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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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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一步步走向天台,他将跪在一个石板上,他的白衣会轻轻飘起,他的翅膀会缓缓展开,他的眼泪会渐渐滴下,然后他会死去。

    今天是天使献祭的日子,其它的天使都在自己的家里坐着,看着电视直播,新闻媒体用无人机直播了献祭的场面。在没有一个人的巨大的广场的中央,四周是雄伟的高大宗教建筑,尖尖的顶塔,圆形的四壁,彩色的玻璃折射出绚烂的色彩。那美丽的光线洒向了广场的每一片土地。在八十一条通向天台的小道上,有着金属色泽的石板装饰。那名设计师仍然受到了众人的拥戴。

    天使在一条小道上走着,他的身上除了一件白色披风之外什么都没穿,光脚走在彩色的石头上,他感觉冰凉。举目四周,灿白色的建筑都围成了一圈,只留出一条他来时的路,天台在广场的正中央,在天台每个小道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金属武器,这些都是杀死天使的武器,至少在新圣书里是这样写的。

    天台四周有四个圆柱形的白色柱子,那是召唤恶魔的发射器。柱子上刻画着许多天使的形态,只不过他们的身旁都站着一个恶魔,有的用利斧砍断天使的翅膀,有的用污秽的舌头舔天使的肚子,有的用两把灵尺划开了天使的大腿,恶魔用他的长长的尾巴将一个天使的脖子卷起,用手上的鳞片抚摸天使的脸庞。这些美丽动人的雕刻也是那位著名艺术家的杰作。

    太阳快要照亮广场的全部角落了,时间马上要到了。天使的迷你耳机响起了颤抖的声音:“准备好了吗,一定要准备好了啊,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紧张,我一点都不紧张!只是,我真的要来这么早吗?天啊,现在太冷了,这才不到六点!还有,收视率怎么样?”天使笑着说道,他不知道家里的妻子和六岁的儿子有没有在看他的直播。六岁的儿子前几天才学会飞行,他的翅膀已经渐渐变得硬朗了。

    “嘿,你肯定猜不到现在有多少人在看我们的直播,天哪,这简直就是创造历史!你在创造历史,你知道吗?”透过耳机,他能感受到老板的高兴程度。

    老板是个亚洲人,他出生在沿海,曾多次出海捉到海妖,杀了之后卖到内陆,没想到竟成了热销货。从此之后,他就发现了这个商机,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有了意义和使命。

    现在街道上、办公楼里、餐厅、聚会上的最重要的装饰品就是恶魔的头颅,当然现在恶魔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极度稀缺重要的商品,大家以头戴一条恶魔的尾巴为傲,虽然现在市场假冒的东西占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好了,我真的准备好了,开始吧,额,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天使看了看四根柱子,他十分欣赏这样的艺术,他知道人人都喜欢,他不能说不喜欢。这是流行多年的“反意识”艺术,可能之前的人们厌倦了正义压倒邪恶的故事吧。不管怎么说,他觉得现在也挺好的。

    “你看到了四根天柱,和一个圆盘,你走到圆盘那里,面朝西方,跪下,然后跟着我念咒语,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老板!”他听到要他跪下时,心里很不乐意,可是老板的意愿和仪式是不能违背的,他只得照做了。

    按照常理,他们召唤出恶魔之后,会有一番善恶之间的对话,当然这是说给观众听的,观众不仅需要武打场面,也需要一段情感铺垫。之后,就是天使和恶魔的决斗,当然,天使在只剩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用自己的生命结束了恶魔的生命,这是最好的结局。恶魔不能活,天使也不能活,都活的话,就没意思了。

    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他们都是在演戏,恶魔早已被人类和天使灭绝夷尽,他们使用高科技,制作一个人演的恶魔,通过视频实时加工处理,观众的肉眼是看不出痕迹的。所以天使和“恶魔”都不会死,他们的对话和打斗都是演出来的。

    之后,他们再用自己精心制作的恶魔的身体,作为商品大卖。

    今年唯一的不同是,那个演恶魔的家伙昨天晚上和朋友们吹嘘,喝个大醉,到现在都看不见人影。老板见人不到,心里急的要死。此时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字。年轻人说,念了这个咒语,恶魔就会出现。老板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年轻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开什么玩笑,就这几个字?”

    “没准可以,你还有什么办法吗?”年轻人说完就走了。

    老板抓紧让片场招来了一个演员,那个是个中年男子,曾在许多电影里饰演恶魔,这次请他来可花了不少钱。现在“恶魔”也有了,可以开始了。老板像以往那样找他的文本,传达给天使,召唤恶魔是非常复杂的仪式,他必须让观众意识到自己的作品是真实的。那段召唤祷文是他自己写的,但是写的字太多,他也记不住。他要照着念才行,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张纸条。

    “天使,我说,今年的祷文和以前的不一样,你仔细点,别说错。”老板说道。

    “换了,怎么回事?”

    “没事的,放心好了。好了,开始吧,主持人!”

    在一名性感的女主持人的简短介绍后,召唤仪式开始了。

    天使在老板的指示下说出了咒语:“我心中的恶魔,命运的使者,请来到这罪恶的世界,清洗我污秽的灵魂。”

    天空在天使说完咒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天快速的变成黑夜,太阳失去了光泽,风起云涌,大片的黑云在上空盘旋,云中交叉着闪电和雷鸣。

    天使心中还在想:“今年的特效做的可真好,我都能感受到恐怖的气息了。嗯,不错!”

    四根柱子变成了黑色,雕刻的天使和恶魔都动起来,天使发出可怕的哭叫声,恶魔发出吓人的吼叫声。但是他们都被困在了柱子里,无处可逃。八十一条小道渐渐盘旋,将天台渐渐拱起,天使看见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感到不对劲,因为,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

    “喂,你看到了,天台升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恶魔,恶魔……”老板吓得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的手下什么也没做,就是说,没有做任何特效和视频加工,所有画面中看到的都是真的。

    在一所学校的教室里,几个学生正看得入神,纷纷夸赞:“今年的特效可真厉害,镜头都在晃哎。”

    在雷电交加中,一个恶魔降临了,他的翅膀将他蜷曲的身体抱住,当他全部离开云层时,他渐渐展开翅膀,哦,天啊,那个翅膀上全是破洞;他的下肢短小却有长长的利爪;他的上臂粗壮有力;他的头部,哦,真是太可怕了,天使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丑陋的脸:龅牙,大小眼,大鼻孔,骨头突出,眼神里还冒着蓝色的焰火。

    那个恶魔看到了天使跪在地上,正在他的下方,他向天使问道:“是你召唤我的?”

    但是天使没听懂,因为恶魔说的是人类的第一种语言,这种语言连考古学家都不知道。

    接着恶魔对着他的脸吼叫了一声,恶心的臭气熏了他一脸,他现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恶魔不仅是真的,而且他还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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