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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顺王妃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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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堂的人都等着王管事开口说话,偏当事人冷汗涔涔牙关紧咬,一个字都不说。

    这能说吗?打死也不能说啊。就算被冤枉绑架了李延年,也不过王府想灭了盛道文而已,盛府自然会想办法来保。如果承认盛道文与旻朝有勾结,王府的态度自不必说,盛府为了撇清关系,说不定连保都不会来保,到时他死得更惨。

    盛默全与盛歆培见这奴才不开口澄清自己,反倒汗流浃背一脸慌乱,心中不免存疑:莫非真是盛道文绑了李延年?

    连他们都这样想,旁人就更不必说了。

    “王管事怎不说话?莫非是因为月前在如意赌坊输了五千两,所以才绑了二爷想弄点银子去填账?”朱赢忽然道。

    王管事愣了一下,直觉地反驳:“哪有输五千两,不过才输了五十八两罢了。”

    “那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今给你辩白机会了,你倒是说话啊。”朱赢笑得和蔼。

    王管事刚一张口,脸就白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方才想说不记得了,可朱赢这一问,他连一个月前输了五十八两银子的事情都记得,这半个月的事情却不记得,岂不可疑?

    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借口可用?

    是以,最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奴才记不清了,但是奴才确实不认得这女子,也不曾害过二爷。”

    “王管事,柳姑娘说了四个日子,远近不同,你果真一个都不记得了?”朱赢问。

    王管事咬牙:“不记得。”

    朱赢笑而不语,只看着李承锴。

    李承锴面沉如水,道:“尔等都退下吧,本王与盛将军有话要说。”

    众人闻言,知李承锴心中已有判断,看盛府不顺眼的自是面露微笑心中满意,而李延寿盛歆培虽不服气,一看李承锴那脸色,也不敢说话,于是便各怀心事地离开了述鸿堂。

    “朱赢!你给我站住!”盛歆培因不放心她爹,一步三回头地便走在了最后面。待出了大堂,一抬眼发现朱赢与丫鬟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心中委实气不过,便欲追上去与她理论。

    不想午前下的雪,半融在台阶上十分湿滑,盛歆培冲得又急,脚下一滑便摔了个四脚朝天,身后丫鬟想扶都来不及,顿时惊叫一片。

    朱赢被身后的动静惊到,回身一看,见李延寿和众丫鬟正扶摔倒的盛歆培起来。

    想起凌霄惨状,朱赢一腔怨愤犹未平息,当即幸灾乐祸地高声道:“哎哟,大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要仔细着点,你说大哥这把年纪了,现在连个嫡长子都没有,你这要是再出了事,可怎么办呐?”

    “朱赢,你这贱人,我知道是你,都是你设计的!你从一开始便不待见我们盛家,抢我娘的店铺,诬陷我哥杀人,让李延龄去打我二弟不说,为了帮李延龄脱罪,竟然自导自演绑架了二弟再栽赃在我哥头上,我饶不了你!”盛歆培当众出丑,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骂道。

    “王妃,王妃!您听她说的,明明是她哥自己把脸凑上来顶三爷的拳头,颧骨把三爷的手背都给磕破皮了,现在反倒诬赖三爷打他哥,还说是受我指使的。三爷是什么样人,能受旁人指使?能随便打人?您倒是给评评理呀。”朱赢扭头就去叫已经走过去三丈来远的穆王妃。

    自己把脸凑上来顶三爷的拳头……穆王妃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媳,深觉她这张嘴比李延龄的拳头厉害多了。她原本也听不惯盛歆培污言秽语的,但这天实在太冷,朱赢的战斗力她又是见识过的,遂不准备在这儿挨冻陪她玩,便道:“若论这嘴上功夫,满府里还有你的对手不成?自己解决。”

    朱赢:“……”卖惨又不好使了?不过能得一句“自己解决”也是好的。

    见穆王妃与李延年夫妇俩走得远了,朱赢回身,迎上李延寿夫妇。

    “是呀,就是我。”朱赢低声细语,笑得志得意满。

    盛歆培瞠目:“你、你承认了!”

    “是呀,我承认了。”朱赢摩挲着手中包着绒皮的黄铜嵌珐琅手炉,明媚的大眼斜斜一挑,看着盛歆培与李延寿道:“可是王爷没听见,有什么用呢?”

    “你这贱……”

    “嘘!”盛歆培刚想骂她,朱赢竖起一根手指抵唇,看着盛歆培似笑非笑:“若比贱,我可贱不过大嫂,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勇气在未嫁之前就频频与戏子幽会的。不过鉴于大嫂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寂寞难忍春心荡漾,也是可以理解的。”

    盛歆培没想到她居然敢在李延寿面前大喇喇地提起此事,一时又惊又怒。

    “弟妹慎言,没有证据便如此污你大嫂清白,当我死的不成?”李延寿怒了。

    朱赢将手炉递给鸢尾,自己从袖中抽出一条粉色的题了诗的帕子来,慢条斯理道:“我又不瞎,怎会看不出大哥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跟那夏天的草原一般,生机盎然绿油油的呢。”

    盛歆培看见她手中的帕子,面色都变了,伸手便欲去抢。

    朱赢手一抬,猫戏老鼠一般拎着那帕子笑道:“大嫂,大哥那般相信你,你这样做,岂不是打他的脸么?”

    盛歆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话来。

    李延寿虽是满心不悦,不过看盛歆培的面色便知此事十有*是真的,一时又如生吞了苍蝇一般,死不了活不好地恶心。

    朱赢戏耍够了,将帕子又往袖中一塞,冷着脸警告盛歆培:“下次再让我听见一个贱字,我就请王爷给断断,咱俩到底谁贱?”

    敦睦院萱宁居,穆王妃刚喝了半盏热茶,丫鬟来报说是朱赢求见。

    穆王妃与齐嬷面面相觑,自语:“她来做什么?”

    齐嬷道:“王妃在述鸿堂也曾帮她说话,说不得是来感谢王妃的。”

    穆王妃蹙了蹙眉,道:“让她进来。”

    “适才在述鸿堂多谢王妃鼎力相助,说实话朱赢自幼丧母,多年来遇到什么困难都习惯了自己解决。此番有王妃相助,还真是觉得特别暖心,以至于不自量力地对从未体验过的母女之情都生出几分向往来了。王妃能如此照顾朱赢,夫君知道了,必然也十分欣慰。”朱赢行完了礼,坐在一旁看着穆王妃微笑着道。

    穆王妃被她那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强自绷住表情道:“什么时候我做事还要管他欣慰不欣慰了?”

    朱赢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有点假,不过穆王妃抵触的点却还是让她微微讶异,原本她以为穆王妃会说她假惺惺来着。

    “王妃说笑了,您是长辈,怎会要看晚辈心情行事?不过但凡天下的亲儿子,只怕没有哪个不盼着自己亲娘与媳妇和好的。说到这里,朱赢有几句体己的话想单独对王妃说,不知王妃可否屏退左右?”朱赢道。

    穆王妃有些不耐,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这里都不是外人。”

    朱赢瞄了瞄齐嬷等人,道:“再亲,能比三爷和王妃更亲?”

    穆王妃看着朱赢,朱赢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穆王妃和朱赢各自屏退下人,房中只剩她们婆媳两个。

    “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穆王妃道。

    朱赢放下茶杯,用手帕掖了掖唇角,看着穆王妃道:“王妃,今日述鸿堂断案,是我提议王爷请您过去的。”

    穆王妃眉头一皱。

    “其实我知道您对朱赢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我还是提议王爷请您过去。一来是因为您好歹是王府的女主人,府中发生这等事,您应当知晓。二来,我也是想让您知道,一直以来潜藏在水面下的矛盾,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了。每个人都撕下面具赤膊上阵,接下来便只能明刀明枪地拼实力了,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做出选择?”

    “没错。我与文静姝,夫君与二哥,您要做出选择。”

    穆王妃面色阴沉,看着朱赢不语。

    朱赢却笑着道:“王妃是否在想‘我为何要选?我的儿子我的外甥女,还有人能夺走不成?’朱赢可以负责任地告诉王妃,没错,有人能夺走。旁的人家兄弟相争,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但到了三爷与他的兄弟之间,这一条行不通了。三爷是我父皇钦封的王世子,又是骁骑营的将军。在王爷不想造反的情况下,若无绝大的罪名,是绝对不可能把三爷扯下来,换他喜欢的儿子顶上去的。绝大的罪名不好找,但要一个人死,却还不算难,只要三爷不在了,旁人自然就顺理成章地顶上去了。所以对于三爷而言,是胜者为王败者必亡。这一点,王妃认可吗?”

    “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危言耸听,延龄再不受宠,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穆王妃道。

    “王妃可知李褀念到哪里去了?”朱赢问。

    穆王妃自是不知。

    “虽然母家没什么势力,可那也是大哥的亲儿子,王爷的亲孙子呀,要不是失踪,恐怕这会儿连丧事都办了。说来也真真可笑,盛歆培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就急着让嫡长子让位了。”朱赢不无嘲讽道。

    穆王妃神色一凛,拳头无意识地握紧,看着朱赢道:“你有凭证?”

    “这样的事,是拿来随便说笑的么?”朱赢道。

    穆王妃神情纠结起来。

    朱赢见状便道:“若朱赢与文静姝位置互换,想必此刻王妃就不必面临如此困难的抉择了。其实朱赢明白,夫君是您的亲儿子,便是万般不好,您也绝没有舍弃自己的儿子反去支持别人的道理。真正让您觉着为难的,不过是朱赢和文静姝罢了。论与您的情分,朱赢自是无法与二嫂相比,但若论实际利益,朱赢不得不说,二嫂差我甚远。

    且不论娘家背景,单从个人而言,朱赢自幼丧母,也不受父皇宠爱,在大旻更有福阳等人为敌,大旻,我是决计不会再回去的。如今朱赢能依靠的,也是最亲之人唯有三爷,所以朱赢凡事都以维护三爷利益保住三爷地位为目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因除了三爷,朱赢没有别的退路。从这一点来说,朱赢的利益,与王妃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一致的。

    而二嫂就不一样了,除了王妃这位姨母,她有自己的夫君有自己的爹娘,凭心而论,王妃能保证关键时刻她能放弃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爷娘,与王妃同心同德永不背弃?若有机会拉三爷下水,换她自己的夫君上位,她能为了您与她的这份亲情而心中有愧,无动于衷?无事时自是千般都好万般皆愿,一旦有事,孰亲孰远高低立现。王妃若是不信,可敢一试?”

    “如何试?”穆王妃被她说得有些动心。

    朱赢勾起嫩红的唇角:“很简单。”

    片刻之后,朱赢出了敦睦院。

    雪还在下,鸢尾照例在一旁给朱赢撑着伞,轻声问道:“情况如何?”

    朱赢道:“你家公主只要出手,何曾失手过?”

    鸢尾抿着嘴笑,道:“奴婢还是有点好奇,公主您怎么突然就想起去顺王妃的毛了?”

    朱赢悠悠道:“眼看辉先院那边一片乌烟瘴气,短期内且散不了呢,这不应该轮到启贤院了么?不让王妃收起护崽的翅膀,怎么去捉躲在下面的小母鸡呢?”

    “其实奴婢觉着就二爷那样的,二奶奶再厉害也没用。”鸢尾道。

    朱赢转头看她一眼,叹气道:“看来以后不能把你嫁远了,得嫁得近近地能时常照看着你才行,否则万一遇上个二爷那样的,把你卖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鸢尾:“……”

    一行回到崇善院,朱赢自是去看凌霄,远远便发现穆小峰在凌霄的屋前徘徊,发上肩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也不知呆了多久了。

    穆小峰大约眼角余光发现朱赢过来了,羞赧之下竟然想装作没看见转身走掉。

    “穆小峰!”朱赢叫住他。

    穆小峰背影僵了僵,只得回身向朱赢行礼。

    “怎不进去看她?”朱赢问。

    “属下……属下只是碰巧路过。”穆小峰红着脸道。

    “碰巧路过就不能进去看她了?”朱赢打量着他,“穆小峰,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穆小峰低着头,僵着不动。

    朱赢见状,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穆小峰再行一礼,转身悒悒地去了。

    朱赢进了屋,凌霄醒着,虽是一夜未睡,可浑身痛得厉害,她也睡不着。

    朱赢发现她眼睛有点红,似是哭过的样子,问:“怎么了?”

    凌霄勉强笑了笑,道:“没怎么,就是太痛了。”

    “哦,是伤口痛,还是心痛?”朱赢问。

    凌霄:“……”

    朱赢在床沿坐了下来,握着凌霄伸出被子的手,道:“这两日我瞧着他倒是真心喜欢你,若你也喜欢他,我便派人去他的家乡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既成全了你们两人,又不至于伤了那女子。你说可好?”

    凌霄刚想开口,朱赢按住她道:“你可想好了,别逞强。咱们时常能见的人就这么几个,错过了这个喜欢的,下一次再要遇着喜欢的,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凌霄挣扎着想起来,朱赢又按住她道:“乱动什么?你以为躺着说没理的话,坐起来说就有理了?”

    凌霄欲哭无泪:“公主,我只想说我要方便一下。”

    朱赢:“……”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进来禀道:“奶奶,穆队长的家人来了,现在正在王府后门外求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