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镇国公主GL > 第368章 心魔&则天

第368章 心魔&则天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犬夜叉】白月光与朱砂痣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婉儿出了门方了然小奚为何去而复返——“她”人便在绮云殿正殿外廊, 身边从人不过十数,都在庭院中立着, 辇驾、灯盏、仪仗则都远在宫门之外。

    婉儿踟蹰上前, 轻轻唤了一句“陛下”, 眼见她披风松了,不知不觉地便想替她紧一紧, 手伸出去,忽地又有些犹豫,停在半空时却见她自己将披风扯开:“天远未冷呢,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唯恐冻死了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生气,然而说的话也远称不上高兴,婉儿小心地窥了她一眼, 见单的夹的都穿得好好的,方自她手中接过披风,轻声问道:“天虽未冷, 不过船上风大,穿着总是好些。”——绮云殿去九洲池不远, 她夏秋两季常到池中游玩,想必是傍晚回舟,路过此处。

    她偏头看婉儿:“婉卿以为我是去九洲池乘舟, 路过此处?”

    “婉卿”,这称呼已许久不曾出现过了,婉儿低了头, 细声细气地道:“瑶光殿的风也大。”

    她许久没有出声,婉儿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将头压得更低,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她道:“我就不能是特地来看你的么?”

    婉儿的心猛地一跳,正思量要说些什么话,既巧妙地表达自己的涕零惶恐,又不失时机地称颂她几分,却听她笑:“是去琉璃亭赏景了。”

    婉儿莫名地有些失落,膝盖微屈,轻声道:“若是琉璃亭,就更该穿这个了。”

    她不言声,只是沿着曲廊向内走。婉儿随她而去时才发现她饮了酒,身子摇摇晃晃的,要醉不醉的模样,伸手将她扶住,她回头看了婉儿一眼,露出一抹笑来,任婉儿扶进殿中,斜斜在主座上坐定,婉儿想站到她跟前去,手稍一动,却被她紧紧握住,只得立在极近之处,小心地道:“陛下若是饮了酒,还是早些回去,沐浴歇息罢。”

    她整个人倒在一侧椅背上,斜眼看婉儿:“回去?整个宫城都是朕的,要朕回哪里去?”

    婉儿确定她是醉了,胆子反倒大了些,反握住她的手,在她身前半跪半蹲,另一手则勾住她的另一只手,仰脸看她:“是妾说错了,陛下若想在绮云殿歇着,妾使人服侍陛下就寝。”

    她定定地看着婉儿,眼神锐利,仿佛已看穿了婉儿的心思,婉儿面颊微红,将她的两手松开,拢在膝上,人彻底地在她面前跪正,垂头含胸,轻轻道:“陛下?”

    她不答话,只是将腿蜷起来,整个人都斜靠进圈椅中:“不必。”一手支颐,另一手理了理衣衫下摆,懒洋洋地又道:“长乐观好玩么?”

    婉儿本料她有此一问,虽是在意外之地、意外之时,倒也不甚慌张:“早上随公主在观中走动了一番,见了旧时居所,与几位女师略聊了一阵,同用午饭。午后去花园,有士子二十一人偕来,用教坊四部乐,以鼓声为限作诗,不限韵,共得诗百二十首,文六篇,妾等已粗加择选,俟公主着人誊抄后,再进献给陛下。”

    婉儿刻意答得详细,却不料她竟不喜欢这答案:“朕问的是长乐观好玩么?”

    婉儿怔了怔:“…花卉罗植、景色宜人…”

    她笑着摇摇头,微微动了一动,身子更凑向椅侧,脸亦随之抬高:“你只说‘好玩’,或是‘不好玩’。”

    婉儿迟疑了片刻方道:“好玩。”

    她点了点头,腿动了动,又缩回去,婉儿察觉了圈椅的狭限,仰头道:“陛下…不若移驾内殿?”

    她摆摆手,不知是不是酒意上了头,身子晃了晃,以另一手加额,婉儿见不是意思,低声道:“若不然,请陛下去妾殿中榻上坐一坐,妾为陛下沏茶?”

    这话一问出去,婉儿的脸便不自主地红起来,然而她竟一口应了,搭着婉儿的手走到偏殿,婉儿本意是引她去内间床榻,好适时休憩,她却一眼便窥见一旁茶庐,自顾自地便走过去,在席上一坐,婉儿只得当她面生火煮水,动静间都可觉她的目光落在身上,委实不自在,且一切停当,水却未滚之时,室内静寂无声,又实在尴尬,眼见茶炉畔有柄蒲葵扇,便取在手中,假意扇风,她人是醉了,眼却尖得很,一眼见了,笑问:“那是蒲葵扇?”

    婉儿正愁无话可谈,轻轻嗯了一声,将扇子呈过去,她不接,只是一手抚在扇上,笑道:“你可知谢安与蒲葵扇的故事?”

    她的指尖碰到了婉儿的指尖,只是短短一触,却令婉儿惊慌失措,心似滚水沸腾,面上从容道:“谢太傅少有才名,乡人有罢中宿县者诣之,问其归资,答曰:‘有蒲葵扇五万’,太傅乃取其中者捉之,京师士庶竞市,价增数倍。蒲扇贱物,经谢太傅之手,价增数倍,史籍留名,此是蒲扇之幸。”

    她依旧不接那扇子,只是任婉儿两手举着,自己将手压在扇上:“太平小时候总有惊人之语。有一回我问她,世上什么最贵重,你猜她答了什么?”

    婉儿顺从地问:“什么?”

    她笑:“她说:‘水和空气’——空气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词,以为天下万物间都有气存在,然而我们看不见,所以要叫做‘空气’,其实便是我们所言之呼吸——我问她,‘这两样都是随处都有、不需钱财便可得到的东西,怎么会是最贵重呢’,她说:‘人没了钱、没了官爵,都还可以活着,可若没了水或是不呼吸,便一定会死了,金银珠玉,都是身外之物,唯有水和空气,方是上至帝王,下至黔首,都万万不可缺的东西,所以至为贵重’。我深以为然,婉卿以为呢?”

    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照常理,她该跟着夸长乐公主几句,顺带着再夸一夸“她”,然后再说些“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民生至贵”的话,可她知道“她”想听的不是这个,不知为何,婉儿今日格外地想要留“她”下来,不想因应对不当而令“她”拂袖而去——像是数月之前那样。

    幸而“她”喝了酒,不待婉儿回答,便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绢扇固然好,惜乎华而不实,蒲葵之扇,夏可纳凉,春秋可以驱虫豕,轻便易带,冬日也好收藏,到了时节,折蒲葵而为之,易得易做,兆民赖以济度炎热,说是贵重亦不为过,何来‘贱物’之说?”

    她的的确确是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所以满口长篇大论,看似在夸奖,其实全不是真心话——要么就是她惯常的笼络人心之道,可数月间她所施的笼络实已是够多,不必再靠这些言语上的小花巧…了罢?

    婉儿抿了抿嘴,手举得累了,不易察觉地向下一收,扇子上瞬间传来一股力道,是她攫住了扇沿,半蹲下身子,盯着婉儿看:“婉卿觉得呢?”

    她衣裳上熏的是一种婉儿未曾闻过的香,混杂在室内浓郁的香气中,靠得近了才闻出来,她嘴里含过的亦不是常用的那几种香丸,是一种有些熟悉又不甚熟悉的味道,顺着呼吸传到婉儿鼻中,惹得婉儿一阵没来由的心烦:“陛下圣明,自是不以蒲扇为贱。可旁人不是陛下…”婉儿倏地住了嘴,改口道:“…圣人富有四海,心系生民,故以民生为贵,著姓心怀氏族,故以安家之爵禄为贵,下民维持一家数口,则以糊口之钱帛粮秣为贵。世有亿兆之民,而唯一圣人,故圣人之所思所虑,皆是兆民之所未思虑,而兆民之所思所需,亦不及圣人之深谋远见——遑论妾徒有一身一口,所思所虑,不超身之所见?”

    婉儿觉得自己已足够乖顺谦卑,答得也恰到好处,“她”应当满意,可不知是不是因醉酒的缘故,“她”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着:“所以你还是觉得,蒲扇乃是贱物?”

    婉儿深深低头:“陛下说它贵重,它就贵重,陛下说它低贱,它就低贱。”

    “她”叹了口气:“王谢风流,早已成灰,执扇之人不再,争论扇子的贵贱,又有什么意思?”蓦地松了手,婉儿一个不防,蒲扇自手中滑落,忙忙捡起,抬眼看她,却见她颦眉蹙目,面露颓唐,与方才的神情已截然不同。

    婉儿想要安慰她一句,刚要张口,忽地想起炉上还放着茶水,转头一看,那水已在炉上滚起来,一阵一阵,宛若海上惊涛,婉儿慌忙要去倒水,偏偏跪坐久了,两腿发麻,好容易站起来时又被她猛地扯住:“叫人来罢,别烫着你。”

    婉儿心一颤,回头看她,她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地道:“年末敕宫人出宫,朕…为你寻个好人家?”

    婉儿惊得一跳,哆嗦着唤道:“陛下!”

    她偏着头、眯着眼,像是察看梁间有无蛛网的老宫人:“若是心里已有了人选,可说与朕知,朕叫人替你查访,若是还没人选,便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年轻的,还是年长的?要五姓人家,还是宗室近亲?一时想不出也不急,明年科举,朕可为你设一科…”

    婉儿惊慌失措地攥住她的手,顺着她跪下去,又叫了一声“陛下”,咬字极重,唯恐她听不清楚:“妾心里没有别人,妾…不愿出宫。”

    她定定地看下来:“不愿出宫?”

    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妾…自掖庭中为陛下赏识,擢为…先帝才人,位在后宫,分当遗属,不在敕释之列,伏请圣明裁断。”

    她眉眼微挑:“你又未曾侍奉过先帝,放你出宫,并无不妥。何况在不在敕释之列,本就是朕一句话。倘若是怕失去五品的名头,倒也毋须多虑,朕必为你择一高品佳婿,前所赐衣紫、腰金,以及其他,皆依前例,不随夫、子变动。名籍在门,想入宫时,如太平、安定那般,奏请即可,若夫婿离都而你不愿跟随,朕亦特准停留,你母亲…”她忽地住了口,眼见婉儿两眼发红,双唇颤抖:“妾愿终身服侍陛下,不愿另适他人,求陛下成全。”

    她又一次博胜了,却不甚欣喜。

    如她所愿,婉儿被吓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只差没有抱住她的腿痛哭流涕、指天誓日了。毕竟还是年轻,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若是再过上一二十年,大约就没这么好骗了——也许都不用一二十年,只消再三年、五年,甚或是三月、五月,不,说不定今夜,小东西就会回过味来,发现自己是如何机心用尽地迫出那句“终身服侍的话”的。

    这话她已听许多人说过许多遍了,有些人说得她耳朵都快要起茧子,简直连“服侍”二字都不想再听到,有些人…她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听到确认。

    偏偏想听到真心实意的确认不容易。

    她有些疲倦地将手放到婉儿的脸上,想要替这小东西拂去泪水,却反倒令眼泪在那张脸上洇开,晕了淡妆,花了娇靥。

    这张脸已算不得年轻,至少远不及新近围在身边的那几个娇嫩,可比起她来,便又如朝霞般年轻灿烂。

    她憎恶这样的年轻灿烂,不止因这年轻昭示了她自己的年老,也因这年轻所暗示的,她所能拥有这人的时日无多。

    人与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在一起,又究竟是为何而相互喜欢,她已忘却了。有些事过得久了,便变得理所当然,好像她和先帝,又好像她这来之不易的帝位。然而人人都明白,每一个“理所当然”的背后,都是无数人小心翼翼的维持,只要一个微小的懈怠,便可令这维持土崩瓦解,好像她和先帝,又好像她的帝位,还好像她和这小东西。

    她喜欢这小东西,这是毋庸置疑的。

    喜欢到何等程度,这却是个大大的疑问。

    她曾以为自己的喜爱如明君之爱贤才。然而最近她发现这喜爱远到不了那分上,她更做不了史书上所传颂的君王——那些人已非常人,遇见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能有所克制,动静必然以礼,可她不行。

    她见了喜欢的,无论是人还是物,便要设法得到手,一如这帝位,又一如这小东西。她知道这样不是最好的路,小东西年轻、有才,大好的青春不该抛费在她这老妪身上。

    可世上本无什么该不该。

    她是皇帝,她想要谁,谁便要在她手里,无论是以法、以理、以情,无论是威逼、利诱、情惑,无论她自己是不是…内疚。

    她有些吃力地蹲下去,缓缓地坐在地上,温柔地抚着小东西的脸,小东西努力想要克制泪水,却在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下哭得越来越厉害,她轻轻地哄着她,像哄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却没有哄小女儿时的漫不经心。她将两手搭住婉儿的肩膀,知道不多久这小东西便会投到自己怀里,又在她果然投进来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环住了她。她伸手去解婉儿的衣带,发现这小东西不但全无戒心和抵抗,甚而还有些扭扭捏捏的热切期盼。她嘴角勾起来,又落下,一手继续环着婉儿,一手探下去,自胸腹至腰,轻柔舒缓。她的手指已不如从前灵敏,然而在这种时候并未带来什么困扰。她触到了该触到的地方,忽地有些担心自己的粗糙,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婉儿低低地哼了一声,哼声为哭声所掩盖,却依旧为她所察觉,她嘴角又勾起来,手伸下去,掌心抚住该抚住的地方,微微地开合揉搓。她留心地听着哭声,发现哭声极细极细地消了下去,又极细极细地大了起来,于是悄悄地将手指压了进去。她听见婉儿的抽噎,间杂着一两下闷哼声。她还感到婉儿两手环住了她,脸闷进她肩上,咬住了牙。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婉儿的背,明明四下没有人,却依旧如说悄悄话那般凑到婉儿耳畔,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不要怕。”她听见婉儿又哭了起来,哭声中便再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叫声。她的心随着这叫声微微地荡起来,一阵一阵,如同炉上滚水,她的手随着这一阵一阵荡起的心荡漾着,一摇一摆,如执桨艄公,排浪而行。炉上真正的滚水干涸了,海水却未有丝毫枯竭。她尽兴地徜徉着,余光瞥到那炉上铜壶,不觉眼带嘲讽。

    这蠢物这会已被烧得红彤彤的,壶上冒着白烟,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活似个想发力又无处发的七旬老翁。

    不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

    小剧场:

    则天:我是皇帝,我想要谁,谁便要在我手里!

    婉儿:…这不是陛下天天要的理由谢谢(╯‵□′)╯︵┻━┻!!!

    感谢:

    咩咩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9 22:18:02

    kay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9 22:58:59

    小解放鞋扔了1个深水鱼雷投掷时间:2017-04-09 23:01:15

    tw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 01:23:09

    tw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 01:44:33

    tw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 14:26:54

    我爱吃水果——陌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10 14:3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