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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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这些年过得好么?”米甲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吐了出来,他太想知道秋楚楚离开后的一切了。

    “好,你,也好么?”未语泪先流,秋楚楚已是泪流满面。

    “你怎么来了?”房秋萍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米甲和秋楚楚在一起,忍不住上前责问米甲。“你还嫌害得楚楚不够吗?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我,听说伯母住院,我来看看她老人家。”米甲明显着底气不足。

    “伯母住院碍你什么事?你怎么知道的?”房秋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气呼呼地说“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臭子君,回去我轻饶不了他。”

    “不管子君的事。”米甲想替魏子君辩解什么。

    “这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值班护士走过来,正言面向房秋萍。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们会注意的。”米甲抢先承认着。

    房秋萍白了米甲一眼。

    “好了,护士小姐说的对,不要吵了,大家都是来看伯母的不是?干吗搞得这么不愉快,都还是朋友呢,米甲,我说你啊,肯定是你不对,怎么连招呼也不打就自己来了?还有秋萍女士,大声喧哗有失风度不是?”魏子君也来了,笑嘻嘻地打着圆场。

    “还说,都是你。”房秋萍对魏子君怒目而视。

    “行了,夫人,下不为例,都进去看看伯母吧。”魏子君揽过房秋萍,推开病房的门,大家一起走了进去。

    “妈,秋萍和子君来了,还有米甲也来看您了。”秋楚楚附在母亲的耳边轻轻地说,生怕会惊着生病的母亲,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母亲是秋楚楚生命的重中之重。

    姜美惠慢慢睁开眼睛,把眼神落在房秋萍身上,示意秋萍到她跟前来。待房秋萍走近她,她的手紧紧拉住房秋萍,然后把眼神又移向自己的女儿身上,房秋萍明白了姜美惠的意思,她说:“伯母,您就放心吧,楚楚有我照顾呢。”

    姜美惠摇摇头,她不放心女儿,她实在放不下女儿,秋楚楚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多少年来母女俩相依为命,虽然秋楚楚不告诉她病的实情,但她知道弥留在世上的时日不多了,她累了,需要休息,可是这个世界上唯有楚楚纠缠着她的心,让她不能撒手而去。

    “秋萍,你知道楚楚的,她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给人吱声,这孩子,唉,命苦,从小就没了她爸”姜美惠很伤感地说。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说话太多,影响休息。”秋楚楚打断姜美惠的话,对大家说:“我妈就这样,人年纪一大就憋不住话,呵呵。”

    “这孩子,我给秋萍说说也不行啊,这里又没有外人。”姜美惠看了看秋楚楚继续说。

    “就是,都不是外人,什么话也能说的。”房秋萍笑笑,坐在姜美惠身边听她拉家常。

    秋楚楚转过身,掂起暖瓶要去水房打壶热水来。

    “我来吧。”米甲接过暖瓶,对秋楚楚说。

    “不用了,我去吧。”秋楚楚又从米甲手里抢过暖瓶。

    “你太累了,还是我去。”米甲又抢过暖瓶。

    “我不累,能行的。”秋楚楚就这样和米甲为谁去打热水争来争去。

    “你们俩啊,都别争了,要我说,你们俩一起去最好。”魏子君看着两人争来争去的,忍住笑搭茬。

    “馊点子,我看你俩谁也不用去,让魏子君去正合适。”房秋萍讨厌子君将米甲和秋楚楚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魏子君用手指着自己,诧异地瞪着眼睛。

    “我,我什么,就是你,我说就你去打水最合适。”房秋萍的口气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倒霉。”魏子君小声嘟囔。

    “喂,你嘟囔什么你?”房秋萍说。

    “嘿嘿,我说我正想去。”魏子君一副讨秋萍欢心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房秋萍嫣然一笑。

    魏子君接过暖瓶出了门。

    “秋萍啊,你这嘴巴太厉害,对他说话不要这么呛人,好好对子君才好。”姜美惠握着房秋萍的手说。

    “放心吧,伯母,我逗他玩呢。”

    “你们年轻人啊,真是的,什么也能开玩笑,子君这么老实,你可别欺负他啊。”

    “我不欺负他还能欺负谁?嘻嘻。”

    “唉,能有人欺负也好,要是楚楚也能找个象子君这么好的男人,我也就放心了,要是我死了,楚楚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妈,又在胡思乱想了你。”秋楚楚说着眼圈红了,这段时间以来每每看到自己的母亲,都会忍不住流泪,不是为以后的生活,而是母女之间难以割舍的亲情红线。在人心底都会有很柔软的地方,禁不起轻轻一碰,哪怕就那么轻轻挨着,也能触动某一条敏感的神经线,把隐藏在深处的从没凉晒过的心情翻腾出来,搅乱人的正常思维。

    “好,好,妈不胡思乱想了。”姜美惠把眼睛转向站在一旁的米甲。“米甲,谢谢你能来看我。”

    “伯母,您就安心养着身子,我们都会照顾楚楚的。”眼望着年逾花甲的姜美惠,米甲的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多么豁达知善的胸怀,多么通情达理的老人。米甲将我们二字咬的很重,他真的愿意秋楚楚一切都好,否则他会内疚一生,这句话,看着无关痛痒,别人听来也认为只是情理之中的安慰语,对于米甲却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分的真诚。如果能够,他愿倾其所有来帮助秋楚楚,在米甲心底,永远都会留给秋楚楚一席之地,这和他的婚姻无关,也无碍婚姻。

    无论男女,尘世中的人们或多或少都会隐藏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不需要拿出来凉晒,也不用言语表白,也许会在某一天随着主人化为一缕烟灰,但仍不会妨碍这种秘密的滋生和存在。

    “都早点回吧,伯母知道你们都忙,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大家都少来看我,可别耽误工作。”姜美惠的话句句中听,生性要强的她从不愿自己拖累别人,就算是自己的女儿秋楚楚也不例外。

    “伯母,看您都说什么呀,您还不是和我们的妈妈一样,我们就愿意来看你,待在你身边,看见伯母心里就舒服,再说,我现在工作又清闲,子君和米甲更是自由,忙不忙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您老躺在床上,就不许多想,我们想来多少次就来多少次,想陪您多久就陪您多久。”房秋萍有些撒娇地一席话,让满房间的人,包括护士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这孩子,呵。”姜美惠疼爱地抚摩着房秋萍的手。

    “秋萍说话就是这样,不分场合,没轻没重。”魏子君的话看似责怪,实则欢喜。

    “抱歉,今天的探视时间到了,请大家离开吧。”护士瞅着大家,似乎也不太情愿赶他们走。

    “都回吧,回吧。”姜美惠想抬抬手,蠕动了几下,没有能够举起来。

    “那我们走了啊,明儿再来。”房秋萍依依不舍退出病房。

    “妈,不许再瞎想,好好休息,我送送他们去。”秋楚楚附在姜美惠的耳边耳语。

    “好好,楚楚,别老惦记妈,医院里有医生护士,有事你就忙你的去。”姜美惠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楚楚,秋楚楚展现出美丽的微笑给妈妈。

    病房里恢复了宁静,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空气,很安详。

    6

    正是阳光四射的五月,满园的太阳点缀着绽开的花草树木,霎是好看,五月里的医院也显得格外有生机,外面的草地上不时有穿着病号服的在慢慢行走。秋楚楚和米甲并行,脚步很慢,彼此都沉默无语。

    “回去吧。”米甲打破沉默。

    “我送送你。”秋楚楚嘴角稍微上翘,算是笑了一下回应。

    “也好。”米甲没有推辞。

    两个人继续在并行走着,此刻的距离已经离医院很远了,大约有一站地。

    “桃花落了,盛开的时候是在一瞬间,凋零的时候也是在一夜间。”

    “是啊,不知不觉中,万物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

    “离开了十年,回来了,这个城市还是一样的熟悉。”

    “是你的恋旧情结吧。”

    “也许是。”

    “你本就是怀旧的人。”

    “你不是啊,还说我。”

    “我是到是是,不过比你的怀旧差多了。”

    “s市经济发展很快,gdp上升在国内是首屈一指。”

    “你还热衷这些?”

    “怎么?不可以?闲来我翻报纸看新闻知道的。”

    “没有不可以,我还以为你除了写书不关心其他。”

    “不会吧,我给你就这印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也不是,不是的。”

    “好可爱。”秋楚楚指着旁边正在人行道上和妈妈玩耍的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说。

    “是,很可爱。”

    “你的女儿一定也很可爱吧。”

    “是的。”

    “真羡慕你,你女儿有你这样一个爸爸,一定很幸福。”

    “还好。”

    “记得你女儿叫米菲菲,对吧。”

    “恩。”

    “菲菲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叫小楠,我问过秋萍,她告诉我的。”

    米甲停住脚步望了望秋楚楚,有些疑惑地说:“秋萍?她告诉你的?”

    “是呀。”秋楚楚笑笑。

    “楚楚,我找过你的,真的,后来,我找过你的,我去了紫堇山,我真的去了。”米甲的眼睛里有血丝在淌“他们说你接走了你母亲,也没有说去了哪里,我问过秋萍,她说不知道你的消息。”

    “不要怪秋萍,是我不让她告诉你我的去向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柳眉也是不错的女子,她爱你。”

    米甲盯着秋楚楚好一会儿,才转过眼睛,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无法放弃的人儿,无法放弃的情感,知道么?他是那么的爱她,那么的想她,那么的想拥她入怀,那么的想日夜身边有她陪伴,那么的想有她象一只蝴蝶落在他的肩膀,做他肩膀上的蝴蝶,做他唇齿相依的蝴蝶,做他梦里千思万想的蝴蝶。

    “回吧,不送了,谢谢你来看我妈妈。”秋楚楚站在街头,很平静地语气对米甲说。

    “我,我的车停在医院。”米甲缓口气,说。

    “你,哈哈,你啊你。”

    “呵呵。”

    “白白让我送你这么远。”

    米甲和秋楚楚都笑了,开始不太自然,随即又都开怀大笑。

    “向后转。”米甲喊。

    “齐步走。”秋楚楚应声。

    “哈哈哈。”

    “哈哈哈。”

    “喂,我问你,谁叫你让米甲去医院的。”房秋萍一肚子的气。

    魏子君继续专心开车,象是没有听到房秋萍的话。

    “喂,听不见啊,我在给你说话。”房秋萍又问。

    谁知道魏子君扭开音响开关,放了首曲子。

    “有毛病啊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房球萍伸手关掉音响。

    魏子君又拧开。

    “停车,停车。”

    “怎么了?宝贝?”魏子君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让你停车。”

    “停车干吗?不回家啊,你上哪儿去?我送你。”

    “我回家。”房秋萍冲着魏子君的耳朵喊。

    “就是回家啊,那你喊什么停车。”

    “你回你的,我回我的。”

    “干吗干吗,谁惹我心爱的老婆生气了。”

    房秋萍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扑哒扑哒掉下来。

    “呦,还真是受委屈了,瞧把这美人委屈的,来,我替你擦擦。”

    “才不要你管。”

    “那要谁管啊。”

    “谁也不用管。”

    “那怎么使得,我心疼。”

    “谁让你叫米甲的,你说。”

    “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这还不是大事?”

    “这算什么大事,老同学一场,楚楚回来了,老同学就不能见个面啊。”

    “什么谬论,好象是我没道理,楚楚和米甲以前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都是过去的事,干吗这么紧张兮兮的,不管什么关系,总是要见面的吧,再说了,见个面又怎么了,谁还能把谁吃了不成。”

    “你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看你这是小题大做,好了好了,别没事找事了。”

    “楚楚的心里一直爱着米甲,但她选择了放弃,你倒好,你让米甲见楚楚,明摆着是给楚楚心里捅刀子。”

    “米甲心里不是一直也爱着楚楚吗,如果米甲知道楚楚来,却不能见她,那对他不也是伤害吗?”

    “他是有家的男人。”

    “有家的男人怎么了?有家的男人心里就不能有爱啊。”

    “这是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我看就一码事,你啊,小女人,想得太多,哪有那么复杂,就是米甲去医院看看姜妈妈的事,值得你这么大火气嘛,真是的。”

    “要是柳眉知道了,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房秋萍一提到柳眉的名字,魏子君吓了一跳。

    “这我倒没想到。”

    “这个醋瓶子打翻了,我看你怎么收拾。”

    “柳眉知道又怎么样,米甲和楚楚也没怎么着啊,不就是去医院看望姜妈妈,然后两个人碰了个面,说了几句话,人之常情。”

    “你说得轻巧,人家可不这么想,反正你把这事弄砸了。”

    “怎么着都赖我。”

    “不赖你赖谁?”

    “照你这么说,米甲和楚楚这辈子是不能见面了?”

    “我可没这么说。”

    “既然你没这么说,那你还生气。”

    “我是说你事先也不给我说声。”

    “好好好,怪我,先斩后奏。”

    房秋萍这才扑涕为笑。

    “我总有种预感,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能发生什么大事,我说你啊,就是闲的,成天胡思乱想,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呢。”

    “不说了,懒得理你。”

    魏子君笑笑,亲了房秋萍一下,打开车里的音响,继续专心开车。