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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北地苦寒民生敝 春风不度雁门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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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杏儿进屋,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了出来,渐渐平息之后老者的声音显得十分的虚弱。肖毅听得清楚,得知是自己来了老者有着一阵的沉默,想来是担心他这个三害之首不存好心。倒还是杏儿很是为自己说了一番好话,这小姑娘性格淳朴的很,而接下来的家常肖毅就不会去听了。

    伺候着祖父吃了药,杏儿进了厨房忙碌起来,不片刻功夫炊烟升起一股香气也传了出来,赶了半天的路肖毅等人闻了也都是腹中作响。

    “肖大哥,锅饼热好了,这是一点野菜粥,我们乡下地方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一下吧,也怪下了几天的雪,要不还能给你们抓几只田鼠。”右手托着高高的锅饼,左手提着一个粥罐杏儿来到桌边说道,却原来那阵诱人的香气正是从粥罐中散发出来,看上去小姑娘的厨艺也是相当不错。

    “呵呵,这些已经很好了,说实话我还没吃过了,杏儿你挺本事的啊,还会抓田鼠呢?”肖毅笑着先给春桃盛了一碗,自己抓了一块锅饼又喝了一口稀粥,味道还挺别致,只是认不得那些菜是何物,便轻松的道。

    “抓田鼠算什么?我还会打野兔了,都是大哥当年教的。”杏儿小胸脯一挺颇为骄傲的言道。

    “嗯,看来你大哥也一定很厉害。”肖毅点点头说道,虽说是。不施脂粉,常年劳作皮肤也有些黝黑,可杏儿自有一股健美的气息,很是可爱。

    “那当然,我大哥当年是马邑最厉害的猎手,那箭法谁也比不上,力气也大饭量也大,跟这位大哥差不多。”提起大哥杏儿面上立刻变得生动起来,说起力气和饭量还不忘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大快朵颐的典韦。

    “这么厉害,你大哥一定是条汉子。”典韦也不等嘴里吃完便答道,有力气,有本事,能吃,这便是恶来心中好汉的标准。

    “嗯,大哥你多吃点,慢点吃别噎着。”杏儿重重的点点头又给典韦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随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对肖毅问道:“肖大哥,你肯定识字会写信吧。”

    “你要给你大哥写信吗?可以,再给我……”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肖毅哪里还能猜不到对方的心思,这个年代读书识字的人本来就少,何况是这边陲之地,一般儒生就算会也很少出手的。

    “谢谢肖大哥,谢谢肖大哥,我马上去拿信札。”杏儿一听大喜,一时间也顾不上肖毅递来的空碗了,一转身便跑了出去。肖毅端着碗的手僵在空中看着杏儿的背影不由摇头一笑。汉末已经有纸张出现,但绝不是普通人能用的,哪怕是肖元这般大儒都会十分珍惜,百姓需要写信都用信札,说穿了就是两块薄木片系在一处,就算如此也不多见。

    “公子,奴婢给你磨墨。”春桃食量浅早就吃饱了,此时便出言道,这一路上肖毅对她照顾的很是周到,让她开心的同时也是有些惶恐。

    “别急,公义令哥肖风还没吃好了,杏儿的手艺还真不差。”肖毅笑道。

    众人正吃着饭,忽然典韦和肖毅却是双双抬起了头,对视一眼之后典韦说道:“难不成杏儿惹了什么麻烦,哪来的这么多人。”

    他此言一出肖令才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纷扰的脚步声,听上去怕要有三四十人,刚才典韦和公子显然是先他一步听见了声响。当即放下饭碗招呼肖风站了起来,不管来人为谁,公子的安全是敌意重要的。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杏儿首先走了进来,门口则是一大堆人人头涌动,老少妇人都有,相同点则在于人人手中都有信札。

    “肖,肖大哥,刚才杏儿去借信札,李家婶子听说你会写信一定也要求你给李大哥带上一封,然后又告诉了王大娘……”肖毅观察的极为仔细,不动声色的目视肖令肖风二人不用紧张,而此时杏儿到了肖毅面前,低着头嘴角嗫嚅片刻之后方才出言,双手交错很有点为难的样子。

    “呵呵,你个丫头还挺会给我找事儿,这些乡亲们的亲人也在边军吗?”看着杏儿眼中的哀求之色肖毅只能一笑问道。

    “对啊肖大哥,以前都是那驿差写的,他学问不行还乱要东西,那天我听王林大叔说起肖家的学问是最好的,肖大哥能帮帮乡亲们嘛?他们也好久没和亲人有个消息了。”杏儿见了肖毅的笑容这才轻松了一些,话说到最后竟还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思,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看你的样子肯定是答应人家了吧,那还不请乡亲们进来,春桃磨墨,今天肖某就给父老们做一回书吏。”原本就对杏儿印象很好,这些乡亲的亲人也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同袍,如此顺水人情肖毅倒乐意为之。

    “我就知道肖大哥是好人,对了,可不白写。”杏儿一听彻底放下心来不由得拍手言道,当然还不忘了加上一句,这才对外面的乡亲们喊道:“大家进来吧,肖公子答应了,不过得一个一个来,不能吵着,写信可费脑子了,嗯,还费墨。”

    杏儿这么一说乡亲们也都进了院子,原本宽敞的所在立刻有些拥挤起来,看见坐上那位公子的装束和气度加上刚才听他出言,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杏儿的话,一个个都是屏气凝神生怕吵着公子就不给自己写信了,在他们看来会写信的都是有学问的,公子比那驿差可要强得太多了。

    “嗯,哪位乡亲先来。”等肖毅再一持笔乡亲们心中就更确信了,原来毛笔拿在公子手中是这般好看,哪像那驿差跟拿刀似得,居然一封信还要一个鸡蛋!听得公子发问大家也先推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来。

    “老人家,你这信是要写给谁的,要说些什么?”看着面前一脸恭敬之色的老者肖毅展开信札柔声问道,其实他是很享受和乡亲们如此相处的,便如在农庄中一般,这里不是晋阳,没人当他是三害之首。

    “我要写给我孙子狗剩,狗剩啊……”老人见肖毅笑容很是亲切原本的紧张也好了很多,说了孙子的名字声音也高了起来。

    “老人家,贵姓啊,您不用喊,我这儿听得很清楚。”肖毅见状不由一乐,摆了摆手又再问道,听了他的话四周也是一片善意的笑声。

    “对对对,这是写信,老汉姓张,孙子叫张狗剩,是杨俊校尉营中第三曲第五屯的。”张老汉说道这里微微一顿,见肖毅微笑点头便继续说道:“狗剩啊,上次捎来的钱收到了,爷爷知道你孝顺,不用再寄了,自己存着娶个婆娘,好好杀那些天杀的,还有就是要是得了空啊,记得回来看看爷爷,哪怕待一天也行,爷爷想你……”张老汉越说越是动情,仿佛孙子狗剩就在自己面前,说道最后竟是流下泪来,而乡亲之中亦有不少垂泪者。

    不光众人,便是肖毅听了亦是鼻头一酸,当下挥起笔来便是一蹴而就,心中但有所感,笔下更见力道,看的身旁站着的几个识点字的乡亲是直树大拇指,眼前公子那才叫写信了。

    “老人家好了,您看看,毅此次也恰要往边军去,就给你带上可好。”肖毅这是担心驿差途中有失,自己去办却是稳当多了。

    “公子也去边军?那太好了太好了,这般学问,肯定是去作官的。”老者闻言更是大喜,伸手在怀中摸摸索索半天拿出了两个鸡蛋:“公子,不怕你笑话,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它了,多谢公子。”

    “哎~我这一去边军与令孙就是同袍,这个绝不能要的,你留着补补身子。”肖毅一摆手言道,岂能要老者的鸡蛋,这肯定是自己舍不得吃得。

    “那怎么行,公子费了墨的。”老汉一听更要给肖毅,见他坚辞不受便要跪下磕头,肖毅也急忙搀住好言抚慰……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乡亲们对肖毅就更加仰慕了,见他不肯要东西,很多人在肖毅写信之时就对杏儿说开了:“杏儿,晚上可有热水给公子沐浴?我这就去烧……”“我去再送点柴,这天冷,火要烧旺一些。”“大家帮帮忙,看公子这屋子可有漏风的地方,马上堵上。”

    杏儿闻言一一作答不由很是以认识肖毅为傲,包括典韦肖令春兰等人亦是如是,而肖毅心中也是暖暖的,手上是越发的迅捷……一个时辰的时间写了有四十来封家书,到了晚间他们所住的屋子分外温暖,还有热水沐浴。第二天一早更有乡亲送吃送喝,肖毅亦不由感叹,俗语有云“春风不度雁门关”,不过这份质朴的情意却胜过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