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战争只胜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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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的寒风猖狂呼啸，冷漠血腥的夜晚，弦月仿佛弥上一层血色轻纱，阴凉肃杀。
疯狂的厮杀还在继续，急红眼的匈奴士兵，为求生存，拖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同伴，遮挡着身体，一步步朝城门口挪动。
墨家军更是像被刨过祖坟一般，个个咆哮着，眼中闪着复仇与狂热，似将去食其肉，啃其骨，以泄愤。
就连孟卫风也激出了血性，举着大弓，百发百中。
大概此处最冷静的就是将军墨成，和被蒙上眼睛，视线一片模糊的夜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十万大军不留活口，夜昭，你还是个孩子。”
墨成低沉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如玉石之声，沁入心脾。
夜昭冰凉的柔荑，轻轻握住他宽厚的大掌，往下一移，露出她璨亮如星辰的眸子。
“将军，无须如此，在下见过更残酷的屠杀。”
犹如打翻调味盘，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更残酷？屠杀？
粉玉雕琢的小孩，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他唯恐可怖的鲜血污了她纯亮干净的眼睛，但似乎已经晚了.......
这个小家伙似乎跟他太像了，一想到她步上自己的后尘，墨成心底不自觉地抽疼，竟不知为何。
“此话何意。”
她浅淡地弯弯嘴角，眨巴着漂亮的眸子，无辜的一偏头，“将军，瑁段要跑了。”
无奈地叹息，墨成摆手。
原本被亲兵掩护，半只身体已出大门的瑁段，突然发疯般的退了回来。
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全无一国皇子的尊贵气势。
他的老朋友城关守将刘敬诚，一身戎装，手执长矛，面色凛冽，领着万数军士，硬生拦住他的活路。
“瑁段，你这贼子还不投降！”
即便他再身经百战，此刻也是六神无主。瑁段想不通本该好好的大计，为何反倒被墨成利用被困于此。
可恨他一代枭雄，竟要命丧今日不成！
耳边是匈奴兵凄凉的惨叫，瑁段气得全身颤抖，怒不可遏地拔剑，朝刘敬诚冲去，大喊道：“投降，你做梦！”
世上最可怕之人莫过于，不要命。
瑁段疯狂地砍杀，骇得众人一时间竟难以近身，硬是叫他杀出条生路，带着些许残兵败将，跑了。
墨成眸光幽深，如同一池古井波澜不惊，顺着瑁段逃走的方向，沉默不语。
“将军，宁可放走瑁段，仍不愿采纳我的建议吗？”
夜昭抬眉，盯着高她一头的墨成，语气带着一丝不解，与难教人发现的抱怨。
如同安抚红眼的兔子般，墨成拍拍她的小脑瓜，淡声道：“城中已无水车，本将让周义全带走了。他可是下了军令状，生擒瑁段的，总不能让他的三万大军白白吹一夜冷风。”
又似乎赞扬她的聪慧一般，“你总能比本将认知的出乎意料，其智谋足以让天下人敬佩。但，夜昭，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应该憧憬人生，而非看着数十万军士死于眼前，无动于衷。你，明白吗？“
夜昭好似委屈地埋下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
在孩童时便被教导，集智者应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主将，为军队出谋划策，解决一切敌人。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不必如此刻苦，不必手染鲜血，她可以当一个正常的孩子，嬉戏玩闹。
“可将军，在下并不对自己的经历委屈，亦或是烦恼。”
墨成的话，着实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她挂满迷茫的小脸，让墨成无顾想起昨晚，某小孩的醉酒憨态，哑然失笑。
“就当，这是本将的命令。”
半搂半拎着夜昭，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离去。
剩余战场便交由孟卫风及刘敬诚，这两个经历无数战役的大将。
………………
天蒙初亮，周义带着的三万士卒，拖着一串串数不清，亮晶晶的人形冰雕，和一个五花大绑，浑身血污的瑁段，回来了。
抓住瑁段，立下头功的周义，乐呵呵直笑。
狂灌几口温温凉凉的茶水，他舒坦地咋舌，大喝一声痛快，赚足了眼球。
一夜未眠，墨成精神斐然，不见一丝疲惫，优雅地品着茗，稳稳坐在军营中，静候佳音。
“周将军，一路辛苦，昨夜厮杀，将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受到称赞，周义老实巴交地挠头，咧嘴大笑道:“这是都是将军的指导，和计谋。哦，还有军师，她可真厉害，连匈奴从哪条路逃跑都算出来了，这是我一定要谢谢她。”
他放下白玉杯，但笑不语。
让他们误会夜昭出的主意也好，省得这些家伙仗着年纪大，胡作非为，欺负小孩。
如此大才之人，跑了可不划算。
“说起来，军师呢，怎么没看到她？”
周义东张西望，那期待的模样差点看出朵花来。
“她熬了夜，有些发烧，本将让她休息去了。”
墨成细微地蹙眉，军师太过瘦弱单薄，昨夜到军营后，脸色便苍白得像白豆腐，好似快要透明一般。身子也是摇摇欲坠，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起来夜昭将他的话，全然当了耳边风。又不管身体能否受得住，一个劲跟着他跑，哪里累哪里痛，也不吭声。
真不知乖顺的家伙，哪里来的傲娇属性。
周义与他想法一致，这个军师身体实在太弱了。
身为男儿，岂能为病魇所困。改明儿，好好去感谢一番，顺道教个强身健体的功夫，养养身体。
二人各做思量，半晌，沉默的气氛被门口的动静。
厚实皮靴发出嗒嗒声，起起伏伏，俩皮藤甲士卒半拖着狼狈不堪的匈奴主将瑁段，进来了。
啪的一下，自诩大漠之鹰的三皇子，被狠狠扔在地上，抽搐几下。
瑁段已有些神志不清，连续奋战，一夜兵败，如今还像个奴隶般趴跪在敌人面前，耻辱至极。
墨成坐在上首，续了一杯浓茶，观嗅品，行云流畅，甚是赏心悦目。然，一身骇人气势却犹如催命的紧绳，萦绕在瑁段周围，压迫得他不自觉地战栗。
他轻轻摆手，一机灵点的士卒，了然地走进，粗暴地夺走了挂在瑁段腰带上，雄鹰展翅的军符，并恭恭敬敬地递到上面。
对这一切视若罔闻，成王败寇，墨成早已谙熟其道。
“瑁段，本将不欲与你谈判。此物会随城外的数百冰雕，一同运到匈奴王的军帐中。”
话毕，他如同迷了神智般，疯狂地朝前冲咬，嘴里咳血也不顾。
只是，还未到达墨成跟前，人就被无情拖走了。
“让巫医给他瞧瞧，别死了。”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最薄凉的话。
周义望着远去的三人，一声嗤笑，“将军，你说瑁段为何突然跟疯了一样，扑上来要咬人？”
“瑁段狂傲自大，自诩不凡，在北方经常领着军队攻打弱小部落，百战百胜。匈奴王残暴，器重他。这次他兵败如山倒的消息传回去，对极好面子的他来说，比死更痛苦。”
周义乐得直不起腰，简直大快人心。
他不喜不怒，表情讳莫如深。
“城中残局，骠骑将军与刘将军已收拾完毕，以文，在清点战后死伤人数，累了一夜，你也去休息会吧。”
周义抱拳行礼，迈着大步走了。
墨成失神地盯着悬浮水中的茶梗，击败匈奴大军，这场战争只赢下一半，因为那个最棘手的人，还没来。
………………
这日阳光艳丽，和煦温暖。被大将军勒令好生修养几日的夜昭，终于重获自由。
她掏出睡枕下，每日陪伴入眠的匕首——尽管她已全然不记得此物是如何到自己手里的。舒服地伸个懒腰，夜昭打算泡上一壶乌龙好茶，在幽香的梅林看看墨成让人送来解闷的书，图个难得的闲适。
可偏生有人不如她意。
一袭青衣夹袄，公孙手提食盒，从拐角处进入梅花深处，看到了凉亭里，容光焕发，岁月静好的夜昭。
脸一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
身影挡住书页上，透进亭子的细碎微光。夜昭抬头，眼中隐有不解。
公孙也很无奈，当初误解和排挤她的事，的确是不对。可被将军要求来道歉，他又浑身不爽，毕竟此女心机深沉，将军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长史大人，来此可为赏梅？”
“不，我是来找你的。”公孙青酉叹息，罢了。此女确实有军师之能，且让她就在军中，待子蛊取出后，再说吧。
“那日之事，我向你道歉，你隐瞒的身份，我也不会说出去。但你记住，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说完，他铁青着脸，啪的一放食盒，扔下句将军给你的，便匆匆离去。
夜昭呆呆地愣着，搞不清他闹的是哪出。葱白的手指，缓缓打开食盖，眼睛一下直了。
阳光下，漂亮的玉盘上，一排泛着樱红光泽，令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芦。
簌簌的寒风猖狂呼啸，冷漠血腥的夜晚，弦月仿佛弥上一层血色轻纱，阴凉肃杀。
疯狂的厮杀还在继续，急红眼的匈奴士兵，为求生存，拖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同伴，遮挡着身体，一步步朝城门口挪动。
墨家军更是像被刨过祖坟一般，个个咆哮着，眼中闪着复仇与狂热，似将去食其肉，啃其骨，以泄愤。
就连孟卫风也激出了血性，举着大弓，百发百中。
大概此处最冷静的就是将军墨成，和被蒙上眼睛，视线一片模糊的夜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十万大军不留活口，夜昭，你还是个孩子。”
墨成低沉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如玉石之声，沁入心脾。
夜昭冰凉的柔荑，轻轻握住他宽厚的大掌，往下一移，露出她璨亮如星辰的眸子。
“将军，无须如此，在下见过更残酷的屠杀。”
犹如打翻调味盘，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更残酷？屠杀？
粉玉雕琢的小孩，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他唯恐可怖的鲜血污了她纯亮干净的眼睛，但似乎已经晚了.......
这个小家伙似乎跟他太像了，一想到她步上自己的后尘，墨成心底不自觉地抽疼，竟不知为何。
“此话何意。”
她浅淡地弯弯嘴角，眨巴着漂亮的眸子，无辜的一偏头，“将军，瑁段要跑了。”
无奈地叹息，墨成摆手。
原本被亲兵掩护，半只身体已出大门的瑁段，突然发疯般的退了回来。
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全无一国皇子的尊贵气势。
他的老朋友城关守将刘敬诚，一身戎装，手执长矛，面色凛冽，领着万数军士，硬生拦住他的活路。
“瑁段，你这贼子还不投降！”
即便他再身经百战，此刻也是六神无主。瑁段想不通本该好好的大计，为何反倒被墨成利用被困于此。
可恨他一代枭雄，竟要命丧今日不成！
耳边是匈奴兵凄凉的惨叫，瑁段气得全身颤抖，怒不可遏地拔剑，朝刘敬诚冲去，大喊道：“投降，你做梦！”
世上最可怕之人莫过于，不要命。
瑁段疯狂地砍杀，骇得众人一时间竟难以近身，硬是叫他杀出条生路，带着些许残兵败将，跑了。
墨成眸光幽深，如同一池古井波澜不惊，顺着瑁段逃走的方向，沉默不语。
“将军，宁可放走瑁段，仍不愿采纳我的建议吗？”
夜昭抬眉，盯着高她一头的墨成，语气带着一丝不解，与难教人发现的抱怨。
如同安抚红眼的兔子般，墨成拍拍她的小脑瓜，淡声道：“城中已无水车，本将让周义全带走了。他可是下了军令状，生擒瑁段的，总不能让他的三万大军白白吹一夜冷风。”
又似乎赞扬她的聪慧一般，“你总能比本将认知的出乎意料，其智谋足以让天下人敬佩。但，夜昭，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应该憧憬人生，而非看着数十万军士死于眼前，无动于衷。你，明白吗？“
夜昭好似委屈地埋下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
在孩童时便被教导，集智者应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主将，为军队出谋划策，解决一切敌人。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不必如此刻苦，不必手染鲜血，她可以当一个正常的孩子，嬉戏玩闹。
“可将军，在下并不对自己的经历委屈，亦或是烦恼。”
墨成的话，着实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她挂满迷茫的小脸，让墨成无顾想起昨晚，某小孩的醉酒憨态，哑然失笑。
“就当，这是本将的命令。”
半搂半拎着夜昭，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离去。
剩余战场便交由孟卫风及刘敬诚，这两个经历无数战役的大将。
………………
天蒙初亮，周义带着的三万士卒，拖着一串串数不清，亮晶晶的人形冰雕，和一个五花大绑，浑身血污的瑁段，回来了。
抓住瑁段，立下头功的周义，乐呵呵直笑。
狂灌几口温温凉凉的茶水，他舒坦地咋舌，大喝一声痛快，赚足了眼球。
一夜未眠，墨成精神斐然，不见一丝疲惫，优雅地品着茗，稳稳坐在军营中，静候佳音。
“周将军，一路辛苦，昨夜厮杀，将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受到称赞，周义老实巴交地挠头，咧嘴大笑道:“这是都是将军的指导，和计谋。哦，还有军师，她可真厉害，连匈奴从哪条路逃跑都算出来了，这是我一定要谢谢她。”
他放下白玉杯，但笑不语。
让他们误会夜昭出的主意也好，省得这些家伙仗着年纪大，胡作非为，欺负小孩。
如此大才之人，跑了可不划算。
“说起来，军师呢，怎么没看到她？”
周义东张西望，那期待的模样差点看出朵花来。
“她熬了夜，有些发烧，本将让她休息去了。”
墨成细微地蹙眉，军师太过瘦弱单薄，昨夜到军营后，脸色便苍白得像白豆腐，好似快要透明一般。身子也是摇摇欲坠，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起来夜昭将他的话，全然当了耳边风。又不管身体能否受得住，一个劲跟着他跑，哪里累哪里痛，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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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义与他想法一致，这个军师身体实在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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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下，自诩大漠之鹰的三皇子，被狠狠扔在地上，抽搐几下。
瑁段已有些神志不清，连续奋战，一夜兵败，如今还像个奴隶般趴跪在敌人面前，耻辱至极。
墨成坐在上首，续了一杯浓茶，观嗅品，行云流畅，甚是赏心悦目。然，一身骇人气势却犹如催命的紧绳，萦绕在瑁段周围，压迫得他不自觉地战栗。
他轻轻摆手，一机灵点的士卒，了然地走进，粗暴地夺走了挂在瑁段腰带上，雄鹰展翅的军符，并恭恭敬敬地递到上面。
对这一切视若罔闻，成王败寇，墨成早已谙熟其道。
“瑁段，本将不欲与你谈判。此物会随城外的数百冰雕，一同运到匈奴王的军帐中。”
话毕，他如同迷了神智般，疯狂地朝前冲咬，嘴里咳血也不顾。
只是，还未到达墨成跟前，人就被无情拖走了。
“让巫医给他瞧瞧，别死了。”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最薄凉的话。
周义望着远去的三人，一声嗤笑，“将军，你说瑁段为何突然跟疯了一样，扑上来要咬人？”
“瑁段狂傲自大，自诩不凡，在北方经常领着军队攻打弱小部落，百战百胜。匈奴王残暴，器重他。这次他兵败如山倒的消息传回去，对极好面子的他来说，比死更痛苦。”
周义乐得直不起腰，简直大快人心。
他不喜不怒，表情讳莫如深。
“城中残局，骠骑将军与刘将军已收拾完毕，以文，在清点战后死伤人数，累了一夜，你也去休息会吧。”
周义抱拳行礼，迈着大步走了。
墨成失神地盯着悬浮水中的茶梗，击败匈奴大军，这场战争只赢下一半，因为那个最棘手的人，还没来。
………………
这日阳光艳丽，和煦温暖。被大将军勒令好生修养几日的夜昭，终于重获自由。
她掏出睡枕下，每日陪伴入眠的匕首——尽管她已全然不记得此物是如何到自己手里的。舒服地伸个懒腰，夜昭打算泡上一壶乌龙好茶，在幽香的梅林看看墨成让人送来解闷的书，图个难得的闲适。
可偏生有人不如她意。
一袭青衣夹袄，公孙手提食盒，从拐角处进入梅花深处，看到了凉亭里，容光焕发，岁月静好的夜昭。
脸一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
身影挡住书页上，透进亭子的细碎微光。夜昭抬头，眼中隐有不解。
公孙也很无奈，当初误解和排挤她的事，的确是不对。可被将军要求来道歉，他又浑身不爽，毕竟此女心机深沉，将军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长史大人，来此可为赏梅？”
“不，我是来找你的。”公孙青酉叹息，罢了。此女确实有军师之能，且让她就在军中，待子蛊取出后，再说吧。
“那日之事，我向你道歉，你隐瞒的身份，我也不会说出去。但你记住，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说完，他铁青着脸，啪的一放食盒，扔下句将军给你的，便匆匆离去。
夜昭呆呆地愣着，搞不清他闹的是哪出。葱白的手指，缓缓打开食盖，眼睛一下直了。
阳光下，漂亮的玉盘上，一排泛着樱红光泽，令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