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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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林裕果看着表,对满身疲惫的宋亚泽说,语气充满了心疼。

    宋亚泽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比平常要晚一个多小时。他看着林裕果担心的神情,心里一暖,笑着说:

    “没事,就是客人比较多。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得等你回来才能睡着,反正明天就放春节假,连补习班也停了。”

    林裕果赶紧跑去给宋亚泽倒洗脚水,拿着毛巾端了过来。

    “那太好了,你正好休息几天,你也辛苦了。”

    宋亚泽把脚放进盆里,疲惫被热气驱散掉一半,他轻轻舒出一口气。

    “我才不辛苦呢……”林裕果蹲下身子,准备把手放进热水给宋亚泽按摩。

    宋亚泽赶紧制止住他的动作。

    “哥?”林裕果不解地问。

    “男子汉不要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宋亚泽温柔地摸摸林裕果的头,把他的手放回去,自己撸起袖子洗了起来。

    “记住,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做这样的婆妈事。”

    宋亚泽认真地看着林裕果,一字一顿地说。

    “可你是我哥啊!有什么啊!”林裕果疑惑地问。

    “就算是我也不行。伺候久了,就习惯了。”宋亚泽摇摇头说,态度很是坚决。

    “哥!你就让我洗这一回又咋啦?!今天你累了,是特例!就洗一次还能决定我的人生了?!”

    林裕果皱起细长的眉毛,语气不满道。

    “一次也不行。”

    宋亚泽一边洗着,一边跟他解释道。

    “一旦开了先例,下次就是半推半就,再下次就是默许,再下次就是光明正大的享受。所有习惯都是从不习惯开始的,要想戒掉一个不良习惯,首先就是把它杀死在摇篮里。”

    “哥!洗脚能咋啦?!要是别人家孩子,爸妈都能高兴坏了,觉得孩子孝顺呢!你倒好,还不让我洗呢!”

    宋亚泽的答案明显没能说服弟弟,后者依然刨根问底。

    “那是因为我是你哥,不是你爸!我只比你大四岁,是平辈,受不了你这像个小丫鬟似的天天捏脚捶腿的;再说了,你将来是要闯出一番天地的,天天做这种丫鬟事,都把你的男子汉气概给磨没了。到时候,还闯什么天地啊!就像那天来找事的小痞子,他就是天天跟在人屁股后面做狗腿子,一辈子也就那个格局了。”

    宋亚泽停下动作,把胳膊支撑在膝盖上,一板一眼地说起道理来,活像学校里戴着眼镜、一表人才的老师。

    “……那好吧。”

    看着宋亚泽坚决的态度,林裕果知道这是他的原则底线,绝不可触碰,便忍着心疼住了手。

    看着林裕果不情不愿的表情,宋亚泽叹了口气,笑着说:

    “我知道你心疼我,你是个好孩子!”

    林裕果得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也有些红了。

    “这种小事,长此以往地做,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气量和格局了。你眼中看到的事多大,你将来的舞台就有多大。我希望你做一个大气豪迈、要强上进的人。那才是我心中一个成功者的形象!”

    宋亚泽在说这句话,心中不由得勾勒起很久之前,在香港的一处豪宅花园,江原站在石亭上,那俯视河山的身影,似乎天下尽在他的眼里,所有大事到他那就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种心量,便是一个大成就之人应该有的。而宋亚泽现在就在努力拓宽林裕果的心量和视野。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从口中蹦出,打在林裕果的心里,很沉重,就像炼钢工人在全力打铁一样,一字字都狠狠撼动了他的心脏。

    那一刻,林裕果第一次对未来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道路”概念;而这一概念,是相依为命的哥哥为他树立的。

    ——气量?大气豪迈?要强上进?

    林裕果在心里如是想着,他开始在心里大略地描绘出一个人物剪影,虽不清晰,但好歹是有了轮廓。那一刻,“人生”这两个字,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沟壑,而宋亚泽就是劈开并流淌在这沟壑中的水流,有力而又温柔。

    “嗯。我尽量!”林裕果看着宋亚泽点点头,很是认真地说。

    ……

    为了躲开那群不同凡响的杀马特,宋亚泽在春节假期间就没有为了三倍工资而加班加点。他带着林裕果找了个新的出租房,总算是从隔音差、潮湿荫蔽的小旅馆解脱了出来,在出租房里简单地过了节。

    应了宋亚泽的那句“生活会越来越好”,他们的出租房的确比之前棒棒军的聚居地要好上一些,当然,房租也是成比例上升,但总体价格仍算是低廉的。

    新的出租房坐落在南岸区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上轻轨四站路能到林裕果的初中,这是宋亚泽考虑林裕果如期将至的中考的结果。出租房有六十平,是原来棒棒军标配房的两倍!自然,条件设施也好很多。

    最起码,厨房能容得了两个人活动,吃饭和睡觉也能是两个屋了;淋浴头也是光亮的,没有灰暗的锈红色;就连电视也不是原来那种笨重刺眼的大背投,变成了挂在墙上的液晶屏。

    如果说上一间出租房是一位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老人,那这间房就是一位青春活力、干净整洁的青年人。

    房间门打开,林裕果看到屋里的一派景象,是吸着气瞪大眼进去的,再接着,就是一股浓浓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他现在,可是有了稳稳当当的书桌,书本可以整齐地摆放在指定的位置;甚至还有了窗帘,晚上睡觉也养成了拉窗帘的习惯;晾衣服绳也变成了摇着就能上升下降的自动化玩意,不是原来在窗口被随意拉扯起来拴在两端的废电线;看着洁白平整的墙壁,他生怕自己给碰脏一般,不自觉地要离墙三寸走。

    也许只有经历过苦日子的人,才更容易感受到幸福,也容易比生下来就含着金宝玉的贵公子们更会知足。

    “我说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怎么样?还想过去那个旮旯地吗?”

    宋亚泽看着林裕果满脸惊喜的样子,有些自豪地说。

    “我才不想回去呢!”林裕果坐在厚重结实的两人位沙发上,一颠一颠地说。

    “这就对了!”

    宋亚泽整理好房间,就躺在床上,做了个深呼吸,静静地看着窗外像水洗一样的蓝天。

    这种蓝天晴日对于常被雨水雾霭笼罩着的重庆是极其少见的。偶尔也有群鸟飘过,现在,由于楼层较高,窗口的视线已经不会被横七竖八的衣服杆和杂乱的电缆挡住了,呈现出干净的蓝色;晴天的阳光像一缕轻纱,斜斜洒进窗沿,照到书桌上的书本和书包;空气也是轻盈的,宋亚泽感觉今天的呼吸都畅通了不少。

    “哥?”林裕果躺在和宋亚泽的床正对面的另一张床上。

    现在,兄弟俩已经不需要挤一张床了。

    “嗯?”宋亚泽盯着窗口,懒懒地问道。

    林裕果那边倒是噤了声半刻,才响起声音:“哥,我觉得人这辈子受的罪都是有定数的。”

    宋亚泽来了兴趣,转过头看着好像突然成长了的林裕果,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你看,我们从农村的贫民窟,到棒棒军居住区,再到小旅馆,再到今天这样的房子,生活简直是大变样!”林裕果同样也看着窗外的景致,幸福地说,他的心情就像这窗外的天气一样晴朗,没有一丝云雾。

    “你说得对。”宋亚泽点点头,他的眉眼也愈发弯起来,“小的时候受完了,长大就不受了。”

    “那我们会越来越好吗?”

    林裕果转过头问,他圆圆的眼睛睁开了,显得极其闪亮有神,像被这蓝天洗过一样。

    “也会有起伏,但大趋势是向上的。只要努力!”宋亚泽自顾自地说。

    “那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让咱俩越过越好!”林裕果盯着宋亚泽,语气强烈地承诺道。

    “我也努力!你在书本上努力,我在工作上努力!”

    宋亚泽看着天空,此刻的他无比积极,实际上他的确也是一个积极生活的人,无论生活曾经带给他什么,他都像一个不知疲惫的勇士,负伤之后会站立起来,手里提着伤痕累累的枪。

    那天晚上,他们在午夜十二点燃起了鞭炮,在噼噼啪啪声中,辞旧迎新,翻去了上一年的不顺与劳累,掀开下一页的未知却充满期待的篇章。两人吃着房东大姨送来的两盘饺子,在微笑而无声的默契中过了春节。

    林裕果感觉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成熟过。是的,他的确比起过去长大很多,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少年半成熟的心性,总是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考虑事情是简单直入的,对未来是期待的,却也是敏感无比的。

    他吃着饺子,看着热气后面哥哥有些模糊的脸庞,又斜过眼看了看窗外的烟花。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以后我们也会放烟花!”林裕果盯着窗外,郑重地说。

    “一定!”宋亚泽笑着,一如往常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