种潜意识上的改变,他们本人并不会意识到,但实际上,他们对于楚国的归属感的确有所减弱了。

    这个时代,有死忠于国家的,也有不忠于国家的,但总体来说,大部分人都是信奉鬼神的。

    他们怎么会怀疑自己这样久以来的信仰呢?

    徐福自己能被嬴政捧到六国之中人人都觊觎、羡慕的神仙,他自然也能利用这样的方式,悄然在这些百姓的脑中,将秦王嬴政和神明划上等号。

    见这一环节进行得分外顺利,徐福便又唤来了之前的侍从,他让他带些食物到秦军中去。

    侍从还是不解,但最后也还是带着去了,王翦撞见那侍从的时候,笑了笑,便令人拿去煮了。

    实话说,徐福远比不上那些穿越者。毕竟他既没有发现番薯,也没有发现土豆,当然,皆因为此时种子还没从海外带来,所以此时中华大地上是寻不到的。但是现有的食物却得到了改进。王宫里渐渐为了迁就他的口味,便也改造了许多新的吃法出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那些稀少的食材也是人去发现的。

    徐福给了秦军一点辣椒和花椒,一点动物油。

    此时正值春日,又刚下过了大雨,入了夜难免有些春寒,用此物驱寒正是合适不过。

    于是当夜,驻扎城中的秦军营地里,便飘出了那香辣的味道。

    此时的人,对辣味几乎没有什么认知,他们只闻得见,牛油煎出的香味儿,伴随着点儿呛人的,但又令人忍不住去嗅的味道。这个味道在入夜之后尤其地浓郁。

    楚国都城的百姓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已经好太多了。但此时因为天灾人祸的频繁,加之粮食产量不丰,食不果腹在其他地方,是很常见的事。很早以前,徐福遇见的那一拨人,为了求得庇佑,便要杀死家中的老母。可见这些百姓一旦饿了肚子,那将引起何等严重的后果。

    在这个饱腹都艰难,更没有什么美味食物的时代,那股味道实在有些勾人,有些小孩子更是半夜爬了起来,趴在窗户前耷拉着脑袋,可劲儿地嗅着这个味道。

    这样的味道,隔上一天便会在城中飘散开。

    楚国百姓实在被勾得心痒难耐了。

    而此时,徐福的风寒也好了些了,他裹着披风,便和嬴政一同出了楚王宫。

    “你看。”徐福抬了抬下巴,披风滑下,露出了他白皙的下巴和苍白的唇,嬴政转过头来,不免看得心中一荡。

    “嗯。”嬴政含糊地应了一声,转头去看。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最后的结果如何,他在乎的只是徐福为他做了这么多,那都是为了他!这已经足够让嬴政感觉到巨大的满足感了。

    知道嬴政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于是徐福道:“你看,之前秦军在城中搜人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刚到郢都那日,在城中转悠的时候,能从他们的脸上瞥见惊恐和麻木,但是如今再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放松许多了。”

    百姓们也并不想时时紧绷精神,那首歌谣也等于给了他们寄托,给了他们一个终于可以卸下防备的借口。

    嬴政闻言,于是将那些百姓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发现,还当真是如此!

    “如何做到的?”嬴政毫不掩饰自己惊叹的口吻。

    但徐福却并没有马上应他的话,而是拉住了嬴政的胳膊,带着他一起往前走,“我们再听听,这些放松下来的楚国百姓会说些什么。”徐福顿了顿,接着道:“我觉得下次带上楚王,应该也很有意思。”

    嬴政笑了笑,“好。”他差不多能明白徐福的意思。让楚王亲眼看着郢都中百姓的变化,那对于楚王来说,才是真正令他难受的事。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

    这时刚好又有秦军从街道上走过,而此时那些楚国百姓再也不是仓皇避让了,他们小心却又大胆地打量起了秦军,徐福以自己极强的耳力,甚至还听见了有人说,“晚上的那些味道都是从秦国的营地里飘出来的吗?”

    “我知道,我家靠得最近,我闻得很清楚……”

    “秦国人真奇怪,他们吃的与我们不同吗?”

    “我听闻,自从那秦国有了个什么驷车庶长以后,他们便能提前预知到国中的灾祸了。”

    “当真这样厉害?”

    “对啊,因而那些秦兵来攻打我们楚国的时候,才能不缺粮食。若是他们也遭遇了地动和干旱,他们自己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来攻打我们呢?”

    说着那人还砸了咂嘴。

    徐福完全没想到,还会从这些人口中听到自己,看来比起嬴政,自己早在六国人民心中,打下了坚固又神通的地位,这些也都得益于其他国君,毕竟燕国国君、魏国国君、赵国的太子迁,以及现在的楚国国君,都曾经想要将徐福拉拢过去,他们大概都没想到,徐福会一直坚持留于秦国,所以他们越是想要将徐福拉拢过去,便是在无形中将徐福推上了更高的位置。

    事实上就是他们让徐福变得更抢手了,也让民间的百姓们更相信徐福的确有神通的大本事了。

    听听他们口中那种隐隐的向往味道,徐福甚至都觉得,自己其实不需要这样麻烦,或许只要告诉这些人,归降秦国,便能获得他的祝福,或者圣光普照之类的玩意儿,这些百姓说不定就已经心动了。

    待走得近一些,嬴政也听见了这些人口中的对话。

    于是嬴政不由得低笑一声,道:“阿福在他们眼中再好,那也是寡人的。”

    徐福忍不住别了别脸。

    嬴政强调这一点已经很多次了,为什么?只是单纯的霸占欲,还是嬴政心中也会缺乏安全感?

    徐福只觉得有点儿怪异,不过很快他就没空去觉得怪异了。

    他们一路走过,听了不少楚国百姓的低语。

    那些百姓根本不知道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便是秦王,战战兢兢压抑了许久的百姓们,忍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议论楚国历年的灾祸,议论秦国的“好运”,议论徐福这个驷车庶长……

    甚至有人道:“不是传闻那驷车庶长是秦王的男宠吗?”

    旁边有人喷了回去,“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是男宠?”

    徐福:“……”敢情他在楚国都还有脑残粉了?

    旁边一人绞尽脑汁道:“那……那算是彼此……彼此喜欢?”

    “不错不错,那驷车庶长这般厉害,若非他身为男儿,怕是便能做秦国的王后了……”

    “不是有话说秦王乃是龙的化身吗?如此,也唯有驷车庶长堪与其相配了。”

    嬴政听过后,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再度被取悦了。徐福却有些无语,怎么这些人说起的话,都超脱了那歌谣的内容?这些人也实在太会发散思维了。

    如今徐福已经几乎可以确认,他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必在外多留了。他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挡了挡雨后的冷意,和嬴政又原路返回了。

    “如今可以走了吗?”嬴政在他耳畔低声问道。

    “自然可以。”徐福一边说,却已经一边在脑子里想着,等天下一统之后,最好再造个天上降下巨石,上书始皇千秋万代什么的,以此来稳固他在民众心中的地位。

    徐福并不知晓,历史上的确有从天而降下来这样一块大石,只是上面刻的却是“始皇帝死而土地分”,最后还引得秦始皇将那附近的百姓都抓来杀死了。

    ……

    既然决定要离开郢都回咸阳了,入夜后嬴政便将徐福抱在怀中,取了舆图来,仔细定下回程的路线。

    嬴政对徐福喜好新奇的性子实在太了熟于心了,自然不能按原路那样回去了,那样徐福会觉得实在没趣儿,反正现在大部分土地都已经并入秦国了,他们可以巡游过的地方便增大了不少。

    定下路线后,第二日徐福还没忘记让侍从带上楚王,他们坐上马车从城中而过。

    楚王看着他的百姓们,丝毫不为他的被捉而伤心,反而面上还恢复了喜悦,仿佛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楚王被绑在马车里行了一路,这一路走下来,便让楚王深深怀疑起了人生……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要做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挂心着楚国,挂心着他?

    ……

    其实是有的,只是这些人都被处死了,自然,楚王也就再见不到了。

    此时他的眼中,便只剩下了他的子民百姓们,就这样在短短的时间内,投了秦。

    楚王恨不得闭眼厥过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