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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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林子衍果真按捺不住，乘着马车驶入了翯王府。一跳下马车，林子衍便大剌剌直冲玉砌雕阑的岫沇阁而去。
“五皇子，”祁境忙道，“王爷在兰息园内。”
林子衍急急停下脚步，狐疑道，“兰息园晚间黑灯瞎火的，王兄在那儿做什么？”
祁境恭敬道，“王爷在园子里与苏公子掷棋。”
林子衍转身朝兰息园走去，不满道，“王兄一个多月未与我联系，与苏卓云倒走动的多。”
祁境紧跟几步道，“苏公子也是前儿个来的府里，王爷让清扫了客房，请苏公子住在府里。”
“施莫，”林子衍愈发不悦，“去给宫里留个话，今夜我住王兄这儿。”
“是。”施莫应着就要退下。
“等等。”祁境急忙拦住施莫，对林子衍道，“五皇子，皇上口谕命王爷在府内自省三月，以示惩戒，如今五皇子前来探视已犯了忌讳，若是晚间再不回宜夙殿，被外人议论王爷借五皇子之势张狂无忌，岂不又多了是非？”
林子衍思忖一瞬，懊恼道，“也罢，也罢，此事传到父皇耳中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说罢，拂袖而去。
祁境躬身道，“多谢五皇子！”
暗香氤氲的兰息园内只有一间小屋，通体由毛竹搭建而成，简单清雅，精巧别致，名为怜卿小筑。当林子衍走入兰息园时，林伊人与苏卓云正盘坐在竹屋廊檐下，一边饮茶，一边掷棋。
“王兄，”林子衍迈步走上竹阶，怨怪道，“你怎能只记得与苏卓云是莫逆之交，却将我完全抛之脑后？”
林伊人抬眸看了看林子衍，唇角微微弯出一抹笑意，“我怎么好似闻见一股子醋味？”
苏卓云见林子衍入内，起身浅浅抱拳道，“草民苏卓云见过五皇子。”
“免礼。”林子衍盘膝而坐，闷闷道，“王兄，叫人把你府里最好的酒拿出来，今夜我要喝个痛快。”
林伊人执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浅笑道，“你我若在兰息园如此清雅之地把酒言欢，岂不糜费了这良辰美景？”
“什么把酒言欢，王兄莫要取笑我。”林子衍垂头丧气道，“今日我到翯王府便是来借酒消愁的，王兄如不让我尽兴，我便死的心都有了。”
“说什么胡话。”林伊人轻叹道，“你若喝得酩酊大醉，明日皇上又要责怪了。”
林子衍抓起两粒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本皇子心情不好，哪儿还管得了那许多？”
“棋子拿来。”林伊人摊开手掌道，“人云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可倒好，专门来捣乱了。”
林子衍紧攥着棋子，嘟囔道，“那王兄先让下人把酒端上来。”
林伊人无奈摇头，转首对侍立一旁的婢女道，“去窖里取萱娘自酿的果酒来。”
“是。”婢女施礼退下。
“果酒？”林子衍星眸圆睁，急急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娘们一般饮那酸酸甜甜的果酒？”
林伊人不疾不徐道，“前次进宫时，覃贵妃特意叮嘱不能什么都任着你的性子来，朝堂内外多少明枪暗箭，你即便不顾及自个儿，总不能罔顾覃贵妃的安危吧。”
“王兄总拿母亲压我！”林子衍气恼道，“太子日日流连歌舞楼榭，饮酒作乐，也没见父皇怎样责罚他。”
林伊人闲闲道，“皇上口中虽未明言，但心中早已极为不满，否则怎会常常召见你与他手谈，却从不喜与太子对弈？”
苏卓云从棋盅里取了一枚黑子，补入棋盘，对林伊人道，“你那一枚便不必放了，就算让我一子。”
林伊人顿时哑然。
林子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血刹公子果然人中豪杰，难怪能让音音如此思慕。”
林伊人斜睨苏卓云，意味深长道，“所以如今躲入翯王府里来了。”
苏卓云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端起茶盏道，“说来也怪，太子行为不检，皇后和右相为何也不加以约束？”
“转移话题，”林伊人戏谑浅笑，“就这样怕音音找上门？”
苏卓云扬眉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会怕一介女流之辈？我不过好奇皇家之事罢了。”
“苏卓云果然不同凡响。”林子衍慨然道，“正巧音音约我明日郊游，你我暗中将王兄带出府，一同出去散散心可好？”
苏卓云正饮着茶，顿时一口喷了出来。
林伊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棋盘，摇头轻笑道，“今日这棋局真是被子衍给搅合了。”
当夜，林子衍想着次日可与林伊人等人一同出城，心中立时松快了许多，只浅浅饮了些果酒，便返回了宫里。
第二日一大早，当林子衍赶至翯王府时，辛州已候在大门口，说是林伊人与苏卓云为避人耳目，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已悄然分头出城。林子衍于是匆匆前往喆王府，接了林音音，一路朝城外赶去。
筱安城外，山清水秀，姹紫嫣红，层峦叠嶂，万木葱茏，林伊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静静立于溪边树下，姿容俊美，飘逸淡泊，仿佛女娲补天遗落凡间的明珠，温润如玉，湛然若神。
“伊人，”苏卓云一袭玄色布衣，负手眺望远峰，“你为何至今不问我洛清尘之事？”
林伊人看着潺潺溪流，淡淡道，“洛清尘对你心怀愧疚，故而迟迟不愿与洛小北定下婚期，致使洛小北离开香雪山庄，至今音信全无。我知道你担心洛清尘近况，但此事你的确不便插手，我已派无涯居暗中搜寻洛小北，只是找着他后，你还是需得将洛清尘放下，否则她岂不是一生都心中难安？”
苏卓云沉默半晌道，“音音……你也要劝她放下。”
“音音自小便没了娘亲，王叔一直宠她，府里几个姨娘也都得看她的脸色，性子难免顽劣了些。”林伊人轻叹一声，将视线投向天际，“你看她如今自由自在，其实指不定哪日皇上就为她指婚了，即便你不喜欢她，亦可稍许哄着她些，哪怕今后只是她一人的念想，也好过此生什么惦记都没有。”
苏卓云迟疑道，“皇上会将音音指给什么人？”
林伊人缓缓摇头，“王公大臣的子嗣，或者建功立业的将军，不过是随着皇上的心意罢了，在皇家子嗣中，最终能有几个如愿以偿觅得有情人的……”
苏卓云垂首片刻，拾起脚下一颗莹润的白石，在指尖把玩着，“王公大臣的子嗣与音音还算般配。”
林伊人淡淡道，“若是嫁到这样规矩多的大门大户里，音音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苏卓云诧异道，“音音乃一国郡主，哪家主母敢亏待她，不是自找麻烦吗？”
林伊人长叹一声，如秋叶飘零，“王公大臣的子嗣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音音所占无非是个身份，明面上自然无人敢欺负她，但内帷争斗绵里藏针，音音又怎会是他人对手？”
苏卓云攥了攥拳，犹豫道，“音音冰雪聪明，率真可爱，自然会得夫婿疼爱，若是夫妇之间真有些芥蒂，府中长辈应当会加以调停才是。”
林伊人沉吟片刻，“你昨日问我，太子行为不检，皇后和右相为何不加以约束，可想知道真实情形？”
苏卓云眸光轻闪，“莫非与内帷争斗有关？”
林伊人摇摇头，自身侧枝桠间摘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太子妃一向备受冷落，两个侧妃亦不得宠，皇后和右相只盼着太子早日有后，无论什么样的女子，能给太子开枝散叶便是大功一件，故而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是大门大户中通行的规矩。你就忍心让音音也如那太子妃一般，终生孤寂，坐困愁城？”
苏卓云身形一僵，蹙眉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将音音托付给我。”
“音音的终生大事自然得王叔说了算，”林伊人浅笑，“只不过，我亦想寻个看着顺眼些的妹婿罢了。”
苏卓云无奈道，“若不是我深知你为人，只怕要担心江湖上近日的传闻了。”
林伊人扬眉，“什么消息居然能吓到你？”
“倒也不新鲜，”苏卓云豁然一笑，“不过是关于沈东篱有龙阳之好的传言罢了。”
“不新鲜？”林伊人眸光微动，指尖轻弹，骤然出手。
苏卓云大笑掠起，青山碧水间，一人翩若惊鸿，奔逸绝尘，一人追风掣电，鹰隼雄立，两道身影风流倜傥，钟灵毓秀，流水行云，婉若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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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林子衍果真按捺不住，乘着马车驶入了翯王府。一跳下马车，林子衍便大剌剌直冲玉砌雕阑的岫沇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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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衍急急停下脚步，狐疑道，“兰息园晚间黑灯瞎火的，王兄在那儿做什么？”
祁境恭敬道，“王爷在园子里与苏公子掷棋。”
林子衍转身朝兰息园走去，不满道，“王兄一个多月未与我联系，与苏卓云倒走动的多。”
祁境紧跟几步道，“苏公子也是前儿个来的府里，王爷让清扫了客房，请苏公子住在府里。”
“施莫，”林子衍愈发不悦，“去给宫里留个话，今夜我住王兄这儿。”
“是。”施莫应着就要退下。
“等等。”祁境急忙拦住施莫，对林子衍道，“五皇子，皇上口谕命王爷在府内自省三月，以示惩戒，如今五皇子前来探视已犯了忌讳，若是晚间再不回宜夙殿，被外人议论王爷借五皇子之势张狂无忌，岂不又多了是非？”
林子衍思忖一瞬，懊恼道，“也罢，也罢，此事传到父皇耳中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说罢，拂袖而去。
祁境躬身道，“多谢五皇子！”
暗香氤氲的兰息园内只有一间小屋，通体由毛竹搭建而成，简单清雅，精巧别致，名为怜卿小筑。当林子衍走入兰息园时，林伊人与苏卓云正盘坐在竹屋廊檐下，一边饮茶，一边掷棋。
“王兄，”林子衍迈步走上竹阶，怨怪道，“你怎能只记得与苏卓云是莫逆之交，却将我完全抛之脑后？”
林伊人抬眸看了看林子衍，唇角微微弯出一抹笑意，“我怎么好似闻见一股子醋味？”
苏卓云见林子衍入内，起身浅浅抱拳道，“草民苏卓云见过五皇子。”
“免礼。”林子衍盘膝而坐，闷闷道，“王兄，叫人把你府里最好的酒拿出来，今夜我要喝个痛快。”
林伊人执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浅笑道，“你我若在兰息园如此清雅之地把酒言欢，岂不糜费了这良辰美景？”
“什么把酒言欢，王兄莫要取笑我。”林子衍垂头丧气道，“今日我到翯王府便是来借酒消愁的，王兄如不让我尽兴，我便死的心都有了。”
“说什么胡话。”林伊人轻叹道，“你若喝得酩酊大醉，明日皇上又要责怪了。”
林子衍抓起两粒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本皇子心情不好，哪儿还管得了那许多？”
“棋子拿来。”林伊人摊开手掌道，“人云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可倒好，专门来捣乱了。”
林子衍紧攥着棋子，嘟囔道，“那王兄先让下人把酒端上来。”
林伊人无奈摇头，转首对侍立一旁的婢女道，“去窖里取萱娘自酿的果酒来。”
“是。”婢女施礼退下。
“果酒？”林子衍星眸圆睁，急急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娘们一般饮那酸酸甜甜的果酒？”
林伊人不疾不徐道，“前次进宫时，覃贵妃特意叮嘱不能什么都任着你的性子来，朝堂内外多少明枪暗箭，你即便不顾及自个儿，总不能罔顾覃贵妃的安危吧。”
“王兄总拿母亲压我！”林子衍气恼道，“太子日日流连歌舞楼榭，饮酒作乐，也没见父皇怎样责罚他。”
林伊人闲闲道，“皇上口中虽未明言，但心中早已极为不满，否则怎会常常召见你与他手谈，却从不喜与太子对弈？”
苏卓云从棋盅里取了一枚黑子，补入棋盘，对林伊人道，“你那一枚便不必放了，就算让我一子。”
林伊人顿时哑然。
林子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血刹公子果然人中豪杰，难怪能让音音如此思慕。”
林伊人斜睨苏卓云，意味深长道，“所以如今躲入翯王府里来了。”
苏卓云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端起茶盏道，“说来也怪，太子行为不检，皇后和右相为何也不加以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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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卓云果然不同凡响。”林子衍慨然道，“正巧音音约我明日郊游，你我暗中将王兄带出府，一同出去散散心可好？”
苏卓云正饮着茶，顿时一口喷了出来。
林伊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棋盘，摇头轻笑道，“今日这棋局真是被子衍给搅合了。”
当夜，林子衍想着次日可与林伊人等人一同出城，心中立时松快了许多，只浅浅饮了些果酒，便返回了宫里。
第二日一大早，当林子衍赶至翯王府时，辛州已候在大门口，说是林伊人与苏卓云为避人耳目，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已悄然分头出城。林子衍于是匆匆前往喆王府，接了林音音，一路朝城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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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苏卓云一袭玄色布衣，负手眺望远峰，“你为何至今不问我洛清尘之事？”
林伊人看着潺潺溪流，淡淡道，“洛清尘对你心怀愧疚，故而迟迟不愿与洛小北定下婚期，致使洛小北离开香雪山庄，至今音信全无。我知道你担心洛清尘近况，但此事你的确不便插手，我已派无涯居暗中搜寻洛小北，只是找着他后，你还是需得将洛清尘放下，否则她岂不是一生都心中难安？”
苏卓云沉默半晌道，“音音……你也要劝她放下。”
“音音自小便没了娘亲，王叔一直宠她，府里几个姨娘也都得看她的脸色，性子难免顽劣了些。”林伊人轻叹一声，将视线投向天际，“你看她如今自由自在，其实指不定哪日皇上就为她指婚了，即便你不喜欢她，亦可稍许哄着她些，哪怕今后只是她一人的念想，也好过此生什么惦记都没有。”
苏卓云迟疑道，“皇上会将音音指给什么人？”
林伊人缓缓摇头，“王公大臣的子嗣，或者建功立业的将军，不过是随着皇上的心意罢了，在皇家子嗣中，最终能有几个如愿以偿觅得有情人的……”
苏卓云垂首片刻，拾起脚下一颗莹润的白石，在指尖把玩着，“王公大臣的子嗣与音音还算般配。”
林伊人淡淡道，“若是嫁到这样规矩多的大门大户里，音音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苏卓云诧异道，“音音乃一国郡主，哪家主母敢亏待她，不是自找麻烦吗？”
林伊人长叹一声，如秋叶飘零，“王公大臣的子嗣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音音所占无非是个身份，明面上自然无人敢欺负她，但内帷争斗绵里藏针，音音又怎会是他人对手？”
苏卓云攥了攥拳，犹豫道，“音音冰雪聪明，率真可爱，自然会得夫婿疼爱，若是夫妇之间真有些芥蒂，府中长辈应当会加以调停才是。”
林伊人沉吟片刻，“你昨日问我，太子行为不检，皇后和右相为何不加以约束，可想知道真实情形？”
苏卓云眸光轻闪，“莫非与内帷争斗有关？”
林伊人摇摇头，自身侧枝桠间摘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太子妃一向备受冷落，两个侧妃亦不得宠，皇后和右相只盼着太子早日有后，无论什么样的女子，能给太子开枝散叶便是大功一件，故而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是大门大户中通行的规矩。你就忍心让音音也如那太子妃一般，终生孤寂，坐困愁城？”
苏卓云身形一僵，蹙眉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将音音托付给我。”
“音音的终生大事自然得王叔说了算，”林伊人浅笑，“只不过，我亦想寻个看着顺眼些的妹婿罢了。”
苏卓云无奈道，“若不是我深知你为人，只怕要担心江湖上近日的传闻了。”
林伊人扬眉，“什么消息居然能吓到你？”
“倒也不新鲜，”苏卓云豁然一笑，“不过是关于沈东篱有龙阳之好的传言罢了。”
“不新鲜？”林伊人眸光微动，指尖轻弹，骤然出手。
苏卓云大笑掠起，青山碧水间，一人翩若惊鸿，奔逸绝尘，一人追风掣电，鹰隼雄立，两道身影风流倜傥，钟灵毓秀，流水行云，婉若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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