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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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岑这句话在陆昭心里掀起的波澜，不亚于乞巧节那天在月老庙，她亲眼看到颜典和陶素云在一起。一个是对她刚萌芽的懵懂感情的摧毁，一个却是对她迄今为止所认知的世界的颠覆。肖沐恩是天子的儿子，是当今最得宠的七皇子殿下，现在就在他自己的家里，在皇宫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要杀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他？
陆昭虽则胆大妄为，但自幼在家族的庇护下成长，所接触到的都是世间阳光的一面。衣食无忧，横行无忌，所有人顾忌着她的身份，大多阿谀奉承，敢违逆她意思的人都罕有。与七皇子肖岑的仇怨，便构成了其前半生唯一的不舒坦。虽然她近期才刚有了一番人生也有不少无奈事的感触，但仅仅限于无奈，杀人这种可怖的话题，于她还是遥远到不可触碰的。
而且皇帝宠爱肖岑是出了名的，依她先前在皇宫里所见，哪个人见了肖岑不是低眉顺眼，客客气气？便算是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对肖岑也是疼爱有加，呵斥指责都不曾有过，何谈其他娘娘了。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眼前的少年，面色阴郁道：“不是误会。”
他也希望只是误会，可惜无法自欺欺人。
“我让你带我去仁和药铺，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一切都是九皇叔秘密安排的。自幼时我在宫中出过事，九皇叔便担心并非偶然，而是宫里有人要害我，所以一早安排许臻爷孙在京师开了这一个药铺，嘱咐我日后有机会出宫，需定期去仁和药铺找许臻诊断身体。那时候九皇叔就跟我说，在危急关头，宫里的御医是信不过的。”
竟然是九王爷安排的！九王爷在陆昭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小姑娘顿时对肖岑的说法就信了十分：“那九王爷知道是谁要害你吗？”肖岑虽然性子霸道，容易得罪人，但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何来的仇怨大到要取他的性命。
“若是九皇叔知道，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了。”肖岑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色间有点迟疑。九皇叔曾跟他说过，有任何事情要先跟许臻商量，若是比较重大的事，一定要等到九皇叔有所指示。这次他擅自行动……心中难免忐忑，但若错过这次机会，无法查清害他之人的身份，他更不甘心。肖岑很快收拾好情绪，语速很快地往下说道，“不过现在可能有机会，能找出这个要害我的人！”
陆昭也想起来前几天他生病，自己探病的事，联系他现在所说的：“是不是这个人最近又下手，被你发现线索了？”
肖岑点头，证实她心中猜想：“本来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就是几个月前，我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腹痛如绞，请假休养了好几天。事后没需要吃药，自行痊愈了，但我想起九皇叔的话，不敢掉以轻心，仍是去了一趟仁和药铺，许爷爷诊断说是轻微的中毒，不过就算吃错食物，也会有轻微的毒性，所以并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害我。”
他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许爷爷让我将这根银针带在身边，吃食都先测下毒性，若是银针泛黑，就说明食物是有问题的。”
他将银针递到眼前，陆昭原先看那银针是没有问题的，等到凑近了细看，才发现银针顶头有很不显眼的黑色。
“真的有毒。”不过看来毒性很弱，陆昭想了下：“如果毒性太强，一下子就会死的，那皇上一定知道有人害你，会彻查你的死因，可是这样子每次只下一点点，只会让你觉得身体不大舒服，但是长期积累，一样也能害死人吧？”
“没错，而且许爷爷说毒性很弱的话，开始时人的身体还会有抵触反应，会出现肠胃不适，等到之后就慢慢适应，一点外在的反应都不会有了。这样他们就可以慢慢加大剂量，等到我体内积累的毒性达到可以致死的剂量，便会一命呜呼，却不会有人怀疑我是死于中毒。”
细思极恐。两个人忽然就沉默了，屋子里一阵诡异的寂静。
“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帝权势最大，又是肖岑的爹，一定会彻查这件事的。
肖岑却摇头，显然他一早考虑过这样的路数，认为不可行：“若是父皇能查得出来，早在八年前就查出来了。”
八年前？陆昭立刻联想到他先前所说，幼时曾在宫中出过事。
“八年前我曾经掉进过御花园的池子里，差点溺亡。”事隔多年，对当初事情的发生和细节，他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只有当时那淹没在无边黑暗中的死亡降临的恐惧和窒息感，一直如影随形。
“这事父皇查到最后，认定是意外，最后负责照顾我的嬷嬷和当班的宫女太监被赐死了。”
“九王爷认为不是意外。”陆昭顿了一下喃喃道，“那几个人或许并不无辜。”她由于陆妃的缘故，进宫的次数不少，皇子公主们身边都有一堆伺候的人，何况是年纪还小没有自我照顾能力的小皇子，而且照顾小皇子责任重大，万一皇家血脉出了事，随时都是灭顶之灾。哪个照顾的嬷嬷，宫女，太监不是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么多人，竟然还能让小皇子失足落水，委实不可思议，也难怪九王爷怀疑不是意外了。
肖岑面上的神色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连你都看得出来。”
连她都看得出来，何况是自小成长于宫中，看惯后宫争斗的皇帝。可是皇帝还是以意外结案了。究竟是调查结果真的是意外，亦或是皇帝无能，还是……某一个连皇帝都避讳三分的真相，让他宁愿出手将事实掩盖。
这也是肖岑一直以来最不愿面对的问题，所谓的疼他至极的父皇，能给与的也不过都是表面的荣宠。身居高位的人，所要考虑和顾忌的太多，便算是他的血缘至亲，也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牺牲的。
屋内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自己的推断，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在猜测什么，每个人都有话想说却又感觉说不出口。肖岑是不愿示弱，陆昭是担心对方难堪。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想要害我？”他缓缓问出这个重逾千斤的问题，这番谈话，终于涉及到皇宫里最黑暗不足为人道的一面，宫中人人避讳却人人都避不过——从有了皇宫那天开始，宫中的争斗就从未停止过。
肖岑问出这话，正代表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更确切说是，一个揣测。尽管九皇叔从未对他作出过类似的推断，担心他意气用事。而现在他想听听陆昭的答案，眼前这小姑娘看似没什么谋略，但她虽然不出主意，却一直是小团伙里带头的那个，拿主意的那个。有些东西是天生注定的，不需要你特意展现，身边的人就可以切实感受到。她是四大家族陆家的人，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万中选一的谋士，身怀治国之才的权臣，皇朝的中流砥柱。陆家的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体里，根深蒂固。
下得了手害一个五岁的孩子，为的应该是肖岑受宠皇子的身份了。这个人在宫中有一定的权势，身后的背景可能连皇帝都要顾忌三分。甫总结出这样的特征，陆昭脑子里立刻冒出来一个匹配的人，这个人实在太符合要求了，甚至她要害肖岑也完全说得过去。
景妃娘娘，威远将军的妹妹，八皇子的生母。八皇子肖阅和肖岑同岁，生辰要晚上三个月。
但这只是揣测，小姑娘没有贸然说出口。
“你先前说已经找到了线索，是什么？”
肖岑这句话在陆昭心里掀起的波澜，不亚于乞巧节那天在月老庙，她亲眼看到颜典和陶素云在一起。一个是对她刚萌芽的懵懂感情的摧毁，一个却是对她迄今为止所认知的世界的颠覆。肖沐恩是天子的儿子，是当今最得宠的七皇子殿下，现在就在他自己的家里，在皇宫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要杀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他？
陆昭虽则胆大妄为，但自幼在家族的庇护下成长，所接触到的都是世间阳光的一面。衣食无忧，横行无忌，所有人顾忌着她的身份，大多阿谀奉承，敢违逆她意思的人都罕有。与七皇子肖岑的仇怨，便构成了其前半生唯一的不舒坦。虽然她近期才刚有了一番人生也有不少无奈事的感触，但仅仅限于无奈，杀人这种可怖的话题，于她还是遥远到不可触碰的。
而且皇帝宠爱肖岑是出了名的，依她先前在皇宫里所见，哪个人见了肖岑不是低眉顺眼，客客气气？便算是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对肖岑也是疼爱有加，呵斥指责都不曾有过，何谈其他娘娘了。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眼前的少年，面色阴郁道：“不是误会。”
他也希望只是误会，可惜无法自欺欺人。
“我让你带我去仁和药铺，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一切都是九皇叔秘密安排的。自幼时我在宫中出过事，九皇叔便担心并非偶然，而是宫里有人要害我，所以一早安排许臻爷孙在京师开了这一个药铺，嘱咐我日后有机会出宫，需定期去仁和药铺找许臻诊断身体。那时候九皇叔就跟我说，在危急关头，宫里的御医是信不过的。”
竟然是九王爷安排的！九王爷在陆昭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小姑娘顿时对肖岑的说法就信了十分：“那九王爷知道是谁要害你吗？”肖岑虽然性子霸道，容易得罪人，但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何来的仇怨大到要取他的性命。
“若是九皇叔知道，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了。”肖岑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色间有点迟疑。九皇叔曾跟他说过，有任何事情要先跟许臻商量，若是比较重大的事，一定要等到九皇叔有所指示。这次他擅自行动……心中难免忐忑，但若错过这次机会，无法查清害他之人的身份，他更不甘心。肖岑很快收拾好情绪，语速很快地往下说道，“不过现在可能有机会，能找出这个要害我的人！”
陆昭也想起来前几天他生病，自己探病的事，联系他现在所说的：“是不是这个人最近又下手，被你发现线索了？”
肖岑点头，证实她心中猜想：“本来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就是几个月前，我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腹痛如绞，请假休养了好几天。事后没需要吃药，自行痊愈了，但我想起九皇叔的话，不敢掉以轻心，仍是去了一趟仁和药铺，许爷爷诊断说是轻微的中毒，不过就算吃错食物，也会有轻微的毒性，所以并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害我。”
他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许爷爷让我将这根银针带在身边，吃食都先测下毒性，若是银针泛黑，就说明食物是有问题的。”
他将银针递到眼前，陆昭原先看那银针是没有问题的，等到凑近了细看，才发现银针顶头有很不显眼的黑色。
“真的有毒。”不过看来毒性很弱，陆昭想了下：“如果毒性太强，一下子就会死的，那皇上一定知道有人害你，会彻查你的死因，可是这样子每次只下一点点，只会让你觉得身体不大舒服，但是长期积累，一样也能害死人吧？”
“没错，而且许爷爷说毒性很弱的话，开始时人的身体还会有抵触反应，会出现肠胃不适，等到之后就慢慢适应，一点外在的反应都不会有了。这样他们就可以慢慢加大剂量，等到我体内积累的毒性达到可以致死的剂量，便会一命呜呼，却不会有人怀疑我是死于中毒。”
细思极恐。两个人忽然就沉默了，屋子里一阵诡异的寂静。
“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帝权势最大，又是肖岑的爹，一定会彻查这件事的。
肖岑却摇头，显然他一早考虑过这样的路数，认为不可行：“若是父皇能查得出来，早在八年前就查出来了。”
八年前？陆昭立刻联想到他先前所说，幼时曾在宫中出过事。
“八年前我曾经掉进过御花园的池子里，差点溺亡。”事隔多年，对当初事情的发生和细节，他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只有当时那淹没在无边黑暗中的死亡降临的恐惧和窒息感，一直如影随形。
“这事父皇查到最后，认定是意外，最后负责照顾我的嬷嬷和当班的宫女太监被赐死了。”
“九王爷认为不是意外。”陆昭顿了一下喃喃道，“那几个人或许并不无辜。”她由于陆妃的缘故，进宫的次数不少，皇子公主们身边都有一堆伺候的人，何况是年纪还小没有自我照顾能力的小皇子，而且照顾小皇子责任重大，万一皇家血脉出了事，随时都是灭顶之灾。哪个照顾的嬷嬷，宫女，太监不是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么多人，竟然还能让小皇子失足落水，委实不可思议，也难怪九王爷怀疑不是意外了。
肖岑面上的神色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连你都看得出来。”
连她都看得出来，何况是自小成长于宫中，看惯后宫争斗的皇帝。可是皇帝还是以意外结案了。究竟是调查结果真的是意外，亦或是皇帝无能，还是……某一个连皇帝都避讳三分的真相，让他宁愿出手将事实掩盖。
这也是肖岑一直以来最不愿面对的问题，所谓的疼他至极的父皇，能给与的也不过都是表面的荣宠。身居高位的人，所要考虑和顾忌的太多，便算是他的血缘至亲，也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牺牲的。
屋内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自己的推断，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在猜测什么，每个人都有话想说却又感觉说不出口。肖岑是不愿示弱，陆昭是担心对方难堪。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想要害我？”他缓缓问出这个重逾千斤的问题，这番谈话，终于涉及到皇宫里最黑暗不足为人道的一面，宫中人人避讳却人人都避不过——从有了皇宫那天开始，宫中的争斗就从未停止过。
肖岑问出这话，正代表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更确切说是，一个揣测。尽管九皇叔从未对他作出过类似的推断，担心他意气用事。而现在他想听听陆昭的答案，眼前这小姑娘看似没什么谋略，但她虽然不出主意，却一直是小团伙里带头的那个，拿主意的那个。有些东西是天生注定的，不需要你特意展现，身边的人就可以切实感受到。她是四大家族陆家的人，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万中选一的谋士，身怀治国之才的权臣，皇朝的中流砥柱。陆家的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体里，根深蒂固。
下得了手害一个五岁的孩子，为的应该是肖岑受宠皇子的身份了。这个人在宫中有一定的权势，身后的背景可能连皇帝都要顾忌三分。甫总结出这样的特征，陆昭脑子里立刻冒出来一个匹配的人，这个人实在太符合要求了，甚至她要害肖岑也完全说得过去。
景妃娘娘，威远将军的妹妹，八皇子的生母。八皇子肖阅和肖岑同岁，生辰要晚上三个月。
但这只是揣测，小姑娘没有贸然说出口。
“你先前说已经找到了线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