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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_分卷阅读_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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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病没病他是不知道,不过,这嫉妒是非常要不得的,当一个人连吃个东西都要去嫉妒别人,看来也离疯狂不远了,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他们学子界的一奇葩了。

    再则,民以食为天,他爱创新有错咯?

    “不管他们了,白兄在哪个号房?”郁桂舟不想再讨论这两个看就没多大出息的人,扬起了手中的号牌:“我的是丙号第七房。”

    白晖摇摇头,也露出自己的号牌:“可惜了,我是甲号第三房。”

    郁桂舟微微诧异,随后了然:“看来咱们要分开了,白兄保重,愿咱们都榜上有名,为渝州府争光!”

    白晖露齿一笑:“郁兄也是。”

    两人就此分开,郁桂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房号,把手中的号牌放在桌边,又把篮子里的笔墨拿出来一一摆好,剩下的则把篮子搁在了凳子旁边,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在凳子上坐下,两侧是伸手可触的墙板,空气里还带着点点腐朽的味道,说不上太难闻,但也好闻不到哪儿去,应是这科举之地常年无人,空气不流通导致。

    在他的丙号和白晖的甲号牌一出现,郁桂舟就明白,此次号房分为了甲、乙、丙、丁四个大号房,越是往前的甲、乙两号其条件又是最好,而每个大号房排在最后的房号又是最差,而这个最差并非是号房差,应是指的俗称的“臭号”。

    科举之时,虽在文章上极少出现倒卖、舞弊等案子,但对学子的号房安排还是可以插手的,上淮以南的东平省原是除了上淮外文风最盛之地,只是这两年随着上淮以东夏宁省的名声鹤起,直抵东平咽喉,所以这次的乡试可谓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丝差错。

    前几日姚未来信曾透露,此事各州府不仅派了最最心腹的士兵前来,对自己境内的各学子近况也有所了解,对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便安排在前边,对那些胸无大志的便安排在了后边,对那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便直接安排在了最好的甲、乙两号,当然,也是安排在最后边,在大面上给了那些世家子弟面子便罢了。

    如同白晖这种有权有势,且还学识渊博的世家大族子弟那自然是另眼相待,被安排在了最好的地方,而次一等的世家子弟则紧随其后,其后又是丙号、丁号。

    因此,郁桂舟等人这回所面临的对手,堪堪是东平历年来最为严苛,竞争最为惨烈的一幕,姚公子同时还表示,自己将在渝州府内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郁桂舟和白晖二人分别给姚公子的来信总结了三个批语:幸灾乐祸、笑里藏针、不安好心。

    虽说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确实有些压力,但三人都不是脆弱的人,如今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反而越发让他们坚定。

    越是狭路相逢,越是胜者为王,勇者胜。

    作者有话要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们猜猜四公子第几名?

    第128章文曲下凡-捉摸不透

    少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未时一刻,钟声响起,东平省贡院浅浅私语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试学子面上一紧,端正了坐姿,三道钟声过后,贡院门口,东平巡抚携手朝廷派遣的提督学政大人进了考房,巡逻士兵步伐整齐的步入,更有各个出口、转角处都有一名屹立不动的兵士把手。

    其后,身穿朝服的四位大人抱着案卷走了进来,先是对高台上的巡抚和提督学政见了礼,当面儿开了封好的纸袋,接着走下高台,一人进了一个号房派发案卷。

    魏国科举,不分童、府、乡、会等考试,其内容又为帖经、墨义、诗词、策论,从此次科举开始,还增加了三艺,帖经原在府试时,只在四书五经里抽取,而如今郁桂舟接了那帖经一看,密密麻麻的,四书五经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他匆匆看过去,竟发现了数十本藏书里的字句。

    他的手抖了抖,对乡试有了更深的认识。帖经试,不过是科举中的开胃小菜而已,却已然和府试有着天堑鸿沟,难怪无数学子终身止步于府试,只得一秀才而已。

    若说府试还只是读死书,那乡试便是考校涉猎,考学子的见识和胸中的知识。而他,若非因着上次好运进了府学,抄录了藏书,得以被院首收为弟子,哪怕关在家里继续苦读十年,也毫无用处罢。

    寒门子弟,若要出人头地,不亚于徒步上青天。

    郁公子自认这一路走来,还算气运得当,只是如今这考场里坐满了学子,可以说是汇聚了一省的精英子弟,几乎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有气运的也太多,帖经这个开门下马威不过是让诸位学子们有些侧目罢了,远不到沮丧的地步。

    “易大人,东平境内果真不愧是文风鼎盛之地,此次案卷本官也阅览过,繁复杂乱,所涉众多,这些学子们能在短短时辰内便有胸有成竹之势,当真难得。”

    高台上,皇都而来的提督学政满是惊叹。

    易巡抚撩了撩胡须,端正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托白大人的福,只望这些学子能尽力发挥,扬我东平之威。”

    白大人也是知道东平和夏宁两省底下的暗潮汹涌,如今已放到明面儿上的你争我斗,笑了笑,并不接话。

    易大人也不介意,为官之道,他涉入官场也有几十个年头,早就一清二楚,若不是这位白大人无派无系,他也不会与他说这些。

    白家之人,无论嫡枝旁系,向来都是清高自傲,不屑与汲汲为营的官场众人为伍,而他们,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说起来,本次在甲号之中也有一位白家的学子,他来自渝州府,”易大人手指朝一个方向点了点。

    说的,便是白晖,甲字第三号房,仅次于宣和、安阳之下。

    白大人早就了然于心:“是墨家一脉的小辈吧,本官曾听闻过他们一脉其他小辈的大名,这位想必也不差。”

    白墨一脉在白家也算是个另类的了,他们不爱钻研权利,也不爱淡泊名利,反而开了一个浮云书斋,且在上淮所有州府乃至偏远地带,都有白家浮云斋的书肆,浮云斋的大名,在大魏鼎鼎有名。

    易大人早早就对不少学子的背景了然于心,当下便说起了白晖的事儿:“这位渝州府白家的三公子在渝、江、晏三州都算得上名声斐然,自幼得名师拜访,最出名的乃是他有通读峨山书院半部藏书的称号。”

    白大人倒是有些诧异:“本官素来听闻渝州白家二公子一曲琴音冠绝天下,无人能及,想不到他这位弟弟倒也是不逞多让。”

    至于白家大公子,早早就接手了浮云斋部分管辖,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把浮云斋给开到四海之外的他国去,对名利、官场向来是丝毫不在意。

    易大人接着又说起了宣和、安阳等有名望的学子,都不过是浅浅几笔带过,让白大人听个趣味罢了。

    申时一刻,城楼上钟声敲响,为期一个时辰的帖经试结束。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分别收走了学子手中的试卷,统一交到了四个号子前的书案上,由四位发放试卷的大人整理,装袋,封好,放置在卷房里,由巡抚亲自派下士兵日夜巡逻,禁止任何人入内。

    学子们揉了揉肩,相顾看了看,没敢发出声响,都赶紧闭目放松休恬,至于考得好不好,每个人心里都有谱,郁桂舟靠在墙上,脑子里高速运转着,从帖经开始到结尾的题都想了想,确认自己没犯错,脑袋一歪,浅浅入了眠。

    申时三刻,敲锣声响起,伴随的还有高塔上的三道钟声。学子们被吵醒,有人还眨巴着眼迷惘的看了看四周,郁桂舟忙在篮子里找了一方巾帕,沾了清水拍在脸上,四月的天,清水寒冷,一下把人冻得清醒了起来,如同他这般做的有不少,甲、乙两号的白晖、施越东等人也是如此。

    巡逻的士兵们挨个发下了试卷,这一卷是校考的墨义,算是帖经的续篇,上一卷帖经是考的字句,墨义则是含义,其题依旧天马行空,其中四书五经所占比例依旧不大,而郁桂舟草草看了一遍之后,突然在某一个地方愣了愣。

    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为何一个认真严肃,代表了文学之最的考卷上竟然会有当下最出名的话本子《我与深山深处那桃花仙子不得不说的故事》里百转情肠、如痴如泣的男女的狗血对话的含义?

    一个狗血对话,无非是我爱你,你爱我,但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这不止是性别不同,连物种都不同,如何能修成真果的凄婉,催人泪下的诉情衷罢了。

    真是雾草啊,这到底是谁这么有才出的题,考校涉猎也不用把话本子都给划入范围吧,虽说话本子也是书,还是杂书,但它在大魏属于下九流之作,并非读书人的主流,考官确定清高傲气的读书人会去看话本子?

    他以为人人都是白晖、姚未等怪物吗?

    而郁桂舟本人,若不是姚未实在太痴迷于这部话本子,甚至日日在他跟前念叨,他也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本书存在的,堪比他前一世幼年时风靡好些年的白娘子了。

    这些考官的少女心啊,郁桂舟也是服气。

    同时,他下笔如刀,用了无数酸话,什么“爱一个人若有期限那便是一万年”、“上苍若注定让我们分离,那为何要让我们相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等等千年爱情总结语录填了上去,充分展示了一个读书人的风流、高洁、唯美于一身,填完,他摇了摇头,再也不想看自己写的酸话一眼。

    天知道,这些腐话他连小姑娘都没说过!

    除了这一题,其他的题目倒是正常了许多,大部分都是各类藏书,连律法也涉及到了几题,藏书没有儒派、典派之分,含义也因人而异去如何理解,想来那答案也是千奇百怪,千姿各异,郁桂舟自打从这题里看到了那甚桃花仙便开始忧心了,这考官想来是个不按理出牌的,最少也是个闷骚型的,想来他所看到的答案与学子们也有千差万别。

    上一回府试,学子们拼气运,拼左右逢源,这一回乡试,原还以为会正经许多,不料还是得拼气运,且难度丝毫不比府试低。

    反倒是府试,恐怕才是最为正常的?

    而此时的渝州府试中,作为一个童生进府学学了三年的姚公子拿着手中的试卷笑开了花,府试之前,姚大人曾义正言辞的告诉姚未,这回的主考官无派无系,若他还是考不过,回去便家法伺候,吓得姚未背脊一僵。

    他可是还记得上一回府试,因为他考砸的缘故,被姚大人给揍了好几顿,要不是他娘手下救人,恐怕就得去床上躺上几日了。而这次,连姚夫人也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好生考,否则她也爱莫能助。

    若是四公子之三都考上了乡试,成为了举人,那差了人两个功名的姚未还好意思与人家肩并肩吗?

    答案是不能的,姚公子那也是有骨气的人,自然不愿一直垫底,好歹不能垫得太厉害不是,所以这回他发了狠,定然要通过府试,成为一名秀才公,摆脱姚童生的名头!

    酉时三刻,四月的天黑得早,犯暖的阳光渐渐落下,橘黄色的光芒洒下大地,城楼上的钟声今日最后一次响起,三道钟声后,士兵们开始收了试卷,交与案前等候的四位大人。

    等他们收好,封好,入了库,大人们悉数离开贡院,唯有巡逻的士兵们依旧尽职尽力的守着,而学子们也能稍稍走动几步,但不能离开太远。

    郁桂舟捏着手,垂着肩,一边还拿出了馒头片和着鸡肉片嚼动,耳边听着丙号房里渐渐有学子在小声议论:

    “方才那案卷上关于那甚桃花仙的题到底是怎生回事?”

    “不知道呢,我记得藏书里好像没有写过这种的吧?”

    “……”

    越来越多的人说起桃花仙,就没有一个人猜到,那题目竟然是出自一话本子,这让郁桂舟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暗爽。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你不知道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感觉,实在是哈哈哈!

    第129章文曲下凡-中

    凉凉桃花,灼灼美人,其姿妖妖,其形婀娜,桃花是一名修炼千年得道的一名花精,她性情温婉,擅在桃花树下翩然起舞,舞动之间云袖翻飞,身姿绰约,眉目之间一点含情脉脉,眼带风流。

    书生在游历之时意外邂逅了桃花,他被这姑娘的容貌所吸引,被这姑娘的大义之举所感动,偏生又生了一副执着的心,在途中,暗生情愫,难以自拔。

    桃花精也在书生的痴情下渐渐被感动了,于是二人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了,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名路过的白胡子道士看出了桃花的真身,于是便替天行道,于桃花精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桃花精不敌白胡子道士手中的法宝,重伤之下逃回了深山深处疗伤,临走之际,她传音告诉书生,若是他难以忘怀,便去棠山寻她。

    伤了桃花精后,道士不顾书生的意愿,强行把人带回了道观日日讲解道法,谈论世间妖魔鬼怪,书生在道观之中无法逃离,只得假意投诚等待时机,几个日夜须臾之后,那老道士要下山访友,而书生趁此逃离,去了棠山。

    他被山中的猛虎给吓过,给藤条伤过,给湿滑的路摔过,但他不畏艰险,排除万难,最终在深山寒潭边上见到了那一株开得不甚艳丽的桃花树。

    桃花精被老道士重伤,拼着一口老气儿才逃了回来,神识险些涣散,书生抱着一棵树哭得伤心欲绝,那些泪珠纷纷滴落在土里,一瞬间,那泪珠光芒大作,等那光芒散去,桃花精现行,二人抱头痛哭。

    这之后,书生和桃花精在山林里你侬我侬,过上了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几个月后,桃花精面露不舍,在书生的追问下,桃花精道他该出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书生不肯,在桃花树下指天发誓,二人谁也说不过谁,最终相拥在一起,而桃花精娇美的脸蛋上,哀泣连连。

    “唉,为何这书就没了呢?”夜色下,东平巡抚宅邸,收拾得软香的客房里,有人依在窗前唉声叹气。

    身后有人接近,神态恭敬:“大人,夜已深,该睡下了,明日还得监考呢?”

    男子头也不回,仿佛没听到似的,问着:“小六,你说那些学子们会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出来?”

    名为小六的壮汉嘴角抽了抽,沉思片刻,斟酌着语气:“小的以为以诸位秀才公们的才学,定然会让大人满意的。”

    集一省才华出众的学子来写一个话本子的结尾,他们家大人真是任性得可以,所幸那话本子也算是本杂书,否则还不得被人给唾弃成什么样,就算旁人不说,但朝堂上还有诸位御史盯着呢,铁齿铜牙御史台,他们那一个牙口就是圣人都得退避三舍。

    还有,这《我和深山深处那位桃花仙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大人你每日都要读个两三遍,早就倒背如流了,放过那话本子可好?

    来人转过了身,从高高的瓶子后走了出来,眉目若星,脸色淡然高贵,行走之间端的是风流潇洒,不是白大人是谁?

    小六子跟在他身后,知道方才那话说到了大人心里,如今心里指不定多满意呢,他也不说破,进了内室把人伺候妥当这才留下了一盏微弱的灯光退下。

    竖日,天不过蒙蒙亮,郁桂舟就已经醒来。

    确切的说,是被冻醒的,这种天儿,尤其早晚最是凉性的时候,他穿了三件衣衫还是挡不住灌进来的风,早前他还做足了准备,专门扯了两迟油布,一张垫在地上睡觉,一张挂在门前挡风遮雨,风是遮住了不少,但固定不了,到下半夜身上就觉得凉起来了,只是睡意朦胧,又挣扎着多睡了一个时辰。

    等有微弱的光洒在地上后,他是彻底不敢睡了,就怕贪图了这一时睡意,落得个着凉的下场,在考场中着凉可不是说着玩的,尤其若是发了烧,头晕,足以影响全局。

    郁桂舟揉了揉肩膀和腰,从号子里钻了出来,朝着一墙之隔的前头看了看,也不知道施兄和白兄如何了,尤其施越东,他身子单薄,又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平日里连只鸡都没提过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在他忧虑两位好友的时候,隔壁乙号第九床的施越东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挣扎着慢悠悠的起来,白公子倒是能屈能伸,来去自如,腿弯一抬,腰腹一个用力,一下就蹦出了号子,吓了隔壁两眼朦胧的宣和一跳。

    “你这是做何?”

    白公子咧嘴一笑,把前摆往腰间一扎,顿了个马步,手上颇有几分练家子的气韵,得空的时候,还给宣和递去了一眼:“学着点。”

    说着的同时,他手上加快了几分,嘴里还不住的哼哼哈嘿,一会就弄得浑身热乎了起来,看起来精神头格外饱满,宣和有些眼热,不自觉的跟着他开始蹦。

    倒是甲子一号探出个头来,露出一个乱糟糟的头,不满的看着他俩:“你俩这是做何呢,别一个劲的哼哧,让人多睡会行不行?”

    简直是有毛病,大清早的不睡觉跑起来动手动脚的,看起来半点优雅风度都没有,亏还是世家子弟呢,真是丢脸丢到考场来了!

    白晖看着他眼咕噜一转,背对着人扭了扭屁股,咧嘴对着宣和点头:“你好样的,不错!别管他,他那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