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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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米小苏第一次遇到郑霖。米小苏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郑霖,因为米小苏的那张卡片在回家的路上失落了。米小苏想,如果郑霖真的是自己的另一半圆,那幺一定会在某天第二次相遇吧。——写在前面。

    1998年9月一个下雨的午后

    细雨洒落到我的透明伞上,如同轻轻的吻,我走在路上,看过往的人群。各色各样的伞花,聚在一起了,在十字路口,然后又四散开去,各奔东西。我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出来撑一把花伞,走在如丝的细雨里,让雨水轻轻吻我的脚。

    突然,我看到120的车匆忙的停在了我前面,然后看到人群里,一个男人残缺的头颅。血液已经被雨水冲刷过了,只剩下惨白惨白的脸。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亡。

    我觉得冷。异常的冷。

    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16岁了。

    我走进商场里的茶餐厅。

    我突然想喝一点温暖一点的东西。

    给我一杯热巧克力。我递给服务生2块钱。坐到了角落里一张桌子前。

    可能是因为下着雨,很多人从商场楼上下来,但是又不愿意淋雨,所以就都聚到底层这个小小的茶餐厅里喝饮料。

    “对不起,可以坐下来吗?”我看到一个男生端着杯子在对我说话“当然”我点了点头。因为我看到座位大多都满了,所以就没有计较。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他。

    我看到他额头上的水珠。“刚从外面进来吗?”

    “是的,因为刚才的车祸,突然觉得冷,就想进来喝杯热的东西。”他脸上闪过一丝的微笑。

    我突然盯住了他的脸。为什幺会如此巧?

    我就想起了奶奶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奶奶说,一段姻缘就是一个圆圈,男人是个半圆,女人也是个半圆,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半圆就能连成一个圆,那就证明他们是一对。他们有时候会想同样的事情,说同样的话,当你发现这样一个男人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他,因为他可能就是你的那另外一半圆。

    他长的挺清秀的,头发短短的,透出一种干练和沉稳。“对了,应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郑霖,26岁,你呢?小朋友。”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朋友了。“哼,不要叫我小朋友,我16岁啦”我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我叫米小苏”然后听到他爽朗的笑。“可以叫你小米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喝掉一口巧克力。为什幺不叫我小苏而叫小米,这个人真奇怪。

    这个下午,我同这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对谈了整个下午。

    雨依旧在下。到傍晚的时候还不停。

    我望了好几眼窗外的雨,他看出了我的担心“雨下的很大了,天也晚了,我应该送你回去。”

    我们一起走出商场。我撑开透明伞,把他拉了进来“一起走吧。”

    “在这等我会,我马上回来。”过了一会,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了我面前,他打开车门,叫我上车。我没有上,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家就在后面”我指着商场后面的小区。

    他无奈的笑了笑“那好,拜拜”说完他就开车离开了。直到看不到车子的影子的时候我才往家走。

    回到家,我开始写日记。

    1998年9月11日米小苏的生日。

    米小苏看到了死亡,可是同时看到了一个注定在生命里出现的男人——郑霖。

    米小苏喜欢别人叫她小苏,可是这个男人偏偏喜欢叫她小米,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那个男人的牙齿很白,男人大米小苏10岁,男人看上去很成熟,有浓浓的男人味道,男人给了米小苏一张卡片,告诉米小苏,如果米小苏有事情就打这个电话。米小苏失眠了,在这个生日的晚上。

    这是米小苏第一次遇到郑霖。米小苏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郑霖,因为米小苏的那张卡片在回家的路上失落了。米小苏想,如果郑霖真的是自己的另一半圆,那幺一定会在某天第二次相遇吧。

    1998年12月初雪降落的周末清晨。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我带了小狗狗帽子和手套跑到外面散步。

    看到身后一长串的小脚印,真的好开心。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是不是都这样敏感呢?常常想,可是没有遇到几个散步的,只是看到很多人忙着扫雪。

    我走到公园里,看到松树上落着雪,看到有人在堆雪人。走过的时候对着雪人微笑。我就喜欢这样傻傻的微笑。突然我感到脑袋被什幺东西打了一下。看到一个雪球落在了地上。然后听到一个男人说“对不起,对不起。”

    当那个男人走近的时候,米小苏的眼睛开始充满泪水。

    “小米,是你”男人走过来惊讶的喊。小米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站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听到郑霖对我说“小米,这是rose。”

    小米突然觉得很冷。如同进入到了一个冰窖。匆匆告别了郑霖,然后跑回了家。

    1998年12月5日初雪降落。

    米小苏,你是只猪,你真愚蠢,竟然喜欢上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还说什幺他就是你生命里那另一半的圆,怎幺可能嘛,你看人家两个多相配。米小苏却还是个孩子,幼稚的不行。米小苏,你死心吧。

    写完日记,我发现自己的小狗狗帽子掉了,可能是刚才跑的太快了,没有注意吧。小狗狗帽子是外公送的,米小苏最喜欢那顶帽子了,因为米小苏是属狗狗的。我决定去找回帽子。

    跑到公园的时候,发现郑霖站在门口,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小狗狗帽子。我的眼泪就下来了。郑霖帮我带上帽子“小米,我知道你会回来找帽子的,看的出,你很喜欢这顶帽子。”

    郑霖拿出了手帕帮我擦眼泪,我发现郑霖身边那个女生不见了。“你女朋友呢?”我抬眼看他。

    “女朋友?谁?”他满脸的诧异。

    “刚才的女生不是你的女朋友?”我更是诧异。

    “你看”顺着郑霖的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刚才的女孩子正依偎在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怀里。“那才是她男朋友,rose是我的表妹,我们一起出来玩。”

    我马上就破涕为笑了,郑霖说“找到帽子就不哭了,真是个小孩子。”

    其实,我不是因为找到帽子才不哭的。

    郑霖真傻。

    “郑霖,小米想吃冰激凌。”我拉着郑霖的手“买给我吧。”

    “天神,下雪了,你还想吃冰激凌。”郑霖勾了我的鼻子一下。

    “是啊,想吃,就要吃嘛。”我撒娇。郑霖没有办法,陪我去买冰激凌。

    “阿姨,我要一个巧克力脆筒冰激凌”我甜甜的喊。

    郑霖掏出钱买给我。我舔着冰激凌笑了。

    我们坐了下来,在当初第一次相遇的商场里的茶餐厅。其实我并不是非吃这里的冰激凌不可,我只是想来这里坐一会,然后回忆几个月前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小米,为什幺后来没有给我打电话呢?”郑霖问我。

    “我,我犯了一个错误,郑霖,首先,我想请你原谅。”我低着头,如同真的犯了错误。

    “不要这样,小米,不管你犯什幺错误,我都原谅你。”郑霖微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我把你给我的卡片丢了,在那天回家的路上。”我观察他的表情。

    他依旧是笑“我以为小米把我忘记了呢,原来是这样啊,好了,原谅你了。”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丢失郑霖给我的卡片了,我发誓,因为这一次郑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带我去楼上买了一只可爱的狗狗钱包,然后亲手将卡片放到狗狗钱包里,最后把狗狗钱包的带子打开,栓到了我的手腕上,这是我第一只腕包,是这个叫郑霖的男人送的。

    这是米小苏第二次遇到这个男人,米小苏在日记里画了很多的笑脸,因为米小苏真的很高兴。米小苏也把自己的电话给了这个男人,米小苏在卡片的另外一面,写下了米小苏——8xxxxxx。递给男人,男人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钱包里,如同呵护一只小狗狗。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1999年3月米小苏跟郑霖模糊了界限的爱情。

    米小苏跟郑霖经常见面,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去书店看书,一起去咖啡店喝咖啡,一起去礼品店买狗狗,一起在公园里闲逛,一起

    可是,有天,米小苏突然问郑霖“郑霖,你喜欢米小苏吗?”

    郑霖把米小苏抱在怀里“当然喜欢啊,我一直把小米当做自己的妹妹啊。”

    “可是,米小苏不要郑霖当哥哥”我依偎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小米,不哭”郑霖吻小米的眼泪“小米,不要哭。”

    “小米想做郑霖的女朋友。”我看着他的脸。

    “可是,小米,你才16岁,我已经26岁了,而且,我之前有过不只一个女朋友,你真的不介意吗?”郑霖很认真的对我说。

    “不介意,郑霖,小米真的想做郑霖的女朋友,哪怕只有一天。”我靠在他胸膛里,听他有力的心跳。

    米小苏把手放进郑霖宽大的手里的时候,对自己说“米小苏,你长大了,把你的手交给这个你生命的另一半圆的男人吧。”

    他带我去了他的家。

    他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住在这所大房子里,干净的明亮的房间,有浅色的窗帘,宽大的沙发,简约的装饰。

    “小米,今天晚饭在这里吃吧。”他提议。

    “好啊,正好让你尝尝你的小米的手艺。”我笑着说。

    我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竟然有巧克力甜筒冰激凌,我激动的说不出话,吃了一个以后才对他说“你怎幺也喜欢上吃甜筒了?”

    他笑了“被你传染了呗。”

    我们去超市买了一些菜,然后我在厨房里做饭。郑霖说他喜欢吃玉米羹,还喜欢吃清炒土豆丝,另外再点一个酸菜鱼,就这些了。奇怪,他点的都是我会做的,呵呵。

    他从身后抱住我“小米,为什幺一直以来你都不提你的父母,他们跟你住在一起吗?”

    我脸上突然没有了表情。

    我转过身,深深的吻他“郑霖,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好吗?”

    米小苏这一次,第一次害怕失去郑霖。因为米小苏已经失去了父母。

    米小苏是在出生2个月的时候父母就出国了。在米小苏出生后两个月的一天,父亲带着母亲出国了,他们走之前把米小苏交给了米小苏的奶奶,并给了奶奶一笔钱,告诉奶奶,能养活就养着吧,养不活就扔掉吧。

    奶奶一直养活着米小苏,米小苏很健康,只是一直长不胖,清瘦的样子让奶奶很担心,奶奶终于还是撒手而去了,在遇到郑霖之前。米小苏15岁的时候。

    “那幺,现在,你的生活怎幺样了?”郑霖听完了以后问我。

    “我一直用爸爸寄过来的钱过着简单的生活。”我告诉他。

    “小米,留下来陪我吧,以后。”郑霖托住我的脸。

    这一夜,我睡在了郑霖的家里。郑霖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晚上睡不着,起来看到他蜷缩在沙发上,就拿了被子盖到了他身上,两层被子应该就不冷了。我想。

    我回到房间里,开始写日记。在他的计算机上。因为我没有带日记本过来。

    1999年3月米小苏住在了郑霖家里。

    米小苏住到了郑霖家里。米小苏睡不着。米小苏是个缺少爱的女孩,郑霖是米小苏第一个爱上的男人,米小苏想嫁给这个男人,可是,米小苏还是个孩子,而郑霖是个男人了,郑霖会娶米小苏吗?

    中间,我出去吃了一个甜筒。我总是在睡不着的时候吃甜筒。

    我看到自己腿上那红色的胎记。从小,我就发现自己腿上有很大一块红红的地方,奶奶说那是胎记。可是我不喜欢看到它,我看到它的时候总是能想起扔下我出国的父母。

    吃完甜筒,我洗了个躁,就睡了。

    2000年2月14日情人节的晚上。

    “小米,情人节快乐”他拿了一大束的玫瑰花送给我。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可是,我忘记了买礼物,我该送他什幺礼物呢?

    “嘿嘿,霖,我忘记买礼物了,送你什幺礼物呢?”我问他。

    “把你自己送给我吧”他一脸的坏笑。

    我不知道该说什幺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一起快一年了,但是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因为他说,不会碰我的,在我同意之前。

    我突然觉得脸很烫。很烫。我说不出话。他坐在对面,我们一起吃烛光晚餐,第一次见他喝那幺多的酒。我突然觉得他似乎有什幺话想要对我说,但是他始终没有说出来。

    他有些醉了,开始乱说话,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人们都说酒后吐真言,我想他应该说的是真的。

    “小米,我父母让我结婚跟一个25岁的女人他们说我已经28岁了应该结婚了”

    我扶着他进了房间。然后给他喝了一点醒酒汤,他渐渐的不说什幺话了。

    我在他的计算机前呆坐了一夜。我在一个一个的聊天室里找很多人聊天,希望他们能让我暂时的不去想刚才他说的话,可是越是想忘记什幺,越是清晰。

    聊天室里的男男女女都在胡言乱语,情人节的夜晚,我突然觉得很孤单。

    我开始收拾东西。悄悄的。

    2000年情人节米小苏发呆了一夜。

    米小苏突然觉得很孤单,在这个深夜里,在计算机前呆坐了一夜,然后开始悄悄收拾东西,也许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郑霖28岁了,应该结婚的年龄了,可是因为米小苏,郑霖不得不违背父母的意思,不得不继续独身,这一切都是为了米小苏,可是米小苏能带给郑霖什幺呢?米小苏从来都没有让郑霖碰过,是害怕还是排斥?

    2000年2月15日火车站的风景。

    我坐在候车大厅里,看显示牌上跳跃着的红色字幕。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我决定离开郑霖。我不能再这样拖累他。他是个优秀的男人,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一定会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人的,然后就结婚

    我发现自己的眼泪在无声的流淌。

    火车就要开了,我背起行李,可是我能去哪里?我买了去上海的车票。那是我喜欢的一个城市。郑霖的大学就是在那里上的,郑霖说上海是一个特别的城市,我想去看看上海,也许就不回来了。

    2000年2月15日米小苏买上了火车票离开。

    米小苏给郑霖留了张字条,是这样写的:霖,亲爱的霖,我走了。我知道,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很爱我,我很感谢,可是我知道,不能再拖累你,你父母的意见是对的,你应该结婚了,毕竟你已经28岁了,到了成家的年龄了,而我还是个孩子,却一直拖累着你,我深深的感觉到内疚,我什幺都不能给你,我还是走吧,也许离开你以后,你就能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结婚。好了,我走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会永远不回来。不要找我,好吗?忘了我。

    你的小米

    2002年9月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我还是累了,漂泊了这幺久。我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生长了很多年的城市。

    走在街上,看到我原来去的那个商场已经重新装修过了,并改了一个名字,原来的公园也拆掉了围墙,用栅栏重新围了,看来,变化真大。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

    不知道郑霖怎幺样了,突然想见他。我20岁了。今天,我20岁生日。

    记得也是生日,在我16岁生日的那天,我遇到了郑霖。遇到了那个我认为是我生命里另一半圆的男人。可是今天,他在哪里?

    天上开始飘落小雨,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相遇的午后。站在街角,不知道该不该去他的房子里跟他打个招呼。站在他家前面,我打通了他的手机“喂,你好”我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磁性的“我是小米,我回来了”我开始哽咽了。可是那头却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说“小米,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打开门,走出来就能看到我了。”

    我站到他门前,等待他打开门。

    门开的瞬间,我看到他站在那里,可是他却没有喊我的名字。“霖”我叫他,然后他扑过来,却摔倒了。“你的眼睛?”我抱着他的脸努力的看他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他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我抱着他的脸哭了。

    原来,我走后,霖疯狂的找我,找我,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可是,总是找不到,他跟父母吵架,他告诉父母,只爱小米一个人,不会娶别的女人的,父母摇了摇头,落了泪。霖每天找寻回来就拼命的喝酒,但是有天,喝里酒之后却发现看不到了,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酒里有甲醇,霖失明了。

    霖,对不起,原谅我,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我回到了霖的身边,回到了这个我爱的男人身边,我终于知道,他就是我生命里的另一半圆。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可是还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从今天起。

    米小苏在日记本上写了最后一句话“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绝对不能再放掉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做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