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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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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我是个怪物,但我爱你。我卑鄙无耻,蛮横残忍,等等等等。但我爱你,我爱你!

    ——纳博科夫《洛丽塔》

    ·

    陈知遇在新校区所在大学城还有个公寓。

    郊区低价地,政府大手一挥批给三所高校建新校区,房地产商闻风而动,不过半年,商品房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学校与房地产商合作,校内老师得利,能以极低价格拿到房子。陈知遇不缺这个钱,也跟着入了一套,简单装修,备来新校区上课时用。

    陈知遇下午还有课,在大学城内解决午餐之后,领着苏南去了自己公寓。

    极安静一小区,苏南从进大门就开始紧张,怕在崇大老师扎堆的小区里碰见陈知遇熟人。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下了车,跟陈知遇一道走进一栋楼,刚刷开门,迎面出来一老师,男的,四十来岁,公务员标配似的一件黑夹克,戴眼镜,腋下夹着书。

    “陈老师下课啦?”

    陈知遇笑着一点头,“韩老师去上课?”

    “去实验室,去指点几个学生折腾报告。”

    男老师目光在苏南身上扫一眼。

    苏南忙说:“老师好。”

    男老师略一点头。

    苏南又冲陈知遇露出个标准礼貌的笑容:“下课了还要麻烦陈老师帮忙借书,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在这儿等您吗?”

    陈知遇掠过一眼,“就这儿等吧。”

    这位“韩老师”不疑有他,从两人身边绕过,推门出去了。

    这救场,简直用上了半辈子智慧。苏南还没在心里夸完自己,抬头一看,陈知遇瞅着她似笑非笑。

    “你怕什么?”

    “……我无所谓,您还在这儿教书呢。”

    “我都不操心这个,你倒是替我操心上了。”

    苏南笑看着他,“您还这么淡定,我可是听说过,崇大新闻院院长治学严谨,您被院长叫去谈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要是找我喝茶,肯定也少不了你那一盅。”

    “你已经不是我老师了!”

    “一日为师……”

    后面半句,细品不对,那不更成乱/伦了?住了声,将她手臂一抓,进电梯。

    陈知遇公寓是美简风格,东西不多,但足以应付日常所需。

    下午的课两点开始,时间紧迫,眼看要迟到,大致指点了公寓里各处东西摆放位置,把钥匙搁在茶几上,嘱咐苏南:“要出去买东西,小区门口东走五百米有个超市。我下午四点下课,晚上带你去吃顿好的。”

    一看手表,“我去上课了,门反锁上。”

    苏南连连点头。

    门关上过了不到两分钟,响起敲门声。

    苏南赶紧奔过去,往猫眼里看一眼,拧开门把手。

    “书桌上有本书,蓝色封面的,帮我拿过来。”

    取来,递到手里。

    陈知遇接过,另一只手忽掐住她腰,往门框上一抵,低头。

    一吻浅尝辄止,他抬头,“……也忘了这个。”

    一笑,风流云散。

    脚步声远了。

    苏南关上门,食指碰了碰嘴唇,傻笑。

    下午时间充足,苏南在陈知遇生活的地方瞎晃荡。

    柜子里四季衣服各备了两套,她取了几件扒拉下来看,都是emporioarmani的。牌子不了解,但知道不便宜,关键是很衬陈知遇。

    有个书架,书不多,除了学术期刊和专业书籍,就是整排的漫画单行本了,然而都还带着塑封,一本也没拆。

    角落里,放了张单人沙发,旁边一张小桌,一盏立灯,这地方,一看就适合看书。

    再就是床了。

    深灰色三件套,被子掀了一角。

    立在床边,良心几经自我谴责,最终还是没克制住冲动——

    扑上去。

    打了个滚。

    把犄角旮旯都看了个遍,苏南才想起自己正事没干。

    翻出箱子里笔记本,开始准备明天面试的资料。

    到三点半,犯困,一推笔记本,去陈知遇床上躺下。

    被子和枕头,都有一股很干净的肥皂水的味道。

    嗅了一下,脑子里浮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去了,合眼睡着。

    闻到一缕烟味。

    她缓缓睁眼,昏暗之中,窗边立着一道身影,一缕青烟自一星火光上方缓缓腾起,散入夜风。

    身影顿一下,看她,“醒了?”

    “陈老师……几点了。”

    “七点。”

    她惊讶,“我睡这么久。”

    “我还想问你呢,睡这么久?我敲门都没听见。以为你出什么事,喊物业过来开门。结果,鼾声如雷。”

    “您别冤枉我,我不打鼾的。”

    陈知遇笑一声,“你专程赶我这儿来睡觉的?”

    “昨晚失眠……到六点才睡着,睡了一小时不到,起来买了张火车票,直接过来了……”

    难怪看她气色不好。

    “想什么一晚上不睡?”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不知道呢,瞎想。”

    陈知遇把烟掐灭,开了灯,“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去吃晚饭。”

    苏南“嗯”一声,脚去找地板上拖鞋。

    陈知遇瞥见书架上,自己那一排漫画被人贴了个条儿,紫色记号笔,加粗,“幼稚!”

    陈知遇:“……”

    苏南第二天要面试的地方在高兴科技园,与大学城反而近。原来打算去“城里”好好吃一顿,因为她的昏睡泡汤,陈知遇干脆调转方向,往邻市开。

    四十五分钟,到一家农家菜馆。

    四面围墙围出小院,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一推开门,一股甜香扑鼻而来。

    店老板先呈上拿毛巾裹着的,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桐叶细米粑——甜香就是这散发出来的。

    两人坐在小院的条凳上,吃了细米粑,喝了一盅大麦茶,老板才又从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出来,“二位吃什么?”

    “土灶鸡。”

    老板得令,过去准备。

    小院里荡着秋风,秋风里荡着炊烟。

    两个人坐在条凳上,看月亮,看厨房里土灶里隐隐约约的炊火。

    “苏南。”

    “嗯?”

    “我好像整整大你十岁。”

    “不是好像,是确实……九年十个月吧,不占您便宜。”

    陈知遇:“……”

    苏南双手撑在两侧条凳上,双腿悬空,晃悠悠,歪头瞅着他笑,“怎么了?您觉得老啦?有危机感啦?”

    “老板在宰鸡,看见了吗?”

    苏南莫名其妙,“看见了……”

    陈知遇似笑非笑,“他那刀看着趁手。”

    “……”苏南低声下气,“我错了,您息怒。”

    陈知遇将话扯回来,“十岁,不是白长的。”

    认真看着她。

    言下之意,遇到什么,都可以跟他商量,不要一人整夜不睡觉死熬。

    苏南别开了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前后晃荡的鞋尖,笑笑,“……睡觉前喝了室友带的咖啡,本来准备提神看点儿行测。”

    陈知遇目光定在她脸上。

    “……我错了,下回茶和咖啡都不沾了。”言辞恳切,有点儿服软的态度。

    陈知遇没再说什么,端起桌上大麦茶喝了一口。有点儿凉了。

    片刻,他才又开口,“下午定了个事,我十月中旬要带五个研二学生去县考察,你去不去?”

    “十月什么时候?”

    “十五号左右。”

    “我得看看我有没有……”

    “没空也得有空,这事儿没商量,你空三天出来。”

    苏南:“……哦。”

    又问:“……我以什么身份跟您去?”

    陈知遇:“秘书。”

    苏南笑了,拿眼瞅着他,“陈教授,您作风很有点问题啊。”

    “怎么着,你收集资料检举去?”他伸手揽住她腰,凑到她耳旁,声音里混着点不正经的笑,“资料还得有决定性证据,咱俩拍个照?”

    那温热呼吸扫得耳朵发痒,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陈知遇说:

    “……不雅的。”

    整张脸都烧起来。

    陈知遇松了手,笑看着她,伸手摸烟,点燃一支。

    苏南脸还在烫,低着头,脚尖一下一下磕着水泥地面。

    “你这回在崇城面试要几天?”

    “至多周四下午就结束了,我周四晚上还得赶回旦城,周五上午还有个群面。”

    陈知遇沉吟,“明晚没事?”

    “没呢……”

    “那行,我安排一下,你跟我去见个人。”

    “见谁?”

    “别管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

    苏南好奇心彻底别调动起来,“程宛?”

    “还见她做什么?给她机会撬墙角?”

    苏南一笑,“那……院长?您推我出去背锅?”

    陈知遇:“……”

    苏南想不到别的了,两手一摊,“您就吊着我胃口吧,我明白您最适合干地下党,您要是不想说,谁也别想从您嘴里撬半个字。”

    陈知遇一笑,“夸得不错,我笑纳了。”

    在农家菜馆吃过饭,陈知遇又往回开。

    路上车更少了,前面岔路口,左边省道,右边通往高速。

    陈知遇一打方向盘,往左拐。

    “……不走高速吗?”

    “这一段灯少,能看见星星。”说着开了窗。

    苏南探出头去,“哇,真是……”

    车开出去十来分钟,陈知遇踩了刹车,“下车。”

    路边有棵树,高,枝桠虬结弯曲,特别的是,树整个只剩下一半,一侧枝叶繁茂,一侧陡峭光秃,格外诡异,又格外有美感。

    “树是被雷劈的,都以为活不了,隔年春天又发了新芽。”

    话里,有点儿喟叹的意思。

    苏南愣了愣。

    他是……觉得自己就像这棵树?

    陈知遇低头看她,夜色里目光复杂,却是明亮,“……有时候,人生还真是一个接一个的说不准,想不到。”

    微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低下头,碰上她的唇。

    四下旷寂,风声裹着沉闷的呼啸声,穿过那向死而生的大树,越过他们耳畔。

    陈知遇捏着她的腰,将她转个身,压在汽车玻璃上。

    手臂在门把手上撞了下,有点疼。

    她闷着,没呼出声,因为更难以忽视的感受盖过了所有——

    白色的上衣有点儿娃娃衫的版型,袖口和下摆都大。

    手指探进去,没一点阻碍。

    粗糙温热,带一点薄汗,整个手掌覆压着。最敏感的地方像是就连着脑中的神经,动一下,就觉得有点慌,也有点难受。

    有种什么正在失守的感觉。

    下意识想逃。

    偏偏脚定在原地,半个身体都发麻了。

    反手紧捏住门把手,车窗玻璃的凉隔着布料传到背上。

    她拿着气声喊他:“陈老师……”

    嘴唇贴在她颈侧的人微微顿了顿,“嗯?”

    她手指缓缓捏住他的手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把他推开,还是想让他继续。

    僵持这么一瞬,陈知遇自己先退开了,在她唇上碰了下,拉下她衣服,“走吧。”

    “陈……”

    “你明天八点面试,准不准备早睡了?”

    她急忙解释,“我不是……”

    陈知遇舌抵着上腭,停顿一瞬,又一下靠近,把她压在车身上,紧贴着她身体,有意识地让她去感知自己的……

    苏南耳根滚烫。

    话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像是故意带了点儿轻佻,“……你先记着。回头有你还的。”

    车往回开,秋夜的夜风直往里灌,过了很久,也没让苏南情绪平静下来。

    仿佛有一个未知的巨大的领域等她去探索,然而仅仅窥得一角,就已让她神迷目眩。

    她把手掌贴在窗户玻璃上降了温,再去捂自己的脸。

    觉得自己很傻。

    然而……然而又甜。

    前二十四年被人偷走的那些糖,那些她在日夜窘迫又挣脱不得时盼望的那些糖,那天她以为再也不会到来的糖,突然之间,一股脑儿地堆在了她面前。

    满目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