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美人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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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晋江文学城
谭青玄想问，她找到了谁。但好不容易将娘亲安置好，她已经呼噜噜睡着了。谭青玄只好翻了个身落地，替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皓月当空，一道清冷的身影坐在院子里的流觞曲水旁。平时谭青玄和她爹没事就爱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紫砂壶，就着流觞曲水赋诗几首。但多数时候，娘亲为了节省家中用水，都是关了闸门的。
今日难得开了，但爹爹不在。谭青玄走到丁大壮身旁，自己斟了杯酒浅啜了一口。
“我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怎么我娘今日好像有些不大寻常。”谭青玄问道。
丁大壮只是出神地看着河中的彩船，并没有多少言语。良久，就在谭青玄已经没有指望她能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丁大壮忽然缓缓开口道：“阿玄，我要参加今年科举的武试了。”
谭青玄闻言扬眉看着他，笑道：“好事啊。不过你的功夫如今还欠些火候吧。”
丁大壮点了点头：“所以夫人决定送我去武馆，闭门训练一个月。不求能中状元，但求榜上有名。”
榜上有名谈何容易，但丁大壮此刻的处境，让他有个目标也是好事。谭夫人应该是也是这么想的。
“你意下如何呢？”
“谭夫人为我殚精竭虑，我心里是明白的。阿玄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的。”
谭青玄看着丁大壮郑重的神情，心下也是为他开心。即便他还未能完全从阴霾中走出来，如今这样也算是在一步步恢复当中了。
夜有些深了，谭青玄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丁大壮起身道：“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屋休息吧。”
谭青玄点了点头，起身向自己闺房走去。丁大壮跟在她身后，低头踩着她的影子。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说道：“阿玄，你是不是一直在调查八王爷？”
“是啊。怎么了？”谭青玄转头看着他。
“我爹其实......姓孟......”
谭青玄一怔，丁大壮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她着实有些费解。但是当她还想再问的时候，丁大壮已经走了。
她有些莫名地走进了自己的小院中。扶摇迎了出来，见到谭青玄也是一脸惊喜：“小姐，你......你终于回来了。”
谭青玄进了屋，扶摇已经备好了热水。她这几日在宫中一直未曾沐浴，此刻身上很是难受。能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简直太舒服了。
扶摇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花瓣。谭青玄趴在桶的边沿：“扶摇，我不在的这几日，娘亲就不担心么？”
扶摇笑道：“小姐这是在皇宫里暂代文书的工作，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谭青玄这才了解到，原来自己走后，宫中立刻派了人过来。那边只说是皇上却一个做笔录的文书，谭青玄刚好在，便暂代几日。宫中的人都这么说了，谭夫人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对了小姐，吏部一事陛下就不跟你计较了么？”
“大约是陛下信我没看吧。”谭青玄翻了个身，胳膊上落了几片花瓣，“家中这几日可还来过什么人？”
扶摇摇头道：“咱们府上寻常鲜少有人来访，倒是夫人带着许公子出去了一趟。”她顿了顿又道，“哦对了，回来的时候是和老爷一起来的？”
“我爹？”
“是小姐的外公。”
“外公来过？！”谭青玄直起身，“那他现在人呢？”
“昨儿个回去的。来的时候还念叨小姐来着，说小姐都快两个月没去看他了。还说什么女大不中留，生女外向之类的。”
谭青玄忍俊不禁：“我改日就去瞧他。”她说着从水中站起来，扶摇连忙取了布将她裹上。谭青玄低头对扶摇道：“你今晚收拾一下我平时常看的书，多备些点心。这一阵子我可能时常会去崇文书馆。”
“小姐你也太勤快了些，这么辛劳回来还想着公务上的事儿。咱们朝廷真应该给你些封赏。”
这话谭青玄以前倒是可以问心无愧地受着，可如今却十分堕落。以往她去勾栏听戏，最不爱就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总觉得那些人腻腻歪歪的，十分无趣。
可如今，她只想荒废一切，和管仁朝夕相对。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看着管仁那张小脸蛋，她也是知足的。
谭青玄回想起今日他吻她的掌心时，修长的睫毛垂下，那一张白玉无瑕的脸。越想越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她。
于是翌日清晨，谭青玄用过早膳便迫不及待去了崇文书馆。她先行了一步，扶摇抱着东西跟在身后慢了一步。她匆匆要跟上小姐的步伐，却迎面撞上了衣着整齐似乎是要出门的谭夫人。
谭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蹙眉道：“你这是去哪里？”
扶摇如实答道：“奴婢要陪小姐去崇文书馆。”
“阿玄回来了？”
“是啊。昨晚小姐是从夫人处回来的。”
谭夫人正要走到门口和谭青玄见个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扶摇福了福身，赶忙出门上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消失在转角处，谭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她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你去宋府送个消息，就说科考在即。去崇文书馆温书可以事半功倍。”
家丁应了便匆匆离去。谭夫人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这丫头还跟她耍这个心眼儿。她还是太嫩了些。
那头马车很快驶到了崇文书馆，谭青玄刚跳下马车便打了个喷嚏。今日天气尚暖，她也没有着凉。怎么好像是有人念着她？
一定是管仁！
谭青玄上了楼，看门的张大爷笑盈盈地看着她：“小姐好久不来了，不会是忙着出嫁吧？”
谭青玄抿唇笑道：“张伯你莫胡说，我是出了趟公差。”
张大爷显然是不信，他捋着胡须笑道：“楼上我一直有打扫，小姐上楼去吧。”
谭青玄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了她时常坐的地方，果然这楼上窗明几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她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摆着。
谭青玄对扶摇道：“你去那边收拾出一张桌子来。”
扶摇有些诧异，但还是过去将一旁的桌子上的杂物都清理走。桌上都是小姐以前翻阅过的典籍，小姐翻完东西都随手一扔。周围虽然凌乱，可是每一次但凡是她要找，都能准确地找到。
若是旁人动了她的东西，她便再也找不到原本摆放的典籍。所以轻易她是不会乱动的。这一次小姐居然要收拾出一张桌子出来，必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
扶摇将桌子收拾完，便见谭青玄自己走到了新搬来的蒲团前坐下。她惯常坐的桌子空了出来。
扶摇不由得有些咋舌，早前宋齐钰也喜欢来崇文书馆。每次两人都要抢夺这个位置，但即便宋齐钰来得早占了这宝座。也都会被谭青玄软磨硬泡给赶走。如今小姐居然主动让出来，莫不是为了给他——
正思忖间，楼下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证实了扶摇的想法。
多日未见，扶摇发现这管公子是越发英武不凡了。此前见他还是一袭青衣，不胜风流。今日穿得却是件短装，身上披着白色的狐裘，倒是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管仁走向谭青玄，身后跟进来一名侍卫。谭青玄认识这侍卫，是那日抬纸船的胡楠。小哥生得乌眉大眼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扶摇的身上。
“阿玄，你怎么坐在这里？”管仁指了指南窗下那张书案，“我记得你以往都坐这儿的。”
谭青玄伸手捏住了管仁的衣袖：“那里光线好，坐着也舒服。你就要参加初试了，我就勉强禅位给你吧。”
管仁低头瞧着她，忽然唤道：“胡楠，把这两张桌子并到一起。”
胡楠刚把书放下，连忙又跑过来。只见他捋起袖子，一个用力就将桌子举了起来。一旁扶摇不由得发出了惊呼声。小哥听了便更加卖力了，放下桌子的时候，也是一脸云淡风轻。
安置好书桌，管仁便拉着谭青玄的手一同坐了下来。谭青玄将面前的宣纸铺陈开来，紫檀木的镇纸摆在两旁。
管仁也执了一本书认真看了起来，谭青玄偷眼瞧了瞧。好像是《礼记》。今年的恩科特意限定了范围，四书五经必不可少。看管仁带来的书，谭青玄不由得有些担忧。这么多书，几日内看得完么？及时看完了，会不会也是囫囵吞枣？
不过看管仁认真的模样，谭青玄觉得他是越发招人喜欢。便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管仁眼睛虽然停留在书上。胳膊却伸了出来，一把将谭青玄揽在了怀中。
谭青玄忍不住笑了起来。管仁无奈道：“阿玄，你这样我都无法专注了。”
谭青玄赶忙顺手拿了一本书捧起来：“我不闹你，我也专心看书了。”
管仁笑着摇了摇头，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执着书卷默念。很快，两人便都沉浸其中，四下一片静谧。
被两人这甜蜜劲头齁到的扶摇和胡楠两人一早就躲到了离得很远的书架后面，两人也是百无聊赖。
胡楠单手扶剑，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直，尽力露出他最为满意的下颌线。他对扶摇道：“他们这看书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家小姐向来勤勉，不看到晚膳过后是不会回家的。”
胡楠顿时垮了脸：“那你平时就在这里等着吗？”
“倒也不是。小姐看书不喜欢人打扰，我都是自己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胡楠眼前一亮，提议道：“不如你带我在京城转转。我这些年跟着主人在外打——打理生意，对京城好些东西都不熟悉呢。”
扶摇瞧了胡楠一眼，嘴角漾开了笑意：“好啊。我带你吃好吃的去。”两人一拍即合，说着便一同离开了崇文书馆。
谭青玄看了一会儿从文渊阁借来的卷宗，觉得里面无甚新意，都是些琐事。忽然她瞥见了书中提到了一个人——孟金戈。她翻过封面瞧了瞧，这是先帝在世时武渊二十三年的事情。也就是她六岁那年。
那时候她刚记事，爹爹在太学任教。她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功课很差。可是其他事情她记得不深了。如今想来，这个人后来究竟是去了哪里？
谭青玄动了一下，想要站起身。管仁被惊动了，他低头瞧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阿玄，你在这里，我总是忍不住要分神。”
谭青玄顿时委屈地瘪着嘴：“可我刚刚一直很安静啊。”
管仁捏住了她的脸颊，手稍稍用力，她的嘴便像小鸭子一样嘟了起来：“因为你就连呼吸，都让我情难自已。”他说着俯身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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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彦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心如鹿撞。这般情景，岂不是说书先生们常说的英雄救美？！多少一见倾心都是开始于此。
于是，萧羽彦朱唇轻启，刚要娇弱地道一声谢谢。方才撒出去的瓜子壳哗啦啦落了两人一头一脸，还有一粒掉进了萧羽彦的嘴里。
带着面具的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却见对面这个小太监模样的小哥正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是被吓傻了。
他关切地低头看着这小哥：“你没事吧？”
萧羽彦摇了摇头，依旧是目不转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身形高大，一袭黑色锦袍。虽看不清面容，但风姿卓然，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和贵气。
这种贵气，只有养尊处优的王宫贵胄子弟才有。
男子伸手晃了晃，见那小太监是看呆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兄弟，马路中间危险，你还是到一旁先躲避一下吧。”
萧羽彦回过神，连忙拱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改日也好去登门拜谢。”
男子唇畔扬起一丝笑意：“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说着伸手从萧羽彦的头上摘下了一颗瓜子壳，衣袖间传来了淡淡的梅花香，“在下还有些急事，不便逗留，告辞了。”
萧羽彦痴痴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人间极品呐。”
“诶哟，我的祖宗诶。公子可叫我好找啊。”沁弦忽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要不找个客栈住下吧？”
萧羽彦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方才躺在男子怀里时，那结实的胸肌和满溢的男子气息。
沁弦熟练地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循例是要了一间大屋子。他已经习惯了打个地铺，陛下一有吩咐，他就会立刻醒来。
两人晚上吃的少，沁弦便要了些晚膳。两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去了后厢房。店小二先进屋去收拾，萧羽彦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萧羽彦心头一振，激动地追了上去。但那人走得很快，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
萧羽彦只好悻悻地回到了房间里。小二哥已经收拾妥当，沁弦也将晚膳摆好，等着萧羽彦先行用膳。
沁弦看着陛下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羽彦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小弦子，你说如果寡人一天之内碰到同一个人两次，是不是证明，寡人和那个人很有缘分？”
沁弦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奴才的家乡有个说法。如果一个人在一日之内遇到另一个人三次，那么这两个人注定会有许多的牵绊。”
萧羽彦一拍桌子：“你说的不错，这就好比蹴鞠，就差临门一脚了！让寡人来成就这第三次的相遇。小十七——”
萧羽彦一声断喝，吓了沁弦一大跳。下一刻，屋子里忽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诸侯国内，寻常的高门大户都会养食客。萧羽彦还是太子的时候，府上也养了不少食客。后来韩云牧当上了大司马，明里暗里整走了不少。剩下的一部分被萧羽彦训练成了暗卫，保护自己。
其中最称心的就要数十七了。
十七之所以叫十七，因为他是萧羽彦的第十七个影卫。此前的影卫都不堪忍受萧羽彦的厚颜无耻，纷纷选择离去。最后只有十七留了下来。
“小十七啊，寡人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
十七低着头一言不发，萧羽彦叹了口气。小十七什么都好，就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寂寞地坐在屋顶上，萧羽彦真的很担心他哪天想不开就抑郁了。
“你知道寡人向来是求才若渴的。今日刚巧就碰到了这样一个人才，你去替寡人请过来。好让寡人与他可以促膝长谈天下大事。”
十七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就是把人掳来么？”
萧羽彦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所说小十七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寡人是一国之君，这叫掳
么？这叫宠幸！”
十七深瞧了萧羽彦一眼，身形微动，消失在两人面前。萧羽彦转过身，继续喝着鸡汤。沁弦心神不定地看了看窗外，满脸焦虑：“陛下，您这样强抢民男，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吧？”
萧羽彦瞥了他一眼：“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小十七知。谁会传出去？”
沁弦思索了一片，觉得陛下说的有道理。且不管那男子是谁，陛下的身份只要藏好了，便没有人会得知此事。何况十七武功那么高，掳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在两人言谈之际，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斗声。紧接着是花盆被撞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萧羽彦看向沁弦。他连忙向门边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但刚走到门口，忽然门被撞开了。十七踉跄着扑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主人，十七......任务......失败了......没能把人......掳来——”
萧羽彦心下大骇，想要捂住十七的嘴，却已经迟了。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瞧着萧羽彦：“你就是幕后主使？”
萧羽彦正要否认，沁弦忽然一个纵身英勇地扑在了前方：“大胆奸贼，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动我们家主子！”
萧羽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有这样耿直的手下，英年早逝已经是注定的命运了。
那人借着烛火上下打量了萧羽彦一眼，眉头紧皱：“你不是今天下午街市上那个小哥么？我好心就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萧羽彦拨开沁弦，面色沉着：“兄台误会了。方才我也是无意中瞧见了你，觉得是缘分使然，所以想让我的手下请兄台过来一叙。可能是我的手下误解了我的意思，得罪之处还请恩公见谅。”
男子挽了个剑花，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原来如此。阁下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不过我说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说罢转身要走。
萧羽彦鼓足了勇气追了上去：“恩公虽施恩不望报，我却不能不知恩图报。你看，我们一日之中遇见了三次，岂不是缘分？不如喝一杯酒如何？”
男子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也好，既然有缘，喝一杯也无妨。”不过，男子低头看着萧羽彦，“小兄弟，你不要再叫我恩公了。祁墨是我的名字。”
祁墨......萧羽彦在口中呢喃了一句，只觉得这个名字和他是如此相称。翩翩少年，眉目疏朗，透着几分书卷气。
“我叫言玉霄。”萧羽彦做了个请的手势，祁墨便转身一同回到了屋中。
萧羽彦吩咐沁弦道：“阿弦，去老板那里要壶酒来。要上好的竹叶青，陈年窖藏，五十年以下的不准拿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沁弦说罢正要离去，忽然瞥见萧羽彦在冲他使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一溜烟跑了出去。
十七受了伤，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萧羽彦回到屋中，瞥见那一滩血的时候，神色顿了顿。旋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和祁墨一同入座。
“言贤弟，方才误伤了你的属下，愚兄失礼了。”
萧羽彦摆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误会。祁墨兄不必往心里去。”
说话间，沁弦已经手脚麻利地抱着酒坛赶了回来。他清理了一下桌上的剩菜剩饭，摆上了两只白瓷碗。萧羽彦面色一沉，瞥了沁弦一眼：“阿弦，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竹叶青应该用的是小只的酒杯，这白瓷碗盛酒，只能是牛饮！”
沁弦连忙跪倒在地，解释道：“奴才问过店家了，可店家说没有酒杯，只有这白瓷碗。所以——”
“罢了，不跟你计较了。”萧羽彦说着瞧向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祁墨兄不要见怪，这酒楼简陋，也只能将就了。”
“酒杯不过是个器具，我们齐——我一向不大讲究的。”祁墨自己斟了碗酒，“为方才的事情，我先干为敬了！”说罢仰头而尽。
萧羽彦连忙捧起酒杯：“那我也为此前祁兄的救命之恩，干了！”说完仰头喝光了碗里的酒。
“好酒量！”
几杯酒下肚，此前的隔阂总算消解了一些。两人一面喝酒一面闲聊了起来。
“听祁兄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祁墨抬眼瞧了瞧萧羽彦，沉吟道：“我是......齐国人。此番也是出来游历的，原本还带着舍妹。可惜走散了。”
“走散了不要紧啊。我言玉霄在黎国也算是有些人手，回头我派人帮你找！”
“这倒不必了，我......已经有消息了。”祁墨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不过我看言贤弟也不是寻常人，怕也是非富即贵吧？”
萧羽彦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哪里，小富即安。”
“言贤弟谦虚了。不过我初来乍到，不知道黎国都有什么新鲜的见闻？”祁墨瞧着萧羽彦，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萧羽彦撇了撇嘴，嘟嚷道：“左不过就是国君那些个事儿，翻来覆去讲。没劲透了。”
闻言，祁墨却没有接话，而是身形晃动了几下。萧羽彦伸手晃了晃：“祁兄，你怎么了？是不是这酒太烈了？”
祁墨的神识越发模糊，他看着眼前的面容清秀的男子，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攥住了萧羽彦在他眼前晃动的手，咬牙切齿道：“你——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药？”
作者有话要说： <a style=\\\"color:black;font-size:14px;text-decoration:none;\\\" >晋江文学城
谭青玄想问，她找到了谁。但好不容易将娘亲安置好，她已经呼噜噜睡着了。谭青玄只好翻了个身落地，替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皓月当空，一道清冷的身影坐在院子里的流觞曲水旁。平时谭青玄和她爹没事就爱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紫砂壶，就着流觞曲水赋诗几首。但多数时候，娘亲为了节省家中用水，都是关了闸门的。
今日难得开了，但爹爹不在。谭青玄走到丁大壮身旁，自己斟了杯酒浅啜了一口。
“我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怎么我娘今日好像有些不大寻常。”谭青玄问道。
丁大壮只是出神地看着河中的彩船，并没有多少言语。良久，就在谭青玄已经没有指望她能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丁大壮忽然缓缓开口道：“阿玄，我要参加今年科举的武试了。”
谭青玄闻言扬眉看着他，笑道：“好事啊。不过你的功夫如今还欠些火候吧。”
丁大壮点了点头：“所以夫人决定送我去武馆，闭门训练一个月。不求能中状元，但求榜上有名。”
榜上有名谈何容易，但丁大壮此刻的处境，让他有个目标也是好事。谭夫人应该是也是这么想的。
“你意下如何呢？”
“谭夫人为我殚精竭虑，我心里是明白的。阿玄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的。”
谭青玄看着丁大壮郑重的神情，心下也是为他开心。即便他还未能完全从阴霾中走出来，如今这样也算是在一步步恢复当中了。
夜有些深了，谭青玄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丁大壮起身道：“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屋休息吧。”
谭青玄点了点头，起身向自己闺房走去。丁大壮跟在她身后，低头踩着她的影子。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说道：“阿玄，你是不是一直在调查八王爷？”
“是啊。怎么了？”谭青玄转头看着他。
“我爹其实......姓孟......”
谭青玄一怔，丁大壮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她着实有些费解。但是当她还想再问的时候，丁大壮已经走了。
她有些莫名地走进了自己的小院中。扶摇迎了出来，见到谭青玄也是一脸惊喜：“小姐，你......你终于回来了。”
谭青玄进了屋，扶摇已经备好了热水。她这几日在宫中一直未曾沐浴，此刻身上很是难受。能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简直太舒服了。
扶摇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花瓣。谭青玄趴在桶的边沿：“扶摇，我不在的这几日，娘亲就不担心么？”
扶摇笑道：“小姐这是在皇宫里暂代文书的工作，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谭青玄这才了解到，原来自己走后，宫中立刻派了人过来。那边只说是皇上却一个做笔录的文书，谭青玄刚好在，便暂代几日。宫中的人都这么说了，谭夫人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对了小姐，吏部一事陛下就不跟你计较了么？”
“大约是陛下信我没看吧。”谭青玄翻了个身，胳膊上落了几片花瓣，“家中这几日可还来过什么人？”
扶摇摇头道：“咱们府上寻常鲜少有人来访，倒是夫人带着许公子出去了一趟。”她顿了顿又道，“哦对了，回来的时候是和老爷一起来的？”
“我爹？”
“是小姐的外公。”
“外公来过？！”谭青玄直起身，“那他现在人呢？”
“昨儿个回去的。来的时候还念叨小姐来着，说小姐都快两个月没去看他了。还说什么女大不中留，生女外向之类的。”
谭青玄忍俊不禁：“我改日就去瞧他。”她说着从水中站起来，扶摇连忙取了布将她裹上。谭青玄低头对扶摇道：“你今晚收拾一下我平时常看的书，多备些点心。这一阵子我可能时常会去崇文书馆。”
“小姐你也太勤快了些，这么辛劳回来还想着公务上的事儿。咱们朝廷真应该给你些封赏。”
这话谭青玄以前倒是可以问心无愧地受着，可如今却十分堕落。以往她去勾栏听戏，最不爱就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情爱爱。总觉得那些人腻腻歪歪的，十分无趣。
可如今，她只想荒废一切，和管仁朝夕相对。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看着管仁那张小脸蛋，她也是知足的。
谭青玄回想起今日他吻她的掌心时，修长的睫毛垂下，那一张白玉无瑕的脸。越想越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她。
于是翌日清晨，谭青玄用过早膳便迫不及待去了崇文书馆。她先行了一步，扶摇抱着东西跟在身后慢了一步。她匆匆要跟上小姐的步伐，却迎面撞上了衣着整齐似乎是要出门的谭夫人。
谭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蹙眉道：“你这是去哪里？”
扶摇如实答道：“奴婢要陪小姐去崇文书馆。”
“阿玄回来了？”
“是啊。昨晚小姐是从夫人处回来的。”
谭夫人正要走到门口和谭青玄见个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扶摇福了福身，赶忙出门上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消失在转角处，谭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她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你去宋府送个消息，就说科考在即。去崇文书馆温书可以事半功倍。”
家丁应了便匆匆离去。谭夫人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这丫头还跟她耍这个心眼儿。她还是太嫩了些。
那头马车很快驶到了崇文书馆，谭青玄刚跳下马车便打了个喷嚏。今日天气尚暖，她也没有着凉。怎么好像是有人念着她？
一定是管仁！
谭青玄上了楼，看门的张大爷笑盈盈地看着她：“小姐好久不来了，不会是忙着出嫁吧？”
谭青玄抿唇笑道：“张伯你莫胡说，我是出了趟公差。”
张大爷显然是不信，他捋着胡须笑道：“楼上我一直有打扫，小姐上楼去吧。”
谭青玄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了她时常坐的地方，果然这楼上窗明几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她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摆着。
谭青玄对扶摇道：“你去那边收拾出一张桌子来。”
扶摇有些诧异，但还是过去将一旁的桌子上的杂物都清理走。桌上都是小姐以前翻阅过的典籍，小姐翻完东西都随手一扔。周围虽然凌乱，可是每一次但凡是她要找，都能准确地找到。
若是旁人动了她的东西，她便再也找不到原本摆放的典籍。所以轻易她是不会乱动的。这一次小姐居然要收拾出一张桌子出来，必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
扶摇将桌子收拾完，便见谭青玄自己走到了新搬来的蒲团前坐下。她惯常坐的桌子空了出来。
扶摇不由得有些咋舌，早前宋齐钰也喜欢来崇文书馆。每次两人都要抢夺这个位置，但即便宋齐钰来得早占了这宝座。也都会被谭青玄软磨硬泡给赶走。如今小姐居然主动让出来，莫不是为了给他——
正思忖间，楼下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证实了扶摇的想法。
多日未见，扶摇发现这管公子是越发英武不凡了。此前见他还是一袭青衣，不胜风流。今日穿得却是件短装，身上披着白色的狐裘，倒是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管仁走向谭青玄，身后跟进来一名侍卫。谭青玄认识这侍卫，是那日抬纸船的胡楠。小哥生得乌眉大眼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扶摇的身上。
“阿玄，你怎么坐在这里？”管仁指了指南窗下那张书案，“我记得你以往都坐这儿的。”
谭青玄伸手捏住了管仁的衣袖：“那里光线好，坐着也舒服。你就要参加初试了，我就勉强禅位给你吧。”
管仁低头瞧着她，忽然唤道：“胡楠，把这两张桌子并到一起。”
胡楠刚把书放下，连忙又跑过来。只见他捋起袖子，一个用力就将桌子举了起来。一旁扶摇不由得发出了惊呼声。小哥听了便更加卖力了，放下桌子的时候，也是一脸云淡风轻。
安置好书桌，管仁便拉着谭青玄的手一同坐了下来。谭青玄将面前的宣纸铺陈开来，紫檀木的镇纸摆在两旁。
管仁也执了一本书认真看了起来，谭青玄偷眼瞧了瞧。好像是《礼记》。今年的恩科特意限定了范围，四书五经必不可少。看管仁带来的书，谭青玄不由得有些担忧。这么多书，几日内看得完么？及时看完了，会不会也是囫囵吞枣？
不过看管仁认真的模样，谭青玄觉得他是越发招人喜欢。便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管仁眼睛虽然停留在书上。胳膊却伸了出来，一把将谭青玄揽在了怀中。
谭青玄忍不住笑了起来。管仁无奈道：“阿玄，你这样我都无法专注了。”
谭青玄赶忙顺手拿了一本书捧起来：“我不闹你，我也专心看书了。”
管仁笑着摇了摇头，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执着书卷默念。很快，两人便都沉浸其中，四下一片静谧。
被两人这甜蜜劲头齁到的扶摇和胡楠两人一早就躲到了离得很远的书架后面，两人也是百无聊赖。
胡楠单手扶剑，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直，尽力露出他最为满意的下颌线。他对扶摇道：“他们这看书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家小姐向来勤勉，不看到晚膳过后是不会回家的。”
胡楠顿时垮了脸：“那你平时就在这里等着吗？”
“倒也不是。小姐看书不喜欢人打扰，我都是自己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胡楠眼前一亮，提议道：“不如你带我在京城转转。我这些年跟着主人在外打——打理生意，对京城好些东西都不熟悉呢。”
扶摇瞧了胡楠一眼，嘴角漾开了笑意：“好啊。我带你吃好吃的去。”两人一拍即合，说着便一同离开了崇文书馆。
谭青玄看了一会儿从文渊阁借来的卷宗，觉得里面无甚新意，都是些琐事。忽然她瞥见了书中提到了一个人——孟金戈。她翻过封面瞧了瞧，这是先帝在世时武渊二十三年的事情。也就是她六岁那年。
那时候她刚记事，爹爹在太学任教。她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功课很差。可是其他事情她记得不深了。如今想来，这个人后来究竟是去了哪里？
谭青玄动了一下，想要站起身。管仁被惊动了，他低头瞧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阿玄，你在这里，我总是忍不住要分神。”
谭青玄顿时委屈地瘪着嘴：“可我刚刚一直很安静啊。”
管仁捏住了她的脸颊，手稍稍用力，她的嘴便像小鸭子一样嘟了起来：“因为你就连呼吸，都让我情难自已。”他说着俯身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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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彦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心如鹿撞。这般情景，岂不是说书先生们常说的英雄救美？！多少一见倾心都是开始于此。
于是，萧羽彦朱唇轻启，刚要娇弱地道一声谢谢。方才撒出去的瓜子壳哗啦啦落了两人一头一脸，还有一粒掉进了萧羽彦的嘴里。
带着面具的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却见对面这个小太监模样的小哥正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是被吓傻了。
他关切地低头看着这小哥：“你没事吧？”
萧羽彦摇了摇头，依旧是目不转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身形高大，一袭黑色锦袍。虽看不清面容，但风姿卓然，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和贵气。
这种贵气，只有养尊处优的王宫贵胄子弟才有。
男子伸手晃了晃，见那小太监是看呆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兄弟，马路中间危险，你还是到一旁先躲避一下吧。”
萧羽彦回过神，连忙拱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改日也好去登门拜谢。”
男子唇畔扬起一丝笑意：“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说着伸手从萧羽彦的头上摘下了一颗瓜子壳，衣袖间传来了淡淡的梅花香，“在下还有些急事，不便逗留，告辞了。”
萧羽彦痴痴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人间极品呐。”
“诶哟，我的祖宗诶。公子可叫我好找啊。”沁弦忽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要不找个客栈住下吧？”
萧羽彦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方才躺在男子怀里时，那结实的胸肌和满溢的男子气息。
沁弦熟练地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循例是要了一间大屋子。他已经习惯了打个地铺，陛下一有吩咐，他就会立刻醒来。
两人晚上吃的少，沁弦便要了些晚膳。两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去了后厢房。店小二先进屋去收拾，萧羽彦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萧羽彦心头一振，激动地追了上去。但那人走得很快，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
萧羽彦只好悻悻地回到了房间里。小二哥已经收拾妥当，沁弦也将晚膳摆好，等着萧羽彦先行用膳。
沁弦看着陛下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羽彦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小弦子，你说如果寡人一天之内碰到同一个人两次，是不是证明，寡人和那个人很有缘分？”
沁弦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奴才的家乡有个说法。如果一个人在一日之内遇到另一个人三次，那么这两个人注定会有许多的牵绊。”
萧羽彦一拍桌子：“你说的不错，这就好比蹴鞠，就差临门一脚了！让寡人来成就这第三次的相遇。小十七——”
萧羽彦一声断喝，吓了沁弦一大跳。下一刻，屋子里忽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诸侯国内，寻常的高门大户都会养食客。萧羽彦还是太子的时候，府上也养了不少食客。后来韩云牧当上了大司马，明里暗里整走了不少。剩下的一部分被萧羽彦训练成了暗卫，保护自己。
其中最称心的就要数十七了。
十七之所以叫十七，因为他是萧羽彦的第十七个影卫。此前的影卫都不堪忍受萧羽彦的厚颜无耻，纷纷选择离去。最后只有十七留了下来。
“小十七啊，寡人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
十七低着头一言不发，萧羽彦叹了口气。小十七什么都好，就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寂寞地坐在屋顶上，萧羽彦真的很担心他哪天想不开就抑郁了。
“你知道寡人向来是求才若渴的。今日刚巧就碰到了这样一个人才，你去替寡人请过来。好让寡人与他可以促膝长谈天下大事。”
十七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就是把人掳来么？”
萧羽彦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所说小十七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寡人是一国之君，这叫掳
么？这叫宠幸！”
十七深瞧了萧羽彦一眼，身形微动，消失在两人面前。萧羽彦转过身，继续喝着鸡汤。沁弦心神不定地看了看窗外，满脸焦虑：“陛下，您这样强抢民男，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吧？”
萧羽彦瞥了他一眼：“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小十七知。谁会传出去？”
沁弦思索了一片，觉得陛下说的有道理。且不管那男子是谁，陛下的身份只要藏好了，便没有人会得知此事。何况十七武功那么高，掳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在两人言谈之际，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斗声。紧接着是花盆被撞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萧羽彦看向沁弦。他连忙向门边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但刚走到门口，忽然门被撞开了。十七踉跄着扑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主人，十七......任务......失败了......没能把人......掳来——”
萧羽彦心下大骇，想要捂住十七的嘴，却已经迟了。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瞧着萧羽彦：“你就是幕后主使？”
萧羽彦正要否认，沁弦忽然一个纵身英勇地扑在了前方：“大胆奸贼，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动我们家主子！”
萧羽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有这样耿直的手下，英年早逝已经是注定的命运了。
那人借着烛火上下打量了萧羽彦一眼，眉头紧皱：“你不是今天下午街市上那个小哥么？我好心就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萧羽彦拨开沁弦，面色沉着：“兄台误会了。方才我也是无意中瞧见了你，觉得是缘分使然，所以想让我的手下请兄台过来一叙。可能是我的手下误解了我的意思，得罪之处还请恩公见谅。”
男子挽了个剑花，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原来如此。阁下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不过我说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说罢转身要走。
萧羽彦鼓足了勇气追了上去：“恩公虽施恩不望报，我却不能不知恩图报。你看，我们一日之中遇见了三次，岂不是缘分？不如喝一杯酒如何？”
男子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也好，既然有缘，喝一杯也无妨。”不过，男子低头看着萧羽彦，“小兄弟，你不要再叫我恩公了。祁墨是我的名字。”
祁墨......萧羽彦在口中呢喃了一句，只觉得这个名字和他是如此相称。翩翩少年，眉目疏朗，透着几分书卷气。
“我叫言玉霄。”萧羽彦做了个请的手势，祁墨便转身一同回到了屋中。
萧羽彦吩咐沁弦道：“阿弦，去老板那里要壶酒来。要上好的竹叶青，陈年窖藏，五十年以下的不准拿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沁弦说罢正要离去，忽然瞥见萧羽彦在冲他使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一溜烟跑了出去。
十七受了伤，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萧羽彦回到屋中，瞥见那一滩血的时候，神色顿了顿。旋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和祁墨一同入座。
“言贤弟，方才误伤了你的属下，愚兄失礼了。”
萧羽彦摆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误会。祁墨兄不必往心里去。”
说话间，沁弦已经手脚麻利地抱着酒坛赶了回来。他清理了一下桌上的剩菜剩饭，摆上了两只白瓷碗。萧羽彦面色一沉，瞥了沁弦一眼：“阿弦，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竹叶青应该用的是小只的酒杯，这白瓷碗盛酒，只能是牛饮！”
沁弦连忙跪倒在地，解释道：“奴才问过店家了，可店家说没有酒杯，只有这白瓷碗。所以——”
“罢了，不跟你计较了。”萧羽彦说着瞧向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祁墨兄不要见怪，这酒楼简陋，也只能将就了。”
“酒杯不过是个器具，我们齐——我一向不大讲究的。”祁墨自己斟了碗酒，“为方才的事情，我先干为敬了！”说罢仰头而尽。
萧羽彦连忙捧起酒杯：“那我也为此前祁兄的救命之恩，干了！”说完仰头喝光了碗里的酒。
“好酒量！”
几杯酒下肚，此前的隔阂总算消解了一些。两人一面喝酒一面闲聊了起来。
“听祁兄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祁墨抬眼瞧了瞧萧羽彦，沉吟道：“我是......齐国人。此番也是出来游历的，原本还带着舍妹。可惜走散了。”
“走散了不要紧啊。我言玉霄在黎国也算是有些人手，回头我派人帮你找！”
“这倒不必了，我......已经有消息了。”祁墨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不过我看言贤弟也不是寻常人，怕也是非富即贵吧？”
萧羽彦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哪里，小富即安。”
“言贤弟谦虚了。不过我初来乍到，不知道黎国都有什么新鲜的见闻？”祁墨瞧着萧羽彦，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萧羽彦撇了撇嘴，嘟嚷道：“左不过就是国君那些个事儿，翻来覆去讲。没劲透了。”
闻言，祁墨却没有接话，而是身形晃动了几下。萧羽彦伸手晃了晃：“祁兄，你怎么了？是不是这酒太烈了？”
祁墨的神识越发模糊，他看着眼前的面容清秀的男子，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攥住了萧羽彦在他眼前晃动的手，咬牙切齿道：“你——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