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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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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春熙台,富阳城最热闹的看戏之地,迎来了史上最盛大的一场演出。

    早早地,离舞台最近的看台便由轻纱隔成了一间间贵宾室,这是给达官显贵准备的,私密性极强。

    再远一些的看台则是名儒学士的位置,由丝绒软垫制成的福椅,梨花木的小几上摆着新鲜的瓜果糕点。

    最外围的自然是那些好风雅的富商绅士,还有一些本地歌舞坊的花魁佳人,普通百姓则只能在墙外聆听了。

    此次盛会还请来了名扬六国的画师丹青子,此刻他的画板摆在了舞台一侧的小阁内,不知今日会有怎样的妙笔生花。

    贵宾室的客人是演出前半个时辰便已陆续入座了,他们彼此不照面,走各自的专属通道,有专门的小厮引路。

    透过朦胧的轻纱,还是能猜到贵宾室内大概都坐了些什么人,有高官家的女眷皇室宗亲,似乎公孙修能也来了,他常一把檀香折扇不离身,那檀香味又特别,闻到那味便知是他了。

    贵宾室最佳视野的九号间却迟迟无人到来,听说是被一神秘人物订去,贵宾室里的其他人都不时望向那个位置。

    紧接着,名儒学士都一一落座,他们有些人彼此熟识,都寒暄侧目清谈,交流着此次演出的几位主角。

    “林兄,我听说你那六库全书正在要紧关头啊,怎么今日有空来?”一着长衫的男子摇着羽扇道。

    “原来是茂迭兄,今日此等盛事,百年难遇,林某怎能错过啊!”被问的男子一袭布衣,气质儒雅。

    “看来今日全富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另一旁一锦衣华服的公子摸索着指间的宝石戒指道。

    “小弟听说三娘子今日可要献唱,现在还觉得恍如梦中。”那边一书生摇头晃脑,一脸陶醉的表情。

    “是啊,三娘子、初寒、妙弋姑娘,这样的阵容,难怪全富阳城的人都要出动。”长衫男子摇着羽扇感叹道。

    “先帝刚去几日,便如此大乐,是否不太好?”一耄耋老者皱着眉道。

    “老夫子此言差矣,此次盛会据说还是得到圣上特批的。”那华服公子探身到老者面前轻语道。

    “原来如此。”老者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笑着望向场内。

    只听一声锣响,一中年男子缓步而出,此人正是春熙台的主人欧阳玄,他今日衣着极素,只是葛衣轻裹,颇似那重尨乡间劳作的农人。众人见他走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见他朝众人拱了拱手,微微一笑,迅速退出了场去。

    众人正疑惑,却听琴音淙淙,如风,如云,如雨,泠泠而来,时光错位,灵音灌台,“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如仙乐般的歌声从天际飘来,舞台中不知何时,烟雾轻起,袅袅散散,依稀有着冬日青梅的味道。

    待人近了,才看清那是冰雪一般的女子,三娘从云雾中走出,她今日一袭鹅黄色的襦裙,歌喉软糯:“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羞涩的情意如绵绵丝糖绕著了看台上的人儿。

    “公子——”一声低唤,一侧身,妙弋翩然上场,翠绿罗裙,粉面笑靥,众人呆滞。

    看过妙弋起舞的公子显贵不少,却从未有人见过她如此娇俏的模样,如三月桃花盛开时最美的容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此时仿佛是那山间最天真无邪的精灵,垂泪的双目,孤寂的表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三娘含泪唱出,那是最后的一丝不甘,一丝甜蜜,一丝挣扎,一丝祈盼。

    弦崩,琴断,在一侧抚琴的苏青禾,怔住,他的一口鲜血落在弦上,他抬起袖子擦拭了下嘴角,起身望向看台。

    她说今日会来,可是却不见她的人影,苏青禾有些失落,抱起断了弦的琴向后台走去,没有人拦他,没有人惊呼。

    场中众人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如此仙音绝舞,如此摄人心魄,谁还能自已?

    九号贵宾室的主人此刻正端坐在椅上,他手里紧攥着一丝锦帕,到最后那锦帕竟被内力震碎。

    这不是旁人,正是新帝慕容德奎,海寿在一旁见状,敛容屏吸,小心翼翼地问道:“圣上,该回宫了。”

    慕容德奎厉色,一扫海寿,海寿一惊,背后有冷汗冒出,但他仍作镇定,垂手立在一旁,等待差遣。

    “去地牢。”慕容德奎迅速站起,转身离去。

    “快跟上。”海寿一挥手,那几个侍卫才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跟上慕容德奎。

    海寿落在后面,他掏出丝帕擦了擦脖颈后的冷汗,心想,这雷霆正怒可别落在自己身上。

    刚才那出戏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是燕王向新帝施压啊,一面是三十万大军压境,一面是举国舆论关注,这棋下得真高。

    刑讯司,地牢。

    “六王爷,你这是何苦呢,你若交出那物,圣上自然会开恩放过你,我等也不用在这耗费时间。”刑讯司掌司张庴苦口婆心地坐在椅子上与慕容无攸说着话。

    他已经很不耐烦,这样的审讯持续了三日却没半点收获,眼看三月十六日期将近,他能完成任务吗?一想到家中儿女双亲,他咬了咬牙,对着手下吩咐道:“打到他说为止。”

    那执刑的牢头也有些胆怯,连着三日,容无攸几乎试遍了这地牢中的各式刑具,现在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人要保不住了。若是他的命没了,自己的命也估计到头了。

    那牢头走到张庴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言几句,张庴皱着眉,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先把他抬回去吧。”

    慕容无攸此时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全身肌肤没有一处完好,他的头发散乱脸上脏污,这几日张庴可是把他往死里折腾。

    “圣上驾到——”海寿一声通报,正要站起来出去休息的张庴双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参见陛下。”张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新帝并未交代他可以用刑,不管怎么说慕容无攸都是皇室血脉,他私自上刑若无帝王首肯,必是要被砍头的。

    “起来吧。”慕容德奎抬了抬手,漠然道。

    “谢陛下。”张庴站起身,垂着头,袖中的双手仍不住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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