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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科举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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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青玄听到了一声惊叫:“有人落水了——”

    她擦了擦眼泪四下搜寻,忽然扶摇指着湖心道:“小姐你看!”

    谭青玄看到一人在水中拼命挣扎,她连忙从桥上跑下去。不少人也跟着一起向河岸边跑去。不多时,便有热心人跳下河去救人。

    她不会水,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着。那人在湖水的中央挣扎得厉害,救的人都不敢靠近。一直到那人力竭,才有人冲了过来将他捞了起来。

    只可惜,人被送到岸边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尽管有人想要救他,却已经来不及了。谭青玄本没想站在人群最前端,但人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在她面前。

    她震惊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徐艺善!前些日子他还意气风发,于一众文士们赛诗文。他那样博学多才的一个人,本该前途一片大好,今日又是放榜的日子,为什么会想不开寻短见呢?

    谭青玄忽然觉得不对。回想起管仁的话,莫非这科考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等她想明白,忽然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瞧见徐艺善,立刻扑了过去。

    他缠着手探了探徐艺善的呼吸,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良久才发出了一阵悲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谭青玄叹了口气,到底有过一面之缘。她上前一步,忽然身后有人道:“这封信好像是那位公子留下的。”

    众人转过头来,那中年男子也直起身,激动道:“是......是我家公子留下的吗?”

    那人递了过去,中年男子接过信,想要瞧一瞧。良久却皱起了眉头,他眼中含着泪向众人道:“你们之中可有人识字?我......我......”

    谭青玄上前道:“老伯,这信可否让我瞧一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递上信来,便默默拭泪。谭青玄低声念道:“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方知黄鹤举,千里独徘徊。”

    在场的百姓纷纷面露惑色,问这是何意。谭青玄却觉得这李太白的诗有千斤之重,它干系了一条人命。

    谭青玄静默不语,那中年男子勉力想要背起徐艺善。周围热心的百姓连忙上前帮忙,他走到谭青玄身前,问道:“姑娘,这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信中说......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是意指今科徐公子未能高中。”

    中年男子惊骇道:“怎么可能!我家公子是江南才子,乡试起便回回第一。昨日他还说,他要大展宏图了。怎么会——”

    “世事难料,有些意外也不是不可能——”谭青玄想要宽慰他两句。

    那中年男子激动了起来:“绝对不可能!昨日公子还将他科考的文章默了出来的,说是当日文思泉涌,是他至今最满意的文章。”

    话音刚落,忽的有一文士上前道:“姑娘怎么不实话告诉这位老伯,这信中分明意指官场*,科考之中必有人舞弊!”

    “没有真凭实据,公子慎言。”

    那文士神情也有些激动,高声道:“慎言?!今日我是不吐不快。今科举仕,为的是选拔人才。可是有些硕鼠,竟然将此当成了牟利的契机。那李牧荷是何人?京城人人都知,不学无术,根本就是个草包。他不但榜上有名,还名列前茅!再说丞相之子江飞廉和京兆府尹之子段若承,哪个不是榜上有名?怎么偏生江南才子却落了榜。如今出了人命,徐兄一时想不开投了河。死的实在是不值!”

    谭青玄将那份绝笔折叠好交给了徐艺善的家人,便朗声对那文士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旁人我不知,但江飞廉和段若承二人却是日日学到三更天。科考前的这一个月,几乎连沐浴都不曾。房间也未曾出过,他们能上榜,也在情理之中。”

    “姑娘说的好像亲眼见过一般,又如何知道此事不是他们家中人有意造势。何况坊间早有传言,说那李牧荷喝醉酒之后曾经大肆宣扬过,他考前便得知了考题!”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谭青玄蹙起了眉头,良久才道:“既然此事你们有疑虑,为什么不一同联名上告?”

    那文士瞧了她一眼,忽然拱手道:“多谢姑娘提点!我们这便去联名上书,徐兄不会白死!”说罢转身离去。

    谭青玄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担忧。考场舞弊可不是小事,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曾经破例斩了两个翰林院的学士,为的就是正考场的风气。

    如今陛下登基后第二次开恩科,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徐艺善死的确实不值,他不是走投无路,却选择了最不该走的那条路。教人唏嘘不已。

    人群渐渐散了开去,连带着将科考舞弊的消息一同传了出去。无论真假,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

    扶摇上前对谭青玄道:“小姐,回府吗?”

    谭青玄点了点头,飞快回到了谭府。她没有回到自己闺阁中,而是去见了爹爹。

    谭啸正同夫人在院子里赏月,今日的月亮还未圆,但人是团圆了。所以两人在腊梅树下闻着花香,别有一番风味。

    但这样的良辰美景,全被谭青玄破坏了。她提起裙裾,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两人的面前。谭啸蹙眉道:“女孩子家,行为举止怎么这般冒失莽撞?”

    “爹——出事了。”谭青玄顺了口气,便急急忙忙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谭啸。

    他听完眉头紧锁,不解道:“怎会如此?爹爹一直在翰林,与世隔绝。一同出题的考官也几乎都没有和外面联系过。考题怎么会泄露?”

    “是所有人一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院子吗?”

    “是啊。”谭啸顿了顿,“倒是有人来视察过。”

    “谁人?”

    “孙思喆孙大人。”

    谭青玄一怔,连忙问道:“那他有没有看过考卷?”

    谭啸摇了摇头:“当日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翻一本典籍,未加留意。他来了也没多久便走了。当时考题出了大半了,好几个博士围着他。隐约可以看见个人影。”

    “可孙大人明明管的是初试,科举只是不是另有人负责么?怎么他会去视察?”

    “哦,他是跟着江阁老来的。江阁老还同我说了几句话,大约就是考完一起喝酒一类的。”

    话音刚落,谭夫人便伸手揪住了他耳朵:“你还敢跟人约酒?”

    谭啸连连讨饶:“夫人呐,手下留情啊。为夫这就是场面话,如今这不是陪你赏月呢么。”

    “谅你也不敢!”谭夫人哼哼了一声。

    谭青玄私心认为,爹爹是无论如何做出那等无耻行径的。只是这件事情若是查起来,恐怕牵连甚广。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爹爹。

    好在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查,也会还爹爹一个清白的。

    思及此处,谭青玄便告了退,回到了自己闺房之中。回想起今日管仁的种种举动,谭青玄倒是觉得,应该写一封信给他。一来是诀别,二来也可以宽慰他一二。便提笔洋洋洒洒写了许久。

    翌日一早,谭青玄便派扶摇将信送去了。但是等到晌午,扶摇又拿着信原封不动地回来了。

    她疑惑道:“怎么又回来了?”

    扶摇低着头,小声道:“在门口被拦下了,说是......是一别两宽,无须再见。”

    听到这句话,谭青玄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她退后了一步,跌坐在凳子上。良久才苦笑道:“求仁得仁......都是我应得的......”

    “小姐,你别这样。想必只是他还在气头上,等过两天——”

    谭青玄摆了摆手:“过多少日都无用,今生既然有缘无分,便也无需这样藕断丝连。这信......烧了吧......”

    扶摇叹了口气,将信收了起来。

    到了午膳时分,谭青玄恹恹地趴在榻上,谭夫人传话让她一同用午膳,她也没什么胃口。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原以为分别是最难的。可说出分别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难受,却没有锥心的痛。毕竟当时,他还在眼前。到如今,她一想到她从今往后的生命里都不再有他,便觉得无比难受。

    有朝一日再见,怕又是形同陌路。

    谭青玄想着,眼眶里便又滚出了泪珠。她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尽。心里像是被堵住了,眼耳口鼻都迟钝了起来。她不觉得饿,只是希望自己能不再去想。可过往种种却又无法自制地跑进她的脑子里。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早就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她现在要将他从心里连根拔起,迟钝的痛这才姗姗而来......

    谭青玄趴了一会儿,忽然外面扶摇叫着跑了进来:“小姐,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谭青玄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扶摇这丫头虽然有些贪玩,可也算是见过世面,怎么会如此慌张?

    “外面来了官兵,要......要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