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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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林裕果和仇英开启了日常互怼的日子。这间病房只有两个床位,可中间隔着的距离倒像是两人共用的护城河,一方是楚,一方是汉。两个病人平时一般不说话,要是说话必是吵架;明亮敞快的病房,可真像是狼烟四起的战场了!

    “你不喂我不吃!我妈说了,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就让我这么饿死吧……你就这样忍心虐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妈妈呀!宋亚泽要饿死我!你托付错人了啊……”

    仇英躺在床上,尽量挤着尖嗓门喊道,似乎还真带了点哭腔;可若是近看,则能发现他脸色红润,一派生龙活虎的模样,丝毫不像个病人。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再说了,你这个文盲居然也会说‘手无缚鸡之力’了,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现学现卖的!”林裕果冷冷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仇英,语气嘲讽极了。

    “你说谁是文盲,谁是文盲?啊?我可是大专毕业的,懂不?哥是看过不少书的,那个什么亚当写的《国富论》,哥可是看过的!我是可是学过宏观经济学的人!”仇英叽叽喳喳地辩解道。

    “是亚当斯密,你个傻缺!你花钱找关系上个大专,也就知道个宏观经济学了!那我问你,《国富论》里提出过哪些理论?知道什么是‘看不见的手’吗?哪些理论到现在依然适用?哪些已经显出端倪了?呵,算了,估计你连‘端倪’这个词都不知道吧?”林裕果冷笑,看着一脸憋屈的仇英,心里暗爽。

    “你你……我……我我……”仇英比划半天,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被堵得满脸通红,可知识匮乏的他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话反驳。他真后悔读书少啊!

    “你弟弟骂我是傻缺!宋亚泽!你弟太不礼貌了!气死我了!我是个病人,病人不能生气懂不懂?他居然骂我,要不是看你面子,我早弄死他了!”

    仇英没本事反击,倒是有本事告状了。他委屈地看着一旁无奈的宋亚泽,一手指着暗自得意的林裕果。

    “你俩是怎么从吃饭扯到《国富论》的?”宋亚泽看着两人,有些想笑。

    这时,于湛进来了。仇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于湛,立刻噤声,皱着眉头,把头转到一边。

    于湛看见仇英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依旧淡漠地开口:

    “37号床,我是来查看伤口的。麻烦你配合检查。”

    “我……那个……我感觉很不好,伤口很痛,我觉得还得接着住院……我……我现在很不舒服……我要睡觉……你走吧!”

    宋亚泽看着不愿意检查的仇英,无奈地说:“就是因为伤口痛,才更需要检查,快点配合医生!”

    仇英消沉地看了宋亚泽一眼,顿了顿,才慢吞吞地掀起病号服,露出手术伤口。

    于湛仔细查看了伤口,还做了记录。他笔一停,抬头说道:“可以出院了。你伤口的恢复能力比较强,好得很快。今天下午就可以走了。”说完,他就离开了,不多停留一秒。

    林裕果心里舒了口气,终于可以送走这个麻烦了;这十天,真是快把他烦死了;可仇英却难过起来:“我……现在大病初愈……需要住院稳定情况……我想过几天再走……”

    “医院床位那么紧,多么人都排队等着床位,你没看见走廊里那些加床的嘛?真是自私!要走赶紧走,叽叽歪歪的吵死了!”林裕果补上一刀。

    “还是出院吧!吃完饭,我带你去办出院手续,你已经没事了,就别耗在这儿了。”宋亚泽对仇英说,同时,他心里也轻松不少;这些天,病房里硝烟四起,他还得调合,也让他无奈得很。

    仇英噘着嘴,一勺一勺地吃着饭,动作很是缓慢。待到终于吃完时,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对宋亚泽说:

    “我浑身没劲,坐不起来,你拉我一把。”

    宋亚泽就上去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突然,仇英趁着这个空档,转头亲了他的脸。

    宋亚泽激灵一下,有点厌恶地皱皱眉,刚想开口,就被弟弟抢走话头。

    “你这个死混蛋!你干嘛呢?!”林裕果比宋亚泽反应还快,他立刻从病床上弹起来,气鼓鼓地说。

    仇英没理会林裕果的愤怒,他一把抱住宋亚泽的腰,把自己的头贴在他身上,声音颤抖地说:“那个……我不想走,你能不能别那么疏远我?求你了,别不理我……以后你可不可以每周来我家看看我?一周一次就行!”

    宋亚泽拉开他,发现仇英声泪俱下,满脸的悲痛。他不是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尤其是这个人对自己怀有深刻的感情;就算自己无意,也不会以尖刻的方式对待。

    “仇英,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

    “你等一下!你先别说!你先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的确交了不少女朋友,但那都是一夜情,我从没带她们回过家!我发誓!我本来不喜欢男人的,真的!可我……愿意为了你,和家里坦白!我也愿意带你去国外结婚!我们可以领养很多孩子,过很优越的生活!”

    “唉……”宋亚泽叹了口气,“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否则就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你别说!我求你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仇英捂着耳朵,自欺欺人地喊道,“我……我现在就出院……以后,你每周来我家一趟!要是你不来,这次是阑尾炎,下次就是手炎、脚炎、大脑炎!我总有办法得病的!”

    宋亚泽惊声道:“仇英,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只是死心眼,喜欢上你这个混蛋!”仇英愤愤地下了床,拉起行李箱,双目赤红地说:“你答应我!”

    宋亚泽沉默几秒,才面色复杂地说:“以后每周日去你家坐两小时。”

    仇英像是瞬间打了针镇定剂。他咽了口口水,舒了口气,却又嘟起嘴说:“这还差不多!”说完,他就迈着大步离开了,动静很响,轰隆隆的,整层楼都能听见。

    宋亚泽看见仇英咣咣当当地离开了,无奈地叹着气,习惯性地在身上摸了起来,摸了半天,却也没找出来什么。

    “烟在第二层抽屉里。”林裕果看着宋亚泽的动作,闷闷地开口。

    宋亚泽有点吃惊,他转过头来看着有些阴郁的弟弟,讶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烟?”

    “我们都生活了十二年了,我太了解你了。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林裕果盯着哥哥,语气有些感伤。

    宋亚泽有些触动,他点起一根烟,站到窗口边缓缓抽着,说:“是啊,没想到已经十二年了,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林裕果沉默了,半天才接着说:“哥,你不会真的答应了那个仇英吧?”

    “当然。话都说出口了,虽然麻烦些,可也得实行啊。”宋亚泽吞云吐雾道。

    “哥,难道你忘了六年前的事吗?当时要是我没能回来,你可能就……仇英他对你心存不轨,你一定要远离他!”林裕果有些愤然,他咬着牙,攥着拳,紧紧盯着宋亚泽的身影。

    “我不是说过了吗?都六年了,我们都变了太多了,更何况他呢!人都有糊涂的时候,我不喜欢他,但我也选择原谅。”

    “可我不会原谅他!我永远都不会忘了!”林裕果气得坐起,眼睛充血,看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兽。

    “原谅他,不是给他好处,而是为了解脱自己。总是活在仇恨里,久了身体都不好了,心理也会扭曲的。我们是男人,心胸得宽广,何必去和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较劲!”

    “哥,我不像你,我是个记仇的人;要是有人伤害我们,我会记他一辈子!”林裕果下了床,朝烟雾中的人走去。

    “我说林裕果,你心眼怎么这么小……”宋亚泽皱着眉转过头,却突然林裕果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不由得一惊:“你什么时候下床的?连鞋都没穿,快去穿鞋,等会该……”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堵住了,什么话都被憋回去了。这一刻,他真的感到晴天霹雳!震惊,除了震惊,他就没有其他的感受了。他的眼睛是睁大的,看着林裕果紧闭的双眼,他立刻推了开来。

    “林裕果,你疯了?!”宋亚泽脸色都有些白了,他依旧是不敢置信。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弟,而是一个失控的疯子!

    “宋亚泽!”林裕果激动得浑身抖动着,他面色发红,眼睛也发红,他上前将震惊的哥哥抱入怀中,哽咽地说:“我不是你弟弟,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可以喜欢你,可以追求你……他仇英做的,我也可以做!”

    宋亚泽半张着嘴,睁大双目,半天才艰难地说:“你和仇英怎么能一样呢?!我们可是兄弟啊!”

    “可我们连姓氏都不一样!”林裕果将头埋在宋亚泽的脖颈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哭湿一片。

    “很久了……我爱你很久了……我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你知道我整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每天有多么压抑吗?我什么都是为了你……中考、高考、留学、创业,我哪一样不是听了你的才往前走的?!我为什么这么听话,哥,你难道不曾想过吗?!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

    林裕果先是抽泣,然后哭声渐渐转大,整个病房响起了他低沉而悲伤的哭声。唉,他除了出生的那一声啼哭,就再也没这样哭过了!他要把这多年的爱,这多年压抑的爱,悉数说出来,宣泄出来!伴着眼泪,伴着心酸的眼泪!为什么?为什么这上天,总是喜欢惩罚心怀热烈的爱的人呢?!

    宋亚泽被哭泣的林裕果抱住,他做梦也没想到弟弟居然怀着这份心思,连林裕果的声音他都听得不真切了,感觉一切就像梦境。他的身体僵硬住了,脸上噌噌冒着冷风,他太震惊了!

    “哥……我要和你去国外结婚,就我们两人也可以活得很好;我会给你养老,给你送终!我会锻炼身体,保持健康,一定要活得比你长,让你晚年不孤单!难道就是因为我们被领养到一个家庭,就注定无法相爱吗?!这不是我们的选择啊……”

    “林裕果……”宋亚泽感受到弟弟的悲痛,心头也涌起一阵酸涩。

    “我保证……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排除在外呢?我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林裕果心中的酸楚一浪接着一浪,酸楚的泪水成汩得从他黑亮的眼睛里流出。他说着最为浪漫的话,却哭得好伤心,似乎所有的力气也都消失了。他渐渐松开了哥哥,腿脚也像是软掉了,支撑不住似的坐倒在地上。他满脸泪水,呼吸也是不断抽泣着,视线一片模糊;他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搁置在热烫沙滩上的鱼,马上就要脱水了。

    冷,好冷!他浑身冷得发抖,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他的脑袋无比沉重,可心情是那样解脱。他终于,说出了这番话;终于将心中的那团烈火,从黑匣子中引了出来!他觉得天旋地转,像是不在这个世间般,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只是短暂停留的幻觉。

    “喝点热水吧。”宋亚泽给林裕果倒了杯温开水,心中五味杂陈。

    林裕果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见哥哥依旧温雅的表情和动作,心情更是沉重极了。他哆哆嗦嗦地接过水杯,里面的水都被他抖动的手晃了出来。

    “去床上吧,别坐地上了,等会着凉了。”宋亚泽将浑身发抖的林裕果扶到病床上,还给他盖上被子。

    “哥……我我……”林裕果捏着水杯,身体抖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我知道,你哥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被这件事吓住。”宋亚泽神情依旧是淡然的,尽管这淡然之下,流淌着复杂的心情。

    “我觉得,我们最好分开住一段时间。你看,你这样突然表白了,我总不能当做什么的没发生吧,如果我们还是住在一起,肯定是尴尬的。不如分开一段时间,整理整理心情,我再搬回去。”

    “那你要搬哪儿去?”林裕果有些焦急,语速也快了很多。

    “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不会搬太远,就搬到咱们家楼下一层吧,那家房子不是在出租吗?”

    林裕果皱着眉,思索一阵,才沉沉开口:“哥……你一定要搬回来……如果从此以后你一直躲着我,我一定会疯的……”

    宋亚泽看着林裕果隐忍着心痛的模样,不由得叹口气,说:“好,我一定会搬回来。”

    好不容易将林裕果安抚下来,宋亚泽出了病房,在宽敞的停车场来回走着。他心情复杂得很,这份变了质的亲情让他心头沉重,烟也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他思索了半天,才终于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是于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