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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二六天门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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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明显高,高出整整半张脸,即使站在后排,依然露出硕大的脸盘子。

    而这张脸盘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是徐三,还没留络腮胡的徐三,瞧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尽管身材尚不魁梧,但已长成鹰鼻三白眼面相,按相书上的说法,鼻成勾心机重,三白眼狼子野心,手段毒辣。

    见着仇人模样,我手有些发抖,尽量抑制自已情绪翻过照片,照片背面左上角有字:子夜访德化天师。

    “德化”二字,不知道地名还是名讳,但老者即能称天师,定是本事不小的人,我走的土路子,没见过啥世面,对于道家前辈高人知道的不多。

    我望向李师叔,希望他能给答案。

    师叔皱起眉头寻思了一阵,肯定的说照片上除了徐三,其它人他都没见过,不过认不认识不紧要,当务之急是找姓杜的,顺藤摸瓜找徐三。

    胖子是个急性子,师叔话音未落,便拍桌子说那干呗,干他娘的!咱立马动身,这次过去,一定要好好找他们晦气。

    胖子正吼得起劲,雪梅姐瞪他一眼,胖子缩缩头不吭气了。

    李师叔也责怪他,说慌什么?赶去投胎么?杜宋都不是啥善茬,今晚大伙儿准备准备,明早再动身。

    米伯说成,车票的事他去办,去富川的费用咱不用担心,一准都会办妥。

    事情定下来,大伙儿各自收拾家什,我掂记练符的事,径直去了小院儿。

    小院儿清静,月光似银,石板铺成的地面泛起一层皎白,我抬头瞧天,繁星如织,如长河般延展天际。

    我俯身检查供案,确认家伙事一切妥当,方才缓缓抬起头。

    晓北坐在门坎上,手托下巴远远瞧我。

    她穿着厚衬衫,水洗白牛仔裤,身子倚住门框,衣衫紧绷,凹凸的曲线一览无遗,特别那双腿,向前斜放显得很长,卷起的裤管露出细滑的脚踝、粉红色的袜头。

    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心头砰砰砰跳得厉害。

    做法事的人最忌讳分神,事儿办不好也就罢了,搞不好还会心智出岔子,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我赶紧抹了抹脸,心头默念道德经,念了半把分钟,心头没那么乱了,方才定神掐起手诀。

    按照我的想法,借太阴的法子同南明符应当如出一辙,我没有丝毫犹豫,待步罡踏下之时已落笔,一气呵成写下咒文。

    夜里画符,效果确有些不同,同样的手法和材料,白日头画出的字会泛起淡金,而现在却变得青白。

    我心头暗喜,太阴为水之精,其色青白,眼下的色儿很对路子,貌似有成功的迹象。

    我忙不迭拿出打火机,忐忑不安点向符纸,“呲”的一下青烟冒起,随后便没了动静。

    很明显,画失败了。

    我有些气馁,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尴尬的望向门口。

    晓北歪着脑袋瞧我,安慰似的笑起来。

    平时很少见她笑,真见着了才知道,比不笑更加好看,一双眉眼弯弯如月,小鼻头微微皱起,还调皮的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继续。

    继续就继续吧,总不能再晓北面前丢脸,我犯上倔劲,打定主意死磕到天亮。

    接下来,我又尝试了几回。

    结果都是失败,画这符和南明符一样,每隔半个时辰才能借一次,搞了两个时辰,自己狼狈不堪不说,愣是连问题在哪里都找不着。

    画符是极费神的活儿,三番五次失败,我有些熬不住了,念口诀迷迷糊糊,踏步罡的脚也轻飘飘。

    最严重的,是精神涣散,我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一股子犯困,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

    我梦到了晓北,她在门槛上的坐姿,歪着头冲我笑,鼓励地竖起大拇指,这样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突然感到幸福,一种无论成败,有人默默陪同的幸福。

    这种感觉很爽,真实而迅速充斥全身,像水一般流通四肢百骇,就连心也渐渐融化其中。

    那一刻,我想通了,即使没有这符,宋涛也定要斗,即使面对天罗地网,富川县也定要闯!

    求正道的心,岂能因能力大小退缩?守正道的路,当守住心中坚持,誓斩妖邪护众生安康!

    那么,这符画得成画不成,又有何所谓?

    想到这里,我很开心,开心到笑起来,忽觉心境明朗,也不讲究什么时辰了,信手拈起朱砂笔,快速念动口诀…;…;

    转眼间,又一张符成。

    我抬头望天,星月渐淡,天际泛起一层鱼肚白。

    看情形天快亮了,天一亮就得出发了,不过,眼下我还有话说,对天说。

    我抬头望天:“你助我也好,不助我也罢,该做的事一定会做,即便我没了,以后还有人站出来,这就叫—邪,不,胜,正!”

    最后四字,我一字一顿,讲完后觉着不够过瘾,耍子似的随手将符抛向半空。

    符纸轻盈,转着圈儿缓缓飘落,我也懒得理会,拔腿便走,刚动身子,尚未落地的符纸燃起,悬空团成冷白色的光团。

    随后,我听到“乒”一响,光团炸开来势极重,青冷色光圈荡开,像水纹般覆盖四面八方。

    坐门坎的晓北吓着了,尖叫一声抬起腿,忙不迭拍鞋子。

    我连忙低下头,小腿以下已湿透,鞋面腾起水雾,青白的雾气淡淡缭绕,脚面寒痛刺骨,瞬间麻木到毫无感觉。

    我担心晓北受伤,拐一条腿跑向门口,起初几步还好,万不料,寒气居然沿着腿肚子往上涌,走到门口时,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存在,一个扑腾,栽倒在晓北面前。

    院儿闹这么大动静,几间屋同时亮起了灯,李师叔最先跑出来,披着衣服瞅,过了几秒钟,他像是琢磨出啥,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其它人也出来了,胖子瞧我这副模样,着急问:“杂了?”

    陈浪摇摇头:“不清楚,照他的姿势推断,许是给老婆大人请早安吧,但也可能是道歉认错。”

    “瞎胡闹!”雪梅姐打断他俩,走上前想搀我。

    李师叔拦住了她,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说:“莫管,这小子罪有应得,八成作法的时候口无遮拦,过一阵就没事咯。”

    道家做大型法事,有三净的讲究。

    不沾荤腥第一净,沐浴更衣第二净,不胡言乱语是第三净,三净中,尤其忌讳出言不逊,之前我轻描淡写扔符,顺带还叫个板的行为,本就是大不敬。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被自己所画的符伤,算是小惩大诫吧,这种哑巴亏,只能硬生生咽了…;…;

    不过,我挺开心,毕竟符已成,富川县之行,又多出几分把握。

    吃罢早饭。

    大伙儿聚在院儿里,我的腿恢复了大半知觉,方才吃了亏,小心翼翼不敢再乱讲话。

    陈浪瞅我的样子怂,主动来搭腔,先是假装恭喜我,随后讲我自已修成的道法,给起个名儿吧,往后动起手来也好有个名头。

    我想了想:“就叫二六天门符吧。”

    李师叔不解,接过话茬:“啥?月朗之时为天门,这个我懂,但二六什么的,几个意思?”

    我说:“为这事儿都打两回赌了,你两元他六毛,得亏你们如此掂记,现在符已成,吃水哪能忘挖井人,记上二六两字作留念,不好吗?”

    陈浪和李师叔楞住了,二人对视一眼,半晌,陈浪嘿嘿嘿笑起来。

    李师叔假腥腥摇头,长叹一口气:“跟不正经学不正经,壹娃子老实人,现在也变坏咯,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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