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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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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掌柜,贵宝号重新装修开业,将来必定宾客盈门财源滚滚。”

    一名身材富态中年男子走进餐厅,正是之前跟赵家交好的陈员外。

    “陈员外,赶快里面请。”赵掌柜立刻迎了上去。

    陈兴业做得是布匹生意有布庄三处,城外良田千亩。

    之前跟赵家在生意上多有交集,跟赵家老爷相交莫逆,好友出事之后也曾经帮忙多方奔走,使赵家得以顺利解决债务问题。

    听闻赵家酒楼今日重新装修开张,特地前来捧场。

    走进酒楼,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前后全部打通,让原本不大空间显得十分宽敞,四周墙上都贴了一种从没有见过墙纸,立刻将小店档次向上拔高不少。

    特别是别出心裁将厨房设计成开放式,使得厨子一举一动都在客人注视之下,让顾客能够不用担心卫生问题放心享用美食,更加是一个天才创意。

    作为一名商人,平时迎来送往各种应酬自然不会少,十分清楚大伙最担心什么。

    在一个没有抗生素,得个痢疾拉肚子都有可能要人命时代,食物是否干净、卫生无疑最让人关心。

    可奇怪的是饭点时分,里面为什么没有一个客人?,

    “世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看赵家唯一独子做厨子打扮,陈员外一副见鬼表情,“贤侄,为何做如此打扮?”

    士、农、工、商,便是古人对于社会阶层划分。

    商人虽然社会地位不高好歹在四民之列,远不是属于贱业下九流的厨子所能相提并论。

    对于这个时代人们根深蒂固阶层观念,赵东升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只好用暂时没找到合适厨子,代替几天来敷衍。

    听闻对方只是玩票性质,陈员外脸上神色舒缓不少。

    “拿手好菜上几样,再来一壶好酒。”

    发现赵掌柜一脸怪异表情,又询问一句,“怎么,有什么不对?”

    赵满仓撸了撸嘴,陈员外才发现墙上有一个今日供应菜肴列表,下面只挂着一块牌子。

    赵家拉面?

    陈员外寻思着,这地方难道不开酒楼改卖博托了?

    再往下看,顿时如同刚吃了一堆米田共,“贤侄真是粗心,写个价格都能写错。”

    五十文一碗,虽然贵了点,不过好歹还可以接受。

    没想,赵满仓却摇了摇头,“没写错,就是五百文一碗。”

    陈员外立刻觉得有一万只艹泥马在体内狂奔。

    自己贩运布匹出售牟利,只是挣了五成利就被称为奸商;粮商从江南贩运粮食到长安,三倍利被骂黑心奸商。

    你小子倒好,一碗博托直接卖五白文,真是黑到无底线。

    怎么个说法,心被狗给吃了?

    眼瞧世伯随时有可能暴走,赵东升连忙道:“值不值,世伯吃过自然明白。”

    陈员外一想也是,一咬牙,“行,来一碗。”

    不就五百文,被坑也就这么一次,本老爷亏得起。

    生意上门,旁边等候多时伙计立刻唱名道;“陈员外,赵家拉面一碗。”

    走进厨房,先将经过和面、醒面工序大团软面反复捣、揉、抻、摔打,再面团放在面板上两手握住两端抬起在案板上用力摔打、拉长,然后两端对折,继续握住两端摔打,如此反复,直到面团被搓成长条揪成筷子粗细一条条面节。

    这一系列动作,称之为溜条(顺筋)。

    意思就是调整面团内面筋蛋白质排列顺序,使杂乱无章的蛋白质分子排列成一条长链

    接下来,将溜好面条放在案板上撒上清油,手握两端双臂均匀用力加速向外抻拉,然后两头对折,两头同时放在一只手指缝内,另一只手中指朝下勾住另一端,手心上翻使面条形成绞索状,同时两手往两边抻拉。

    面条拉长后,再把右手勾住一端套在左手指上,右手继续勾住另一端抻拉。如此反复九次,原本筷子粗细面节就被拉出一根根粗细均匀面条。

    看着一坨实面,经过几道工序一步步变成一根根细如针面条,陈员外彻底震惊。

    想不明白平时大伙经常使用面团,怎么就可以拉成这么细的面条?,

    拉面好似一盘线,下到锅里悠悠转,捞到碗里菊花瓣……

    哼着后世拉面小调,赵东升将拉好面条扔入烧开水锅内,不过片刻功夫捞起沥干倒入碗中。

    一勺事先调好浓汤,切上十几片卤煮羊肉,加上几滴特级麻油,再撒上一把葱花,一股面条特有香味就向四周弥漫开来。

    “赵家拉面一碗,请慢用。”一碗热气腾腾面条送到餐桌上,赵东升一脸笑意。

    后世特制拉面专用面粉,多种后世增鲜调味料调制大骨浓汤,独门卤料卤煮羊肉,再加上自己特级厨师手艺,如果这样还不能征服大唐人的味觉,自己这个老司机也不用混了。

    “好香!”

    面对这样一碗细如针面条,陈员外只觉得就是一件价值连城艺术品,一时之间还有点舍不得拿起筷子。

    “冷了,就不好吃了!”

    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放入嘴中轻轻一吸,滑溜面条就如同有灵性一般滑入嘴中。

    面条小麦清香,夹杂羊肉气息大骨浓汤鲜味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嘴中味蕾仿佛在一刹那间被激活。

    一碗面条,怎么会这么好吃,怎么可能如此美味?

    五百文钱呢,怎么可能不好吃。

    看陈员外陶醉表情,再联想到上次的白切肉,赵掌柜觉得嘴中馋虫一下活了过来。

    可花五白文吃一碗面条,真心舍不得!

    而此时,稀溜溜吃着面条的陈员外就没那么多纠结。

    有句话怎么讲,千金散去还复来。

    不就是五百文钱,老子花得起。

    吃完面条,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就差没把碗给舔了。

    可最后,居然发现没吃饱。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能吃了?

    看着跟前那只大海碗,没有任何犹豫,“贤侄,再来一碗。”

    没想,赵东升一脸严肃回答道:“不好意思,每人每餐限量一份。”

    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舔,陈员外一脸纠结,“贤侄,这个生意可不能这么做,会没朋友的。”

    “抱歉,这是规矩。”

    作为老司机,赵东升十分清楚再美味的佳肴,如果让食客一次无节制吃到撑,那么很快就会腻味。

    如同后世高级餐厅,档次越高每份食物分量越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想到刚才面条美妙滋味,陈员外不依不饶,“不行,我一定还要再吃一碗。”

    “不好意思,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无规矩,不成方圆?

    没想到对方还能讲出这么有深度话语,陈员外只好付帐离开。

    送走中午唯一客人,又等了一会确定不会再有第二个客人登门,赵东升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填饱肚子,这才一路闲逛慢悠悠回到安业坊。

    母亲润娘正在庭院内晒太阳,春兰与秋月一个锤肩、一个捶腿小心侍候着。

    发现少爷回来,两女脸上都露出欢喜神色。

    春兰很快收回眼神继续服侍主母。反倒是秋月一个劲拿眼神往少爷身上凑,早忘了正在干的差事。

    瞟了一眼身边正朝独子抛媚眼秋月,润娘一脸厌恶,“秋月,后院刘婶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忙。”

    秋月不敢反抗,只得低头应道;“诺。”

    人还没走出院子,眼泪已经忍不住洒落下来。

    少爷最近都在忙店里的事,好容易回来一趟凭什么将自己支开,而将春兰那个贱婢留下?

    可少爷还没成亲,家里都是夫人说话算数,看来以后苦日子还有得熬!

    暖洋洋阳光晒在身上,让人十分舒服。

    “店里怎么样,生意还好?”

    赵东升自然不会告诉母亲,今天新店开张中午只有一个客人,更加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亲自下厨,只是用还行、可以之类话语来敷衍。

    万幸,润娘只是一个平时很少出门家庭妇女,也不太懂生意方面的事情,让他很容易就糊弄过去。

    聊了一会闲话,润娘也没有支开春兰,询问道,“秋月那个贱婢心术不正,最近又做下背主之事。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不如早点卖到那种肮脏地方打发了?”

    赵东升笑了笑,“这个贱婢干下背主之事,孩儿一定要亲自好好整治一番,否则难消心头之气。”

    “既然这样,那随你。”

    点点头,润娘接着说道;“我回头去找中人,再帮你物色一个贴身婢女。”

    “一切单凭母亲安排。”

    离开小院时,发现母亲正向春兰面授机宜,赵东升不由摇了摇头。

    秋月那个丫头,估计要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