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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问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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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普通的儒者,半通不通的,那个麻烦了,郑朗说出来东,他非要拿西来引证,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扯到最后,来一句,老子吃的盐比你吃得饭还要多,郑朗怎么办呢?毕竟他岁数太小,只好认输。因此,他心中只挑选了数人,在这数人当中逐一挑选,连太学的博士都不会去打扰,就怕这种现象发生的。

    若是一个心地狭隘之辈,纵然有了学问,能细细默想,可嘴皮子就是不承认,那同样不行。比如冯元若不承认,天下百姓会帮着谁说话?若是字,有可能百姓五五开,可说到了儒学,会有几人认为自己是对的?

    偏偏冯元二者都不占。

    他不但是一个对经义精通的儒者,还是一个慈善的长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比如他也指出了郑朗所说的义,过于偏ji。可这个礼,在脑海里仔细的回想,岂不正是如此?

    其实许多前世大儒,都在往上面论证,不过多是无意的,实际在他们潜意识里,也将礼作为了一种制度。这种制度非是那种空泛性的制度,带有浓浓的法家意味的,或者就是这个小家伙说的那种“义”有很强的治理意味。可是在冯元等人心中,礼也沾着一些治理与约束,但中心却是仁,是尊敬与友爱。

    两者相差到哪里去了?

    但仔细想一想,这一次郑家子所说的话,很简单了,不象仁义那样说得那么多。其实儒家每一个重要的字,比如仁义礼乐中庸,都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解释完的。可以说它是包罗万象。但无论怎么解释,都有一个核心所在。似乎礼的核心真是郑家子嘴里的制度,并且比他所说的仁义更无争议。

    这一下脑子炸开了。

    用眼睛盯着郑朗,郑朗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冯给事,晚生真的很失礼。不过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明知错了的,还要坚持,晚生认为更不好。”

    后面几个小婢女没有走,趴在窗户上看,有一个小婢女茫然,悄声问:“不就是一个礼吗,怎么说它是制度?”

    敢情没有听明白,但知道将自家老爷子急坏了,很少看到老爷子这副神情的。

    同时她心中不解。所谓礼,不是礼貌客气嘛,见了面,一施礼,某某好,然后做出一些尊敬的动作。或者往大里说,就是朝廷每一次什么活动,如何安排的。这就是礼了。小婢所说的也不对。后者是礼仪,是礼的发与节,这一说,不但说到礼是制度,还有礼与仪的区别。甚至延伸到“分”与“中”每一个都没有那么简单,并且郑朗每一个的想法,都与现在的儒学不一样。

    前者也不对,其实郑朗这种种言论一旦普及,儒家将会发生质的变化,至于礼部更不会成为一个摆饰。但引起的争议也更大,往大里说。不亚于王安石搞了一个小变法,只不过一个用在国家百姓身上,另一个用在儒学上。

    郑朗隐隐的想了一些。仅只是一些,没有再敢深想下去。

    一句话让冯元很无言,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如何辨得?要么抹着良心。凭着自己对经学的熟悉狡辨,可他又不屑去做。

    正在此时,外面门房进来,说道:“吕相公与夏相公,还有小晏相公来访。”

    这几家皆离得不大远。郑朗突然来到冯元家,说什么拜访儒学。几人听到下人禀报后,皆来了兴趣。以前是书画琴,但除了柳玉娘那一次,似乎没有让他满意,郑家子没有献技外,其余的,都是这小子先写,或者先画,先弹,再观拜。说是观摩学习,不如说是相互交流。他的十几次观摩,是当作了雅事来传的。

    画没有看到,字却看到了,真的让这小子成功了。

    就不知道儒学是怎么请教的。

    还有其他一些官员也住在这附近,不过他们品职太低,别看冯元是给事中,可孙奭一走,他成了皇上最尊敬的老师,那种隐形的地位,不亚于吕夷简这些大佬的。

    一个个高攀不起。因此,只有这三位大佬到来。

    “我来出去迎一下,”冯元道。大开中门,是将中门全部打开的。三位宰相,还有一位是首相,除了皇帝外,就是到了八大王家中,也得乖乖将中门全部打开。

    相互寒喧,不好意思说来看热闹的,夏竦道:“冯给事中,今天我们三人到你府上叼扰顿晚饭吃。”

    “好啊,”冯元不能拒绝,但府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晏殊奇怪的问道:“冯给事,你怎么啦?”

    就是郑家小子去问你儒学,也不至于愁眉苦脸如此吧?或者将你难住了?可这也不相信,郑家小子是聪明,但能用儒学将冯元难住?自己自付一下,也没有这个本领。

    还真让他猜中了。冯元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三位相公,你们皆才气过人,也来替我想一想,郑家子说对了,或者是说错了。”

    再度地将郑朗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象仁义,讲了几千字,记不下来,今天晚上核心的东西,也只不过说了几百字,能记得。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三位大佬对视一眼,这一下好玩了。晏殊虽早认为郑朗喜欢鲸吞,还是忍不住说道:“此子胃口太好,是想给儒学来场彻底的革命哪!”

    用了革命二字。

    冯元苦着脸道:“可不是。”

    夏竦说:“我们进去看一看。”

    四人走到里面客厅,这一次全认识了,郑朗站起来,一一施礼,道:“见过吕相公、晏相公、夏相公。”

    “你坐吧,”吕夷简说道。

    重新落坐,两个小丫头腿又发起抖来,见了太后很紧张,终隔了帘子。可现在面对面坐着,整三个宰相啊。郑朗安慰道:“不用怕,三位宰相都是好人。”

    恰恰相反,按照清流的标准,这三位宰相就没有一个是好人的。可郑朗也犯不着,与这三位大拿顶牛。

    如今郑朗也有些小地位了。特别是那个解元,不仅是解元,这个解元中得可没有半点争议的,所以说话有些小份量的。三位大佬额首一笑,略有些受用。

    江杏儿与四儿还是有些紧张。

    夏竦看着她们说:“你们不用怕,以后你们家的小郎前程同样不可限量。”

    反正自那次在宫中郑朗说了那番话后,夏竦就对郑朗很顺眼,又向郑朗问道:“为何想起来问礼?”

    “是晚生心中不解,读的书多,就往上面想了。不知道对与错,所以刻意请教冯给事。”已有了仁义之争,再推出一个礼,麻烦更多,说了,我对儒学有些造诣了,而且很坚持很用心,用意也就达到。

    “你可知道。一旦这个礼再度引起争议,省试将如何进行?”

    仁义不敢出题了,礼再不敢出题,别的不说,科举马上麻烦就大了。

    “夏相公。若是晚生说错了,敬请各个前辈指正,若是晚生说对了,也不能继续坚持。况且晚生隐隐的感到若真如晚生所言,儒家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是什么作用?”

    “实用!若是将儒家真义重新诠释出来,返回上古诸贤的意旨,而不是禀程汉朝遗留下来的儒学,国家从制度到道德到律法。都可以用儒学来清晰的诠释。而不会再象从前那样,似是而非,杂以道法。毕竟儒家本义是实用,不象道家虚阔,法家苛薄。并且儒家无论去诠注义或者礼,它的本质还是以仁为本,仁。爱人也。对辅助帝王治理国家,教化百姓都有莫大的帮助。不然一直道法存在下去,以后万一出了不好的人君,枉信道教而不拨,沉迷于炼丹修仙之中。或者出一暴君。苛薄百姓。国家也会瓦解于数旦之间。就是臣子想进谏,本身制度杂以道法。辨解不清,进谏也起不了多少效果,至使国家兴亡全在人君一念之间。”

    不是不可能的,宋明出了多少修道的皇帝?或者象宋徽宗弄了一个花纲石,残害了多少百姓?

    休要说生辰纲了,就是眼下的小皇帝,还用了道家的法言,修改了年号。

    “你”吕夷简也蒙了,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你不仅想重新诠注儒学,还想用儒学重新替国家制订一套准则?”

    问完后,四人对视一眼,都想到郑朗在牢中说过的那几句话:为天地立志,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开太平。但想到了,四个人嘴中皆抽了一口冷气。

    说说可以,别这么玩。

    换吕夷简都不敢这么去想,好大的志气!

    可似乎郑家子在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了。晏殊心里想到,幸好,幸好,***,他还分了一些心,在别的事物上,不然让我们怎么活啊。

    郑朗看着几个大拿的表情,知道这样玩,有些过了,毕竟自己岁数小,于是说:“这个倒不敢,也想过,可自己胆量不够,才学不足,声望与阅历也浅薄。并且不知道对与错,就包括去年在太学讲仁义,晚生都不敢深讲,怕惹起更多非议。因此,刻意今天来到冯府,拜访冯给事,想请冯给事替晚生解答一些难题,以释晚生心中之惑。”

    “那个仁义你没有深讲?”夏竦有些晕,问。

    “若要细讲,要讲很多的,必然会引起更多争议。晚生想到了许多,甚至可以著几万字的文章论述。终是小了,唯恐才华不够,同样贻害无穷,所以略略一讲。不知道以后敢不敢将心中的想法,完美的演绎出来。”

    说得很委婉,可四人全部听明白了,不敢讲的原因,是后面还有更大的话题,所以才说了,必然会引起更多争议。

    又对视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这不是革命,是什么?

    晏殊抹了一把汗,问:“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的?”

    虽然他们三人在儒学上的造诣不及冯元,可皆是很有才华的人。但郑朗却不是这样想的,若问晏殊诗词可以,若问吕夷简权谋可以,若问夏竦厚黑学可以,儒学只能找冯元。

    这是站在整个历史角度看人的,就象他对待文章一样,要求未免太高。实际今天若是将这四人难住,天下一大半的人也就难倒了。

    没敢说出来,拱了一下手道:“谢过夏相公赐教,也请吕相公与晏相公,以及冯给事赐教。夫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何谓一?”

    前面一问完,后面四位大拿眉头全部皱起来。夏竦嚅嚅道:“果然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