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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为婚事婆媳各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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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秦宝珠发现,此事后,秦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从以前的鄙夷变成了深深的厌恶。初时她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可对于秦老夫人她也没什么感情和期待,不久便抛开了。她又忙了起来,因为先前《风月琉璃传》大卖,她就趁势推出了一本新的风月话本。又计划仿照前世杂志的模式,打算出半月刊,里头的内容是京中八卦、流行趋势什么的。但这半月刊她不可能亲力亲为,一来精力不够,二来她自认能力未到,不可能大包大揽,于是人才的需求便迫切起来。

    只是找来找去,要找到合心意的人还真不容易,书坊老掌柜奔波了一月有余都没什么成果。秦宝珠跟孟公子会面时无意中抱怨了一下,孰料那孟公子居然神通广大,很快就帮她找齐了人,一个顶一个能干。在那些人的帮助下,秦宝珠对半月刊《帝都茶余》的设想一步一步变为现实。

    如此忙忙碌碌,不觉又过了一个新年。时值春寒料峭,有些爱美的姐儿都已经除去臃肿的冬装,换上轻薄的春衫。秦宝珠怕冷,即使在室内燃着炭盆,仍穿着厚厚的棉袄。她合上最后一页书稿,懒洋洋伸了个腰。

    豆沙从外头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榻旁的小桌子上,见秦宝珠方才看的书稿扔在一边,忙收拾道:“姐儿,这一份可要留下?”

    “董三姐儿这回写得有那么点意思了。你下午出去一趟,让书坊那边跟她说可以将这次的话本写完了。”书坊刻印的话本供不应求,光是靠她一人来写未免左支右绌,因此她就寻到了董三姐儿。董三姐儿的爹爹是个秀才,前几年就不在了,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族里叔伯不但不施以援手,还昧下她家的几亩田地。无奈之下她只得带着母亲迁到京郊,以针线为生。去年年底时秦宝珠无意中发现她笔头上的工夫很不错,就招揽了过来,要培养她成为书坊另一写手,如今稍见成效,她已经可以独自写出书坊要的风格了。

    秦宝珠打开碗上的盖子搁在托盘上,顿时一阵淡淡的乳香弥漫进心脾。碗里是雪白的牛乳,面上已经要开始凝结出一层奶皮了。端起来轻呷一小口,感觉不是很烫,便一口气将剩下的喝完。豆沙正好转过身来,见状忙夺下那碗,不过迟了,秦宝珠已经喝完。

    “姐儿,喝得这么急,小心又要拉肚子!”豆沙懊恼得直跺脚。

    秦宝珠拿起旁边的锦帕擦擦嘴,又拈起旁边碟子里的泡螺边吃边笑道:“这拉肚子真的跟喝得快慢无关,我不过是乳糖不耐受而已,逐日增加分量就可以解决了。”

    她让豆沙去帮她找这牛乳找了许多时日,终于在京郊一户农家那儿寻到有养乳牛的,便使了点银钱让他们每日都送些牛乳来。农家得了不少银钱,心中欢喜,恰好又有祖传点泡螺的本事,于是随牛乳还送来一盒酥油泡螺。秦宝珠本就十分喜欢这牛乳做的小点心,尝了后竟觉味道比福来居的还要好许多,比之先前她在寿禧郡王府吃到的也略胜一筹,因此直道自己有口福,大手一挥,赏了农户一笔银子,并让他们日日随牛乳送来一盒泡螺。

    不过令秦宝珠意料不到的是,自己喝那牛乳总要拉肚子,她知这一世的身子大约是乳糖不耐受,只得每日喝一点点,到如今已经两月有余,这才渐渐适应,只是豆沙总不放心,老劝她不要喝了。秦宝珠知道牛乳的好处,自然是不肯,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

    最后一粒泡螺还在嘴里没化开,豆沙已经泡了杯香片过来。这时,五仁掀了帘子进来,说道萱堂那头遣了个嬷嬷过来。

    秦宝珠呷了口茶水,冲冲嘴里甜腻之感,这才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秦老夫人自去年年底以来,精神头就不大好,便免了小辈们日日请安之礼,秦宝珠她们只需每月初一十五上萱堂请安而已,是以对秦老夫人那边的动向不太清楚。

    “奴婢问了,嬷嬷也不知,但看神情不是什么不好之事。”

    果真如此吗?上回还不是被秦老夫人摆了一道,被秦真珠扔在郊外差点回不来。尽管暗自腹诽,秦宝珠还是不敢怠慢,让那萱堂的嬷嬷进来说话。不过那嬷嬷确实也不知道什么,只说秦老夫人吩咐,让秦宝珠午后去萱堂一趟。

    这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秦宝珠皱眉问:“祖母可还吩咐了其他人去?”

    “夫人,以及另外两位姐儿都吩咐了。”

    后院的主子们都有份,这可少见,看来是有什么大事。但常顺娘也在场,秦宝珠也放了心,再怎么着,娘也不会让她吃亏。常顺娘的在后宅的段数可比她高多了,看家里头那两个姨娘,虽然暗地里耍不少小手段,可也没翻出什么大风浪,甚至秦持重在家时大多数都是歇在榴园。而连秦老夫人也早交出了中馈大权,一直安居萱堂。这内宅,实际上牢牢把持在常顺娘手上呢。

    歇过晌后,秦宝珠又用了些茶点,这才换衣裳去萱堂,半道上恰好遇到同是去萱堂的秦贵珠。“长姐可知祖母找我们过去有什么事?”秦贵珠亦是十分好奇,想着秦宝珠亲娘是主母,大约知道一点消息。只是秦宝珠确实也半点不知,秦贵珠笑笑,不再追问。

    二人走到萱堂的院门口,恰好与秦真珠狭路相逢,正待与之打招呼,秦真珠却是头一昂,正眼也不瞧她们一下,率先进去了。秦宝珠摇摇头,听得秦贵珠半带嘲讽道:“听说最近三妹妹很是得屈二姐儿的青眼,如今真是越发看不见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了。”屈二姐儿便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屈柳素,自从上回京郊宴饮之后,秦真珠便攀上了她,每隔那么几日便要跑户部尚书家一趟,两人蜜里调油似的。只不过这样的情谊是真情还是假意,倒是难说了。

    秦宝珠没有搭话,古怪地看了秦贵珠一眼,这可真不像她平日内敛的作风。秦贵珠知晓自己说得太刻薄,脸上微微一红。近日看秦真珠上蹿下跳,无非是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她看在眼里,不由深为感触,心里也有些着急。如今她也有十二了,正是为说亲留意的年岁,可郝姨娘整日躺在屋里自怨自艾,偶尔秦持重到她屋里也被她抱怨跑了;而主母常顺娘,听说最近也在暗自帮秦宝珠留意好人家,似乎也记不起秦贵珠这一茬。

    萱堂里常顺娘早已到了,正端坐在秦老夫人的下首喝茶,秦真珠依旧是偎依在秦老夫人身边撒娇。跟秦老夫人、常顺娘见礼后,秦宝珠与秦贵珠才坐到常顺娘下首处。秦宝珠悄悄看向母亲,见她微微摇头,原来也是不知秦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看她的神情,估计即使没有好事,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秦宝珠正兀自胡乱猜测,就听得上首秦老夫人发话了:“前儿我收到娘家侄媳妇的来信……”秦老夫人卖了个关子,环视一下下首,见众人都望向她,这才满意地继续道:“她托我照顾一下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孙。我那侄孙是极好的孩子,天资聪颖,今年要来京参加秋闱。他这会子应该早就启程了,是要提前几个月来准备准备。既然他要来,自然是要在咱们家借住一段日子。这事儿你们晓得就好,到时别冲撞了人家,好生处处。须知秋闱过后,指不定他就成了贵人了。”

    这一番话说得甚为奇怪,家里头三个姐儿,不但不让避嫌,还赶着上要跟人家亲近亲近。这是看上人家,要招来当孙女婿吗?秦宝珠默默得看看上头的秦真珠,又看看自个身侧的秦贵珠,再看看自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居然就操心开了。

    秦老夫人又叮嘱几句,翻来覆去无非是好好跟那娘家侄孙相处之类,便让小辈们下去了,只留了常顺娘下来。

    “我的意思想必你是清楚了。”秦老夫人抬起眼皮看向常顺娘,倒带上几分真心。“姐儿们都大了,虽然按理要十五六岁才成亲,可如今也是时候开始物色人选。我那娘家的侄孙唤作姚良笙,家中虽然不甚富裕,可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不过才十四岁,就已经是县里的生员,很得县学先生的赏识,前途无量哪!如今他尚未腾达,咱们家及时伸出手,他日后定会念着咱们的好。若是咱们家有个姐儿能嫁过去,必定是她的福气。”

    常顺娘点点头,眼里看不出分毫情绪:“母亲说得是,媳妇这就去安排,定然不会怠慢了他。”

    秦老夫人折腾了这么许久,也乏了,见常顺娘上道,便挥挥手让她退下。她阖上眼歪在榻上,忽的又想起什么,吩咐嬷嬷叫秦真珠过来。这娘家的侄孙是她看上的孙女婿的好人选,自然是最希望将秦真珠配给他的。秦老夫人不放心,怕秦真珠不明白自个的苦心,不怕麻烦地还要好生嘱咐一番。

    且说常顺娘回到榴园,遣退旁人,独留瑞儿媳妇下来,将萱堂那边的事儿说了一遍,沉吟道:“光是听母亲所说,她那娘家的侄孙倒是极好的,只是不知有多少水分。”

    “要不奴婢找人先查探一二?”翠姑想了想,说道。

    “也行,先大略了解一下,待他来了,我们再细细观察。若真是个不错的,倒可以配我的宝姐儿。他出身低,即使日后腾达了,也欺负不了宝姐儿。”常顺娘轻轻敲着椅子上的扶手,不无感叹道:“一转眼间,宝姐儿也要谈婚论嫁了。想当年,她在我怀里那么一小团的,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瑞儿媳妇劝道:“夫人别着急,慢慢寻,即使这个不好,难不成咱们举人府里的嫡女还找不着好人家?这都还有两三年呢。”

    不管秦老夫人与常顺娘各有什么样的心思,秦宝珠还真没把那姚良笙放在心上。在她的观念里,十二三岁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要论婚事实在太早了些。于她而言,书坊的事情更加重要,不过毕竟都上了轨道,她也没有前阵子那么忙了,只是把握一下大的方向,定时跟孟公子见见面通通气啥的。

    这日她刚从外头回来,心里头有些郁郁不乐。她先前与乐水碰了个面喝了下茶,意外听说失踪已久的寿禧郡王妃乐暄妍回郡王府了。这本是件喜事,不过乐水显得忧心忡忡:“姑姑毕竟是一介弱女子,无故失踪这么许久,早惹来不少流言蜚语。如今虽然全须全尾地回来,可那名声终归……况且她闭门谢客,我前日好容易才见得一面,她真是憔悴了不少,眉间郁色浓重,也不知道那些日子里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宝珠也是无言以对,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日后寿禧郡王妃将要受到的种种难堪。想到那个气度不凡的女子,如明珠蒙尘一般遭受种种磨难,秦宝珠就不由为她感到悲哀。若是可以,她愿为乐暄妍提供一些帮助,可惜她的力量太过弱小,实在有心无力。

    心中有事,秦宝珠习惯于用练字以静心,才刚摊开一张空白的宣纸,就听报说常喜儿来了。她忙放下毛笔,快步回到屋里。

    “怎么了,喜姐儿?”常喜儿进门后一直左顾而又言其他,似是有什么事难以开口,秦宝珠不由追问。

    常喜儿双手绞着罗群,为难地开口:“这个……其实……有件事儿想听听宝姐姐的意见。”

    “我们姊妹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喜姐儿但说无妨。”秦宝珠安抚地拍拍常喜儿的手。常喜儿打小就甚为胆小,有什么心事总藏在心里,只有在面对秦宝珠的时候才能放开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