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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篇——之川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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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过么?小时候在哭的时候,大人们总会说:再哭,狼就来了。尤其是在夜晚,这话很管用。

    怎么就想起狼来了呢?繁华都市,就是有狼也该是在动物园里,只不过那里的狼已失去了天赐的兽性,而成为供人观赏的演艺品了。

    他就是想了,而且还是在夜晚,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还拧暗了灯,点燃一颗烟火,想啊,想啊,想啊

    那天是母亲的祭日,还好,天没下雨,也没刮风,就是有点阴,没了阳光的普照。

    乡下的空气是清新也是凉的,像一把薄而凉的刀片,滑过脸颊,还算破烂的村庄看不到一丝文明。车过后,车身扬起尘土,迷了来时的路,手按住方向盘,不愿前行,渐渐地,身后的文明没了,象是时光倒转一样,重又流回了过去。

    太行山以西的僻地山区,相距60里为邻居,间隔30里做对炕,他就生长到这样一个地方,将近十八岁时方离开。出门半年后回过那地方一次以后,直到去年母亲临危为止,那家门他还不曾再进去过。但那地方他是熟悉的。现在有很多人生活在那个已然被列为自然风景保护区的地方,他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地方过去给他的印象里。

    昨日昨事,总是寸步不离地纠缠着他。

    他是不愿随着岁月慢慢变老的,尽管他是男人,不在乎容貌。他也不愿回到从前,那该是什么生活呢?冥界的人是他最亲的亲人,现都已去了,就算是贫穷,那又算得了什么,没了亲人的问候,什么物质富有全他妈的都是王八蛋。他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来,他想说,可没人听,他的宝马吗?

    越过麦地就是坟茔,空旷的原野,他瞅了瞅四周,只有他一个生灵。天是蓝天,在蓝天作底的景致中,他反而更寂寞。

    他手捧了束鲜花,白菊。

    他缓缓下跪,然后扑在坟茔上,半天没有抬起头,而后天地间传来嘤嘤而泣的声音,是他发出的么?不,不是,远远近近的声音,好象伏在地面上,水似的各处流动,低而长,忧郁而悲伤。

    莫非真的遇见了狐仙?他轻微抬头,停顿片刻,四处张望,寂静无声。等他再次扑在坟茔上时,又是一阵嘤嘤而泣,不由得他心里一阵阵颤栗,天灵灵地灵灵,大白天的别闹什么鬼。他在心里祈祷:天地良心,咱可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堂堂正正的生意人,坑蒙拐骗的咱不干,偷税漏税的咱不干。

    那声音依然存在,这时候他已不再害怕,虽是荒郊野地,他一个大老爷们有啥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等他站起身来,仿佛脚下踩的土地在跳跃,随之他的脚步也在舞动,他努力让自己镇静,耳边的泣声忽远忽近,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琢磨不定传自哪个方向,以往读蒲松龄的聊斋,他的意念里就会出现一个美丽绝伦善良的白狐,有时候看杂志,偶尔看到关于用现代文字演绎成的聊斋故事,也是目光一扫而过。半辈子的生命都转过去了,他也没遇见什么白狐。不会是狼吧,只听说冬天里偶见有狼出没,莫非这夏季也有?

    不知怎的,天就下起雨来了,刚开始雨点还小,瞬间噼里啪啦,大大小小的雨点子随意从空中下落。

    雨大了起来,坟茔上新土纠纷成一团,连边上的树枝也是那么摇摇荡荡。

    “这鬼天气。”他骂了一句,等不及他走近车旁,已被浇的透湿,洁白的衬衣粘粘的,紧贴着身,两只脚在泥地里慢慢走,成了泥腿,深一脚浅一脚,干脆,他脱掉鞋,两只手拎着,挽起直至膝盖处的米白色长裤也溅上了泥点子。一种欣喜在他胸中涌着,将整个胸膛塞住,多象儿时他顽皮的模样:在下雨天光着脚丫在水里踩水花儿,母亲站在边上喊他,他不回也不答,笑吟吟地看着母亲佯装生气。

    雨声淹没了一切声响。

    喧嚣是一种存在,平静也是一种存在,浮事若梦,洗尽铅华,心灵需要的是回归原始的安宁,而不是嘈杂。抛却川流不息不息的繁尘,只有在安静里,才能重温少年的心,才能倾听内心的声音,知道此生此世,心底里最在乎最想达到什么样的境地。

    他忽然想起巴黎,那里几乎没有绿色,它被一层灰色的水泥地面裹着身体,呆得久了,就觉得窒息,好象一个溺水的人,得不到足够的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