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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五十五章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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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掉西夏行宫,不提损失,仅是象征意义,就能算是一场超级大捷。レsiluke?思?路?客レ

    但未必能讨得了好。

    看看史上王韶与章楶下场就知道了。

    宋朝教育事业发达,有文化的人太多太多,知识博渊不一定是好事,许多人能有足够的学问颠倒黑白是非。

    比如郑朗的三次改革,是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想要改革,怎能方方面面都能俱到呢?有的官吏执行不力,不能很好地将改革种种政策贯彻下去。有的没有反应上来,便产生一些不好的事。还有的反应上来,郑朗终是在中书遥控,也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批阅正确。

    都成了反对者的理由。

    其次是一些没有想明白,用似是而非的理由反对。

    更有的就是颠倒黑白。

    王韶与种谔的大捷,虽得到朝廷允许,大臣们也没有全部支持赞成,说是朝廷生事,又说恐西方不宁,又直指种谔本人,说是种谔好大喜功,蛊惑两府宰执与皇上。

    郑朗不得不将重臣纠集到都堂,都堂后方悬挂一张超级大的地图,自幽州开始,一直到秦州,上面标注着宋辽夏三国所有城防,以及边境大一点的山川河流,还有就是这几年来宋夏两国边事的行军路线与时间。

    郑朗说道:“我向来不喜争吵,但近来中书接到许多奏折,对错不提,许多人用心也是好的,不过且听我说几句话。第一个就是大家争执王韶与种谔主动出兵,火烧天都行宫的对错。有人认为会起更大的边事,但为什么西夏先侵犯庆州,后犯绥州?又有人说乃是我朝得到西夏的绥州。然在得到绥州之前,为什么入侵刘沟堡,又有人说乃是韩琦筑甘谷城、通渭堡。但在筑堡之前,为什么西夏还是屡屡向我朝用兵?谁能告诉我。”

    说话不能断章取义,进谏也是如此。不能载取某一时间段,而要从前后起因说起。

    “我相信大家其实心中皆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朝苟和,使西夏将我朝当成了更软弱者立威。就算以和为贵,就算陕西百姓乃是刍狗,不过面对一个弱小的西夏,我朝都软弱如此,越侵犯越要以钱帛以买安其心。各位莫要忘记了。还有一个更强大的敌人,”郑朗一指契丹。很简单的道理,西夏能用出兵的方式勒索,为什么契丹不能用这个方式,再勒索宋朝增加岁贡!

    一旦契丹与西夏共同出手,天塌了!

    这是不可能的。辽圣宗不及萧燕燕,辽兴宗不及辽圣宗,耶律洪基已经息菜了,就算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大臣进谏,契丹朝堂如今乌烟瘴气,顶多用上十万缗钱,将一些弄臣收买,由他们做代词人,契丹便不会有任何作为。

    然而没有金手指。那一个宋臣知道?

    对西夏的态度仅是想苟和,对契丹的态度那是畏惧到骨子里。

    一句,给大家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怂啊!郑朗看着诸位大臣的反应,心中悲鸣。又道:“故我当时提议,有几条用意,不会因此而吓退梁氏,这是一个疯狂不可理喻的人,但能安抚民心。”

    许多人听后,心里也在说话。民间舆论如此。还不是你弄出来的。

    “我朝软弱了,梁氏疯狂的进攻。我朝不作不为,最终西夏所有诸族都会对我朝产生轻视的心,便能让西夏最终上下一心,这会很可怕的。适度地反击,梁氏不会害怕,可诸族心中就会产生犹豫。西夏最强的兵士出自横山,横山自北而南,皆在我军报复范围之中。他们心中犹豫不决,纵然梁氏疯狂,上下不齐心,危害必不会很大。适度的反击,能使陕西将士士气稍稍振作,能使契丹看到我朝军队战斗力的强大。一举四得,如今怀德军大捷,前线将士浴血奋战,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诸位,不怕寒了这些将士的心?一旦这些将士心一起寒了,畏敌不战,边防还能安全吗?狄青去世,一个个叹息。为什么在他生前对他不好一点。父母去世,一个个悼念,为什么不能在父母在世时,对他们孝顺一点?这样的低级错误,为何诸位身为天下重臣,大宋精英,一犯再犯!”

    孙昌龄道:“郑公,非是如此,臣工们多有异议,乃是害怕武将自此以后生事矣。”

    郑朗摸了一下胡须,分卸宰相权利,自己做事更困难,建全台谏,导致反对自己声音增加,自己算不算作茧自缚?答道:“这个等下回答。我再说此战第二个意义。有许多人用国家财政困难来反对西方用兵,似乎是有道理。故自去年起,大肆裁兵,但就是这样,仍然保留了六十万禁兵,厢兵三十万,河北河东陕西与南方各州县的乡兵达到近十八万兵马,还有七万蕃兵,一共是一百一十五万。还不计各类义勇、弓箭手、壮丁、保丁,若计,数量会达到两百多万。为何?养兵费用最高的二是河东,一是陕西,又为何于陕西留防三十多万各种正规兵士?答案只有一个,保卫国家,防御外敌侵犯。未必会用他们来开疆拓土,可少了他们,马上边境上就会烽火连天。兵是如此,将也是如此。霍去病能率八百兵士纵横千里,赵括能不能做到?庆历战争,最大的成就造就了一批能文能武的士大夫,韩琦、范仲淹、庞籍、王尧臣等等,也造就了一大批名将,狄青、张亢、种世衡、王信。然而这些名将多去世了,士大夫仅剩下我与韩琦二人。不过此次绥州与怀德军两战,我看到了蔡挺、王韶、章楶三名文武兼备的士大夫,也看到种谔、种古、燕达、刘甫、窦舜卿、杨燧、刘昌祚、姚兕、姚麟、苗授、王光祖等将领的风采。国家不缺士大夫,缺的乃是那些顶尖的士大夫,国家不缺将领,缺的乃是那种名将。但不经战事,我们又无法识别何人能为将,就象当初朝廷任用葛怀敏一样,皆以为是名将,若不是我侥幸去了泾原路,可能会贻误国家大事。当然。看到一些将才,未必让他们生事,但我们能清楚知道兵事来临之时,用何人为武将指挥。”

    无可非议的。就象当年狄青在延州,朝中大臣不知不觉,相反的,处处掣肘,然而狄青前面一死。后面许多士大夫对延州局势仓皇无主。

    如今武臣有几千员,武将更多,从团指挥到指挥使,再到都头,多不计入官员行列,但数量庞大。多达三四万人。如何知道这三四万中层将领有军事天赋?

    谁也不清楚。

    即便不打仗,能看到那一个将领有军事才能,其意义都是非同小可的。

    算是一个说法。

    郑朗又说道:“为国者不可好用兵,亦不可畏用兵,好则疲民,畏则遗患。今朝廷每戒疆吏,非举国入寇勿得应之,其实是畏用兵也。虽仅保障戍,实则落入下风。故汉高祖得天下。还有安得猛士守四方之叹。其间轻重,请诸位三思。”

    这才是讲道理。

    又道:“至于西夏会不会生起更大的兵事,我也不想隐瞒,梁氏以为我朝乃是更弱小者,故每每用入侵我朝以当成立威工具。此次大败,必犯泾原,我已经与西府诸相做了协商,非是举国战争,泾原路惹起的事。还是让泾原路自己解决。请大家放心吧。”

    战争未必平息。有什么想法,请过一段时间再说。

    这就是郑朗执掌三司的好处。利用职权之便,给了泾原路充分的支持,随后又调去了一些将领,仅郑朗记得的名将就有几十名之众,郑朗利用在西府的时机,一一将他们找出来。

    王君万与其子王赡,此时在秦凤路。甘谷城表现出色的张守约。韩琦引荐的名将王文郁。祖辈灵州人氏名将周美的孙子周永清。刘怀忠之子刘绍能。韩绛曾推荐的武将李浩。在南方时就得到郑朗重用的和斌。小将如今仅是一名小小的都头,秦州刘仲武。德顺军陇干曲家的子弟,被秦凤钤辖刘温润赏识提拨的曲珍。青州拳王,贝州之时就有战功的老将刘阒。后来闻名天下的铁血大将郭成。才是一个小卒子让郑朗暗中提拨为指挥使的开封贾岩。还有另一个开封子张蕴。亳州小将张整。

    等等。

    这份名单上,让郑朗注意的大约有五十几名将领。其中三分之一,郑朗不好判断,只能暗中进行一些注视,看其未来的成长。还有近三十人,这些将领军事才能都是可以基本断定的。

    每一个人皆不亚于,甚至超过了杨文广。

    王韶担心梁氏会报复,郑朗也担心,于是调拨一万名兵士进入泾原路,对其提供支援。也只有一万人,不敢多,多了国家没有太多钱帛可以浪费。

    顺便着将王文郁、刘绍能、李浩、刘仲武、曲珍、郭成、贾岩、张蕴调到怀德军,没有刻意提醒王韶,这就要看王韶有没有眼光将这些人找出来利用。即便王韶未发现,经过实战,也利于这些将领成长。

    接着又让周永清为泾原路钤辖,训练士卒。

    仅是名将级别的将领,泾原路就几乎达到二十人,大半集中在怀德军前线。

    再者,又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大量武器物资。

    唯独的就是没有干涉怀德军怎么去做。

    一万人的军事调动,规模不算是太大,并且确实在打仗了,增援一万人,很正常。至于武器物资,早在几月前就在一直暗中调动了。泾原路在不露山不露水的增加了雄厚实力。

    司马光略有些担忧,问:“若是梁氏举国来犯,以泾原路一路兵马,恐怕难非其敌。”

    “君实,这一战,怀德军几名大臣与将领可圈可点,并不亚于在绥州的郭逵,西夏攻打绥州,也几乎是举国来犯,可曾得功乎?必须将它控制在一路之内。虽难,也谓必然。月初陛下下诏,复减后妃、公主及臣僚推恩。年关将近,后宫妃子公主们,以及士大夫的恩赏却逐一裁减,何故也?国用不足,欠负太多。虽是逼不得己的反击,但必须将规模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此诏与郑朗无关。

    是赵顼的想法,但许多人也将仇恨记在郑朗头上。

    后宫妃嫔以及公主们。还有赵念奴拿出一些钱帛做补贴,但那么多士大夫,赵念奴不吃饭,作坊的钱也不够分配。

    这也是士大夫反对的原因之一。

    两场战役,花费多少,现在不得而知,最少不会低于一千万缗钱。有这一千万缗钱,分摊到士大夫身上。那将会过一个快乐的元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座的未必就服气了,可还能说什么?

    只有更多的人怀疑,一旦梁氏举国来犯,怀德军那几个臣子与将领是否真的能对付过去。

    郑朗没有管他们想法,命人将大地图撤走。又说道:“边事归边事,年关将近,我在里有一个想法,与大家协商协商。朝廷在各地都有欠负,夔峡四路除成都府路外,其余三路都很穷困,然多是羁縻之地。本来以前我想去主持开发的,因为种种,未能去成。这三路虽穷困。欠负不多。至于其他诸路,最紧张的便是陕西路与河东路。陕西路本来开发成熟,因为困于兵革,停滞不前,程师孟前去主持水利,实际也是休生养民。暂时不用急。然后便是河东路,河东路也困于兵革,本身多是山区地形,乃是我朝贫困地区之一。今年财政会有些积余。”

    赵顼这时也长舒了一口气。

    财政报表未出来。因为郑朗就在三司。知道一些情况,即便两场战事花费了一些钱帛。今年财政还是很乐观的。黑暗了近三年时光,今年终于出现一抹光亮。

    一路走来,多么地不容易。

    “诸位,我有一个想法,先行将河东路欠负偿还。我曾估算一下,大约积余与河东路欠负相差不是很大。先行让河东路进一步的恢复。此外,我还有一个想法,诸位,可记得太原与凉州在唐朝时两大特产?”

    这一问,大家真不易想起来。

    吕惠卿道:“郑公,可指毡毯与葡萄酒业?”

    郑朗心中无语,所谓的jiān臣,多也是有本事的人,大约多指吕惠卿这样的人物。

    他额首,道:“就是它们。不过唐末烽火连天,两地两个特产皆已破坏。凉州还有皮革业,不过技术反而落后了。至于葡萄,早看不到有多少人种植。并州更是如此,畜牧业多化为农业,原先葡萄酒业破坏,后来我朝改为榷酒制度,酒曲乃是朝廷所出,私人不得拥有酒曲,酒曲技术虽进步,多是指粮食酒类,果子酒却越来越少。葡萄酒更是每况愈下。坊市里有葡萄酒,好一点的皆是从西域与大食那边进口过来的,虽味感佳,价格很是昂贵。故我有一个想法,请大家参考参考。”

    这个参考参考是假的,一般郑朗很少说,说出来必落实,顶多做一些谦让。

    但做做样子,让大家感到尊重,最少在反对自己时候,留一份情面。

    “历年来的欠负,即便是河东路,数量也十分庞大。如今朝廷将这些欠负一一偿还,是几千万缗之巨。这么多钱帛加上少许的利息,归还到河东路,若引导不当,会带来许多想像不到的后果。例如兼并再度开始,例如胡作非为,例如大肆浪费,若此,诚为可惜也。”

    这个很有可能的。

    若那样,非是造福百姓,而是害民。

    “故朝廷可以做一些诱导,使这些钱帛向正当的方向流动。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我就想到了这个葡萄酒,唐朝时河东,特别是并州葡萄酒十分有名气的。我几月前派人前去西域,出高价聘请一些西域的酿酒大师,或者葡萄种植庄户,来我朝指导百姓酿酒,种植葡萄。再以并州为中心,将八州二十几县酒务全部实行实封投状制。不过考虑到葡萄成长的过程,以及对技术重新的摸索过程,以十年为限。其一,能使这部分退还的钱帛正确疏导。”

    几乎所有人都苦笑起来。

    榷酒收入最多的两浙与陕西,其次河北路,河东路也不少,虽人口不多,一年收入却达到八十万贯左右,几乎与整个京西路相当。两浙酒业发达乃是经济条件好,陕西河北河东酒业发达,乃是驻兵多。若考虑到彻底地开放酒曲,以及葡萄酒的利润。十年的拍卖,朝廷偿还欠负后,能收回来一半。这算不算敛财?

    郑朗看出诸人的心意,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想错了。葡萄酒从西域过来,不贵也贵,若河东路能使其酒质量与西域的相仿佛,价格又便宜了八成九成以上。也会象唐朝一样,风靡天下。暂时的投入,未来收益会很可观。自改革以来,朝堂分为两派意见,一派认为天下乃是精英的天下,不能使他们利益受损。一派认为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豪强贪得无厌,已经违害了百姓与国家。两种想法,两种态度,前者认为我做得太激进,后者认为我做得不彻底。若不是小心翼翼,我想我此时,两面难为人了。”

    “天下肯定是天下人的天下,这个天下人包括国家,豪强与平民。于是我拼命的兼顾。那有那么容易呢?执行过程中必然伤害了一部分人利益。但有一点。平民太苦,最少能让他们有一个生活的底限。因此伤害的豪强利益最多。不过我也在想方设法做补偿,包括这个眼下这个酒务大肆转让,正是谦让的一种。”

    还不明白吗?

    能参与到酒务拍卖行列,平民成么?

    “最后就是河东百姓的生活,河东地形不好,百姓生活太苦,一旦葡萄酒业盛行起来,种葡萄的人也会多起来。就会给更多的百姓一条活路。这就是我的想法。请大家想一想,可有通过的可能?”

    还有一条未说。

    一旦成功。会出现许多民间酒作坊,这些就是工业,也能带动商业发展。司马光认为不可能开源,天下经济乃是总和不变的,开了这个源,必伤害另一个源,乃是一个零和游戏。

    这个说法不对。

    比如酒,这个地区产量高一点,未必能使另外一个地方产量下降,百姓多喝一点,就出在里面。

    “这倒是良策,”曾公亮道。

    有前例,福建路论地形比河东更恶劣,但养活了一百多万户百姓,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肆种植荔枝等果树与茶树,副业发达,弥补了农业先天条件的不足。

    茶叶彻底的通法,断绝了许多人的想法。

    又来了一个矾通商法,使得反对的人再度增加。

    但有一条无可否认,郑朗良心用苦。

    郑朗又说道:“人无完人,物无完物,任何人皆有可取的一面,也有不可取的一面。任何地区有忠厚的长者,也有刁滑的小人。太史公乃是史学家,非是政治家。然自太史公修史记,将各地百姓划分以来,造成种种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对太祖与寇准产生影响,认为北人忠厚,南人刁滑。太祖英明神武,但在这方面略有些错误了。蔡襄出生于福建,难道不是温润的君子?范仲淹出生于苏州,难道不是士大夫的典范?我国包容南方,若是一味以南北划分,让南方百姓何以心安,又何以安定?况且东南六路承担着我朝大半的财政收入来源。还望诸位三思。”

    这是有原因的,诸法改革,包括均输法,计达五大项,多少引起一些骚动,一些官吏又没有做好,作为主要负责的官员之一薛向资历浅,声望低。言臣刘琦与钱顗看不习惯,进谏道,薛向小人,假以货泉,任其变易,纵有所入,不免夺商贾之利。

    反对声音多,连大小苏也卷进来,不知轻重地弹劾了一些官吏。

    郑朗连忙将大小苏喊到家中,怒斥一顿。别人能反对,难道你们也拆我的台?两人老实下。不过刘琦与钱顗一直没有停下来,王安石恼怒,发生争执。两相火拼,刘钱二人是干不过王安石的,被王安石火拼下去。司马光认为不大好,朝堂保留一些反对声音未必是坏事,至少证明郑朗能容人。因此力保钱刘,不得功。

    司马光一怒之下,找到郑朗。

    郑朗心中一点气没有,那也是假的。

    但最后想了想,钱顗家中贫困,又劝赵顼将钱顗留了下来。

    钱顗没有领情,公私要分明的,又弹劾孙昌齿昔日官任江宁时,奴事王安石。于是因王安石推荐。得为御史。当思君报国,奈何专欲附会以求美官?我视君猪狗不如(我视君犬彘之不若也)。

    也太难听了,孙昌龄心虚,不敢辨,说另外一个言臣王克臣阿奉当权,欺骗圣上。赵祯大怒,让你们做御史监督群臣,辅助君王。现在好了,一个个开始窝里斗。一怒,又要贬。

    这一贬非同小可,将会撕开更多的仇恨。

    郑朗无奈,放下手中事务,对赵顼开讲。讲赵祯时的故事,为什么范吕二人能变成那种样子?前事之师,不可不借鉴。赵顼收回诏命。但没有安抚住,吕诲连王安石与吕惠卿十条大罪。司马光闻听后,在朝会之前,再三进劝,吕诲不听。

    王安石与吕惠卿忍无可忍,不是气量小,三次改革。方兴未艾之时,事务很多的,郑朗累得不行,他们同样累得不行。感到憋屈,于是联手倒吕。王吕联手,谁与敌锋?吕诲倒。

    不能全怪王安石,吕诲这些人做得也略有些过份,不识大局,郑朗不能责备。为了安抚一些大臣急躁的情绪。只好又将钱公辅与郑獬二人召回来。

    可是王安石不能理解,当场就问道:“郑公。狄仁杰与娄师德敦贤?”

    是郑朗平时教导的结果。

    能对郑朗质疑,不妨说出来,憋在心中越久越不是好事。但让他们能针对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同门之间却要相互团结。这样做,有很多好处的,郑朗几个学生一个个开始展翅高飞,只有苏轼稍差一点,然而在文学造诣上,却名闻天下。至于时恒,说他是杂学,或者是格物学,没有人当真的。若数人与郑朗一一附和,即便高滔滔,也多少会产生猜疑之心。

    郑朗答道:“狄仁杰贤。”

    “郑公既然认为狄仁杰贤,为何要学习娄师德不作为,唾面不拭乎?”

    武则天不成功的革命,唐朝一度很危险的,若没有狄仁杰及时地拨乱反正,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靠娄师德,完蛋了。

    郑朗徐徐答道:“武后尝问狄仁杰,朕欲得一佳士,谁可?狄仁杰说,未审陛下欲何用?武后说,欲为将相。狄仁杰对答道,文学蕴藉,则苏味道、李峤,必欲取奇才,则是荆州长史张柬之。张柬之固然拨乱反正之功,然李峤与苏味道则是何辈?仅是文学好,则入狄公法眼。用人之道,也是容人之道。若是政见不和,必将排挤之,庆历时君子小人故事又会上演也。如今看来,何谓君子,何谓小人。君子中多不肖之辈,小人中也有吕夷简与庞籍这样的名臣。然因为一个小人君子,几乎使朝堂分裂矣。实际庆历诸法,也有一些良法,其中有数条让我拿来借鉴改良。为何失败了?庆历新政多条就是言用人之道。连如何用人都没有做好,如何改革,振兴大宋?”

    不能这样玩,玩下去很危险的,你排挤我,我排挤你,到明天我打压你,你打压我,想不形成党争都困难。

    王安石不能作声。

    无论庆历新政对错,但它确实是一次失败的改革。

    暂时将危机压了下去。

    然后再来,郑朗虽遭到很大的反对声音,但也赢得很多支持声音。一是郑朗会做一些谦让,未来还有,这些谦让使得豪强内部产生分裂。二是皆知道今年过后,明年郑朗离开三司之时,改革结束,以后就是微调。一些没有损失的,或者有损失另一方面得到补偿的,或者损失很小的,一颗心落了下来,他们同样是持着支持或者中立的立场。

    不过激进改革派却感到不满足。

    国家还有许多问题未解决,例如高利贷。

    宋朝高利贷十分残忍,起步价百分之六十,最高价百分三百。

    叶惠卿对此很不满,郑朗做过解释,可叶惠卿也搬出成功的事例证明,一有吴育,还有一个李参,前陕西转运使就用过类似青苗法的办法,在陕西做得很好。仅是害怕别人弹劾他,做得很隐蔽。郑朗青苗法是失败的,乃是不做为。李参作为,也就成功了。不能说郑朗说的话一点也不管用。

    经过郑朗再三地讲解,许多人意识到一点,那便是官府的低效。以及贪污,造成效益低下,故此太宗才用了钞法,用钞粮代替官粮,运向西北,甚至将马的运营都交给商人主办。

    于是叶惠卿推出一种改良型的青苗法。

    有基础,那就是银行。

    朝廷不主持青苗法,而是让银行主持青苗法。让银行放贷,一避免官府的无能与浪费,二避免争议,三避免官吏好大喜功,带来一些不好的事物。朝廷未得全利,但也得到一半利益。实际就是得利,交给官府主办,休要说一半利益,两成三成利益也未必得到,又解决了百姓受高利贷之苛。

    叶惠卿经过深思熟虑后,找到王安石。

    王安石又找到小师弟苏辙。

    若是史上的青苗法,苏辙肯定是反对的,但面对这种改良型的青苗法,苏辙疑惑了。又拉着王安石找到郑朗。

    几个学生分岐越来越重。郑朗感到担心。

    不过听到这种改良型青苗法,郑朗愕然。其实银行到最后,必须涉及到社会的底层,但这时能实行所谓的改良型青苗法?

    郑朗让这个改良型青苗法噎住了,大半天未说话。

    然后与王安石促膝谈心。

    有的想法郑朗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当然,也不会告诉别人。

    为王安石所逼,郑朗老实地交待出来。

    比较及时,正好京东转运使王珪的侄子王广渊上书:方春农事兴。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乘急要利。乞留本道钱帛五十万,贷之贫民,岁可获息二十五万。

    确实,这个高利贷将百姓逼苦了。

    但因为郑朗解释得很清楚,王安石未同意王广渊的意见。

    又来,王广渊的弟弟河北转运判官王广廉上书,河北可以卖几千个度僧牒,用此作为本钱,可以在陕西实施青苗法。度僧牒也就是大和尚们的合法营业执照,仅此一项,可以得钱五十万缗!

    王安石犹豫不决,不管什么青苗法,反正朝廷不准,大和尚们有增无减,不如换几个钱。想一想,仅是批准一下,一不需朝廷任何资本,二不需任何后续的投入,收入就是五十万缗钱,不亚于宋朝一年茶叶低潮期的总收入,何乐而不为。

    大程说了一句,非是王道之正。

    王安石说道,颢所言自以为王道之正,臣以为颢未达王道之权也。今度牒所得,可置粟四十五万石。若凶年人贷三石,可全十五万人。如是而犹以为不可,岂为知权乎!

    赵顼意动。

    郑朗又立即前来扑灭。

    王安石说得似乎有道理,反正老百姓一心想做和尚,阻也阻止不了,不如索性换几个钱,还不是少钱,仅是河北执行一下,能在荒年活人十五万。但真是如此?

    首先第一条,和尚们太多了,已成了宋朝沉重负担之一。寺院侵地兼并,是宋朝一大时弊。从他们身上敛一些财问题似乎不大,关健是朝廷敛财敛到度牒上,上有所好,下有所投,下面官吏会怎么做?

    其次对真和尚郑朗是持欢迎意见的,但有几个真和尚,多是好吃懒做之辈,或者是因为生活无奈,或者是罪犯,隐匿于寺院,他们披着宗教的外衣,敛财手段不亚于那些大户人家。今天投资了度牒,明天会加倍敛向百姓。宗教带头的不是宣扬教化,而是宣扬的如何敛财,要这个宗教还有什么作用?

    三是王道,郑朗与大程想法未必一致,大程说的乃是存天理,灭人欲,但灭的是何种人的人欲?穷困百姓!一种落后的变相愚民政策。但这个王道说得不假的,国家治理百姓终以王道为主,也就是正道为主,能说得过去的治理政策,为了敛财敛到度牒头上,何有正道,何有王道?要么对寺院的侵害进行一些掣肘政策,要么就放开,千万不能用它来敛财。

    关健是这些人都是出于好心。

    比如王广廉就活活累死在官职上。

    对于这些人,想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特别地困难。

    为了解劝,让郑朗苦逼了。

    再三的压制,终于使危机减小。

    随后西北战事爆发,有人弹劾富弼。确实富弼经常生病,呆在西府担任首相,过了。包括范纯仁也曾因此上过书,委婉地劝说富弼卸职,以免耽搁国事。

    王安石便推荐陈升之担任西府首相。

    陈旭是有本事,可这个人乃是一个小号版吕惠卿,原先勾结内侍,以求上位。随后附投韩琦,韩琦下去,附投王安石。再往下发展,史书记载陈旭幡然醒悟,实际是背叛了王安石。

    但有的话郑朗也不大好说。

    赵顼问郑朗,郑朗只能死活保住富弼。

    若论声望,原先无一人能及郑朗,可此一时彼一时,郑朗三次改革,得罪了许多人。富弼一直乃是一个老好人,有他与曾公亮挡在前面,那怕就是不做事,郑朗辛苦一点,也等于前面有了两棵参天大树,为郑朗遮风蔽雨。

    不同意。

    赵顼问司马光,司马光说道:“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二相皆闽人,二参政皆楚人,必将援引乡党之士,天下风俗,何由得更惇厚!”

    赵顼又说:“升之有才智,晓边事。”

    司马光说:“不能临大节而不可寺耳几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士从旁制之,此明人之法也。”

    时间长了,这句话便传入郑朗耳朵里。

    郑朗不悦,故有了今天这番话。

    又说道:“不能容蛮人,则南方永远不能平定。不能容羌人,即便得到西夏,西夏以后必又复生李继迁矣。诸位请谨记。”

    总之,司马光是在开一个很不好的头。

    史上,无论司马光或者王安石比现在恶劣得多,特别是司马光,不知说了多少天雷的语录。但两人依然还有许多不好的动向。

    左压压,右压压,郑朗说完,伏在桌子上,差一点泪流满面。

    过了好一会儿,重新抬起头道:“子产治郑,三年得功,郑国大治。我自郑州就在谋划,进入京城,准备五年。如今看来,十年也未必能取得子产之功!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认为天大地大,你们第三大,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一想问题,不能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

    一个比一个固执,俺这个奶妈子有再大本事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