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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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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龙阳兄弟’在夜访小红楼时遇到了高手,好事将近的时候硬生生给人扔了出来。

    这个消息以小红楼为中心迅速向整个芦川城扩散,又以芦川城为中心向整个江湖扩散。

    本来,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并无甚可指摘,有人愿意蒲团打坐,有人便专好后||庭赏花。

    本朝也算是民风开放,只要有窑姐的地方必有男倌,就连当朝官员也有好这一口的。

    只是这龙阳兄弟二人却素来不爱明摘,只爱暗采。

    只要长相俊俏些的被他二人盯上,不管你是良家子弟还是烟花巷里的男倌,必定千方百计弄到手里玩上一玩。

    故而这二人在江湖上虽挂着名头,却是臭不可闻的。

    有多少自诩正道的侠士都想拿这二人开刀,可是这二人行踪诡秘莫测,毕竟哪家俊俏的少年郎不幸被他们哥俩看中也是不可猜测的。

    所以人们也只是在某些地方发生的采花贼事件上探得一点端倪,可当真赶过去的时候,龙阳兄弟早就不见踪影,留下的便只是菊花残人悲凉了。

    谁知这次竟栽了跟斗,跌了面儿,裤子都脱了,腥是半点没偷着,还落得如此贻笑江湖,得不偿失。

    这段笑料像一阵风刮过,使江湖上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端阳节那天,小红楼的鸨母乐的嘴都歪了,红楼大展如期举行,仿佛倾尽了整个芦川城的男人一般,小红楼里空前热闹。

    有人慕的是姑娘们的名儿而来,有人却是慕的画师云轻的名儿。

    都说龙阳兄弟无论江湖名声还是相貌都是极端猥琐的,但是唯独品味却不俗。

    被他俩采过的哥儿,经八卦之人的验证,相貌身形气质都是绝佳的,所以这次人们也都好奇小红楼的画师云轻究竟是个怎样的俊俏郎君。

    结果这一去看,不得了,样貌周正佳妙,身姿堂堂而雅正,活脱脱便是诗词里形容的贵家公子风流少年。

    小红楼的老鸨这次算是打对了主意,自大展之后日日客满盈门,红灯高照;

    却也算是打错了主意,络绎不绝的宾客们竟有大半都是冲着画师来的。

    堂堂男女风流之地的小红楼,竟成了云轻一人的茶楼。

    都说□□无情,老鸨子发起了狠,尽数忘了这几日为她招来的客人赚来的茶钱,在某个深夜套上一口麻袋,连夜把云轻扔出了芦川城,还精心挑了处附近有狼出没的地段。

    于是小红楼彻底清静了,就连整个芦川城似乎也安静了下来,那些一阵风似的江湖来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竟然尽数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关于御风堂第三人出现的传说,就像一场飓风,彻底吹乱了一潭江湖水。

    距离芦川城百十里之外,有一座山叫百望山,是座奇山。

    山下路边有座茶亭,那卖茶的老人也必然是个奇人,瘦骨嶙峋面色黄瘦一副吃不饱饭狼都嫌的样子,此时却操着一把利刃在给一头黑熊剥皮剔骨。

    茶棚子里几张油亮的茶桌子旁都坐了人,看装扮模样自不用说,必是江湖中人。

    此时正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江湖上的新鲜事。

    一人开口说起了御风堂第三人出现的传言,另一个青衫男子摇头表示不信:“都说这御风堂是一等一的杀手组织,我却是不信,依在下看,御风堂这个江湖名头不过是个似是而非的东西,走南闯北这些年,你何时真的见过御风堂的杀手?”

    “张兄此话不可言”另一人明显表示不赞同:“既然是一等一的杀手,当真遇见的人现在可会有命在?况且张兄岂不闻,御风堂第一人之事?”

    另一张桌子旁坐着的黄衫小少年好奇心重,不免竖耳偷听,听到此处时忍不住说了声:“是了,我曾听我师父同我说起过那御风堂第一人之事,当年我...”

    说到了一半,话头被同桌的另一稍大些的少年拦住:“师弟莫要胡言,下山时师父交待了什么,可是忘了?”

    黄衫小少年立马住了口,转了头乖乖的喝起茶来。

    此时青衫男子突然站起来向着不远处惊呼一声:“侯兄你看,那个可是寻花派四弟子秦方秦少侠?”

    “看模样身段、身下马、背上剑,确然像是秦方,只是他们寻花派弟子向来收拾的油头粉面,几时还曾有今日这般狼狈模样?”

    话说着,秦方已经纵马到了茶棚外面,翻身下马,随手把马缰绳系在茶棚外的高木桩上。

    身后又跟着一人也到了近前,下马跟着秦方走进茶棚。

    “师兄...”

    那人抬手拽了下秦方的袖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年纪不过在十□□岁的模样,是秦方的六师弟陆姚,同寻花派的其他弟子一样,同样长着一张好皮相,

    秦方的前襟上布料破损凌乱,不知是何利器所伤,右臂袖口扯掉半截,露出小臂,上面还带着几道血痕。

    寻花派的人虽然武功在江湖上并未多出挑,但是轻功却是一等一的好,同人打起架来,一向是身姿飘逸,逃跑也跑的漂亮,今日却不知在何人手上吃了亏,搞得这一副狼狈模样。

    “嘿,今儿个真巧,竟在此荒山野岭之途遇见了秦少侠。”

    秦方闻言回头看了看,双手略一抱拳:“原来是侯青和张岭二位散侠,幸会。”

    江湖上有一些人,无宗派无师门,却不知从何处学了些功夫,行走于江湖之上。他们多半在江湖上混不出什么名头,却也热衷于参与各种江湖大小事,“散侠”是对他们的一个客气的称呼,但是这个称呼在宗派子弟嘴中说出,多少是带些蔑视瞧不上的意味在里头。

    侯青张岭二人也不在意,抬手回了礼,张岭故作惊讶状开口道:“秦少侠一向是个端庄人,今日这装扮,衣襟半敞小臂微露的倒平添了一丝风流,莫不是方才与哪家小姐野合过?”

    侯青掩口而笑,另一桌黄衫小少年不忘孜孜求学,一脸不解问师兄道:“野合是条河吗?”

    师兄故作高深沉吟了下:“野合恐怕不是条河,大概是从前师父带咱们山上采过的野百合,是一种花儿。”

    “住嘴!”陆姚面皮发红,喝止了两个少年的谈话,随身便要拔剑同侯青张岭开打,被秦方一把拉住,坐在就近的一张桌子旁:“师弟算了,坐下喝碗茶,一会还要赶路。”

    见秦方不再理会,侯青张岭二人也嬉笑着坐下继续喝茶闲聊起来。

    这一碗茶尚未喝到底,不远的路上又有一人骑马过来,素衣白裳,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来到近前,手挽着马缰绳一拉,身下的枣红马微微扬起前蹄又稳稳踏在地上,衣袂飘扬,高高束起的乌发被风拂起,一缕遮在了面颊上,随着那人翻身下马的动作,发丝又垂到了肩上。

    秦方的后背僵住,一只手整个覆在茶碗的碗口上,骨节泛白。

    一边的陆姚也显得有些紧张,惊疑不定的看了眼身后,便回头对师兄小声说道:“师兄,茶喝好了,我们走吧。”

    二人还未起身,来人已经径自坐在了他们的桌子旁。

    “啪”的一声,秦方手中的茶碗被捏碎,他看着对面的人开口道:“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处处相逼?”

    那素衣白裳的姑娘眉眼都不曾抬起半分:“你我素未相识,我为何相逼于你,不过是坐下想喝碗茶,碍着你了?”

    “在下也甚为不解,望姑娘说个明白,方才百望山中,你、”秦方顿了一下,将声音压低了一些:“你为何屡屡阻止我施展轻功?”

    那姑娘微微抬了下头,看了眼秦方,随即眼睛一亮,不自觉就带出一丝儿笑来:“啊,是你呀。方才山林中我不过是从未看过人和狼打架是什么情形,好奇想要看一看,你轻功不错,近身战怎会如此弱,竟真的被狼给扑到了,可惜可惜。”

    说罢还啧啧叹息着摇摇头。

    “所以你就每次在我欲施展轻功之时甩鞭子?把我逼下山林中就为了看我和狼群打架是什么情形?”

    秦方脸色发青,身边的陆姚低声提醒他,“师兄,你不是她对手”,并死命的用手拽住他,才阻止了他暴走。

    “噗”,邻桌的侯青一口茶喷出来,正喷了张岭满头满脸。

    黄衫小少年对他师兄说道:“从前师父讲过很多他认为很好笑的笑话,结果都没有那个野合的哥哥和背剑的姐姐讲的话好笑。”

    秦方的脸色又青了一个色度,陆姚的手上同时也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卖茶的老人仍旧给黑熊剥着皮剔着骨,对这边喝茶客人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一个粗衣布衫的年轻人一手提着茶桶,一手拎着茶碗,从茶棚后面转过来,走到秦方桌边,把碗放到白衣姑娘面前,用舀子舀了茶水到碗里,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碗一口气喝了,便又续上了一杯,又喝了便再续上。

    如此三杯后,姑娘的手指自茶碗上挪开,手背抹了下嘴角,然后拍到茶桌上一文铜钱,站起来欲走,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衣角,待回头看去,才看见此时莫名拉着她的那粗布衣衫的年轻人,相貌倒有些面熟,在记忆里细细一找,突然想起了那天夜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