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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真心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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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真心假意

    她吟吟浅笑隔着一只桌案瞧着他,清风拂动,吹起树叶拂动,他脸上却无有任何变化,半晌之后才开口。

    “你多想了。”

    说完,他便移开目光,看向江鹧鸪,问道:“江鹧鸪,行了吗?”

    江鹧鸪回身行了个礼,说道:“皇上,娘娘,此人已经交代,他叫王彪,是皇宫侍卫。”

    说道这里,他看了叶青梧一眼,叶青梧点点头,“继续。”

    “那日娘娘闯入宸凉宫被侍卫拦住时娘娘曾打伤了那个侍卫,不巧,那侍卫便是王彪的弟弟,按照他的交代,是为弟报仇。”

    “仅此而已吗?”叶青梧问,却又不等他回答,便从软榻上起来,“江鹧鸪,你这几年,本事一年不如一年了。”

    “请姑娘责罚。”江鹧鸪躬身道。

    “罚?罚你什么?扣掉你眼睛?”

    江鹧鸪脸色一变,“姑娘……”

    “瞧着。”叶青梧自针袋中取了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在王彪面前蹲下身子,超微一分辨便扯掉他盔甲上的护心镜,银针穿透盔甲,在他的心尖上扎了进去,不过眨眼之间,便听王彪一声凄厉惨叫,毫无防备的人不禁浑身一个激灵。

    叶青梧手掌一拂,王彪身上的银针扫落,他四肢抽搐着蜷缩起来,立刻摸索着抓掉被刺在心口的银针,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叶青梧负手立于一旁,冷声道:“若你实言相告,我可为你解除这等痛苦,若不然,你便熬着吧,这针拔了,你总是想死,也无可能。”

    “你,你……真……狠毒!”

    “多谢夸奖!对别人不狠就要对自己狠,你看我很像对自己吓得去手的人吗?”

    叶青梧瞥了他一眼,回身坐于榻上,洛熠宸看着她的腿,行走间似无病无痛,若非先前见到,怕是连他都蒙混了过去。

    日光见涨,外面越来越热,叶青梧却饶有兴致,惨叫声中,她看着洛熠宸说:“对弈一局,可有兴趣?”

    “好。”

    立时有人去取棋盘,叶青梧歪了身子靠在榻上,那惨叫声似是根本不能入她的耳一样,靠在软榻上惬意舒适。

    这里的棋皆是围棋,叶青梧前生甚为喜爱,一向多有研究,还曾冒名参加过国际大赛,后因身份诸多不变而退出。

    棋盘棋子放于面前,黑白棋子皆是精雕细琢而成,她伸手如玉壶之中拨了拨,棋子细碎之声不绝于耳,洛熠宸已然摆好架势,“你先下。”

    叶青梧也不客气,捻起一颗白子落于棋盘之上,而后便抬手朝他一笑,“皇上请。”

    叶青梧的棋力洛熠宸前些年便早有领教,且她不是见他身份高贵便相让之人,此时见她落子便知她是认真的,于是也认真起来。

    一时间,琼华宫里静极了,除了王彪的惨叫声外,只有棋子与棋盘的碰撞上,清脆且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那王彪终于忍耐不得,“我说,我说,饶了我吧!”

    叶青梧闻言抬了抬眼,便又落回棋盘之上,洛熠宸也看了一眼,他倒是有些好奇,看了江鹧鸪一眼,谁知江鹧鸪却低眉垂眼立于一旁,似是不存在一般,他不免心中气恼,注意力稍微分散,棋子被杀死一片。

    “皇上,莫不是不想下了?”

    “这人吵得实在心烦意乱。”洛熠宸丢掉棋子,令她看向王彪,叶青梧呵呵一笑,动手一颗颗将棋子捡起来,却没有放回玉壶之中,而是斟酌之后再放回棋盘上,自己与自己下了起来。

    “是,是凉心公主……除了我,还有……一人,便是扯动那金线之人,金线牢固,是伤人……利器,公主知我因弟弟受伤……心中不甘……特令我潜伏在此,刺杀于你……”

    “胡言乱语!”洛熠宸一声冷喝,抬手便是一掌,只听一声惨叫,王彪竟然死了。

    叶青梧微微一愣,忽然什么心思都没了,棋盘向前一推,棋子散乱一片,她拍拍衣袍从榻上下来,“回宫吧,老江我伤药没有了,记得配好伤药送与我处。”

    “是!”

    江鹧鸪一躬身,夏意与夏至立刻跟上,洛熠宸竟微微失了神。

    “皇上,午膳时间到了。”身后,张宝端低声请示道。

    “就摆在梧桐苑吧。”

    洛熠宸抬步跟上,速度较之之前快了许多,不想一路竟还是没有遇上叶青梧。

    红衣飘然,叶青梧几乎快要飘起来,脚上绷着一股劲在走,直到回宫才发现,脚踝上的伤竟再次渗出血来,染湿裤脚。

    “主子,奴婢再去宣江太医来为您看看吧。”

    叶青梧轻飘飘的递去一个眼神,夏意行了个礼,立时转身离去,夏至再次备了纱布、清水等物,叶青梧有点无奈,身边已然没有止血药粉了,只能江鹧鸪过来。

    江鹧鸪刚走到御花园便被夏意截住,一路拖着跑进梧桐苑才知叶青梧的脚竟伤的如此厉害,他不敢小视,清理、上药、包扎,小心翼翼的处理好已然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期间叶青梧便靠在贵妃榻上看书,不吭一声,不置一词,令人怀疑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包扎过半时,叶青梧说:“你们先出去吧。”

    夏意与夏至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便领命退下,殿门关上叶青梧才叹了口气,“几日可好?”

    “姑娘切不可再如方才那般行走了,务必要修养十日才好,刚才属下看了,虽未伤及筋骨,可伤皮肉如此之深亦是难愈,这几日,姑娘定要听我的才是!”

    “小伤而已,何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叶青梧并不在乎,前世伤势危及生命不知几次,还不是一样执行任务。

    “姑娘!”江鹧鸪加重语气,脸色沉重的道:“若未能好好修养,定会留下伤痛,这几日我会每天来为您上药的,还有您的身体,我也会好生调理的,还希望姑娘给我一个机会,能够让我尽一尽自己的本分。”

    “行了行了,说的这么惨,我知道了。”叶青梧按了按额头,看着他收了手,将止血药粉放于桌案之上,才又说道:“多给我留下一些药,我出门走的急,带的不多。”

    江鹧鸪叹了口气,又从药箱里拿出几个瓷瓶,分别将功效与用法说与她听,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这是何意?”叶青梧笑了笑,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起来吧,当年之事并不是你的错,隐瞒有孕之事也是我自己的主意,当年,就算你跟他禀报了,我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碗落子汤而已。”

    “姑娘!”江鹧鸪惊呼一声,似有不信。

    叶青梧抚了抚心口,五年了,那道刀口早已结成伤疤,再也挥之不去。

    “不会有错的,他为我做那么多,究其根本,不过想诱我爱他,只有我爱上他,那血才能救得了凉心公主。呵,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传言。”

    “可若皇上看在子嗣的份上……”

    “我入宫的那一夜,他便告诉凉心公主,不会有女人生下他的孩子,纵然你告诉了他,那孩子也逃不过一死,枉我意图救他,不过是徒留笑柄罢了,老江,我的身子,能撑多久?”

    “有属下在,定当保姑娘百岁无忧。”

    “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她从贵妃榻上起来,弯腰硬是将他扶起来,说道:“我不强求,最多十五年,如此,即可。”

    十五年,刚刚好能看到南砚和子苏的人生定格,她便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姑娘这是……”

    “如你所想。”她微微笑着,曾经便是故友,即便多年不见,江鹧鸪仍是能一语道破她的心思,他的语气立时欢快起来,“如此说来那……”

    叶青梧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动作,他脸上的笑意才收了一些,却仍是止不住的高兴,“姑娘能安然活下来已是命大,属下必当竭心尽力为娘娘调养身子,必不负娘娘所托。”

    叶青梧点了点头,江鹧鸪立刻收拾药箱,恭恭敬敬的对她行了个礼才退下去。

    夏至进来,走至叶青梧跟前说道:“娘娘,皇上在外殿传了膳,奴婢陪您过去吧。”

    “不必了,替我把床收拾一下,昨夜未能安寝,我想休息一下。”

    “陪朕用膳。”洛熠宸一身明黄应着阳光,晃人眼神,夺人眼球。

    叶青梧眉眼微抬,“想要陪皇上用膳的人多的是,皇上还是去找别人吧。”

    夏至站在一旁,不由有些为难,叶青梧却重新躺在贵妃榻上阖了眼睛,脸上就是四个字,皇上请便。

    她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立刻激怒了洛熠宸,他袍袖一挥,对着夏至吼道:“出去!”

    夏至福了福身子,却有些担心的看着叶青梧,“皇上,娘娘身上有伤,您……您……”

    她没说完便再次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叶青梧躺在贵妃榻上,却被洛熠宸一把拽了起来,双手捏着她的双肩,“你怨朕把王彪杀了?”

    “天下之大,万民是皇上的万民,生或者死,皆由皇上定夺。”叶青梧掀开眼睛,目光平淡,无悲无喜,亦无怒无哀。

    洛熠宸的心仿似被人点了一只火把,怒不可遏,“你为何总是这样?生气也好,高兴也好,就不能说吗?”

    “我没生气,亦没高兴,说什么。”叶青梧波澜不惊的拨开他的手,“我的喜和怒,早已用光了,如今,我已没有气力去做任何一个表情,皇上,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你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会有无数的人满足你。”

    “给彼此一个机会就这样难吗?”

    “给彼此一个机会做什么?”叶青梧闻言笑了,“你我之间,始于阴谋,终于伤害,纵然有机会,你我也并不会相爱,既如此,何必浪费感情和精力。”

    一番话冠冕堂皇,却又述说着她的心死神伤,洛熠宸无言以对,甩着袖子从内殿离开,一桌佳肴无人问津,可怜江鹧鸪回到太医院屁股还没坐稳又被传到了南书房。

    “朕问你,皇后的病,到底如何?”

    “沉疴宿疾,若想治愈,难!”

    “为何?”

    “皇上不知,娘娘出生之时便气血双虚,皆因丞相大人一直命人为娘娘调养,又习武健身,才渐渐恢复如常人,入宫之后娘娘深思忧虑,恐因个人牵累家人,时常夜不能寐,那香……对娘娘也有害无益,”他跪在地上,悄悄的抬起头看了洛熠宸一眼,却见对方目光狠戾,脖子一紧,顿了顿才梗着脖子继续说:“医道上讲,缺什么补什么,可气血靠养,实不相瞒,皇上取走的那三碗血是娘娘的续命之血,按说当时娘娘不会活下来的,臣不能想象娘娘是如何活下来的,但身入寒潭,寒气入体,不好驱逐,怕是除了阴冷时身体疼痛之外,缺血之症亦十分严重。”

    “她不是……”洛熠宸只觉身上的温度点点滴滴皆因这一番话而抽走,如住冰窟,“为何她从未说过她的身体……”

    “在主子心中,皇上若有一分宠爱是真的,也定会关心了解,再做打算。”既是在洛熠宸面前称呼了叶青梧为姑娘,江鹧鸪索性也不再遮掩,对他仍是恭敬,却无臣服之心,话中还带了几分指责之意。

    洛熠宸瘫坐在龙椅上,袖间双手冰凉,紧攥成拳,“朕看她面色还好,功夫也好,怎的会这样严重?”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罢了。”

    “朕命你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她!若有需要,尽管跟朕提!”

    江鹧鸪磕了个头,说道:“若皇上此话出自真心,臣请皇上短时间内切勿再让主子动武了,否则伤口恢复更是难上加难。”

    江鹧鸪退下后洛熠宸一人孤坐于龙椅上,他做事从无后悔,这一次却开始怀疑所做之事是否值得。

    掌灯时分张宝端进来才发现他整个下午竟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

    “梧桐苑可传膳了?”

    “传了,不过娘娘进食似乎不多。”

    洛熠宸看了他一眼,张宝端知道他想听什么,便又说道:“娘娘睡醒便传膳了,可能是才睡醒胃口不太好吧。”

    他说完垂下头等着洛熠宸发话,洛熠宸顿了一会儿,才说:“摆膳吧。”

    晚膳时,张宝端见他胃口不错,又试探着说:“这道参汤是凉心公主先前命人送来的,皇上,您尝尝?”

    洛熠宸愣了一下,点点头,张宝端为他盛了一碗,淡淡的味道很合他的口味,喝完便又让张宝端盛了一碗。

    晚膳后,张宝端为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问道:“皇上,今晚上您歇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