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而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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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天气愈发寒冷，呼哧呼哧，狂躁的北风夹杂漫天飞雪似乎对行人抱有仇恨，遮天蔽日，刮得人眼睛睁不开，迈不开步子。
行军将至怡县，受不住严峻天气，发烧咳嗽，病倒的人一日胜一日。
巫医乐茼整日窝在简陋的营帐内，忙得不可开交，直想骂娘，卖弄风情什么的根本没时间。
由于地方不够用，昏迷数日的车骑将军被转移至主帐，继续昏迷。
这段时间最不好过的除了那群新兵蛋子，就数公孙青酉。不但每日要被发配去巫医那打下手，还要抽空过来瞅瞅要死不活的周将军，随便骂上几句。
话又不说完，幸好他读过几年圣贤书，否则就得上手了。
若不是看将军一脸淡定，胜券在握，他早就蹦出去自个找了。
而将军跟那个坏心军师明知粮草的下落，偏偏一个字也不透露，看他急得犹如热锅蚂蚁团团转，跟看笑话似的。
“要转去外面转，这看着烦。”墨成慰问完生病的军士，刚入营帐，便见到几日来最烦人的家伙。
“将军，”公孙忙跑过去，“我心忧粮草呀。”
墨成气势陡然一转，不再说话，只吊着眼角睨他。
公孙心头一跳，紧张到后背冒汗，手足无措。
墨成本就高大英俊，浓密剑眉向上扬起，露出一双锐利深邃的星目，棱角线条分明，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所有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或许与将军一同长大的缘故，对他大多是豪情笑意。今日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那股骇人的威压，难怪，难怪那么多人对将军是又敬又怕。
“以文，本将说过，粮草无碍，不必再提此事。”收回目光，墨成把玩着一柄精致的匕首，迈步边上首而去。
公孙青酉忙道:“是，属下明白。”松了口气，又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的确，军队中，主将需要听话的将士，而不是谈心的朋友。更甚者，他不如某个早摸透将军心思的卑鄙军师。想当初，近距离直面将军威严，她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大道理一套套的。
“昨日到军队时就跑死一匹马的士卒呢？醒了没？”
“今日戌时刚醒。”
“说了什么？”
“怡县以北封道，城关三万守军孤立无援，城中储粮支撑八日，尚且不足。大漠铁骑已在百里之外安营扎寨，一旦休整完毕，随时可攻城。将军，那州刺史疯了，这分明是想延误我军战机呀！”公孙青酉咬牙切齿。
“疯了？”墨成眼皮都没掀一下，唇边噙着似有似无的嘲讽，“他没疯，也不敢疯。我自十五岁出征，王奎生便每年都能给我搞出幺蛾子，真是愚蠢。”
“将军，认为这是王奎生指使？”
“不然还能有谁，雍州地穷人稀，能养出多大的人物，敢跟我叫板？他王奎生是丞相，六阁之首，底下门生无数，在这安插个东西，很容易。”
公孙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忙拍马屁:“将军说的是。”
接收到他的马屁，墨成好看的眉心拧了几下，“军师呢，把她叫来。”
公孙微怔，赶紧反应过来。得，拍马腿上了，这是嫌他笨？
“还站这干嘛？”墨成懒得看他。
彻底被嫌弃？
公孙青酉提着哆哆嗦嗦的腿麻溜走了，省得招人嫌。
夜里呼啸的寒风如鬼魅怨灵哭诉般，萦绕耳际。夜昭提着莹黄灯笼，打着素黑锦伞，在去主帐的路上，正好碰见长史公孙青酉。
“长史大人。”微微颔首，她板着个脸，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公孙脸色难看，这人大半夜的，跑将军这想干嘛，孤男寡女，当真不要面皮。
忽然转念一想，方才将军貌似叫他传令来着，那她岂非是与将军心有灵犀，顿时脸色更难看。
“你是来找将军的？”
“是。”
冷哼一声，公孙怒不可遏，拂袖离去。
寒风吹散她身上过高的温度，夜昭发胀的脑袋，不愿琢磨他的怒意从何而来，继续迈步向走不远处的主帐。
帐帘神奇般的隔绝出一方温暖，进入账内，明晃的灯光，照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掐住虎口，竭力稳住身形，“将军。”
墨成仍旧把玩着匕首，低垂的眸光中透露出丝丝慵懒，“军师，来的挺快。不必多礼，坐。”
一动未动，于此刻的她而言，站着能更好的保持清醒。
“将军，心情欠佳。”
墨成挑眉，“你怎知本将心情欠佳？”
“昨日到的那个小兵，今日已经醒了，他肯定证实了我之前向将军透露的消息。那就代表过了怡县，粮草就离我们越来越近。一旦被三军发现，粮草出了问题，军心必然动摇。”
清越，淡然，夜昭直击重点。
他猛然起身，唇边笑意有扩大的趋势，“真不愧是军师，公孙那个家伙站着半天，连本将心情不佳都瞧不出来，你倒是厉害的很嘛。”
“既然军师全部知情，可有良策？如能解决此事，本将这柄御赐匕首便是你的。”
昏黄的烛光映照，夜昭双瞳剪水，淡淡道:“我有三法，望将军择一而取。一杀了州刺史，二杀了怡县县令，三杀掉封山道的官兵。”
“等会，本将是让你出良策，而不是杀人。军师难道不知，战前杀人，乃下策。”
墨成揉揉眉心，甚感疲惫。他现在才知，这个小军师年纪不大，杀心不小，而且一动就一群。
偏生此人眼眸清澈得不染一丝纤尘，还不知为何会被打断。
“无圣御斩杀三品以上官员，将交由刑部处理，你是想看着本将出师未捷？这就是所谓的良策？”
仿若没有觉察出他言语间的不满，夜昭道:“若是将军别说三品大臣，就是杀个一品也无所谓。”
墨成微眯着星眸，危险气息如同利剑刺向下首蕴藉的少年。
“你知道得不少呀。”
她抬眉，淡声回答道:“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如何做的将军军师。再则，以将军之智，早有计策，何需我多言？”
“你在试本将？”
“不敢。”
说着谦卑的话，却毫无谄媚小人之相。
自打出现个军师，他便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威严。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跟石头一样，油盐不进。
尤其是那张脸，成天端着，搞得比将军还将军，教人直想捏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好，既然知道本将要做什么，你那就待这，等候骠骑将军的归来。”
见他转身就要出军帐，夜昭头晕脑胀地走几步，忙道:“将军要带我一同前去。”
墨成回头，似笑非笑地道“为何？一个不会骑马不会打架，细胳膊细腿的人？”
“怡县县令身份低贱，不配与将军说话，我或长史，将军可。”
墨成不做丝毫考虑，“跟上。”
夜昭弯弯嘴角，狠狠咬住下唇，跟了上去——她还不能晕，至少不是现在。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只要告诉他母子蛊的特性，墨成自会带她一起去。不过，以他那般的性子，日后定不会再见她。
揣测人心，她学得最久。
将夜昭扶上马，他吩咐亲兵:“把王硕带上。”随后带着百来军士，绝尘而去。
………………
一更刚过，怡县城内，县令门外。将军墨成扶手，军师夜昭打伞，身后寥寥百人，外加一个被吓得几欲屁滚尿流的王硕。
夜昭眨眨越发沉重的眼皮，道:“将军，我两法可。”
“又？休想。”墨成盯着她，“本将绝不爬墙！”
“去，让那边的软脚虾敲门进去。让他告诉县令，就说他爹让开山道。如果他露出破绽，本将就亲自送他上路。”他打个响指，冷声道。
“是。”
夜昭偏头看他，“将军，战前不易杀人。”
墨成也偏头，想了想，狂傲一笑道:“那就阉了他。”
众人远远看着王硕被家丁接进去，没过多久，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般，从县令府内闯入耳膜。
墨成与夜昭对视一眼，道:“王硕无用，看来骠骑将军剿匪动静过大，王奎生把这步棋弃了。”
“将军，兵贵神速。怡县县令只要在这耽搁军队一天时间，王奎生就能以贻误战机参你一本。直接杀县令，是最快的方法。”夜昭深吸几口气，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
“你连这个都知道？”墨成斜飞的眉挑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的外来重量，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夜昭只觉眼前一黑，脚下发软，便失去意识。
墨成微怔的看着手掌，有些不可思议，小军师难不成被他拍死了？
越往北天气愈发寒冷，呼哧呼哧，狂躁的北风夹杂漫天飞雪似乎对行人抱有仇恨，遮天蔽日，刮得人眼睛睁不开，迈不开步子。
行军将至怡县，受不住严峻天气，发烧咳嗽，病倒的人一日胜一日。
巫医乐茼整日窝在简陋的营帐内，忙得不可开交，直想骂娘，卖弄风情什么的根本没时间。
由于地方不够用，昏迷数日的车骑将军被转移至主帐，继续昏迷。
这段时间最不好过的除了那群新兵蛋子，就数公孙青酉。不但每日要被发配去巫医那打下手，还要抽空过来瞅瞅要死不活的周将军，随便骂上几句。
话又不说完，幸好他读过几年圣贤书，否则就得上手了。
若不是看将军一脸淡定，胜券在握，他早就蹦出去自个找了。
而将军跟那个坏心军师明知粮草的下落，偏偏一个字也不透露，看他急得犹如热锅蚂蚁团团转，跟看笑话似的。
“要转去外面转，这看着烦。”墨成慰问完生病的军士，刚入营帐，便见到几日来最烦人的家伙。
“将军，”公孙忙跑过去，“我心忧粮草呀。”
墨成气势陡然一转，不再说话，只吊着眼角睨他。
公孙心头一跳，紧张到后背冒汗，手足无措。
墨成本就高大英俊，浓密剑眉向上扬起，露出一双锐利深邃的星目，棱角线条分明，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所有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或许与将军一同长大的缘故，对他大多是豪情笑意。今日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那股骇人的威压，难怪，难怪那么多人对将军是又敬又怕。
“以文，本将说过，粮草无碍，不必再提此事。”收回目光，墨成把玩着一柄精致的匕首，迈步边上首而去。
公孙青酉忙道:“是，属下明白。”松了口气，又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的确，军队中，主将需要听话的将士，而不是谈心的朋友。更甚者，他不如某个早摸透将军心思的卑鄙军师。想当初，近距离直面将军威严，她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大道理一套套的。
“昨日到军队时就跑死一匹马的士卒呢？醒了没？”
“今日戌时刚醒。”
“说了什么？”
“怡县以北封道，城关三万守军孤立无援，城中储粮支撑八日，尚且不足。大漠铁骑已在百里之外安营扎寨，一旦休整完毕，随时可攻城。将军，那州刺史疯了，这分明是想延误我军战机呀！”公孙青酉咬牙切齿。
“疯了？”墨成眼皮都没掀一下，唇边噙着似有似无的嘲讽，“他没疯，也不敢疯。我自十五岁出征，王奎生便每年都能给我搞出幺蛾子，真是愚蠢。”
“将军，认为这是王奎生指使？”
“不然还能有谁，雍州地穷人稀，能养出多大的人物，敢跟我叫板？他王奎生是丞相，六阁之首，底下门生无数，在这安插个东西，很容易。”
公孙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忙拍马屁:“将军说的是。”
接收到他的马屁，墨成好看的眉心拧了几下，“军师呢，把她叫来。”
公孙微怔，赶紧反应过来。得，拍马腿上了，这是嫌他笨？
“还站这干嘛？”墨成懒得看他。
彻底被嫌弃？
公孙青酉提着哆哆嗦嗦的腿麻溜走了，省得招人嫌。
夜里呼啸的寒风如鬼魅怨灵哭诉般，萦绕耳际。夜昭提着莹黄灯笼，打着素黑锦伞，在去主帐的路上，正好碰见长史公孙青酉。
“长史大人。”微微颔首，她板着个脸，连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公孙脸色难看，这人大半夜的，跑将军这想干嘛，孤男寡女，当真不要面皮。
忽然转念一想，方才将军貌似叫他传令来着，那她岂非是与将军心有灵犀，顿时脸色更难看。
“你是来找将军的？”
“是。”
冷哼一声，公孙怒不可遏，拂袖离去。
寒风吹散她身上过高的温度，夜昭发胀的脑袋，不愿琢磨他的怒意从何而来，继续迈步向走不远处的主帐。
帐帘神奇般的隔绝出一方温暖，进入账内，明晃的灯光，照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掐住虎口，竭力稳住身形，“将军。”
墨成仍旧把玩着匕首，低垂的眸光中透露出丝丝慵懒，“军师，来的挺快。不必多礼，坐。”
一动未动，于此刻的她而言，站着能更好的保持清醒。
“将军，心情欠佳。”
墨成挑眉，“你怎知本将心情欠佳？”
“昨日到的那个小兵，今日已经醒了，他肯定证实了我之前向将军透露的消息。那就代表过了怡县，粮草就离我们越来越近。一旦被三军发现，粮草出了问题，军心必然动摇。”
清越，淡然，夜昭直击重点。
他猛然起身，唇边笑意有扩大的趋势，“真不愧是军师，公孙那个家伙站着半天，连本将心情不佳都瞧不出来，你倒是厉害的很嘛。”
“既然军师全部知情，可有良策？如能解决此事，本将这柄御赐匕首便是你的。”
昏黄的烛光映照，夜昭双瞳剪水，淡淡道:“我有三法，望将军择一而取。一杀了州刺史，二杀了怡县县令，三杀掉封山道的官兵。”
“等会，本将是让你出良策，而不是杀人。军师难道不知，战前杀人，乃下策。”
墨成揉揉眉心，甚感疲惫。他现在才知，这个小军师年纪不大，杀心不小，而且一动就一群。
偏生此人眼眸清澈得不染一丝纤尘，还不知为何会被打断。
“无圣御斩杀三品以上官员，将交由刑部处理，你是想看着本将出师未捷？这就是所谓的良策？”
仿若没有觉察出他言语间的不满，夜昭道:“若是将军别说三品大臣，就是杀个一品也无所谓。”
墨成微眯着星眸，危险气息如同利剑刺向下首蕴藉的少年。
“你知道得不少呀。”
她抬眉，淡声回答道:“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如何做的将军军师。再则，以将军之智，早有计策，何需我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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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
说着谦卑的话，却毫无谄媚小人之相。
自打出现个军师，他便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威严。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跟石头一样，油盐不进。
尤其是那张脸，成天端着，搞得比将军还将军，教人直想捏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好，既然知道本将要做什么，你那就待这，等候骠骑将军的归来。”
见他转身就要出军帐，夜昭头晕脑胀地走几步，忙道:“将军要带我一同前去。”
墨成回头，似笑非笑地道“为何？一个不会骑马不会打架，细胳膊细腿的人？”
“怡县县令身份低贱，不配与将军说话，我或长史，将军可。”
墨成不做丝毫考虑，“跟上。”
夜昭弯弯嘴角，狠狠咬住下唇，跟了上去——她还不能晕，至少不是现在。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只要告诉他母子蛊的特性，墨成自会带她一起去。不过，以他那般的性子，日后定不会再见她。
揣测人心，她学得最久。
将夜昭扶上马，他吩咐亲兵:“把王硕带上。”随后带着百来军士，绝尘而去。
………………
一更刚过，怡县城内，县令门外。将军墨成扶手，军师夜昭打伞，身后寥寥百人，外加一个被吓得几欲屁滚尿流的王硕。
夜昭眨眨越发沉重的眼皮，道:“将军，我两法可。”
“又？休想。”墨成盯着她，“本将绝不爬墙！”
“去，让那边的软脚虾敲门进去。让他告诉县令，就说他爹让开山道。如果他露出破绽，本将就亲自送他上路。”他打个响指，冷声道。
“是。”
夜昭偏头看他，“将军，战前不易杀人。”
墨成也偏头，想了想，狂傲一笑道:“那就阉了他。”
众人远远看着王硕被家丁接进去，没过多久，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般，从县令府内闯入耳膜。
墨成与夜昭对视一眼，道:“王硕无用，看来骠骑将军剿匪动静过大，王奎生把这步棋弃了。”
“将军，兵贵神速。怡县县令只要在这耽搁军队一天时间，王奎生就能以贻误战机参你一本。直接杀县令，是最快的方法。”夜昭深吸几口气，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
“你连这个都知道？”墨成斜飞的眉挑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的外来重量，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夜昭只觉眼前一黑，脚下发软，便失去意识。
墨成微怔的看着手掌，有些不可思议，小军师难不成被他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