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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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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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园这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始提议:“既然他们以为金芝公主是被咱们绑架的,那再留她,也是徒耗信任。不如、这个,不如……”

    吞吞吐吐“不如”了半天,大伙都明白她的意思。

    没等兄弟们表态,却见方金芝远远的大步走过来,开门见山。

    “让我过江。我亲自去帮伊拉解释。”

    这回的语气十分坚定。梁山众人跟她同行了这么久时间,也知道她人品上算是靠得住。便有不少人露出同意的意思。

    但方金芝却还不满足于此。试探着又提了一句:“多谢各位大哥。但若是你们同时再……嗯,再陪一两个人过去,便显得更加诚信可靠。有我在彼,也不会担心把伊害了。”

    武松不明白:“送人质?”

    朝张顺阮小七的病房瞟一眼,“咱们兄弟们万里迢迢下江南,可不是一个个去给人挨揍的。”

    潘小园微笑:“那是因为这两位大哥身有武功,上来就试人家教主功夫,也不怪人家忌惮——方小娘子你说,若是去个不会武功,又能说善道的……嗯,女流之辈……侬阿爸总不见得不分青红皂白就揍吧?”

    方金芝一愣。旁边众梁山好汉也是一愣。

    七八个声音同时问:“你说的是谁?”

    潘小园深吸口气,微笑:“李师师……”

    余光瞟了一眼燕青立刻黑下来的脸色,“……自然是不便劳动的。奴家毛遂自荐,不会给咱们梁山丢脸。”

    说完,乖巧在旁边一站,掸掸裙子。

    不出所料,武松立刻给否了:“不成。”

    自然知道眼下的梁山并非他一个人说了算。抬头使个眼色,大伙纷纷表态。

    鲁智深:“不成。”

    林冲:“太危险。”

    吴用:“暴虎冯河。”

    燕青:“要不我去?”

    孙二娘赶过来:“我也可以装不会武功啊……”

    旁边“病房”里,阮小七虚弱地投了个票:“嫂子,他们打人可……可疼……”

    方金芝也犹豫:“不太好吧……”

    ……

    最后,一直呆滞望天的公孙胜忽然来了一句:“再过两天,可就要刮东南风了。”

    大伙一怔,琢磨一下才明白。梁山的水军尽泊在江北。公孙胜的意思,再拖延观望,难保不是又一个赤壁之战。

    潘小园静静等着自己的提议被劈头盖脸地否了个遍,才讪讪笑道:“那、要是、再加个条件呢?……”

    *

    方腊视察完润州的防务,刚想启程回杭州,江北却又出了幺蛾子。

    “报——报大王……哦不,报教主,梁山又来信哉……”

    这回倒不敢派人游过来送了。其实上一次也并非一定要派人,但是梁山逻辑,江湖豪客打交道,须得先展示自身实力,才能赢得对方的尊重。

    张顺和小七倒是成功地完成了展示实力的任务。回来的时候屁股开花。可见梁山逻辑在山东畅行无阻,可不一定通用于江南。

    但这一次依然不能挫了梁山好汉的锐气。信是让人将船开到江心,然后硬弓射过来的。射程足足三百余步,在场目击的小兵小卒眼睛跟着那弧线,惊得咋舌不下,现在还有嘴巴没合上的呢。

    这次的装逼人选,众望所归是神射手花荣。本来他气着宋大哥的事儿,此行消极怠工,压根不打算出力。但后来突然听说方腊军中有个什么“小养由基”庞万春,号称箭法江南第一人,山东那个什么小李广花荣,连给他逮那尾巴毛做箭羽的鸽子都不配。

    花荣于是重出江湖,冷冷道:“就帮你们这一次。”

    那枝带着信笺、拗去箭头的箭,势如疾风闪电,堪堪落在一个小兵脚边。那小兵大叫一声,当即瘸了。

    过了半晌,才发现那是心理作用。箭落在脚边半寸之处,压根没伤着。

    方腊将信展开,又是熟悉的小囡笔迹。

    说梁山好汉为表诚意,已经欢送她过江离开,预计某日某时抵达南岸。一同过来的,还有包道乙师徒二人,还有个“俏罗刹”潘六娘,是来做质当的,以显彼方光明磊落。

    语气颇有些强硬,甚至有怪他不信任梁山的意思。

    方腊将信合上。几个心腹围上来。

    “教主……?”

    方腊妻妾众多,儿子不少,就这么一个女儿,未免有些将她惯得骄纵了。女孩儿家青春期的时候,一天到晚跟他叛逆,要她绣花她习武,要她使剑她轮刀,要她嫁人她上吊。不过好歹是他方腊的嫡亲骨肉,磕磕绊绊的磨砺出一些才干。去东京打暗桩,她头一个申请参加,想必是对他这个刚愎自用的阿爸受得够了,图个清静,有多远躲多远。

    反正她稳重不会坏事,派她去就去。本来也就是打探个消息,不期冀让她立什么大功。

    可现在呢,估摸是在外面野得惯了,居然公开批评他意气用事、刚愎自用!左一句“同寅协恭”,右一句“亲仁善邻”,几乎是把当初宋江的送来那封信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诚挚恳切,一口一个梁山如何如何,好像一点也不记恨让梁山坑进大狱的事。

    方腊左思右想,这小囡莫不是吃错药了。

    再一寻思,一头冷汗。叩的一声轻响,手心里两枚鸽子蛋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到的是:梁山里单身小伙满山跑,不定是哪个臭小子把他小囡拐跑策反了!

    先害她吃苦,然后雪中送炭的救出来,让她感恩戴德,甘做梁山鹰犬——这等操控人心的伎俩,他方腊过去也不少用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总觉得最熟悉自家孩儿的莫过于自己,却又不知,最不理解他们的也莫过于自己。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忽然想到,不久之前密探报来模糊消息,说把她救出大狱的,其中就有一个武功高强的青年才俊,生得也不赖,又是个久经考验的老江湖,小囡和臭道士当场就邀他来江南做客了——肯定是他。梁山上生得齐整点的男人屈指可数,不是张清就是武松,不是柴进就是花荣,要么就是史进,要么就是董平——不不,应该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燕青。

    至于臭道士师徒俩,当初信誓旦旦唯圣女马首是瞻,自然也没什么反对的权力。难道他俩敢擅自把小囡绑架回来不成?

    方腊平日里杀伐决断,江湖上颇有无情无义之名。可事情落在他家小囡身上,他感到有些久违的头脑混乱。

    信折成小小的一块,放进袖子里。一群亲信早就围在旁边,伸着脖子等着他吩咐。

    方腊板着脸,语调冰冷:“让伊过江。等圣女进了城,立刻给我拿住,送回杭州行宫。随行的一切梁山人员,就地格杀勿论。备战!”

    *

    *

    方金芝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轿子里,听着外面一阵阵乡音,不觉热泪盈眶。

    出去也没多久,身边的人伺候得细致到位,也没饿着也没冷着,可怎么就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时常的梦回苏杭,扬子江、太湖、滔滔沧海。就连那个臭脾气阿爸,也觉得不那么讨厌了。

    轿子罩着厚厚的精致帘幕,穗子尖儿拖在地上,有规律地嗤嗤作响。听着外面有小贩、商铺、牛马驴骡、大舟小船,叫卖着各样吃食,是个繁华市肆。也时有刀枪之声,提醒着各位,这座市镇眼下处于战争状态。

    方金芝转过头,轻声对旁边潘六娘说:“勿要紧张。润州是过去对抗官兵的据点,城防比较严。”

    潘小园赶紧应一声。

    两个苗条小娘子,挤一顶轿子绰绰有余,甚至能腾出手来伸个懒腰。体重上虽然不算轻盈,但也不过是个山东大汉的重量。两个人高马大的轿夫抬得稳稳的,只是气息有点急促,倒也不抱怨。

    方金芝又十分自信地说:“我阿爸老听我话。到时侬不用多讲,伊应该晓得我意思。”

    包道乙和郑彪也已随着进城,提前去府衙禀报了,一去就没回来,想必是十分顺利。

    潘小园再点头,轻声问:“到时到了府衙,该怎么行礼?……”

    没等方金芝开口解释,已经听见外面兵戎列队。有人扯开嗓子大喊:“恭迎圣女回朝——”

    架子够大。感到轿子颠簸两下,想必是进了润州府衙。一个口音难辨的小头目大声引导轿子停下来。

    抬轿子的不干:“俺们是奉命将小娘子送到她老子的营地里,你们是哪儿来的散兵游勇!”

    回头喊一声:“喂,方小娘子,这些人你认识不?”

    方金芝哪认得这些虾兵蟹将,更别提只是听一听声音。随口说:“不认识……”

    抬轿子把她的话当圣旨,狗仗人势一呛声:“听见没!不把小娘子送到家,俺梁山的大哥们不干!”

    吵吵嚷嚷的,外面的小头目想必是紧急商议了片刻,挥挥手:“进去进去。”

    再往里一进,便有一个短须、一个长须,两个白袍人迎着了。

    “恭请圣女下轿。”

    方金芝这回认得,一个话唠,一个马屁精。

    眉开眼笑:“王伯伯,吕叔叔。”

    轿子落地。一排兵卒呵斥那两个轿夫:“这是阿拉王尚书、吕枢密,教中元老!还不快拜!”

    俩轿夫一脸蒙圈,互相看一眼。

    轿夫甲:“这也要拜啊?又不是俺们梁山大哥……”

    轿夫乙:“拜了给梁山丢脸。”

    轿夫甲:“就是!——要不作个揖?”

    里面潘小园也低声说:“大哥们,能再往里走走么?我听着有点不对劲……”

    话音未落,王尚书、吕枢密左右齐上。方金芝一只脚刚跨出去,立刻被迅速拉出一丈远。力道虽大,一点没伤,只觉得腾云驾雾,没来得及叫一声,已被挟到府衙最后面,几十人团团护住。

    这才叫出来:“侬作甚……”

    后面有人高声叫道:“教主有令,保护圣女,其余的格杀勿论!勿要让梁山人得逞个!”

    刀枪乒乓乱响,声音顷刻间袭到眼前。夹杂着一句不高不低的:“轿子里另外那个小娘儿若真个不会武功,可以饶了。”

    两个轿夫怔一刹那,脸色都是一变。

    轿夫甲:“果然有鬼!师兄小心!”

    轿夫乙:“奶奶的撮鸟,敢算计洒家们!”

    将轿子往地上一撂,将那抬轿木杠直接抽出来一甩,扯下脑袋上帽子,露出一顶光头:“哇呀呀呀呀呀——”

    潘小园在里头咯噔一下子,刚要天旋地转,轿子被一只拳头顶稳了。

    轿夫甲:“别出来。”

    有这句话,她就一点也不觉得危险。弯腰从脚底下抽出柄窄刃称手刀,刀柄朝外一递,轿帘内伸进来一只大手,抽刀出鞘,当的一声响,和外面兵马交起手来。

    只听得兵戈拳脚之声不绝,数十人早就埋伏在侧,前后左右扑杀出来,朴刀、铁枪、大斧、重锤,计划好了来一个干脆利落的绞杀。

    两个轿夫也早有准备,各自守着一隅,一刀一杖使得滴水不漏,一时间如同乌云压顶,杀招如同倾盆大雨,却漏不进保护圈里一分。

    终于有个眼尖的认出来其中一个:“这是梁山武松!”

    “记性不错!”武松面不红气不喘,“带我去见你们教主!”

    躲过双刀夹攻,身形略晃一晃,轿子跟着一颠。一把刀砍空了,咔擦一声,直接在轿辕上砍出半寸深的白缝。

    潘小园双手用力撑着轿子壁,想掩耳盗铃地捂上耳朵也没机会。心里知道那刀砍不进来——若无绝对把握,武松也不会让她来冒这个险——但毕竟肉身凡胎的,听着外面一阵阵的喊打喊杀,心跳飞快,汗流浃背。

    甚至鲁智深还有闲工夫朝那轿子底下的帘幕踢一脚:“出来!”

    扑扑两声,又是两个彪形大汉滚地现身,竟是从一开始就抓在轿子底下,一路跟着混进来的,连方金芝也没察觉。

    一个是林冲,一个是杨志,都是梁山上经验丰富的搏击强手。两人一左一右站起来,迅速判断形势,轿子底下抽出一刀一枪,护住南北两侧。

    一顶轿子担了四个人的重量,无怪乎武松和鲁智深两个人抬得都略显吃力。不过也只有他俩能胜任轿夫的工作。换成寻常两个喽啰壮劳力,怕是连润州城外码头都出不去。

    轿子里的小娘子是表面工夫,做给明教看,也显自己信守承诺;而梁山方面怎么会没有两手准备,只送一个人畜无害的潘六娘,亲善倒是亲善,善得过头了,等着被他们剁碎了做成响油鳝糊呢!

    四个煞神分守四方。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仗着人多猛扑过来,无一例外的砰砰砰被甩得远了。其中一个摔在进来的门槛上,咔嚓一声,眼见腰折了,大声□□起来。还有人被扔得远了,扑通扑通,掉进院子中的池塘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明教里的虾兵蟹将们见识有限,自然也没人料到轿子里能藏着如此九鼎千钧的猫腻。一圈白衣小头目只见敌人凭空而降,身手还十分厉害,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手中兵器舞得呼呼响。均想:这下难办了!

    武松在江湖上混得最久,眼一扫,便发现不远处的长胡子短胡子,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在发号施令。使个眼色,低声叫道:“我去拿下他们!”

    然而轿子里的小娘子不能不管。几乎没花时间思考,扔下左手刀,将她一把拎出来拢在怀里。足尖一点一跃,字句尚且吐在空中,人已经直扑短胡子王寅而去。身未到,刀光已至,寒气逼人。

    一杆大砍刀劈头剁来,让他灵活一晃,持刀反手一挑,那使刀的反而跌开两三步去。两根镔铁棍左右袭来,矮身一躲,顺带用刀背挑开缠在身上的一片裙角。

    潘小园只觉得枪林箭雨劈头盖脸而来,早吓得叫也叫不出声,拼命缩在武松怀里。然而那些致命的一招一式,却近不得她身周一尺,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金钟罩挡了出去。

    耳中当的一声响,武松的刀迎上王寅手中的铁枪。都不是省油的灯,各自一发力,脚下的青砖地面慢慢裂出缝隙来。但两人却也明显不是势均力敌。王寅双手持枪,运气过猛,满脸通红。对面武松却只出了半个身子。另一只手还揽着个人,用力之际,只见嘴角微微向下抿着,额发间隐约的汗珠。

    甚至还有工夫开说话:“你们圣女带的人,我们给送来了!王尚书,见一下吧!

    一句话说得四平八稳。手上和王寅的较力一直没停。最后几个字吐音的时候,那声音才稍微颤一颤。

    如此一对比,王寅便知对方艺高人胆大,似乎比自己还高上那么一筹;也亲眼见了他对后面的虾兵蟹将一路手下留情,虽然人人给打去了半条命,起码还留了剩下半条,还有力气叫唤呢。

    王寅心里面便有些含糊。但高手一旦动了刀兵,那便是箭在弦上,身先于心,哪能说停就停。甚至,连像武松那样开口询问那一句,也略显力有不逮。

    况且对方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意图不明,此时更不能擅自退却——万一他顺杆子爬,就手给他一刀呢!

    还是先将他制服为上。大喝一声,用力一刺,却被武松的力气挡住,一杆枪歪一歪,径朝潘小园耳朵边削下去。还没等她叫上一声,武松一个翻身,后背将她牢牢护住,自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闪,那枪尖擦着他后颈掠过,竟连一根头发丝儿也没带下来。

    等潘小园重新想起来呼吸,战战栗栗睁开眼,只见武松一把刀已经横在王寅脖子上。身边五七人刀枪并举的围着,却再不敢往前戳刺一寸。

    武松这才轻轻出一口气,转头对上她惊慌失措的面孔,安抚地笑一笑,眼神指指身边的白刃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