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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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跟她截然不同的人。

    卢氏声音轻柔:“谢谢。”

    微微火光里,她的脸也披上一层暖色,好看极了。

    顾止有点看呆,他都结巴了:“不不不,不用谢!”

    “嗨呀,烧个火的事情,卢姐姐要是不想烧火,我天天来帮姐姐做饭。”

    卢氏侧过头,又对面前的少年,认真说了一声:“谢谢。”

    佘年皱了皱眉。

    光影之间,他觉得刚刚卢氏的眼中,有抹锐利稍纵即逝。

    这不该是她能有的眼神。

    倒更像是……司祯。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他就觉得荒唐。

    司祯怎么可能被欺辱至此,连手都不还。

    不,不对。

    或许司祯跟他一样,也是被禁锢在了一个躯壳内。

    佘年开始认真起来,借着顾止的眼睛,尝试在卢氏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端倪。

    米汤很快做好了。

    顾止捧着跟他脸一样大的碗,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他表情满足,像是在喝什么琼浆玉露。

    在煮米汤的同时,卢氏在用小炉子给孩子煎药。

    顾止喝完饭,看天色晚了,也没有多呆。

    卢氏端着药进屋给孩子喂药。

    王大拿了钱后,就会有一阵子不再着家。

    这个院子能安静很多天。

    司祯看着脸上稚嫩未消的女子在给孩子喂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给他的钱,都是你的嫁妆吗?”

    卢氏喂药的手微微凝滞了。

    她轻声道:“那不算是嫁妆,那是我嫁人前赚的钱。”

    卢氏说的隐晦,但司祯知道,那是她在青楼时攒的钱。

    “那这钱,要是被他花完了呢?”

    “我之前也会替别人浆洗,做针线,拿去集市上卖钱。”

    “但现在阿宝生病了,我暂且抽不开身子。”

    听到这话,司祯若有所思。

    会针线,能做浆洗,就算是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如果不是家里有个能赌的无底洞,卢氏一个人或许也能过的不错。

    “要是有机会,你带着阿宝逃吧?”

    卢氏喂完了药,听到这话,手里拿着碗发起了呆。

    女主出嫁以夫为天,她从来没想过这个。

    司祯说这话其实也没有抱着希望。

    在小说里,幻境里出现的这些人,他们的人生轨迹是不能改变的。

    要是什么爱而不得的剧本倒也罢了,她就当个乐子看了。

    可偏偏她来到了一个在泥泞中,因为埋的太深连挣扎都不会的女子身上。

    她就总想多说两句。

    有人帮她一下就好了,哪怕是帮她说句话。

    司祯看着这孱弱的女子,如是想道。

    很多年前的她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帮她说句话就好了。

    卢氏回过神,说话的声音更轻了:“我能逃到哪里去呢?被发现又会是一顿毒打。”

    “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总是过得很艰难的。”

    卢氏说完又笑了,脸上是自嘲的神色。

    艰难,现在就不艰难了吗?生活从没有善待过她。

    司祯想了想这个时代,不再说话了。

    卢氏给阿宝盖被子,手边却摸到了一个硬的包裹,她疑惑拿起来,把上面的布一层层揭开。

    几个瓶罐躺在手心。

    卢氏想到了什么,把罐子的盖打开。熟悉的药味一点点蔓延开来。

    她心里一暖,撩开衣袖,把药好好地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孩子吃了药,慢慢好了起来。只需要再吃几剂药就能彻底好起来。

    卢氏也有了时间继续做针线,拿到集市上卖,赚钱添补家用。

    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如她嫁人后的每一天一样,做针线,去集市,洗衣做饭,照顾孩子。

    而在这枯燥无味生活中,唯一被染了点色彩的是,她在集市卖绣帕的时候,买了一个风车。

    木制的,做工粗糙,但胜在上面画的花纹好看,色彩斑斓的,风一吹,悠悠转动。

    她枯井无波,令人窒息的生活,好像有一点点风吹了进来。

    王大这几天一直在赌场。

    而王大身上的宋时禾经过几日赌场的浸泡,心里多了一丝丝诡异的兴奋。

    赢钱的快感,和周围的欢呼声让他记忆尤深。

    他有点忘记了这里是幻境,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只知道王大每一次进赌场的时候,他都是快乐的。

    赌场里依旧是烟雾缭绕的模样,还是充斥着难闻的臭汗味道。

    但这回王大没那么欢畅了,他输钱了。

    周围的欢呼声变得刺耳起来。

    他握着手里仅剩的两块碎银。

    “王大,还押注吗?”

    上回吹捧他的人又来问了。

    王大只觉得他脸上的笑是在嘲讽。

    他气不过这口气,蒲扇一样的手拿着两块碎银,往赌桌上狠狠一拍,咬牙切齿:“赌!”

    拍的是家财万贯手拿万两黄金的气势。

    “好!”

    又是新一轮的掷骰子。

    “买定离手啊,赌大赌小!”

    周围有的喊大,有的喊小。

    王大把钱都拍到了大那里,跟着周围一起喊大,他鬓边都是汗,牛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掷骰子那人的手。

    宋时禾也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这紧张来的莫名,他的心神像是被小小的盅盖给摄住了。

    盅壶落桌,盖打开。

    “一一二,小!”

    王大再一次输光了钱。

    他紧张的眼神变成了狠厉:“出千!”

    掷骰子的人眼神变了,冷冷扫了王大一眼,伸手挥了挥。

    四周角落里走出来几个比王大更壮的魁梧打手。

    宋时禾的手本能动了动,却动不了。

    他想干什么?动动手就能撂倒这几个壮汉吗?别开玩笑了。

    他日日来赌场,家里还有个破鞋媳妇,长了一身肉但谁都打不过,谁能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

    宋时禾的思维完全混乱了。

    王大识时务,把怒火吞了下去。

    赌场的打手却不会因此放过他,重重的棍棒落在他的身上,然后他被四个壮汉,像抬猪一样,提着四肢扔了出去。

    打手不屑看了王大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垃圾:“没钱来什么赌坊,没出息的玩意儿。”

    绝对的实力悬殊之下,王大不敢说话。

    他憋了一肚子火,扭头就往家走去。

    卢氏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了。

    她手上还拿着刚做好的绣花帕子,针都没有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