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千山记 > 第361章 皇后之四

第361章 皇后之四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送走和顺长公主,九月是很平淡的一个月份,除了来来往往的总是不少人给谢皇后送螃蟹外……委实无可记述之处。

    说到吃螃蟹这事儿,谢皇后的确喜食蟹,以往在宫外时,每年重阳前后,谢皇后都会举行赏菊食蟹宴,请妯娌姑嫂的一道吃螃蟹饮菊花酒,热闹一二。

    今年赶上大行皇帝守孝的一年,赏菊宴是开不得了,但谢皇后地位较先前做皇子妃时愈发祟高,故此,给她送螃蟹的人只多不少。

    谢莫如向来会过日子,她这里好蟹不断,凤仪宫是吃不掉的,如今索性就减少内务司的采买量,每次但有人送蟹,她便儿女妃嫔们的赏一些,当然,太皇太后那里也少不得,连贵太妃太嫔处也都有的。

    而且,以往谢莫如做皇子妃时,喜欢吃蟹什么的,大家无非就是嘴上说一句“五皇子妃最爱这口”,如今不同了,谢莫如成了皇后,皇后喜欢食蟹,于是,食蟹就成了帝都城的一种大热风尚。尤其一到九月,要是哪个权贵家没吃两只螃蟹,就好像在权贵圈脱节了一般。因权贵追捧,蟹价节节攀升,帝都人竟还想出了斗蟹的新风潮……然后,二郎庄子上近些年都有养蟹的,所以,二郎趁此风潮,狠狠的赚了一笔。

    三郎都说,“要论过日子,都不及二哥。”

    三郎近来日子过得颇是顺遂,自从他爹登基,讨厌的大伯也不在兵部为难他了,当然,兵部最肥的部门还是在大伯手里就是。但三郎也能摸到些实差了,故而,他一扫先时郁闷,很是意气风发。

    尤其近来他们也搬到了新居所,兄弟几人的宫室都是挨着的,住的很是亲近。大郎邀了弟弟们过来,是想着下月是父亲的生辰,商量下要怎么个过法儿。二郎掌内务司,在这上头最是清楚,他道,“内务司总管上月就与我提了,我问过父皇,父皇是说不办的。”

    三郎道,“虽说不能宴饮,一家子在一处吃个饭也好。”

    四郎道,“母亲的寿宴也没办呢。”

    “母亲是嫌那些长舌的家伙们有没有事的瞎挑刺才不办的。”说到这个,三郎也郁闷,嫡母八月初一的千秋,那天也正好是嫡母移宫的好日子,他们原是想摆两席素酒的,嫡母还是拒绝了。三郎也知道,朝中对嫡母的议论就没断过。要三郎说,都是些闲来无事瞎哔哔的,这些人的嘴就没闲过,嫡母做藩王妃时说,做太子妃时他们还说,到嫡母做皇后了,也不见长些眼力。就这眼跟瞎了没什么两样的,还想在朝堂上混呢,这种人能混出头才有鬼!三郎不去想这些烦心的,道,“他们也就挑挑母亲,父皇这里他们是断然不敢的。不如,咱们一家子在一处吃个便饭,既不宴饮也无音乐,要是这样还有人说不是,难道是说守孝还禁止一家人在一处吃饭不成?”

    五郎道,“这也好,不若先跟母亲提一提。”

    六郎端庄着一张小脸儿点头,“好。”

    兄弟几个都同意这法子,便一道去找嫡母商议去了。孩子们都是好心,谢莫如笑道,“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你们都过来,我来安排,咱们一家子一道吃长寿面。”

    见嫡母同意这法子,兄弟几人都很高兴,唯昕姐儿极其不满,抱怨哥哥弟弟们,“你们商量,怎么不叫上我!”

    大郎看她撅着个嘴,笑道,“这不一样么,一时忘了,下次定叫你。”

    三郎没在意,道,“你一小丫头,到时跟着多吃两碗面就是。”

    昕姐儿气死了,怒瞪三郎,“六郎比我还小呢!”

    三郎只得道,“下次叫你还不成。”

    昕姐儿重重的哼一声,以示自己不满。后来,她还因此跟父皇抱怨了一回,穆延淳不愧亲爹,他跟儿子一个想法,也没当回事,笑道,“这可有什么,也值当生气。你哥哥们兴许没留意。”

    “这不是没留意,这是根本没把我拿到跟他们一样的位置看待,这就是小瞧人。”昕姐儿道。

    穆延淳咋舌,跟妻子道,“咱们闺女倒是能去御史台当差,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谢莫如与昕姐儿,“你这次说了,以后哥哥们定不会忘了你。”

    昕姐儿觉着跟哥哥们没法交流,道,“母亲,把莫春小姨和思安接进宫来住几天,跟我做个伴,好不好?”

    谢莫如道,“待宜安公主进宫,你问问她。”

    昕姐儿见母亲不反对,高高兴兴的应了。

    待昕姐儿请过安去了,谢莫如与丈夫商量,“先前一直没得闲,咱们闺女的封号,陛下该叫礼部拟几个出来,好给昕姐儿晋封。”

    公主皇子是生下来的身份,而封号,是需要正式晋封的。皇子们是要分封就藩的,这些事,谢莫如不打算去管,但公主的封号,她是要提一提的。如长泰长公主、永福长公主,因得帝宠,均是少时便有封号的。昕姐儿这个,先时她只是郡主,如今父亲做了皇帝,封号的事自然要提一提的。

    穆延淳道,“一转眼,儿女们都大了。”

    “可不是么。昕姐儿去年及笄的年纪,原该大办的,偏生赶上那时太皇太后病重,陛下在宫里侍疾,也提不得此事。今年我原说给她补上,结果……哎,委实了昕姐儿,难为她什么都没说。我先说下,册封礼必要大办的!”要不是穆元帝的丧事,四郎五郎的亲事也要提一提了。

    穆延淳一口应下,“一定!我定给咱们闺女想个极好的封号!”

    穆延淳的生辰过得非常低调,就是一家子在凤仪宫吃了回长寿面,素酒都没让上。不过,瞧着儿女成群,还有俩小孙子童言稚语的热闹着说话,穆延淳心下也极是喜悦。特意叫俩孙子坐自己和皇后身边,一言一语的逗他们说话。

    谢莫如笑,“俩孙子还没名字呢,总是小大郎、小二郎的叫,正好陛下万寿,孩子们也大些了,不如趁势取了大名,岂不好?”

    “是该取大名了。”以前原是想请父皇赐名的,哎……穆延淳想了想,“朕的名字是水字辈,孩子们便是木字辈,到孙子们该是火字辈了。”给长孙取名穆炎,二孙子取名穆煜,都是极好的寓意。

    大郎二郎起身谢父亲给自己儿子取名,穆延淳笑道,“都坐下,自家人吃饭,不必这许多礼数。”

    祖孙三代同堂,相对于穆延淳四十岁的年纪,也是喜庆之事了。

    穆延淳谢莫如这对夫妻都是很喜欢孩子的,穆延淳对儿子们略为严厉,但对孙子是极温和的,谢莫如也会每日都让儿媳妇把孙子抱到跟前瞧一瞧。大郎二郎两对夫妻见孩子得公婆喜欢,自是喜悦的。三郎也没觉着什么,他对小孩子有些阴影,并不急着生,就是三郎媳妇褚氏,心下羡慕的很,她与丈夫虽成亲略晚,可算起来,与大郎夫妻二郎夫妻也是同一年成的亲,平日里夫妻二人也颇是亲密,不知怎地,褚氏就是不见动静。三郎不急,褚氏自己都急的了不得了,平日里见着俩侄子,恨不能抱自己宫里去养活几日。

    褚氏都琢磨着,要不要让丈夫请夏青城过来,给她夫妻瞧一瞧什么的。只要能有孩子,她并不是讳疾忌医的人。

    褚氏满腹心事,三郎生母于贤妃难得跟儿媳妇想一处去了,她见人家苏氏安昭仪徐氏徐淑妃都抱上孙子了,自己做亲祖母的,哪里有不盼孙子的道理,不由看了儿媳妇一眼,想着是不是委婉的跟儿媳妇提一提,要不要请太医调理下身子什么的。

    是的,尽管于淑妃是盼孙子,她脑袋也是相当清明的,她是盼着正经儿媳生得嫡孙,而不是什么姬妾宫女生的庶孙。

    褚氏正是敏感之时,感受到婆婆那一眼,心下不由一颤,当晚就跟丈夫说了此事,三郎道,“这急什么,孩子都是有早有晚的,再说,现下皇祖父丧期内……”不好行房的啊!

    “殿下想什么呢。”褚氏道,“我是说,趁着现下,请夏神医帮着瞧瞧,咱们都提前调理着身子,明年不就出孝了么。”

    “你看看则罢了,我可不看。”三郎怪要面子的。

    褚氏正色道,“这不是为了孩子么。你放心,都应着我的名儿,行不?”褚氏出身国公府,自幼也是有见识的闺秀,没孩子的事儿她虽着急,可也不会全都怪到自己头上。既是请神医来,索性都查一查。

    三郎虽不愿让神医查这方面,可又不好意思叫媳妇没面子,道,“算了算了,我一大老爷们儿,还能叫你个妇道人家顶在前头不成。你只管安个心,明儿我去问问夏神医什么时候有空。”说着又嘀咕一句,“奶娃子有什么好的,那一回我抱小二郎,唉哟,那小子,一泡屎拉我身上,你说把我臭的哟。那臭味儿,三天不散。”

    这事儿褚氏也知道,褚氏笑道,“小孩子家短不了的,要是咱们有了孩子,我天天挨臭味儿也愿意。”

    三郎:……那不成粪坑了么。

    不过看到他媳妇宁可做粪坑也都要生孩子的决心,三郎也只得尽快安排,还私下请嫡母帮忙,劝一劝他媳妇,三郎道,“我就是看她太心焦的缘故,想孩子快想魔怔了,这个顺其自然就好。”

    谢莫如把事应下,道,“你多宽她的心。”

    三郎正打算如何去宽媳妇心呢,他亲娘又找他,于贤妃道,“原是想跟你媳妇说,又怕她多心,大皇子二皇子都有嫡子了,你们一年成的亲,该抓紧些。”

    三郎感觉自己都要被逼疯了,幸而他不知道他爹还找夏青城问了他们夫妻的身体状况,得知小夫妻二人身体都很健康后,穆延淳也就没说什么。

    倒是三郎小夫妻过上了调理身子的日子,家长这么催,三郎也恨不能先生个出来堵父母的嘴。

    穆延淳十分信服夏青城的医术,谢莫如倒是惯用窦老太医的。

    帝后皆是三日一请平安脉,窦老太医今日来,依旧恭恭敬敬的皇后把了脉,说了些时令进补的事,同谢皇后道,“老臣过来,一则为皇后娘娘请脉,二则也是向皇后娘娘再磕个头,老臣明年就七十了,家里规矩,过七十刚手则不稳,不能再继续为娘娘当差了。”说着,起身行一大礼。

    谢莫如命他起了,道,“我看你身子骨还硬朗。”

    窦老太医道,“眼下瞧着还成,但给陛下娘娘请脉,何其要紧,老臣万不敢存半分侥幸。”

    谢莫如想了想,道,“你这一去,太医院院使之位也是极要紧的,依你看,谁人合适?”

    窦老太医道,“当下看来,太医院诸位同僚虽好,论医道皆不及小夏神医。不过,他不在太医院,这是一层障碍。太医院中,还有周吴二位院判,周院判金针是一绝,吴院判擅治伤寒,各有所长,论资历,周院判较吴院判更早进太医院,当院判的时间也更早些。”

    谢莫如见窦老太医说的公允,问他道,“听说你有一子在太医院当差。”

    窦老太医谦逊道,“他还是年轻,尚需磨砺。”

    谢莫如,“我知道了。”命紫藤赏了东西,便打发窦太医下去了。

    窦老太医要致仕的事,穆延淳自然也知晓了,事实上,窦老太医先上的致仕折子,也在新君面前面禀了致仕之事,穆延淳挽留一二,窦老太医定要守家里规矩,穆延淳也只得罢了。只是在太医院院使上,穆延淳很有些想让夏青城为太医院院使的意思。谢莫如笑,“陛下先去问问夏大夫,可有入太医院的意思吧。”

    穆延淳去问了,然后很郁闷的同妻子道,“你怎么知道夏大夫不愿意在太医院的,他现下不也是为太皇太后调养么?”

    谢莫如笑,“殿下想用人,得看其人志向,不说别个,当年太\祖皇帝何其英明,偏在江北岭身上碰了三回钉子。可先帝用筑一事,便将江北岭留在了帝都。夏青城此人,是要成为一代神医的。神医同御医,是两码事。倘长久在宫里,就限制了他。再说,太医院院使,非但医术好,要知道太医院里除了院使,还有院判二人,御医十人。这十二人,都是院使管辖。除此之外,还有生药库,惠民药局的事,也要院使管的。就夏大夫的性子,他看病是把好手,管人却不一定成。要是陛下实在想用他,我给陛下出个法子如何?”

    “说来听听。”

    “咱们皇室内书库里有好几卷难得的医书珍藏,甚至还有秦汉时的一时医典,现今难见的。陛下拿此物令夏青城留任太医院,估计他也肯的。”

    穆延淳想了想,最终没勉强夏青城,但那几卷医书也借与他研读,可是把夏青城感动的够呛,与六郎和小唐道,“陛下实在是一位明君哪。”

    六郎≈ap;小唐,“这不废话么!”

    夏青城不理他们,他已经决定,除了照料太皇太后的病情,就是悉心研读这等宝书了!

    穆延淳对妻子道,“我这是先助他成就医道,待他真成了神医,咱用起来更便宜。”

    谢莫如笑,“陛下圣明。”

    穆延淳也是一笑,他性子宽厚,并不愿如何勉强夏青城,何况太医院里窦家医术也是祖传的精妙,老窦太医致仕,穆延淳索性就提了擅金针的周院判为院使,同时将先时在他王府的程太医补入了院判一职。

    窦老太医得知此事,对儿子道,“皇后娘娘一直对窦家颇是照顾,眼下你虽只是御医,也要尽心当差,万不能堕了家族名望。”

    小窦太医连忙正色应下。

    周院判特意过来谢了一回老上司,窦老太医并不居功,道,“老弟你的医道,太医院人人皆知,院使一职,实至名归。”

    周院判却是知道老上司定是为自己说了好话的,只是,客套的话说多了也无益。恩情记在心里便是。周院判此次过来,一为道谢,二则周院判以前却是没服侍过帝后的,这里就要跟老上司取取经了。窦老太医做院使多年,不能说的话一句不说,但也给了周院判许多有用的意见。

    周院判夜黑方自窦家告辞。

    窦老太医送走了周院判,自己去书院独坐。他侍奉先帝一辈子,先帝待他甚厚,先帝病重时,皇后娘娘受先帝临终前召见,其实当时为先帝主治的是夏青城。但,皇后娘娘到昭德殿时,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他不知因何,就是觉着皇后娘娘那一眼是看他的。当时真的鬼使神差的,窦太医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皇后娘娘那一眼扫过,他便不着痕迹的闭了闭眼睛。他不晓得皇后娘娘是否留意到,但,皇后娘娘进去先帝寝宫未久,先帝便已崩逝。

    到底,皇后娘娘当时是不是……

    而我,堂堂太医院院使,先帝重用心腹之人,当时为什么会……回应皇后娘娘的眼神?

    窦老太医想,这大概是自己终生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了。

    窦家当然受过谢皇后的照顾,从初建闻道堂便让窦家医馆驻入时起,谢皇后对窦家虽态度平平,但实打实的,窦老太医明白,皇后娘娘,是有在照顾窦家。

    这里的收买交好之意,窦老太医在先帝身边多年,自然明白。

    但,窦老太医从来没有为皇后内应的意思……可当时,先帝弥留,我是不是有私心要示好皇后?我是不是泄露了先帝病情的秘密?

    致仕也好,窦老太医委实有些累了。

    若谢莫如知道窦老太医心中的种种烦恼,肯定会说,窦老太医非但医术不错,医品更是不逊于医术。谢莫如那天当然看到了窦老太医的闭眼睛的动作,但那时只是谢莫如对于穆元帝病情的最后一次试探了,实际上,谢莫如早在先前就拿到了穆元帝的病历药方。

    当时看窦老太医那一眼,也只是最后再确定一次罢了。

    事实上,当时谢莫如看的并非是窦老太医,而是一屋子形容枯槁的人们,从这些人的神情气色,也有利于谢莫如做出判断。至于窦老太医那个闭眼的小动作,在谢莫如看来,完全不算什么。不要说窦老太医无心,就是有心,在老王已死,新王当立之时,窦老太医有些个小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谢莫如倒未想到,就那一闭眼便折磨窦太医许久,要是知道此事,谢莫如更得对窦太医表示赞赏。这样有品德的医者,值得称赞。

    好在窦老太医致仕,除去谢莫如赏了东西,穆延淳也对窦老太医颇有赏赐,故此,窦老太医虽致仕,也是善始善终。于一个供职于太医院的太医,这委实不易啊。

    窦老太医刚致仕,南安州又送来安国夫人的遗折,安国夫人九月底过逝。

    这位老夫人年岁已是不轻,当初在江南之战中还受过重伤,能活到现下这年岁,也算喜丧了。只是,南安侯夫人、四皇子妃少不得一场伤心。

    穆延淳惋惜的同时又担忧南安关的安危,自南安侯调回帝都,这些年,南安关一直是安国夫人镇守。今安国夫人一去,南安关要如何安排,又是现成要操心的事。

    穆延淳一面命礼部给安国夫人拟谥号写谥文,一面召集内阁开会,研究南安大将军的人选。最后,穆延淳决定让在江南的李宇继续南下,接任南安大将军一职。同时,令南安侯为朝廷钦差与大皇子穆木一道南下,代朝廷代新君,祭奠安国夫人。

    谢莫如也特意召楚王妃和南安侯夫人进宫,安慰了母女一遭,道,“四嫂家里事多,是离不得的。倘夫人有意,不妨随南安侯一并去南安州,也代本宫祭一祭安国夫人。”

    南安侯夫人颇是感激的应了。

    楚王妃见她娘又要落泪,忙劝道,“外祖母这个年纪,快九十的人了,并不算短寿了。”

    南安侯夫人哽咽拭泪,道,“纵不算短寿,人也唯有一父一母,父母离逝,天下至悲。”

    南安侯还在给先帝守陵呢,接到朝廷圣旨,听说是岳母过身,连忙接了旨进宫去。穆延淳道,“南安你想过些清静日子,朕明白。只是眼下这事,还得劳烦你。”

    南安侯也是有些伤感,道,“哪里敢当陛下一句劳烦,臣曾在南安州多年,颇得岳母指教,今岳母离逝,陛下让臣亲去祭拜,是为恩典。”

    穆延淳也回忆起安国夫人当年何等勇武,于国功勋卓著,及至安国夫人这一离逝,君王何等惋惜。穆延淳说的是情真意切,历历在目。南安侯更添几分动容,穆延淳这才说起想拜托南安侯的事,道,“平远侯毕竟年轻,不及你老练,他又是新去南安州。待你去了那里,能指点的就指点一二。还有,南安多土族,而土族又分了许多种族,当初安国夫人能收服他们,现下安国夫人一去,推荐了自己的长孙接替南安州安抚司的位子。你过去,多留意,教化不是一时之事,倘当地土族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回来告诉朕,朕也是盼着他们过好日子呢。”

    南安侯正色领命。

    大郎得这差使,谢莫如难免多叮嘱吴珍几句,道,“南安州那里地气暖和,大郎头一遭出这样的远差,你帮他收拾些适用的东西。”

    吴珍连忙应了。

    穆延淳对于大郎更有一番私下交待,南安州现下到底如何,穆元帝得多派两人瞧瞧。谢莫如这里则是对大郎道,“你父皇交待你的事,细心些,当地土人可不傻,甭以为叫他们土人便觉着他们笨了,安国夫人一样是土人出身。南安州风俗不与帝都同,我是没去过,行云是去过的,她与先安国夫人交好,你既要去南安州,不如去她那里问问。”

    大郎得了父母双重指点,走前做足了功课。唯永福长公主对此事不大满意,与谢莫如道,“这么大冷的天,叫大郎去那老远的地方,亏得你同皇帝舍得。”

    吴珍真恨不能把她娘的嘴堵上,急的把手里帕子揉搓成个抹布。谢莫如总不会当着儿媳妇的面给永福长公主难堪,谢莫如道,“大郎是长子,有这样的差使,可不就得他替他父皇去么。要是长公主不乐意,我命人叫他回来,换二郎去。”

    永福长公主也不过心疼女婿罢了,听谢莫如这话,险没呛着,连忙道,“这可不必,我就是记挂女婿。”

    “长公主做丈母娘的都这般了,我做他母亲的,自然只有更心疼的。可再心疼孩子,该历练也得历练哪,是不是?”谢莫如缓一缓神色,笑道,“怪道人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阿炎这都两岁了,长公主疼大郎的心一点儿没变呢。”

    总算给了永福长公主个台阶下。

    永福长公主私下同闺女抱怨,反得了闺女一通抱怨,吴珍道,“虽说父皇让哪个皇子去都一样,但这样的差使,殿下又是长子,自然是殿下去最好。看母亲,还抱怨起母后来,母后对我一直极照顾的,也很喜欢阿炎。”

    “我那也就是嘴快一说罢了。”永福长公主又说谢莫如,“自小不让人的。”

    倒是后来长泰长公主劝永福长公主,“大姐姐就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样的远差,让大郎去,自然表示了新君对大郎的重视。

    永福长公主笑,“我可能自小跟她对着惯了,一到她跟前就爱顶着她说。”

    “我看也是。”长泰长公主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姐妹间少时的那些小意气早放下了,她与永福长公主都是少时养在慈恩宫的。再者,因年纪相仿,少时一道长大。故此,关系较别的姐妹更亲近一些。

    永福长公主与长泰长公主说笑几句,就说起老老承恩公的病来,道,“前几天听说承恩公府上请太医,听说是老人家病不大好,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长泰长公主道,“我不若姐姐消息灵通,既知此事,必要先跟母亲说一声的。姐姐等我信儿,既要去,咱们一道去才好。”承恩公府毕竟是婆婆兼姑妈的舅家,长泰长公主虽不喜他家,面儿上也并不露出来。毕竟,这次病的也是南安侯的亲爹。

    “那好。”

    今年不知是什么年头,南安侯刚走,天气也冷了,穆延淳就跟妻子商量着,要不要搬温汤行宫去住,那里也暖和。谢莫如道,“太皇太后上了年纪,虽说慈恩宫不会少了炭火,可地气暖跟炭火烘出的暖不一样。在温汤行宫,换个地方,想来太皇太后也是愿意的,以前她老人家也是很愿意出门的。”

    穆延淳就准备知会内务司去温汤行宫的事,这事刚交待下去,老老承恩公就过逝了。

    这位老老承恩公论辈分是先帝的舅舅,太皇太后的兄长,宁荣大长公主的驸马,这等长寿,很是遗传了他的母亲寿安夫人。老老承恩公一去,穆延淳又得赐一份丧银奠仪,哎,刚把南安侯外派出去,南安侯的爹就死了。这可真是……而且,这事不好给太皇太后知道。穆延淳把这事同谢莫如说时,谢莫如道,“我已吩咐下去了,不叫人在慈恩宫提及此事,免得太皇太后伤感。”

    老老承恩公刚死没几天,谢老尚书也去了。说到此事,颇是稀奇,谢老太太早上起床时,谢老尚书说还有些困觉,谢老太太也不打扰他,只让他睡去。用早饭时让人去瞧了一回,还是好好的。待到中午,谢老太太怕他睡多了,夜里走了觉,便让丫头去喊人,结果,人已去了。

    前一位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兄弟,这一位是谢皇后的祖父,都是帝都显耀人物。

    这一年,帝都没断了死人。

    当年,哪一年,帝都也都会死人。

    可这一年,朝中重臣,帝都权贵去的尤其多。当下便有人私下说,这是先帝召唤臣子下去继续服侍呢。

    这话说的,怪瘆人的。

    然后,当年冬,秋天刚升任的首辅的严首辅,便也给先帝召唤了去。

    谢莫如给这接连死人闹得心情不大好,与穆延淳道,“牢里的李于宁三家,也一并杀了,到地下给先帝赎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