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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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男人清冷的怀抱里,瓦米尔闻到了一种气息,那但并不是一种纯粹的,他所依赖的熟悉,相反,它被缠绵进了某种他最不喜欢的味道,那是一种沾染着陌生,亲密,与强势的厌恶感,它们来自于某个身体温暖的人类,那是齐然的。

    自顾自地闭上双目,就像是被剥离了其他所有的感官一般,只有充盈在鼻腔间的气息愈发浓郁,愈发挑衅。

    这个房间内的配备几乎没有光亮,虽然从道理上讲,一片黑暗确实是有利于吸血鬼的,但是对于当事者来说,受邀之人的状态却并不是很好,毕竟归根到底,这到底是一间审讯室,而在墨羽看来,瓦米尔根本就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所幸的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小吸血鬼换一份好一点的配置也并不难。

    齐然手中的房产众多,私下配置的医疗组也是有的,瓦米尔刚刚被接上手脚,还没有完全脱离受制于人的状态,好多事情都不方便。

    而另一方面,在墨羽的注视下,齐然也并不愿意去弄些什么大动静,按部就班地规划着组内的生意,调配着瓦米尔的资源,而至于青年心里真实的想法,太子到底愿不愿意,齐然究竟舒不舒服,则都不是墨羽的首要考虑。

    但有一条关于爱情的真理却总是不会变的——对于那些求而不得的爱人,人们都会允许他们拥有一点任性的权利。

    ***

    瓦米尔的新住处被安排在了齐然名下的一家私人会所内,在那里,空间不再被吝啬地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房间,居所的布置极为宽敞,高高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洁净平整,品质一流的生活用品更是一应俱全,饶是墨羽这种活了几辈子的穿越者扫上一眼,也会觉得着实不赖。

    将小吸血鬼安放在卧室中央的大床上,墨羽自顾自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终将考究的目光落在一面镶嵌在大厅墙壁上的镜子里。

    他此前曾格外吩咐齐然,在瓦米尔的临时住所中并不需要任何专人的陪护,而他的这般考虑却也不是真的忌惮太子手下的眼线,只不过是为了不再去让床榻上的小吸血鬼受到刺激罢了。

    墨羽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齐然的赤诚,毕竟,有些人才更像是人类社会中的吸血鬼,在黑暗里待得久了,连在阳光下思考的资格都没有,对于那种人来说,明目张胆的监视虽然行不通,但是软禁中的小动作倒也是可以,而墨羽却并不在意。

    齐然等人只是像,而他和瓦米尔才会去真正地食人血肉。

    穿越者将一根手指抵在镜面上,偏头转目地望了一眼玻璃上的投影,心道,果然,这镜子单向透视。

    依旧平躺在床榻上的瓦米尔对此毫不知情,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对此毫不在意,毕竟最坏的都已经发生了,那么这些小动作就更加击不起什么涟漪,算来省去,也不过只剩下了两分冷眼旁观的气势罢了。

    “能给我一把剪刀吗?”瓦米尔怯怯的声音自墨羽身后响起。

    对此,墨羽投去一眼犹疑的目光,他的第一反应是瓦米尔要砸镜子,青年依旧平躺在宽大的床上,因为墨羽的打量而微感别扭地偏了下头,他故作冷静地补充回应道,“没什么,只是想剪一下头发。”

    就好像还在担心墨羽不信一般,瓦米尔张了下口唇,又加了一句道,“太长了。”

    血族的右手埋进散落于枕头上的金色发丝中,吸血鬼的言语中有一份很少见的落寞之感。

    但是,吸血鬼真的需要剪头发吗?墨羽在心中颇含无奈地吐槽了一下。

    生物课上是学过的,头发属于角质化的死细胞,吸血鬼就算是毫不修理,从理论上讲,也根本就是长不长的,但另一方面,就算是用剪子剪短了,那么在血族逆天的自愈能力面前,这样的特殊组织,不出一周也会回到原本的长度上去。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下来,抛去小爱莎那种尚未成年的血族不算,吸血鬼是一个可以换发型,却不能改变头发长度的种族,就连墨羽的发丝长度也都被定格在了异变前的形态。

    因此,此时此刻,墨羽表示他对瓦米尔的脑回路接受不能。

    然而,“求您了。”那小吸血鬼可怜兮兮地央求着,苍白的脸颊半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只留出一只蔚蓝色的眼睛,那里面盈满着惹人心悸的脆弱之感。

    墨羽的心神落在那片蔚蓝色的海洋里,思维被温和的海风带起,有意无意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在瓦米尔被囚禁的这两日里,有人摸过他的头发?所以他才这么厌恶,一心想要些新的出来。

    瓦米尔注意到了眼前人的神色变化,他慢慢地坐起身子,修长的手臂蜷着自己的身体,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我只是想要重新学习一下人类的生活。”

    那语气平静,解释简单,却让墨羽暗自心惊,他挑了下眉,在一阵不可思议的感触里,只感到那蔚蓝色的海洋中猛然间翻起滔天风浪,差点没把他拍死。

    回头算算日子,瓦米尔在那种没有独立人格的日子中过了多久了,几百年呀,而且还是好几百年,可是这样的积习竟然才被齐然折磨了两天就立志要改了?

    可是这一次,熟知瓦米尔一切的墨羽却想错了,事实上,这几百来,改变的不只是瓦米尔,还有他自己。

    在和小吸血鬼朝夕相处的过程中,走完了全部剧情的穿越者,早就不再把瓦米尔当做一个平等的个体来对待了,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已经习惯了瓦米尔的沉默,忍让与忠诚。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二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任何影响,瓦米尔的毫不在意,让他所做的一切都越发显得无可厚非。

    因此,墨羽便丝毫没有将自己和齐然的鱼水之欢列入至瓦米尔的变化原因,毕竟在埋藏于墨羽潜意识中的思维定式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人就是人,狗就是狗。

    狗会争夺骨头,奴才们之间当然也会争风吃醋,但是狗却只能和狗斗,咬不得人,奴才们上不得台面,卑躬屈膝间,便更加没有资格去管主子的交际。

    在小教堂的地下室里,面对人类的告白,墨羽曾经怀抱着瓦米尔对齐然说过,他并需要齐然所给他的那些东西,照当时的情况看来,似乎是瓦米尔占尽了便宜,但其实不然,因为翻译过来,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其实是,他并不需要一个爱人。

    但这和他养什么样子的狗并没有关系。

    无论墨羽如何偏袒小吸血鬼,但在齐然于瓦米尔的正式交锋之前,瓦米尔就已经是落败之势了,因为在墨羽的认知里,齐然是人,而瓦米尔却是狗,是上不得台面的附属品。

    而对于这一切,尽管墨羽暂时还看不清,但并不代表瓦米尔看不懂。

    这么多年下来,在某些似曾相识,触景生情的刺激下,瓦米尔也不是没有在一片心如死灰的心境中燃起过关于希望的奢求,只是后来岁月蹉跎,热情被磨灭,零星的希望消失在风里,春去秋来间,恶性循环下,就更加没有了什么别的心思,更何况,对于墨羽,他还拥有着最大的资本。

    血族漫长的寿命时间以及墨羽的不问世事是小吸血鬼的安神剂,他觉得这样很好,连带着对那人俯首下跪的姿势都觉得好。

    直到齐然的出现!

    直到齐然!

    瓦米尔坐在柔然的床上,唇角边依旧是一抹若有若无的浅淡微笑,只是心脏却疼痛得厉害,就像是被一把泛着寒气的小刀刺破了血肉,越过他的胸膛一点点地侵食着他的心脏,也就是在这一刻,瓦米尔发觉,这样跪着,一点也不好,他也不想再这么跪着了。

    齐然不是他预料范围内的假想敌,他很坏,很难缠,很突兀,但这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出来墨羽很在乎他,而且是那种另眼相待的在乎,是那种灵肉相合的在乎,而这样的在乎,要比那些让他感到深恶痛绝的虐待还要不能忍受。

    瓦米尔把感情隐藏得很好,立身一旁的墨羽对这些全不知情,肆意妄为的行事此时却变成了一把让他故步自封的锁头,穿越者的思维被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限制进了某个规则的圆圈内,怎么也出不来。

    他单纯地将瓦米尔的每一分小小的改变经过放大镜,再落入他黑色的瞳孔,同瓦米尔心中的千回百转比起来,他在震惊之余,纠结的问题却只不过是一个略显可笑的,该不该送一把剪子过来。

    但是转念间,却又觉得如此的担心实属多余,吸血鬼的一双手穿金裂石亦是等闲,真想做什么,还用得着剪子吗,既然已经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了,便也就自然而然地应下吧。

    “我知道了。”墨羽回了一句,伴随着这样一句应答,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却又无可奈何地发现不知从何找起,只得轻声嘱托了一句,“好好休息。”

    ***

    空留瓦米尔一人的房间显得格外空旷,金发的血族伸展四肢,将自己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延伸的大字,他模仿着那时的样子,眯着眼睛开始回忆起前两日的羞愧过往,竟是意外得平静。

    不仅不仇恨,不仅不愤恨,相反的,在那些迷乱的记忆中,有一些自得的,喜悦的,甚至还隐隐地透露着感激的感情,在一片仿若云朵般的梦境入口处冉冉升起。

    瓦米尔强打精神,默默地对自己命令道,“还不能睡呀。”

    然后,他心有不甘地爬下床,赤脚走到窗户前,将一只手扯在黑若幕布的窗帘上,用力一拉,正午的阳光于猛然间照射进来,炽热得仿若火焰。

    在那一瞬间,瓦米尔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了。

    原本精悍完美的身材,因为这两日来的折磨已经有了略显消瘦的倾向,他缓缓抬手,用手指抚摸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正午的光辉落在瓦米尔苍白的皮肤上,小吸血鬼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抽搐,但是他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这种久违了的仿若烧灼般的疼痛,是很迷人的。

    在一片光芒里,瓦米尔开始向后捋顺起自己细碎的前额发丝,直至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勾起唇角,他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视线穿过卧室,穿过清冷的空气和漫长的空间,落在大厅内明亮若水洗般的玻璃镜面上,而回望着他的目光,神色考究且略带挑衅,那是他的影子。

    瓦米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但他似乎又马上感觉这个样子的笑容并不是十分讨人喜欢,便又换上了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又笑了一次。

    “齐然。”他对着大厅的那面宽大的镜子无声开口,那样深恶痛绝的名讳,那般温柔眷恋的呼唤,两相对比之下,足够让对面有心观察的人头皮发麻,脊背冰凉了。

    “你猜猜,他会不会来喜欢我?”如果我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人的话。

    那一天,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无论何时,危机感,永远都是促使进步的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