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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章 这根刺就是,卫沉鱼乃风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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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纸磨墨,卫沉鱼做的非常慢。

    一挥而就,公输拓写的非常快。

    然后,休书就放到了卫沉鱼手中,公输拓刚从外头吃酒回来,薄醉,眼神迷离看不穿他的心底,只沉沉道:“离开我,是明智之举。”

    那薄薄的一张纸,卫沉鱼却俨然托着一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从来只知道公输拓喝酒就千杯不醉,只知道公输拓打架就功夫盖世,只知道公输拓待人就脾气暴躁,只知道公输拓城行事就府暗藏,她知道公输拓太多,却独独不知道公输拓的字还这么好看,运笔如剑,凌厉如见其人,可是,她不想要。

    “侯爷我……”

    她只说出三个字,公输拓不容置喙的摆摆手,随后转身打起竹帘走了出去,她就凝固在原地,手无力垂下,休书翩然而落。

    公输拓一路心情复杂的回到倚兰苑,进了房见兰猗已经躺下,他也不脱衣,挨着兰猗也躺了下来,屋里很暗,只在炕边的小几上燃着支蜡烛,蒙蒙的光柔柔的覆在兰猗脸上,公输拓诧异,到底老太爷调和了什么颜料,才使得兰猗的肤色如此好看。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这姿势已将他的心事昭然若揭。

    兰猗一番身,把头拱在他怀里道:“打牌输了?”

    公输拓:“不是。”

    兰猗再问:“身上不痛快?”

    公输拓:“没有。”

    兰猗把头扬起看他:“那我来猜一猜,是卫姨娘惹你了?”

    公输拓:“她要我休了她。”

    这有点意外,兰猗欠起身子:“她要么是打牌输了气的,要么是身上不痛快闹的,否则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鬼精灵,总是能语惊四座,公输拓笑了笑,拉着她躺下道:“我已经写了封休书给她。”

    这更有点出乎意料,兰猗拍了拍公输拓的脑门:“你既然不是打牌输了气的,也不是身上不痛快闹的,你为何休了她呢?”

    公输拓顺势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下反问:“我又为何不能休了她呢?”

    兰猗揪着他疏于修剪的胡子道:“因为当初纳她为妾是为了救她性命,你现在休了她,我怕她会破罐子破摔。”

    公输拓皱皱眉:“你怕她会与我为敌?这你完全可以放心,她绝对不会。”

    兰猗呵呵一笑:“说的这么绝对,到底是因为她对你的感情,还是因为你对她的感情。”

    公输拓满脸都是问号:“我对她有感情?”

    兰猗用手肘撑着身子,半坐半卧:“侯爷是当局者迷,你对她非但有感情,还很深,只是侯爷心里有根刺,所以你永远也接纳不了她,这根刺就是,卫沉鱼乃风尘女子。”

    公输拓对兰猗的这番见解没仔细想过,所以有点迷茫。

    兰猗的笑耐人寻味:“她想假戏真做,侯爷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公输拓捏了捏她日渐丰腴的下巴,纯心逗弄她:“你可真是贤妻。”

    兰猗立即摇头:“抱歉,我没侯爷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想,若侯爷与她有感情,我纵使反对,侯爷也定会像我爹一样,把她养在外头,住在侯府成为卫姨娘和养在外头成为外室,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公输拓哈哈一笑,抛开这个话题不谈了,却道:“把田家的案子说给我听听,我查案就不在行,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或许我能给你提供些有用的东西。”

    兰猗想想也对,自己来侯府时日尚短,不了解田家人及与田家有关的人,公输拓未必不了解,于是兴致勃勃道:“侯爷不知,这案子牵涉很多人,不过迄今最让我产生浓厚兴趣的却是挖开田家夫妇合葬的墓时,竟然发现那田家男人成了荫尸,楚临风给我讲……”

    “楚临风,那个名捕?”公输拓插嘴道。

    兰猗点点头,心说你不是去找他帮我的么,现在却像不认识人家似的,于是继续说,完全没感觉出公输拓在提及楚临风时的那种怪异表情。

    没等案情陈述完呢,公输拓那里已经起了鼾声,兰猗撇撇嘴,也就枕着他的手臂睡了。

    次日一早,兰猗懒懒的醒来,不见了公输拓的身影,晓得他不是去练功就是去书房看兵书了,方想喊甜喜来服侍她穿衣,却见甜喜引着卫沉鱼进来了。

    “少夫人,我说您还没起呢,卫姨娘非得进来。”

    甜喜怯怯的,而卫沉鱼就高昂着脑袋,突然她不肯以妾侍的身份来仰视兰猗这个夫人,兰猗就感觉她大抵是真要离开侯府了。

    “没事,你下去罢。”

    兰猗穿着寝衣,随意抓过旁边的大衣裳裹住自己,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椅子,示意卫沉鱼坐。

    卫沉鱼不坐,慢慢踱到她跟前,莞尔一笑,春光无限。

    “我来向少夫人辞别的。”

    她不再自称妾身,也不管兰猗称夫人,而是以兰猗在侯府的官方称谓说话,兰猗即明白,公输拓休她,木已成舟。

    “辞别?你往哪里去呢?”

    兰猗如常的语气,见卫沉鱼手中连个包袱都没拿。

    卫沉鱼咯咯一笑,太过突兀,就显得有点假,她道:“少夫人何必假模假样,你知道我是为何来辞别的,这回你如愿了,至于我去哪里,当然是我该去的地方。”

    兰猗打了个哈欠,本也不困,就是想打个哈欠,然后淡淡道:“你误会了,我当然知道你为何来辞别,当初纳你为妾是侯爷的意思,现在休了你亦是侯爷的意思,你的来和走,都只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连个旁观者都不算,因为,我从来不喜欢看热闹,更何况你们这件事也不热闹,行了,咱们闲话少叙,不送。”

    她的凌厉让卫沉鱼相当意外,本打算趁着辞别好好的羞辱她一番的,不曾想她却反客为主,倒羞辱了自己一番,卫沉鱼想再说些什么,怎奈人家下了逐客令。

    “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卫沉鱼说了这句江湖人惯用的话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兰猗明白,她又开始融入到江湖了,然后同公输拓又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又可以搞暗杀,而她离开侯府,宇文佑必然会重新拾起对她的倾慕之情,于是,宇文佑便可以时常出宫,时常的进入到星辰会亦或是其他什么“反贼”的视线里,更重要的,卫沉鱼不是公输家人,公输拓也不必再替她担心会被自己的敌对刺杀,从而亏欠她一条性命,兰猗哼哼一笑,公输拓这招玩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