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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棋逢敌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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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

    闰四月初二日,袁崇焕又派使节杜明忠,偕同郑信、任大良赍书到盛京。

    袁崇焕回信写:“奉帝命统辖边兵之兵部尚书袁,敬复於汗陛下:来书所言议和者,盖不忍两家赤子遭罹锋镝也。汗之美意,天地共鉴之。唯议和有议和之道,非一言能定之者也。自我帝嗣位,贤明果断,严於边务,若非十分详实,则不可奏闻。汗诚以怜恤众生而休兵,当思议和之道,则边官有荣,亦不失汗之美意,我将乐意转奏之。边务之事,当由边臣等议,不涉及朝臣。印信者,诚为证据,倘若非赐封者,则不得使用,中国之法例如此,请汗母以为奇。”

    于是在会见过杜明忠后,皇太极单独将郑信和任大良召至汗宫,详细问讯宁远城如今的情况。

    汗宫里,范文程、宁完我和鲍承先三人都在,一同出谋划策。

    “袁崇焕已上书得崇祯准许,将宁、锦合为一镇,由祖大寿驻锦州,中军副将何可刚都督佥事,而移蓟镇赵率教于关门,自己仍驻守宁远。并将五年复辽的大计皆付诸他们三人,声称五年没有成效,他会亲手杀了这三人,再去法司领死。”郑信不敢有遗漏,“崇祯帝为其叙了春秋两防功,并加封了太子太保。”

    “五年复辽,当真是诳语。”

    “不然袁崇焕如何能得以重用呢?不过是靠耍嘴皮子罢了。朱由检肃清阉党一事干得漂亮,也有些魄力,但到底还是年轻呐……”

    宁完我听罢,是摇头不止,“要我说,咱们什么也不必做,就等着五年后袁崇焕空手而归,领死自裁吧。”

    鲍承先以为,“咱们前信表明了想亲自和崇祯帝商谈议和细节的意愿,这袁崇焕的回信态度暧昧不明,看似是在说当今圣上贤明果断,尤其对边务审查严格,如若没有详细的议和方案,他无法奏明皇上的难处,实际是想在迂回周旋,拖延时间。”

    “既然他要方案,便给他方案就是了。”

    皇太极听罢,立刻有了主意,“不愿意给银子,那就割地好了。划分地界,至此休战,这个方案总够言简意赅了吧?看他还想如何周旋。”

    “此法未尝不可。眼下袁崇焕正是得志,又有尚方宝剑加持,辽事都在他一人的掌握之中,但划分国界毕竟是大事,他必然要上奏朱由检,到时咱们再看他作何应对。”

    遣退走了宁完我和鲍承先后,范文程才发声问郑信,“袁崇焕可有单独会见过你们二人?”

    “没有。”

    “那他平日起居生活如何?”

    郑信和任大良二人思索了一会儿才答:“每日也就是早起巡查,督修城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范文程含沙射影道:“除了督军之外,他还做些什么?”

    “袁崇焕前不久在宁远纳了房妾,成日除了巡防军务外,便会陪着那小妾四处走走散心,两人如胶似漆,似乎感情很好。当着将士的面也有说有笑……”

    瞧见皇太极默不作声,脸色愈发阴冷,郑信朝任大良使了个眼色,他才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皇太极沉寂了半饷,才开口问道:“袁崇焕府上……可有孩子?”

    “没听说过……他的原配夫人在东莞老家,听说早年家境不怎么宽裕,没有子嗣,也没钱纳妾,全家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后来请命来了辽东之后,才有些家财,在天启年间娶了一房妾,辞官复任后又娶一房。听说他有两个女儿,但都不在军中,我们也没见到过。”

    范文程在皇太极耳边嘀咕了几句,“恐怕袁崇焕已看出了咱们的用意,所以才排演了这么一出戏。以微臣所见,不如换个人跟那杜明忠走,也消了他的疑心去……”

    皇太极觉得有理,没有再为他们,“你二人走吧,去将白喇嘛请来。”

    “汗王先别动怒,依我所见,这恩爱不过是做给咱们瞧的。将妾侍特地带到军中去抛头露面,不是汉人的做派,更不合礼制。”

    “无论是真是假,我都等不了了。”皇太极眉心拧成了结,“他若是肯和谈,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肯,那就兵戎相见吧!”

    白喇嘛入了汗宫,皇太极已经将给袁崇焕的回书写好了。

    “此行本汗便派你为使臣,走一趟宁远,除了这封信外,你再捎几句话带去给袁崇焕。本汗是诚心议和,袁崇焕心里清楚本汗想要什么,只要他愿意谈这笔交易,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本汗都能考虑。但他若一意孤行,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汗唯有挥兵南下,以彰国威。届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可别怪本汗没有给过他机会——”

    [宁远]

    在祖大寿的邀请之下,毛文龙前来宁远拜会袁崇焕。

    早前崇祯帝方继位时,便颁布诏令严查军饷,袁崇焕便提出了东江一带每年浪费的军饷难以计数,上书请求派人管理毛文龙其部的军饷。认为其虽遏制金国有功,但私底下却只顾征招商贾、贩卖禁物,以援助朝鲜的名义,妄出边塞,并开设私市,以变卖人参、布匹为职事,牟取财利。紧接着,工科给事中潘士闻弹劾毛文龙浪费军饷滥杀俘虏的罪行,尚宝卿董茂忠请求撤除毛文龙的兵权,经过兵部讨论后否决了。

    当年袁可立在任时,虽是为毛文龙讨得不少褒赏衔头,但也知道他谎报军功,浪费军饷的问题,上疏言明过“不交一锋,致奴死二万余人,马三万匹,其数终有不可考。”

    但镇守皮岛一事,又非他莫属,旁人鞭长莫及。毛文龙此人又一向横行霸道,不分青红,尤其厌恶文官钳制他的行动。一提到军饷、军功的问题,要派人来督察他,他就立马翻了脸,才导致最后袁可立只能辞官收场。这次也不例外,毛文龙坚持上书为自己辩驳,至此袁崇焕便对毛文龙耿耿于怀。

    但是毛文龙也知道,整个辽东,谁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当袁崇焕莫属了。

    皇上对袁崇焕十分器重倚赖,将辽事的重担都全权交给了他掌管,如果真的得罪了他,就不只是下不了台的问题了。

    来者是客。袁崇焕自然也没有怠慢,以上宾之礼接待了毛文龙。

    论官职,袁崇焕如今是太子太保,毛文龙是左都督平辽总兵官,都是正一品官职。但毛文龙开镇东江多年,从万历朝起,便是这边关守将,论资历,的确比袁崇焕要老。

    毛文龙这个人大大咧咧,也没什么心眼,比起袁崇焕的锱铢必较来,火候差了不是一点儿。所以他想当然地就与袁崇焕称兄道弟,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袁崇焕自然对他这幅行事做派很是不满意,却也没有明面上说出来,提出下次会寻时机前去东江拜会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目睹过王化贞和熊廷弼二人“经抚不和”的惨痛下场,海兰珠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

    袁崇焕正是在收整行李,准备以阅兵之由前去东江拜会毛文龙。

    海兰珠听到了风声,便去了他的寝屋。

    半年多来,他们二人的关系虽缓和了不少,不再似仇敌,但她仍旧是处处提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们二人虽无夫妻之实,但自成亲之后,便是她一直在侍奉左右。平日里端茶送水,洗漱更衣的事情都是她在做的。

    所以她也并未敲门,进到屋中,只见他换上一身朱红常服,胸前裰一方文官所携的飞禽补子,玉石束发,带勾佩削,已准备妥当了。

    袁崇焕正理着腰间的革带,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扭头问:“有事?”

    海兰珠机灵地上前去帮他束腰,“我……想跟你一同去东江。”

    袁崇焕低头瞧见她眼眸低垂,肤如凝脂,今日好像还特地妆点了一番,格外动人。

    “那里可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我从未见过大海,所以一直想去看看。这宁远城早就待腻了,也没别处可以去……”

    海兰珠轻叹一声,那束腰明明已经系好了,她也没有松手,姻视媚行道:“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

    他仍觉不妥,“我去是有正经事,可顾不上你。”

    “有什么关系?你尽管忙你的就是了,我牢牢跟着你,哪儿也不乱跑。”

    “从宁远去双岛,船行半个月才能到,远航海路,颠簸异常,你可想清楚了?”

    “大人放心,我通晓水性,当然不在话下。”海兰珠欢心雀跃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袁崇焕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移到屋中贡奉的御赐尚方宝剑。

    他不自觉地便走到其前,慎重地端举再手中。那刀鞘上刻着黑金蛟龙,北斗七星纹,刀柄镶着金丝绿宝石。

    这把尚方剑,供奉至今,还未见过血……持尚方剑,如见圣上,得许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袁崇焕走神了不过片刻,便当机立断,用锦布将这尚方剑包裹了起来,收进了行囊里。

    这几天的航海,海兰珠是晕船晕得一塌糊涂。虽然明朝的造船业一度抵达巅峰,但这这明朝水师作战所用的福船虽然已经非常先进了,然而起了风浪来,该晕的还是照晕不误。

    一连几日,不仅食不下咽,而且胸口乏闷,航行了十日,她有七日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袁崇焕一边是悉心照顾她,一边也不忘挤兑她道:“就知道你会疰船,还心心念念要瞧一眼大海,你倒是能下床再说。”

    对古人的船舶也能水土不服,这一点她当真是失策了。

    五月初,袁崇焕泛海抵达双岛,毛文龙亦从皮岛赶来相会。

    海兰珠脚踩在陆地上的那一刻,才觉得活过来了。

    双岛此地归属旅顺。四百年后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大连。

    当晚,他们舟车劳顿后,还来不及休息,毛文龙便在双岛摆宴,打算与袁崇焕痛饮一番。

    袁崇焕原本没打算带海兰珠去的,但毛文龙听闻他带了一位随行还带了一位“美娇娘”,说什么也要一睹为快。于是乎当晚毛文龙亦带上了自己的妻妾,好不其乐融融。

    这样的会晤,海兰珠自然要扮演一个贤良淑德的妾侍了。男人们聊着战事朝局,她便静静地给他倒酒夹菜,时不时对上袁崇焕笑意融融的眼睛,不经意间,他便将手覆在她的腰间,何其自然,浑若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妻一般。

    海兰珠也没有闪躲,看着毛文龙兴致极高地燕饮酒起来,大谈特谈他在朝鲜的成果建树,一直聊到夜深,却也未半分觉察出袁崇焕笑中蕴藏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