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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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深蓝的夜色遭遇着孤独,晚风吹拂着尘世的苍苍凉凉,只有一个回眸,流转着幻灭的梦,只有这一个回眸,那些缤纷的花事已成昨日。所有的所有,种种的种种,都带着爱或恨,停泊在我的记忆里。

    一

    一列长长的火车载着我与锋来到一个江南小镇。锋有着略长的卷发,爱眯眯眼睛笑,我感觉他很帅气,也相当喜欢,但是他与我比起来年纪太小了,如今的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沉稳眼睛深邃的男人。

    小桥弯弯,流水潺潺。斜阳昏黄,彩霞满天。

    “小妞,今天我们俩吃点什么?”锋停住了脚,眯着双眼看着我。

    “跟你说多少遍了,别这么叫我!叫我大姐!”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肩上,然后低头不语一直朝前走去。

    “怎么啦?美女?大姐?来真的?别介别介。”他见我生气了便来哄我。“怎么啦?今天心情不好?”锋追上来,双眼眯成一条缝。

    看着他那样子,我又不禁想笑:“想想咱们是干什么来这里吧,不是游山玩水,有活等着做,没心情吃东西了。”

    “就是因为有活要干,才该大吃特吃有力气干活的嘛。成了,别腻歪自个儿了。”

    不能不承认,锋这会真的很可爱。还记得上次在公司他找我要一份资料,其实他跟我不是很熟,只是在公司有会议什么的才能照个面。我知道他要找的那份资料都是去年的了,早不知沉入哪个箱子底,听他的称呼我也烦,小妞左小妞右不停地叫着,我就来气,更懒得动了,他有些着急了,就亲自翻遍档案室,甚至翻阅了我电脑中的所有文档,最终他得到了他要的,那刻如小孩一般,双眼一眯,自顾自地傻乐着,我见他额头都冒汗了,我笑着说你不知道我叫斓么以后别小妞长小妞短我也不小,不愿叫大姐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嘛。他一咧嘴,硬是让自己年轻的脸上起了几个生疏的摺,我看在眼里,便觉得他这人真是有趣而可爱。

    天边的流云在西山头燃烧起来。我随着他来到一个名为“浪淘沙”的海鲜自助馆。找了个离窗近的桌子,我坐下就不动了。锋知道我是因为下了火车之后坐了六个小时的汽车,而我晕车“小妞,你坐着,你吃啥,我来助!”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我说我不就是显得年轻点嘛可还比你大五岁呢,我说听着你叫唤我什么也不想吃。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气愤。锋自顾地点着这那这那,跑前跑后地似阵阵春风。然后悠悠地燃上一根烟,坐在我的对面。我很吃惊地望着他,没言语。他吞吐着一个接一个白色的烟圈,那些小圈圈好美。

    美其名曰自助,实则有人助,不时,着一袭蓝色小袄的服务员端上了花色多样的海鲜。方才活蹦乱跳的东西,一时间,就被人或蒸或煮或炒或炸啦。

    锋熄到了半支烟,眯着眼对我说:“来吧,帅哥美女,属于我们的大餐已上桌!动手喽。”接着又连说了数声好香。看着他咧嘴啃着扇贝,我也来了兴致,对服务员说道:“姑娘,来瓶五粮液。”那服务员点头离去。

    “怎么着,咱还整两盅?”锋停下啃半截的扇贝。

    “这么美味的东西哪能没有美酒哩?锋,今儿咱就痛快一回。”我也夹起一只贝放进自己的小碟内。那个服务轻轻走过来,我把我俩的杯子推过去,姑娘很聪慧,每人斟上一杯,分别放到我们跟前,笑嘻嘻地说“二位慢用。”之后,便立在锋的身后。

    我看看锋,锋看看我,异口同声:来吧,喝吧。

    时间在吃喝中流走。天黑下来。我有些醉意。锋眯着眼睛说小妞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赤橙黄绿黑白灰

    ‘初恋的时候,男孩总是和女孩说一些让女孩不好意思听却又不愿意拒绝的话,使得涉世未深的女孩面红耳赤,就像桃花的那个样子。那个男孩,试探性地为女孩买了一杯橙汁,由于紧张,手略微的有些颤抖,非常不幸也是非常幸运的,那杯橙汁洒到了女孩的胸前,截至今天,每当女孩洗这件衣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盯住那一个区域,发呆,许久许久。

    男孩很调皮,也难怪,那时候俩人都很年轻,男孩想讲了一个很有趣的黄笑话,受到女孩的默许,男孩就讲了“子在川上日,不舍昼夜”的故事,讲到半途的时候,女孩说很恶心,男孩就住口不再说了,三年后的今天,女孩还是不知道这个笑话的结局,可是那个可爱而又彬彬有礼的男孩却不知道去了那里。那时候男孩与女孩都有着用不完的活力,总喜欢这里那里的旅游,男孩知道女孩最喜欢坐在草地上聊来聊去的感觉,所以总是陪着女孩,俩人恋爱是非常秘密的,直到有一天,俩人的同学终于发现了这一个秘密!两个人的裤子,屁股上都是绿色的。

    大家都说恋爱中的情侣专门喜欢往黑的地方去,男孩与女孩当然也不可能例外,女孩心里十分清楚地知道,在那种地方,男孩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那是一种什么事情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女孩有些怕,又有些期待,终于有一天,男孩终于那样做了。女孩总是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

    男孩喜欢白皙的皮肤,总是夸女孩长得白,一开始女孩以为是男孩故意在取悦于自己,然而男孩真挚的眼神让女孩看不到一点点的伪饰,女孩就相信了。后来奇迹真的出现了,女孩变得越来越白,这就是自信的力量。

    再美的初恋,也摆脱不了女孩心中灰色的感觉,因为这最终是一桩失败的恋爱,男孩最终还是成为了别人的恋人,男孩真挚的眼神又去面对着另一双眼睛了,这是女孩一生也摆脱不了的梦魇,所以说,初恋是多彩的,然而在女孩心中,它却永远是灰色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故事仅此而已。人生也是仅此而已么?

    窗外夜色渐浓,窗子上蒙了层薄薄的雾气。

    他讲的时候我一直在侧耳倾听。他的故事令他身心投入。我不明白锋讲这故事有些什么更深层的寓意“这是个很典型很普遍的爱情故事。几种颜色折射人的一生么?很晚了,锋,我们去宾馆吧。”

    锋收到眯笑的眼,定了会儿神,站起身又眯起眼睛说“ok小妞,跟我在一起吃的爽吧,走啦开房去喽。”

    走在小镇的路上,没有太多的霓虹给我抛媚眼,可我感觉自己还是醉了,陶醉在这个有清新空气的夜色里。锋这时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小妞,咱晚上搞点什么不?”说着话脸帖过来,热气一阵阵吹拂在我的耳际。我没理他,我知道他在瞎闹,闹吧,人生能得几回闹,随他去便是。

    星语宾馆,203、204是我们俩的房间。

    “我醉了,先睡了。”说完我一头进了203。

    “ok,小妞,早歇了啊!”说完锋一头进了204。

    二

    六月江南的清晨,太阳仿佛出来得特早。一大早我便被小鸟吱吱不停的叫声闹醒,梳洗完毕之后还是感觉头有些晕,正要吃片脑宁,就听得门咚咚响,赶紧的将药喝下去。开门。是锋,眯笑着眼睛站在门外,换了装束,看上去精神倍爽:“小妞昨晚睡得香吗?”

    “恩,一晚上迷迷糊糊的,没怎么着天就亮了,你呢?”

    “没有我陪着就是不行吧?要是咱俩搞搞你就舒服了。”说着锋拍了拍我的头,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床上“搞得精神点,去一楼吃早点,之后走访去。”我答应着,在洗手间里化妆。心想这个锋,真是嘴厉害。在公司时没跟他搭讪过几回,没想到这么欠啊。也就是几分钟,锋竟然也出现在镜子中。他在我身后用手环了我的腰,眼眯成一条缝。我用力推他,掰开他的手“来真的呀。不来不来。说说闹闹可以,来真的不行。”他故做悻悻地出了门“不成拉倒,快点嗨,我在门口呢。”

    使用银夹是目前最新的一套计划生育措施。我们公司这次的这个新产品一上市,就受到各界好评,银夹主销量就在江南一带,而我们这次远差就是为公司新研制的“银夹”器具在江南这个地区,特别是对这个小镇的使用银夹的妇女同志的使用情况进行跟踪走访。说起来蛮可笑的,让我们俩个说年轻也不太年轻说老也说不上很老的公司职员搞这个走访,我总感觉多少有些不妥,特别是让锋跟着我搞调查更显得有些滑稽意味。唉,工作嘛,既来之则走之,管它三七二十一。化好妆的我,显得分外年轻,锋在我身边,帅哥美女蛮搭的,怪不得锋那么调皮,小妞小妞没完没了呢。

    用罢了早点我们便对此次行动答成了一个共识:首先去镇政府,取得领导支持;然后再个别走访,没问题还则罢了,有问题嘛再见机行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样我们就能又快又好的完成任务。

    小镇不大,却显得悠闲而富有。镇政府就坐落在8888公路南侧,显然,它的新劲还没褪。一拉溜三十几间大瓦房。房前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再前是一大空场,青砖墁地,再往前便是一个大罐,高有二十几米,直径约六七米的样子,我们俩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可能是储油的,也可能是储水的。大罐的西侧是个二层白色小楼,不知是餐厅呢还是宿舍呢?

    镇主任与一帮子镇领导正在开会,具体会议内容不知而知,据门房的刘大爷说镇上马上要搞“双月活动”了,这“双月活动”是个啥玩意儿我俩没头没脑搞不大清。我们来得好巧也不巧,巧的是镇领导都在,不巧的是镇领导都在却没功夫搭理我们。咋办?

    这会儿锋显然是对那个大罐有着浓厚的兴趣,围着它东悠西转个没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揪起地上长的一支芦棒草,舞来挥去。之后骝哒着朝我走来,我这会子正在大门洞举首看“政务公开”锋的嘴里哼着郑钧的怒放,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调有一搭没一搭的,我曾经狂妄地说过这是郑钧的败笔,可我却真的被他感动了。那是在一个孤寂的夜里,躺在黑的房间硬的床上,听郑钧,想着怒放的词,感受着一个人坚决和无奈的勇气,我想我不应该用灰暗来形容郑钧,也许我自己就是灰暗的。

    这歌好听。我说。咱俩不能老这么傻等吧。

    是呢,想个法子,不然咱的活不是白瞎了。锋学着东北人的腔调,咱该趁着开会这个契机,把咱走访的事在会上发个言,表个态。。嗯是这理,说着便拉起我的手奔向大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紧紧地关闭着。锋试着敲了三下,咚咚咚,门开了,会议室内有人正在演说,那声音剌耳,我跟锋随及后退了一步。这时一个黑圆脸的中年探个头“找谁?啥事?这儿正开会呢。”

    锋上前一步,拉了一下黑圆脸,示意他出来。黑圆脸挺聪明,关了门,随我们站在院子里。锋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意见反馈表递给黑圆脸“不找谁,我们是星海市和平安乐公司的,我是锋,这是斓,说着拍了拍站在一边的我。我们正在对贵镇人民使用我们公司生产的银夹器具进行走访,不知道该镇人民使用后效果如何?有什么意见与建议?还望镇政府领导给予大力支持。”

    黑圆脸接过反馈表,连声称哦,同时做了自我介绍,本人是副镇长,姓陈,人称大陈。没想到你们公司想得这么周到,从来没听说过用计划生育产品,公司还搞回访的,真好啊真好。

    黑圆脸连声夸真好,却不知是人好还是此次走访好还是银夹好。黑圆脸顿了顿又说,嗯,这么着吧,我们快散会了,你们随我进去听一听,顺便将你们走访的事在会上说一说。这个回访正好跟我们的“双月活动”一起搞了,你们岂不省事啦?

    我与锋相视一笑,随大陈进了会议室。方才的演说停了,这时,一位大眼睛稍胖的男人正在作总结陈词,嗯,六月与七月,这两个月,任务重大,我们一定要按照省、市精神,以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为指导,扎实工作,负重奋进,强化责任意识,争创双优模范镇这时,他的大眼睛凝视了一会儿刚坐下的我跟锋,大陈不失时机的凑过去咬了几下他的耳朵,他点了点头继续说,今天我们镇来了两位客人,是和平安乐公司进行产品售后回访的,很好嘛,我们的工作态度也该如此,有任务,就有责任,有责任就要抓落实,抓落实不能光挂在口头上,也不能光停在制订各种措施上,要行动,就要到最基层,听听群众的声音,嗯,就是这样。说着,大眼睛环视一下四周,还有谁要说的?

    四周寂静。我想这位一定是一把儿,蛮有号召力嘛。这时大陈开口了,刚才郝书记的讲话很好,下去以后抓紧落实,要是没人说了,咱就欢迎客人说说。

    锋看了我一眼,示意让我说。我就说郝书记陈镇长各位镇领导好等等,这次走访要深入千家万户恐怕时间上来不及,初步想法是按镇的南北两个片进行。锋与我分开行动,锋负责南片的十六个村庄,我负责北片的十六个村庄,还望镇领导予以协助,分派几个镇干部共同完成回访。等等,等等。

    郝书记很爽快,领导支持这一步走得很顺利。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与锋分头行动。锋马不停蹄地走家串户,收集意见,协助他的两个干部也都挺能干。我呢,不敢怠慢,一边召开妇女代表座谈会,一边发放意见反馈表,让那些使用公司产品的育龄妇女填表。在几天的忙碌中,我发现公司这个新产品还就真不错,感觉用着好的占绝大多数,只有个别的人,可能是身体状况不大好的有些不适,不过那不适也是初期用的时候,两个月以后的都没什么感觉,拿一位叫金珠的女人的话说:不碍吃喝,象没那玩意似的。

    意见收集的差不多了,我想与锋碰个头交换一下意见。因为这两天都忙得昏天黑地,谁也没顾上谁。这天早上,锋照例到我的房间叫我去吃早点。我说,锋,你看看,咱俩折腾快一星期了,会也开了,个别户也回访了,反馈表填得差不多了,你那边都有什么样的意见?有没有不同意见?有没有生事的?差不多咱就回公司交差没等我说完,锋就大笑起来,哈哈哈,斓,你知道那些女人多逗嘛?不管用过没用过的,都积极性特高,问这问那,我是不厌其烦地挨个解答,关键是有些东西问题我根本不知道答案,唉,累死我了,你看我嘴唇都干了。

    奇怪,今天咋没叫我小妞哩。前几天听惯惯的了,这几日没叫我还真觉得怪怪的。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跟着乐还是别的什么,心里的点不舒服,又不象是生气。没功夫整理自己的心情等回公司再说了。

    他见我半天不言声,上上下下将我看了一遍,你今天没病吧?发什么呆呀,我跟你说话呢。

    我没病,我是看你嘴唇都干了就想早点回公司。

    没劲,出来走访多好玩,锋直了直身子,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见我没什么听的兴致也就收住了。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真不知怎么搞的,我扫了他的兴?我想我是有毛病了。

    三

    没劲。

    阴天,天阴得可以攥出水。我在房间里整理着材料,几千张的表搞得我头晕眼花。我去敲锋的门,里边没人应,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跟本没在屋。真没劲,哪去了这个家伙?转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放映咱得有辆车,是个婆婆妈妈的小故事,反映着大城市里平民的生活。看到有三个坏蛋来到大兴的小饭馆恶意捣乱,大兴媳妇不顾大兴的哄劝,硬是拿把菜刀向那仨人砍去,一直砍得仨坏蛋抱头鼠窜,大兴媳妇追到大街上仍是不依不饶,气冲斗牛,我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掉,我关了电视,一个人在屋子里难过。

    不知几时,窗外呖呖唏唏的声音,由浅及深,由小而大,下雨了。都说江南喜雨天,空气多缠绵,看来难得几日的好天气过去了。

    咚咚门响,我慢腾腾地将门打开,就见锋左手拎着一个塑料袋,右手拿着伞,伞滴着水。我说,你去哪了?我本想说刚才敲他门他不在,本想问问他有没吃早饭,本想可是那些话都随着伞的水滴一直滴到地毯上悄无声息,甚至销声匿迹。我出去了,下雨了,这个给你。锋说着将那个塑料袋递给我,我打开塑料袋,原来是小金桔,黄黄的,小小的。我拿起一个放进嘴里,苦苦的。正要说什么之际,锋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出了我的房间,进了他的房间,他的鞋湿了。我去敲他的门,他把门打开了,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我说你怎么啦?锋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怎么。我说咱们出来应该开心才是,是不是我哪里不好了?锋慢吞吞地说没有,望了一会子天花板又说明天咱回公司你去整理材料。那,你休息吧我说。我又回到我的房间,我仿佛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又觉得没什么可说,他说没有不开心,分明是跟我较劲。是他闹小性?凭什么?我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这时电话响起,我拿起听筒,哦,是郝书记啊,郝书记好啊。怎么?下午四点搞茶话会?哦?哦。好。好的。我放下了听筒,马上觉得说错了,不该答应郝书记才是。本来这次走访已经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了,唉,我的神经是怎么了。

    午后,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拿了伞去敲锋的门。锋已将行礼收拾停当,俨然一副跋腿就走的态势。我说,锋,郝书记说四点开茶话会,咱们去吧。

    好事,走,现在没到点,咱们别闷在屋里了出去转转。锋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跟我说话。只是眼睛没眯成一条缝。

    出了宾馆向右拐,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小雨微如尘,细如丝,锋在前头,我在后头,谁也没开口。一人撑一把伞,遮着彼此的面容,遮着彼此的心情。田野里菜花被雨水冲刷地油亮油亮的,几只鸟在枝头吱吱地叫着,那声音好动听。这时锋突然说,都到野外了咱们往回走吧。

    往回走,我走在前,锋走在后。不紧不慢,路过宾馆时锋说向左走左边有好风景。果然没走几步,是个酷似泰坦尼克的小楼,外型美观。我凝神看着这个象楼又象船的建筑物。锋离我十米远,我知道他也是对着这个象船又象楼的建筑物发呆。

    有句话在我心里一直搁着,一直想跳出喉咙,可我始终什么也没说。象楼象船的建筑物在雨中静立着,我在雨中静立着,锋在雨中静立着。

    “嗨,你俩在这干啥呢?哈哈。”随着说笑声,妇女主任金珠走了过来。“一会儿茶话会就开了,走了,咱说话去。”说着便拉起我的手,又扯锋的手。锋眯笑着眼睛说,我们这不是瞻仰并期待’解放区的天’么!金珠哈哈哈又笑,啥是解放区的天?

    我也跟着大笑起来,现在没有解放区的天,只有旧社会的天,哈哈!

    金珠三十出头,留着半长的头发,人很爽直,我们这儿呀,一阴天就几天不放晴,哈哈。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镇政府。这里好热闹,不少乡亲走来走去,其中好多都是我们走访过的,几个少妇还跟锋打各式的手势,一时间,我们亲近的象一家人。这时郝书记、大陈等镇领导也到了,不知是我们拥着乡亲还是乡亲拥着我们,此刻的我们已经坐在那个布置好的二层白色小楼大会议厅啦!会议厅旁边就是餐厅,是镇里工作人员就餐的场所。

    桌上摆着各种瓜果、干品,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人,还有很多站着的。

    郝书记问我,是不是明天就走?

    我说是啊,再不走实在太过意不去了,我们来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下着雨呢还来了这么多乡亲,太感谢你们啦。

    郝书记说客气啥呀,你们的工作作风值得我们学习嘛。

    我说我们也没作什么,您领导的好,这里的乡亲们真好。

    郝书记笑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哈哈,吃东西,别光顾了说话,哈哈。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抬眼正看见锋被金珠等几个女人围着,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不知说些什么。锋这时抬头看到我正在看他,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笑着,他的笑容很灿烂,可是在我看来他的眼睛分明有些瞪得太过大了。

    这边大陈也过来说话,黑圆脸上泛着红光,我跟大陈开心地说笑着。看着大家的兴致这么高,郝书记也被激发起来,声言要在晚上大喝一回,说不醉不归。

    说着话的时间过得好快,雨未停,酒未停。餐厅灯火通明,照得人人脸上泛着红。我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总之他们跟我成了好朋友,说好常来常往的好朋友。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江南小镇的最后一晚是这样渡过的,这样的情景,这般的叫人感动,小镇的人,小镇的雨,小镇的花,小镇的草都是那般的可爱,令人留连。

    四

    星海市,和平安乐公司是一座很气派的大公司,科技含量高,年产值很可观。作为2000名员工之一的我,显得渺小,微不足道。

    从江南小镇回来一周了,我却一直感觉不适,可能是星海市太热了,空气中飘散着一波一波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浏览着文件,不觉思绪便飘回了江南小镇。那地方真好,空气清新湿润,花草粉嫩滴翠这时锋急匆匆地走进来,斓,把咱走访的汇总材料给我一份,上头等着要呢。他卷曲略长的头发不知几何削剪成板寸,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可我却感觉怎么瞧都不象他了。

    怎么还傻着,给我找哇。锋见我不动,催促着。我点头说成,等着啊。我拉开抽屉,拿出材料递给锋。锋笑嘻嘻地转身要走,又好象有什么事,回头看看我说,下班后有事么?我们聊聊。我晕乎乎地应了。他又说那我们就去天际园。他的眼睛清澈含笑。

    傍晚,余辉如金,把天空镀成织锦一般。我慵懒地坐在天际园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看着在眼前踱步的锋,斜阳在他的周身打上一圈黄色的光环,高大的身材配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穿着一身质地良好的休闲杉和长裤,给人的感觉熨帖而清爽。

    我说,你不是找我聊天的嘛,走来走去地做什么?

    他嘴角一弯,眯起眼睛,我想说什么你该知道的吧。一副故做神秘的样。我说你真会气人。听我这么一说,锋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不是我真会气人而是你真会气人。

    呵呵,我怎么你了?我低下头没敢看他眯笑的眼睛。

    你怎么我了我就不说了。你有病是真的我得说说。

    嗯,我是有病。我点头称是。自打你的嘴唇干了那天我就有病了。我得的是没等我说完,锋便用手捂住我的嘴,说,我都知道,我明白你的病。他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火一般热,我想,这刻我便化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深情如酒,我醉了。

    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们在海边漫步。海风清凉,吹得我长发纷飞,锋便用宽大胸怀温暖着我。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自己。如果这种感觉叫爱,我想,我爱他,好爱好爱。抬起头,我问锋,在小镇时你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

    是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才爱理不理你的,我就是爱理不理对我爱理不理的人。

    哇,我笑了。你在说绕口令。好了,是我不好,是我清高,是我爱理不理你,你别在意好吗?我用极温柔的声音说着,生怕他对我爱理不理。

    嗯,我也不好,别人对我爱理不理我都能忍受,可你不同,我喜欢你,你是我爱的人,你爱理不理我我受不了,你以后别那么清高,其实很多时候,把自己搞得俗一些,溶入人堆里很好玩的,你的生活也会变得有情趣。

    锋的眼睛闪亮着,照亮了我的心。在爱来的时候,我不懂我自己,我更不懂爱。

    在感情面前我一直感觉生涩,我不会谈爱,我很固执,固执着守着自己孤傲地一寸芳心。

    锋,在你之前已经有人这么说我了,我不知道我真的很清高吗?可是我一直这样生活着。

    那你过得快乐吗?

    不知道,可能快乐可能不快乐。

    我希望你以后天天快乐。

    嗯。谢谢。

    谢啥呀。此时锋搂着我的腰,用软绵绵的唇轻吻着我的。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原来拥有爱是这样的幸福,这么叫人陶醉。

    锋,不要离开我好么?

    不离开,锋捧着我的脸柔柔地说,你也不要离开我。

    一股暖流刹那间流遍我的周身,所有的心结这一刻解开。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我说,我爱你,一辈子地爱你。

    锋紧紧地拥着我。幽幽地述说一个个古老的故事。一个个缠绵的故事。爱,就象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开着花。

    一直以为一分种很短,其实,它可以变得很长。我知道我的梦开始了。属于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充实,那么绵远悠长。

    我是一个不会拐弯的人,总是将复杂的事想得简单。我相信,简单即是快乐。此刻的我,拥有爱,拥着幸福,这便是简单的快乐。有锋,什么便不重要了。我知道这也许只是一个梦,但这个梦让我欢喜,让我充实。人生如斯,夫复何求?

    梦中花香满径。天地间盛开着郁金香,我在花丛中,嗅着甜蜜的香。幸福骚动着我的心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变成一束郁金香,尽情地绽放我所有的娇艳。一阵东风拂过,温馨流遍全身,爱抚浸漫全身。锋啊锋,我不求永远,只要现在,有现在我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